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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你如此不同_第14分页

作者:谢楼南 字数:14125 更新:2021-12-22 05:26:08

    ,正值盛年的父亲却突然病倒,既要忧心父亲的病情,又要在他离开时撑起企业,稳定人心。

    他记得自己就是在那时候,在公司的高层会议上没有忍耐住咳了血。

    那时周围惊讶诧异的目光他还记得,一个在这种时刻不能以健康强势的形象出现的继承人,势必是会被怀疑――高层开始人心惶惶,他们害怕父亲去世后,这个新的领导者也会步其后尘。

    不知是谁把这个消息泄露了出去,还附带上了偷拍的照片,于是外界的质疑声不断出现,甚至造成了神越股价的暴跌。

    而那一年母亲只知道日夜守在父亲的病床前默默流眼泪,正在读大学的弟弟却在告诉家人,他爱上了高自己一个年级的学姐,想要和她一起去国外。

    他还提出来要退学,因为那个学姐马上就要去国外,而他如果等大学毕业后再申请学校,就要被迫和她分开一年,不如干脆退学去申请国外的本科。

    他知道弟弟并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二世祖,事实上弟弟学业良好、没有任何恶习,性格外向、热情开朗,是一个几乎能博得所有人好感的青年。

    他也试图从焦头烂额的事务中抽出时间来和弟弟谈话,告诉他退学是不理智的行为,如果相爱,哪怕分隔两地也不会影响感情,更何况父亲病重,他不能离开。

    然而被母亲保护过头的弟弟却太过天真,他以为父亲的病情马上就会好转,而恋人在那个年纪的他看来是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的存在。

    他没办法和弟弟讲通,又分不出过多的精力来处理这件事,于是他用了最粗暴简单的方法告诉下属去劝说那个女孩,如果必要,可以让她的留学计划被迫搁置。

    他当时的助理是父亲那个年代遗留下来的得力人手,忠诚又高效地执行了他的吩咐,很快那个弟弟的恋人,叫做“静悦”的女孩子,就被告发盗窃公共财物,不但被起诉罚款,还在毕业前夕被学校开除,国外的学校也拒绝她入学。

    他没有过多的关注这件在当时的他看来有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的进展,他获知这件事的后果,已经是从愤怒的弟弟嘴里。

    那时弟弟的恋人,那个年轻的女孩子已经因为受不了突如其来的打击和屈辱,选择从学校的教学楼顶跳楼身亡。

    她死前留下的遗书中,有一句话,是对肃修言说的我并不知道爱上你的代价如此之大,我后悔认识了你。

    、第43章

    面对悲愤到几乎崩溃的弟弟,他是震惊的,他未曾想过自己的一句吩咐,竟会引发如此惨痛的结果。

    然而这时他能去责怪谁责怪那个忠实完成了他下达的命令的下属还是责怪执行的人用了太过分的手段

    那是他第一次觉察到自己尚且不能完全驾驭这份继承自家族的权力,也是第一次对于现实产生了无力感。

    此前哪怕股价失控、集团内乱,哪怕父亲病情日益沉重,哪怕他自己的身体也开始渐渐不堪重荷都不曾让他感受到这种无力。

    他被打造成了一个强大而冰冷的存在,正是因为这种特质,才让他在二十多岁就能担当大任,却不曾有人告诉过他,刚极易折,太过锐利,终究会害人害己。

    然而即使震惊错愕、追悔莫及,在当时的他来说,却实在没有过多的时间和精力再分给伤心欲绝的弟弟。

    他对弟弟道谦,却被认为是装腔作势,他对他保证一定会给他一个说法,也让人着力从各方面照顾那个死去女孩的父母亲人,却被认为是假仁假义。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身上像在一夜之间长满了锐刺的弟弟,而且这些锐刺还单单指向了他。

