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里的臭石头,看来你以前――脾气真的很臭啊。”
乔樾不置可否。
实际上他现在脾气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个人走在路上还是摆着一张臭脸。
摸摸她松软的头发。
所以啊盛开――
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走进一中校门,正前方建筑便是行政楼,行政楼和校门口连线的中间,便是漂亮的喷水池,喷水池中央是一个金属雕像,此时喷水池系统未开启,清澈的四方池水内,自由自在地游着十几条模样各异的鲤鱼。
那段毕业视频里,临糯的镜头便是在这个喷水池旁拍的。那天阳光正好。
进校门,右转是被广大一中学生称之为“三角地带”的实践楼。实践楼一半是校史室,一半是实验室和通用技术教室。三角地带,楼下,花团锦簇,中央摆着一架钢琴,外围设有四个桌子,八条长椅,均是用油漆刷成了深褐色且带有古朴木纹。
此时已经过了放学时间,三角地带杳无人烟。
盛开坐到钢琴前,双手覆于黑白琴键之上。
乔樾则背对着她,坐在她的身侧,虽然他毕业有几近三年之久,但校园景观似乎从未改变,喷水池里面的鱼还是那么几条,除了行政楼两年前的暑假翻新过。见她隐隐有欲弹奏之势,他用风轻云淡的口气说了一句,“会弹钢琴”
“虽然我唱歌很烂,但我会弹钢琴啊。那你呢,你会吗”
“不会,没兴趣。”对于音乐和艺术,乔樾是拒绝的,可能正如某些科学研究表明的一样,他真不是那快料。
“男孩子从小学个乐器,比较提升气质啊。”盛开一本正经地说。
乔樾微弯着腰,两肘搁在双腿上,微微偏着头,眯着眼睛看身旁的人,修剪干净整齐的短发,纯天然的亚麻色,白蓝条纹宽松衬衫,背后的同色系带子带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浅蓝色简约牛仔裤和浅棕色麂皮板鞋,全身上下,都好像带着海风拂面般清澈又神秘的气息,“正好,以后儿子你教。”
话音刚落,沉沉的钢琴声骤响在这安静的三角地带。阵阵回声,久久消散不去。
真是――
这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什么话都敢说了。
红了耳根的女孩,一时之间,心下无措的感觉就如同她单手随意按下的琴键,纷乱无规律的钢琴音在三角地带此起彼伏,就像是任性调皮的小孩子在某个久旱逢雨的夏天,呼叫奔走在倾盆大雨眷顾的大街,跳脱又疯狂。
摸了摸害羞的她的头发,他声音沉沉,在她耳边说,“好了。”
“请开始你的表演。”
“哼。”她娇嗔一句,“那你可听好了,猜对有奖。”
说完,一双漂亮白皙的手在黑白琴键上翩翩起舞。
他背对着她,目光放在很远的地方,甚至能看到不远处的塑胶跑到上,偶尔走过的几个身着校服的一中学生,耳边萦绕着的钢琴乐声仿佛能将他的思绪一点点抽离。
重复的第二段开始――
他一点点,生涩地和着旋律,将依稀记得的歌词唱进去。
“想看你笑。”
“想和你闹。”
“想拥你入我怀抱。”
“上一秒红着脸在争吵。”
“下一秒转身就能和好。”
和盛开一样没有任何歌唱天赋的乔樾,在简单的钢琴音伴奏下唱起来也是费力又僵硬,“是这首”
上一次,在基地,作为输一局的惩罚,便是唱了这首一次就好哄她开心。说来他没有看过那部电影,他很少看电影,看国产电影的次数就更少了,只不过偶尔有一次,打开音乐电台,听到那一句“上一秒红着脸在争吵,下一秒转身就能和好”,眼前就浮现了生气气不过一小时的盛小开同学。
音乐渐入。
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微微开口,她的唱腔,她的一字一句,都那么清晰入耳。
“一次就好我带你去看天荒地老。”
“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开怀大笑。”
“在自由自在的空气里吵吵闹闹。”
你可知道我唯一的想要。
就算她唱歌难听又怎样,反正坐在她身边聆听的人是他乔樾。
实践楼内。
他们曾经在两所学校做过相同的物理化学实验。
