只见一剑如仙,来如雷霆震怒,罢如江海清光,那翩然身影,竟是那剑舞女子
“昏君纳命来”
她厉声喊道。
此时阶下黑影一晃,一个黑黢黢的物事呼地一声掷来,竟直直朝着这女子而来。
这女子轻蔑一笑,看也不看,挥剑斩去,却不料金石交击,顿时火花四溅,她喷出一口血来,如断线风筝一般从空中坠落。
好强的内力
第五十九章 挟持
正文第五十九章挟持只见阶下群臣中走出一人,身形挺拔,脸庞因久经风霜而显出暗黑,举手投足间,带着沙场鏖战生就的肃杀。
他站得有如标枪一般,一步一步走上高处,朗声笑道“末将不才,倒要领教姑娘的高招”
“黄卿”
皇帝唤着黄明轨,声调中不无欣慰。
他武功高强,自保有余,身后的皇后并宝锦等人,却是岌岌可危,如今黄明轨掷出金盏,就将强敌重挫,他这才安下心来。
也是这刺客命数使然,黄明轨本该离京,却因着宝锦的嘱托,免不了托词逗留几日,却正好逢上这场盛宴,于是列席其中。
“黄帅小心此女乃是南唐毒门一脉,剑刃沾肤即死”
正在孤身守护姐姐并其他嫔妃的云时,因为没有带兵刃入殿,只凭一双肉掌,对手武功又极为高强,实在有些左支右拙,他偷空望中央一瞥,却正好看清这女子的容颜
他久处军中,对南唐方面的谍报多有留心,如今乍然想起绘像上所画,不由得高声提醒。
他这一分心,与他对敌的“太监”觑中空门,一剑刺来,竟如灵蛇吐信,羚羊挂角,悄然无迹中,竟带着别样的诡秘气息。
云时本可避过,虑及身后的女眷,只得一咬牙,挫不及防地应上,金戈相交之下,他被内力震退一步,喉头一甜,竟吐出一口血来。
伪装成太监的刺客嘿然冷笑,抬手又是一剑,烛光照入他的眼中,只见一片阴冷狠戾。
云时内息一窒,眼看这一剑闪电一般袭来,却躲闪不及,电光火石之间,只见眼前银光一闪,随即,只听那刺客痛嚎一声,肩胛骨上血如泉涌,剑意也为之一滞。
云时得这一缓,已然调息过匀,他当头迎上,屈指幻化出一道残影,“叮当”一声,竟将剑刃弹开飞去。
他压住翻涌烦恶的内息,悄悄将又一口血咽下,朗声笑道“米粒之珠,也泛光华”
刺客飞身掠开,冷哼了一声,颤抖着手,从肩胛骨中生生拔出一根银针,带出一蓬血花,洒落在锦红毡毯之上。
他怒道“是谁暗算于我”
高阙之上,宝锦与皇后并几个内侍,正躲在御座之后,她探出半个头,偷眼凝望着这一幕,唇边露出了一丝微笑。
仿佛不胜寒惧,她轻挥罗袖,几根银针重新纳入怀中,一切了无痕迹。
云时正要追上击杀,却被身后的一双柔荑拉住了胳膊。
徐婴华面色苍白,却强忍住受惊的眩晕,死死挽住云时,凄惶哽咽地哀求道“小舅舅,别去追了,你也受伤了”
她一头云鬓微乱,钗横簪断,瞧着甚是狼狈,此刻却什么也顾不得,只是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雪白的面庞上,一双美眸灼然晶莹,咬着牙凝视着云时,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云时与她素来亲厚,也当是她受了惊吓,没奈何,只得止住脚步,低声安慰,一边暗自运气疗伤。
那刺客也仿佛有所忌惮,远遁而去后,只在殿门前调息裹伤,一双细眼狠狠地望着云时,几欲噬人。
他又抬眼偷瞥了中央的同伴,面色阴晴不定。
中央正战至酣处,皇帝剑剑紧逼,最先装扮成太监行刺的那人几乎已无招架之力,完全落了下风。
那位舞剑女子,却与黄明轨斗了个旗鼓相当,她招招狠辣,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黄明轨顾忌她剑上的剧毒,却也不敢逼迫过甚。
随着时间的流逝,殿外人声越发喧哗,殿门被猛烈撞击着,摇晃逐渐加大。
一声沉闷巨大的轰鸣声后,殿门颓然而倒,殿外的夜色星光,下一瞬便映入其中,光影交织的混乱中,禁军和侍卫潮水一般地冲入。
那舞剑女子见事不可为,一咬银牙,以险招逼退黄明轨后,竟然翩然转身,如天外飞仙一般,从洞开的大门飞掠而去。
她轻功甚好,有如鬼魅一般,几个起落,便消失无踪,浑然不顾那两个假装太监的同伴。
黄明轨顿失对手,转身便要加入皇帝那一对,阶下那人见事态危急,再顾不得云时,赶忙纵身杀上。
他杀至高阙之上,却见同伴已然委顿在地,肩上开了一个血肉窟窿,只是苦苦支撑。
那人大吼一声,眼中几乎喷出火来,转头四下扫视,却正好窥见御座半张秀丽的面庞。
想也不想的,他一把扯过那女子,以剑刃横在她的脖项之上,暴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这一句声嘶力竭,却炸若春雷,皇帝和黄明轨瞥眼看来,心中却一齐狂震
只见宝锦面色惨白,长发纷乱披散,被那人粗暴地拽在手,脖上一截雪刃,几乎将肌肤沁破。
她眉宇之间迷蒙清宛,仿佛懵懂未醒,又好似含着什么痛楚似的,任凭刺客挟持摇晃,弱不禁风的身躯有如纤柳一般。
“放开她”