    在其他人面前,除了有些消沉之外,弟弟还是那个热情向上的青年,他甚至用更多的时间陪在父亲的病床前,想尽办法逗已经时常会陷入昏迷的父亲开心。

    他那时略觉欣慰,假如弟弟的恨发泄在他身上后,可以让他好受一些,那也未尝不可。他也感谢弟弟,能代替分身乏术的他,让父亲在生命的最后享受到天伦之乐。

    他清楚的记得,在那件事之后不到两个月,病重的父亲就去世了。

    从肝癌进入晚期到去世,父亲坚持了半年,在同类病症中已经不算太短,但他却不过五十多岁,称得上英年早逝。

    紧跟着父亲的去世,留下来的是遗产和股份的交接,以及丧事的操办。

    他撑过了最黑暗难熬的那段时光,却在一切都步入正轨渐渐好转的时候,昏倒在了深夜回家的车上。

    那时他的身体其实已经发出过多次警告,反复的咯血,胸口时常的绞痛,以及数次短暂的昏厥,他全都强迫自己忽略。

    事后想起,他常常会带着谴责的目光去看待那时的自己,人年轻时总爱以为自己是孤胆英雄,走在满是荆棘的路上幻想自己必将战胜一切。

    可他哪里是英雄他只是一个连自己都没有办法照顾好的普通人,直到孤独地倒下,被送入手术室辗转在生死边缘,才彻底体会到自己的渺小。

    他接受了手术,在重症监护室足足躺了两周才彻底清醒。

    在濒临死亡的关头,他一直命令自己坚持下去,不能就此抛下母亲和弟弟,他们才刚刚承受过父亲去世的痛苦,不需要再埋葬另一个亲人。

    可是当他完全脱离了死亡的阴影,恢复神志后不久,来到他床前的母亲一脸犹豫,还是对他说他被送入医院抢救后,公司哗变,外界舆论压力很大。因为他长期没有脱离危险期,医生也表示他的情况不容乐观,为了尽快稳定人心,她和修言决定先公布他的死讯。

    他安静地听完母亲的话,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无法想象的尴尬境地当他还以母亲和弟弟来鼓励自己活下去时,他们却已经率先放弃了他。

    他沉默了许久,一半是因为他才刚苏醒,实在没有力气讲太多的话,一半是因为他不知道应当说些什么。

    接着他就在母亲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些闪烁,还有点畏惧,她避开了他的目光,不是因为不忍看到他伤心,而是害怕他单纯的害怕,好像他不是她的儿子,而是什么不可理喻的暴君。

    在刚刚从昏迷中醒来后不久,他看着坐在自己面前,却仍旧保持着礼貌疏远态度的母亲,仔细搜寻着回忆,希望能找出自己曾经对她发火言语粗暴的罪证。

    可他十几岁后虽然待人处事略显冷淡,却从不曾对任何人失态过,更何况是自己的母亲,哪怕并没有时刻表达,他也尊敬她,并且爱她。

    那么母亲会惧怕他,是因为平日里他表现出来的强硬和冷酷还是不知不觉间,他们母子的隔阂已经到了无法相互理解的地步

    他最终还是没能找出一句话来回应她,只能闭上眼睛,借助病中的虚弱,任由自己重新陷入沉睡中。

    再次醒来已经又是两天后,也许是因为他的反应冷淡,母亲没再试图和他交谈,只是每天他清醒的时候,来他床前坐上一阵,再起身离开。

    除了一两声惯例的问候,他们都没有说过其他话。

    他没有再问公司究竟怎样了,也没有关心后续的权力交接,既然他已经是“死者”,后面的安排也自然跟他毫无关系。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一两个月,直到一个多月后,他恢复到可以下地活动,才第一次见到弟弟。

    短短一个月时间,修言仿佛在一夜之间褪去了青涩,他穿着深色的西服系着领带,向后梳着头发衬托着犹如刀刻般立体的脸部越发凛冽。

    他看到修言的时候恍然了片刻,而后才意识到修言看起来很像他或者说病倒之前的他自己。

    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无论是身形还是五官,修言和他都有七八分相似,只不过他一直比修言还要高半个头,肩膀也更宽一些,刻意装扮后,看起来会更气势凌人。

    他站在窗前,看到意外来访的弟弟,不由自主对他微微笑了笑,但他的神情显然是激怒了修言。

    他大步走到他面前,露出了一个无比讽刺的笑容“亲爱的哥哥,你是不是很失落啊,发现这个世界没有了你之后,依旧能很好的运转”

    他那些天来很少和人交谈,声音已经显得很低哑,话语也带着点涩然“抱歉。”

    接下来修言说的话,他并没有刻意记忆,却也从未忘却,因为那时的弟弟,神情是如此悲伤,又带着刻骨的痛恨,他慢慢地对他说,以确保他每个字都能听得清楚“我差点就原谅你了哥哥当知道你很可能死掉的时候。”

    修言用带着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你为什么不能就那样死掉呢你如果死了,我可能已经原谅你了,或许还会对你残存一点兄弟之情。为什么要活过来你不知道死去才是你最好的结局吗”

    他或许是又说了一声“抱歉”,或许还是什么话语都没能说出。

    接着修言就转身走了,此后数年,他再也没有见过弟弟,哪怕他最后出院离开s市,前来为他送行的,也只有仍旧带着一脸客气又小心翼翼的笑容的母亲。

    大概不会有比他更失败的人了吧他曾以为自己不可或缺,不甘心就此离开这个世界,然而当他真的活了下来,却发现自己不但不为任何人所爱,也不为任何人需要。

    他再没有回过肃家的老宅,出院前他就对母亲提议说,既然他的死讯已经对外公布,那么也没必要再更改,让一切显得就像一场闹剧,他还是离开s市,去外地生活,不再涉足商圈比较好。

    看得出来那时候她小心掩藏着内心的释然和惊喜,带些担忧的对他说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很辛苦。

    他笑着说正好可以休息一下,没什么辛苦,反倒更利于养病。

    于是母亲也就没有再反对。

    他也是在离开了s市之后,才知道原来在婚前,他的母亲也曾是一个优秀的职业女性,她因为出众的相貌和才华被父亲看重,在婚后的多年来却被禁锢在犹如樊笼般的精致住宅里,被迫做一个贤妻良母。

    他离开后,神越当然也不会垮,修言在母亲的帮助下将整个集团支撑了起来,多年来欣欣向荣、繁盛依旧,即使是他在,也不会比他们做得更好。

    只是这么多年来,修言和母亲可能仍旧对他不放心,他以往的表现,可能让他们认为他不会甘于将权势和地位拱手让人。

    他们还在通过各种手段监视他的生活,他知道,两次搬家,周边总有一些人悄悄观察着他。

    他出版小说,和警局合作,也在他们的监控之下。他出入总要小心的佩戴墨镜和口罩,是防止自己被人认出,也为的是让他们心安――一个低调谨慎,从不露脸的人,自然不存在什么威胁。

    八年来,林眉是唯一的例外,他竟然开始恋爱,并且让一个女子长久地留在他身边。

    他知道自己在用各种亲密的举动试探他们的底线他既然已经从金钱和身份上斩断了和过去的联系,那么他们是否容许他开始拥有新的生活

    他并非利用林眉,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能够保护她,只是他实在没有办法将此生可能是唯一的心动放走。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确定自己对林眉有好感之初,就急着买了林眉租住的房子,让她搬来和自己同住。

    如果不这样做,他害怕林眉会被修言和母亲设法调离星文图书,把他们可能萌芽的关系扼杀掉。

    林眉侧身又吻了吻肃修然的面颊,有些后知后觉地拉开一定的距离看他“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有点不好啊。”

    抬起头对她笑了笑,他轻捏了捏她的掌缘,摇摇头说“没事,可能是灯光的关系。”

    林眉挑了挑眉“你别忽悠我啊,灯光每天都是这一个颜色,你脸色可是变来变去的。”