皇帝怒喝道,却再不敢逼近,一旁的黄明轨暗叫苦也,顾虑这先朝皇家的最后一点骨血,也是投鼠忌器,再不敢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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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魅影
正文第六十章魅影黄明轨瞪着这执剑威胁的刺客,一边暗责自己大意,一边却禁不住瞥了一眼躲藏在御座后的皇后
真是奇怪这人为何不向皇后下手,却单只挟持区区一个宫女
这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也无暇细想,他只是眼睁睁地望着这一幕,空有一身深厚内力,却也踌躇不前。
皇帝在一旁看着,已经恢复了平静,他冷笑一声,道“你行刺在前,落败之后,居然挟持一个小宫女,真是恬不知耻”
那刺客冷哼一声,对这激将法丝毫也不为意,他手中雪刃加紧,宝锦的雪颈之上顿时流下一道嫣红,瞧着触目惊心。
“多说无益把我的同伴扶过来”
他以目示意,先前那个假扮太监的刺客委顿在地,正被几个武监内侍七手八脚地擒下。
皇帝面色如常,心中已是大怒,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似冰刃划过众人的心头,在殿中形成金石般的低响
“照他说的做。”
那刺客狼狈地起身,挪至挟持者身旁,大口喘息着,草草点穴止血,挣扎着以剑驻地。
挟持者干笑一声,近乎讥讽地赞道“皇帝陛下果然一言九鼎接下来,就请你下令,让这些金吾卫士给我们让一条生路吧”
此时阶下大乱暂息,大批的禁军冲入殿中,虽然人群拥挤嘈杂,却仍是一点点地将乱党贼徒一一清除戮尽。
大难后幸存的人们未及喘气,就听高阙之上,皇帝沉声喝道“真真可笑你们在宫中行刺谋逆,居然还想要一条生路”
刺客见他突发雷霆之怒,也夷然不惧,“我们效法专诸豫让,本就存着毕死之志,只是如今有筹码在手,也就不用平白赴死了。”
“筹码”
皇帝冷冷一笑,清俊眉目中一派安闲轻蔑,“区区一个小宫女,也算得上什么有力筹码”
“真是个寻常小宫女吗恐怕未必吧”
刺客低声嗤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万岁真是厉害,心中再怎么七上八下,面上都是安泰镇定”
“只是,若我真的手起刀落,这如花似玉的娇怯美人,只怕要身首异处了,到那时候,万岁可是要后悔莫及了”
说完,他眼中骤然发出狂热摄人的光芒,暴喝一声,“让路”
剑刃越发加重,雪颈上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鲜红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映入皇帝眼中,他的心口禁不住隐隐发痛。
禁军明光重甲,刀枪剑戟在灯烛映照下闪着摄人寒光,他们将御座团团包围,充耳不闻刺客的叫嚣。
刺客见皇帝不动如山,已知绝无幸理,狠一咬牙,瞥了眼掌中的纤弱女子,正要一剑斩下
生死关头,宝锦再顾不得韬光隐晦,十指挽袖,掌中银针下一瞬就要激射而出
殿中的气,在这一刻凝滞到了极点,满殿里死寂无声,连人的呼吸声都可以听到。
“住手。”
皇帝的低喝,终于将这沉寂打破。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黯然无奈
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啊
他暗自叹了口气,开口下令“让他们出殿”
“皇上不可”
禁军首领颤声喊道,随即,被皇帝淡淡一瞥,顿时不敢再说。
禁军将士满怀不甘的,将刀枪收拢,空出一人之地。
两名刺客,以及被挟持的宝锦,在众目睽睽之下,步履缓慢地下阙,出殿。
殿外的空地上,将士们手中松明燃就的火把,将夜空照得白昼般通明。潮水般的人群,将这三人团团包围。
“你们可以离开但要把她留下”
皇帝率众出殿,双目炯炯,不怒自威,火色天光映入他的眼中,仿佛暗夜的神祗,让人悚然心惊。
挟持者不理不睬,另一人咳了一声,抹去唇边血迹,阴笑道
“万岁真是说笑我们只要一放手,便会被射成蜂窝一般,倒不如,让这位姑娘送我们一”
最后的“程”字尚未出口,只见夜色火光之中,竟有一道白影一闪,如流星一般射入他的喉中
雪白的羽翎纯净优雅,准确无比地穿透咽喉,鲜血暴起,沾染了这份洁净
这一下变生肘腋,谁也不意料,众人一齐惊呼,不由地抬眼望向屋檐。
远处的飞檐凤阙之上,琉璃瓦在月下熠熠生辉,迷离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