    她一贯这样聪慧直接,肃修然不由失笑,他拉她过来坐在自己身边,低头轻吻她的额头“林眉,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肃修然虽然一贯是情话高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大招,但他这次的表白还是太突如其来,林眉没工夫去想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只顾着往他怀里钻“别这样还挺不好意思的。”

    、第44章

    虽然说了自己没事,但林眉还是在睡觉前敏锐地发现肃修然又发起了低烧。

    他其实掩饰得相当好,神色动作,表情语气都一如往常,也巧妙地避免了和林眉直接肌肤相接,免得她发现异样。

    可天生就有侦探的敏锐的林眉,还是从他不自然的脸色和略微涣散的眼神看出了不对,把他按到床上强制他躺下,用温度计一量,果不其然,379°,勉强卡在低烧上。

    看完了温度计,林眉就斜斜地看了肃修然一眼,好在大神能屈能伸,特地弯了眼角微笑着看她,声音也低柔得厉害“春天温度多变,容易感冒”

    林眉有心想说生病了就怪天气,天气也很无辜啊你有没有想过

    但想到生病的是他,难受的也是他,自己再骂他,似乎有点太残酷,她只能叹了口气看着他“好好吃药,如果明天早上还烧着,我就叫程大夫过来。”

    肃修然连忙点头应下来,无比配合“明天早上一定就退烧了,我有经验。”

    林眉侧着头看他,那目光分明是在说你到底是病得有经验了还是被程大夫吓得有经验了听到他要来烧都能瞬间退了

    她这边在脑内疯狂吐槽,肃修然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微笑着拉住她的手,还轻晃了晃“放心吧,没什么事的。”

    应对撒娇的肃大神,林眉倒是也有点经验了,纠结地看了他片刻,最终无奈地凑过去吻了吻他有些发白的唇角“乖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楼上来的春申君一个猛蹿,从床位跑到床头,然后用脚踩着肃修然的胸口冲他施恩般扬起下巴叫了一声,接着就伸了个懒腰,在原地盘了个圈躺下了。

    林眉看了看那个盘踞在肃修然胸前,并且还眯着眼已经开始打呼的大毛团,接着又去看肃修然“你胸闷么压得慌么”

    肃修然还是笑得一派风轻云淡,颔首矜持地说“好重,闷的。”

    那你还特地调整了下姿势,躺平了给它压林眉觉得肃修然这个奴隶当得也是蛮拼的。

    肃修然笑了笑,被压得有点喘不上气,还是坚持着说“它是安慰我,我知道每当我不舒服的时候它都会过来陪我睡。”

    大神你确定之前没有被它直接压昏过去么或者主上干脆是想这么脆弱又老生病的奴隶压死了正好换一个

    林眉想了一下,突然觉得这一人一猫亲密无间得有点碍眼,干脆心狠手辣地把春申君抱起来放回到床尾,自己则上床躺在了肃修然身边,抱着他的腰说“我决定今天晚上陪你睡,监督你有没有退烧。”

    春申君倒是也淡然地维持了自己主人的气势,即使被移驾到床尾,也还是瞅了林眉一眼就接着躺下圈成团。

    肃修然笑着搂住她的肩膀轻拍“好,多谢监督。”

    这几天倒春寒,外面又下了一场雨,阴冷潮湿的天气没有冷到需要开暖气,但倒真是适合大家挤在一起睡个觉。

    这一晚这个房子的所有活物默契地一张床上睡了个好觉。

    也许是程昱的震慑力实在太大,也许是肃修然真的只是有点感冒症状,第二天一早,他倒是退烧了,精神看起来也好了许多。

    林眉满意地看着温度计表扬他“果然争气,我就不找程大夫告状了。”

    解除了被告状的警报,肃修然就神定气闲多了,弯了唇角笑得温雅“我早说过了。”

    林眉还急着出门,就没挖空心思吐槽他了,给了他个鼓励的轻吻“今天乖乖在家休息”

    送走了哼着小曲心情看起来很不错的林眉,肃修然一个人在家时,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那是肃家老宅的固定电话号码,多年来保持不变,从他离开之后,也多年来保持着每个月月初一次的来电频率。

    今天并不是固定来电的那天,事实上距离上次礼节性的通话才过去十几天,距离下个月月初也还有十几天。

    这个时候母亲会选择打电话过来,也很可能和昨天肃修言给林眉还有自己的电话有关系。

    肃修然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轻叹了声,停顿了片刻才接起来,低声惯例的问好“妈妈,最近身体怎样”

    对面果然是他的母亲曲嫣,她也犹豫了一阵,才回答说“都好,修然你呢”

    肃修然还是多年来一贯的答案,低笑了声说“我一切都好,让您挂念了。”

    他和母亲保持多年联系,从来都是客客套套的这几句话翻来覆去,但讲的人既然不厌烦,听的人也只能从善如流。

    他偶尔也会觉得有些无奈和疲倦,八年来彼此客气地问好,曲嫣从来没有提过要和他见面,更别提要他回家去看看。

    哪怕中国人最重视的农历新年,这一天多少貌合心离的亲人都要彼此放下隔阂,硬生生挤出点阖家团聚的喜庆,他在这世上仅剩的两个亲人,却从未曾想起过他。

    八年是多长的时光,母亲和弟弟属于公众人物,他还可以从各种电视报道、杂志专访里看到他们风姿勃发的身影,他们却再也不曾见过他。

    或许有负责监视他的人给他们的偷拍吧这点他也不是很清楚,不知道母亲和弟弟是厌恶到只肯勉为其难地得知一点他的动向,还是会顺带看一看他的照片。

    今天这一通电话,还是多年来首次破例,肃修然问过好就沉默了,曲嫣不是那种有闲暇突然想起来找人聊天的人,她会打电话,一定有其目的。

    果然曲嫣在沉默了一阵后,就开口说“修然,我从修言那里知道,你交了女朋友”

    这点肃修然没想过隐瞒,他轻声回答,语气里也带了几分柔和“是,林眉是个很好的人。”

    曲嫣又沉默了片刻,才接着说“修然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来修言一直是单身的,他还没有放下当年静悦的那件事”

    她欲言又止,肃修然却听出了苗头,轻声说“妈妈,您可以直说。”

    曲嫣也像是叹了口气,有些难以启齿地说“修言对于这件事很生气,我怕他情绪失控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最近澳洲分公司的事情也让他很累了。”

    肃修然觉得有些荒谬,可还是揉了揉眉心,努力维持着温柔的声音对曲嫣说“所以妈妈您想让我怎么做”

    曲嫣犹豫了一下,就接着说“所以妈妈想请你再晚一些交女朋友,再过两年或者三四年修言也不会一直陷在里面的,他这两年本来已经有些淡忘了,结果最近却又开始在意”

    肃修然只觉得无法回答她,他可能是离开肃家太久了,已经远离了那些肃家特有的逻辑。

    而他本来年少时也很少和曲嫣有深谈,这几年例行公事的问好更加算不上。

    他也反省了一下自己,看是不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说过什么话,才让曲嫣觉得恋爱这件事对他来说是可以如此折衷商量的。

    他想了想,才低声说“对不起妈妈,我没办法答应你。”

    他说到这里,想要解释一下遇到一个人和爱上一个人,并不是可以控制的,而他既然已经恋爱,就没有道理为了弟弟的感受放弃林眉――那对他和林眉来说都太不公平。

    最终他还是觉得解释也是徒劳,就低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坚持“妈妈,我不会放弃林眉,也希望您和修言能保持理智地看待这件事。”

    接下来曲嫣没再说什么,只是又说了些最近天气不好,保重身体的话,就结束了通话。

    虽然和曲嫣的通话只有短短几分钟,肃修然也有种筋疲力尽的错觉,好在趴在他身侧的春申君一直用暖暖的小身躯依偎着他,在寒凉中给他带去了几分暖意。

    放下手机,肃修然用手轻抚了抚胸口,还好当年他接受的心脏手术十分成功,这几年来很少再有心脏绞痛的情况发生。

    连程昱也说过,他的预后很好,只要注意保持,基本可以说是摆脱了心脏病的影响。

    他想着就带着自嘲地一笑,如果不是因为确实知道身体已经基本康复,不会随时被死亡的阴影笼罩,他也不甘放开胸怀来爱上一个人――没有明天的爱,哪里算得上爱呢不过是另一种折磨而已。

    接下来两周的时间,生活都平静而忙碌,肃修然的新书经过日夜赶工的印刷,终于可以在网络书店和实体书店上架了。

    他声名在外,质量又一直有保障,之前的预售情况就很好,上市后自然不会更差,又引起了惯例的热评。

    看到这本书没出什么岔子,外界也没有注意到责编的更换,林眉也算松了口气,有天下班回家后还破天荒地带了瓶红酒,说要跟肃修然一起庆祝。

    肃修然由于身体的原因极少喝酒,家里也没什么藏酒,但不代表他对于红酒没有研究,看到林眉手中的瓶子,他就扬了扬眉“看来这次你下了血本了。”

    林眉想到手中这瓶酒的价格,自然肉疼了一番,但她如今有了豪气,拍拍胸脯说“没关系,书卖得好,我马上就要领奖金了,区区一瓶酒,爷买得起”

    肃修然没提醒她奖金是自己那本书的提成,微笑着举起酒杯敬她“为了我的金牌编辑,干杯。”

    林眉开心地将杯中难得的红酒一饮而尽,如此牛饮,倒是半点没有品酒的优雅。

    、第45章

    林眉本来满打满算,以为肃修然这个多愁多病,一年到头都在生病的人,想必肯定酒量不好,多灌两杯说不定就可以看到他双颊染红、醉眼迷离的诱人姿态了。

    结果不成想她自己作死没吃饭就先灌了一杯下去,率先没撑住昏起了头,还是比她多喝了一杯,仍旧面不改色的肃修然收拾了战场,并且把她拉到楼上塞进了她自己房间的浴室。

    第二天她扶着额头从自己床上爬起来,才想到有些人可以不常喝酒,但酒量也有天生的。

    接着她又想到虽然肃修然傲娇又难搞,但除了自己以外,别人似乎也没机会扑倒他,于是就又释然了不急于一时慢慢来,兴许也是种情趣呢

    等她做好了心理建设,从楼上精神饱满地下来,就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肃修然和张衍。

    自从上次的事情结案后,林眉还没再见过他,说起来也有两三周了,见到她满脸懵懂地从楼上走下来,张衍就笑了起来,转头带些揶揄地对肃修然说“这都几个月了你还没拿下”

    肃修然也看了看林眉,对她笑笑后,又转头去看张衍,意有所指地说“本来是打算的,但她有点醉了,不好趁人之危。”

    林眉心想你打算昨天晚上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有打算这绝对是跟着狐朋狗友一起打趣我的吧

    张衍警官一不留神,就被打到“狐朋狗友”的行列里了,还毫无知觉地摸摸下巴“说起来这次要过去,你和小林也有不少时间独处呢,把握好机会啊。”

    林眉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吐槽的机会,马上毫不留情地甩了出来“平时在家我们也很多独处的机会呀。”

    张衍自知失语被堵了个正着,倒是对她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到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林眉笑笑“那要看谁的亏。”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肃修然。

    本来在一旁含笑看好戏的肃修然意识到自己被翻了牌子,对她温和一笑“那就多谢谦让”

    林眉自觉彻底找回了场子,这才满意地笑了笑“不客气。”

    这次张衍过来,是交给了肃修然一个案子,地方不远,就在b市郊区一个比较偏远的地方,本来这案子轮不到区刑警队管,但报案人是在这里报的案,所以需要这边的人过去和那边协同调查。

    这边分局事务本来就多,张衍有点走不开,但案情听起来挺重大,单派警员过去他又不放心,所以就来麻烦肃修然了。

    肃修然听后也没说什么就答应下来,张衍安排跟他们一起去的,还是上次的于其真,没过多久就开着特地保养一番加了油的车过来了。

    说是b市郊区,其实那里却是远郊的山区,开车也需要两三个小时,再加上来回赶上市内早晚高峰堵车,那就更不知道要多久了。

    再加上山路在夜里很不安全,所以他们去调查,当地警局就在需要逗留的镇子上给他们安排了招待所。

    于其真性格活泼,经过上次的调查又和林眉算是熟了,一路上林眉坐在副驾驶和他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倒是开心,也不觉得路上枯燥无聊。

    半路上林眉抽空往后座上看,就看到肃修然用手支着头,微合着双眼在闭目养神。

    仿佛是注意到她的目光,他还睁开眼睛,半抬下颌对她微微笑了下。

    于其真的车是警局的公车,就是老旧的车款,在市里短距离开开还不觉得有什么跑起略长的里程,再加上是山路。

    快到目的地时肃修然脸色已经有些发白,林眉不由开始担心他是否会晕车。好在经过了九曲十八弯的盘山公路后,他们终于在午饭前到了那个镇子。

    小镇上到处都是低矮的自建房,这里山清水秀,周边有几个热门的旅游景点和度假村。

    这个小镇也曾想过要发展旅游业,奈何资源和开发都跟不上,如今还是半封闭的状态,只有一条街道勉强可以称得上主干道的道路,旁边开着一些商业店面。

    有陌生的警车到来,散在街上三三两两的居民目光中明显带着探究和好奇。

    林眉到b市几年,和上次的城中村一样,这个偏远和其他山区没有明显差别的小镇也是她没见过的,不得不说跟着警方在基层查案,还是很增长见识的。

    连区分局的于其真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按着导航将车开进镇派出所,就有两个民警出来迎接他们。

    这个派出所也是多年前建造的,典型的基层派出所式样,一个二层的小楼坐北朝南,旁边两排二层建筑合围,只有临街的一面没有建筑,用一个围墙圈起来,中间一个不大的院子种着点冬青和花草,还有一株挺拔的塔松。

    看到他们三个人下来,接待他们的两个男警察,警衔高一些年纪也大点,看级别应该是这里的所长,旁边那个则是个青涩的小警察。

    所长先介绍了自己姓龚,接着就对他们笑着说“要不然吃顿便饭,再让小李带你们去招待所,听说你们是两个男同志,一个女同志,我就订了两个房间,没有不方便吧。”

    基层派出所的经费都紧张,于其真自然不好说不方便,忙说可以。

    午饭自然是工作餐,派出所食堂师傅的手艺,林眉本想肃修然会挑剔一下,没想到他从下车后沉默微笑着,看起来十分和善。

    她想到今天他没有再招惹特别关注的目光,就打量了下他身上的打扮不但没有带墨镜,而且穿的是看起来很普通的白色低领t恤,搭配同样看起来很普通的浅色牛仔外套,下面则是深色一点的牛仔裤和球鞋。

    这种穿着对于肃修然来说,实在已经太过普通,要知道他平时就算在家的穿着,也是有一些小的搭配亮点的,简直属于不贵毛不臭美就不会死的典型。

    想到他可能是意识到今天需要来这种地方,特地低调处理过了。

    看到林眉上下扫视自己,他唇边就露出点笑意,向她这边侧了侧身,低声说“怎么,需要我夹两块肉给你吗”

    林眉斜视了一下他拿在手里的海碗,那是今天中午他们的午饭,炸酱面,每人再额外加几块煮得油汪汪的红烧肉。

    其实味道倒真还不错的,特别那个红烧肉,虽然切块粗糙,挂色也不好,但肥瘦适中、软糯咸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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