那时候的乔樾啊,在这里,做过一把小锤子,焊接过电路,烧录过单片机程序,也做过一辆金属四轮小车。这个年轻人还说,他那些作品可都是满分,比如那辆金属四轮小车,打破了全校最远记录。还有单片机程序,当时好多人偷懒,直接用了书上的“红蜻蜓”程序,那有够无聊的,照搬有什么意思。
“所以,你最后做了什么”
一时之间,他好像说不上来。
“忘了。”他淡淡一笑,“可能因为太简单了。”
“你这话真欠揍。”
“我是认真的。”他无奈,“不过那个单片机电路板还在我家书房。到时候你就知道到底我写了个什么程序了。”
她挑眉。
到时候――
到时候是什么时候
、第58章 那些你走过的路中
从三角地带一路向前走,便是足球场,足球场外围是暗红色的塑胶跑道。体育馆在更远一点的地方,体育馆是上篮球课、乒乓球课和健美操课的地方。
他说他高中三年体育课选过足球、选过网球,最后一年选了板球。
“为什么不选篮球呢”
“太远了。”他说,“足球、网球和板球都是在跑道这一块上课的,篮球要去体育馆,得多走两分钟的路。”
她竟无言以对。
行政楼的一二楼则是一中的校图书馆。
走上二楼,到了图书馆门口,盛开却有些退缩,“我们没穿校服诶,你确定不会被图书馆老师抓住吗”
轻敲她脑袋一下,乔樾带着胸有成竹的微笑,“相信我,不会的,你只要表情自然一点,不要一副偷鸡摸狗的样子。”
锤他一下,“谁偷鸡摸狗了”
无奈,无奈地抓住她的手,“我我我,我偷鸡摸狗还不行吗”
她收回手臂,一脸冷漠,“哼。”
虽先前有了乔樾的保证,但当两人大摇大摆地进到图书馆内的时候,盛开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就――
就这么进来了
在门口处坐在办公的三位图书管理员老师显然毫不在意他们。
此时是周五,图书馆自习区大片空着的座位,只有寥寥几个安安静静写着作业还未回家的学生。
乔樾拉着她走到幽静无人的读书区,两人就此隐藏在一排排木制书架之中。
随手抽出了一本自己喜欢茨威格中短篇小说合集,盛开靠在书架边上,虽然周遭无人,这里距离自习区也甚远,但她还是尽量压低声音,问,“你们学校管得这么松吗不穿校服都能进校,进图书馆都不会被扔出去诶”
说着,翻开了手中的书,这本书已经年代悠久了,书页上泛黄的痕迹,以及粗糙的质感,都无声地透露着它的“年龄”。
查看目录。
一个个篇名看下去。
啊,找到了。
心下欣喜。
嘴角染上笑容,手指灵活地翻动书页至第一百七十五页。
黑色加粗大字标题――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右手食指往下移,到小说第一行的开头处,顺着细细密密的小字,手指移动的速度和心里默读的速度成正比。
著名小说家r到山上去休息了三天,今天一清早就回到维也纳。他在车站上买了一份报纸,刚刚瞥了一眼报上的日期,就记起今天是他的生日。
看得好好的,一阵阴影投射而下,他靠近她的时候,一下子挡住了光源。
“噫,你让开一点啦。”她声音轻轻,带着点娇嗔,推了推他的身子,“挡着光了。”
乔樾看她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茨威格的小说上,不禁无奈,身子却没动,依旧挡着光,声音沉沉,就像在和她说旁人不可知的悄悄话一般,“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们可以穿着便服,随意进出一中吗甚至还能进图书馆”
她抬眸看他,目光诚恳真切,点头,“想啊。”
听到她的这两字回答,乔樾满意一笑。
想啊。
就好。
“那你――”更加靠近她,贴着她的耳畔,说,“亲我一下,就告诉你。”
一秒一秒时间的流逝,一秒一秒沉默的空气。
与此同时,看到她的耳根也随着一秒一秒时间的流逝而一点一点地染上红色。
恼羞成怒,手更加抓禁怀里的旧书,“走开点啦。”
见他委屈神情,盛开哭笑不得。
真是――
不就――
不就从上次说要“作天作地”之后,就没有――
也就两周时间。
黄色暖光灯下的排排暑假之中,似乎蔓延着暧昧甜腻的味道。
他单手撑在书架上,把她“禁锢”在书架与他之间的狭小空间里。
“这里可是图书馆诶。”盛开压低声音提醒他。
请在合适的地点做合适的事情。
他点点头,“我知道。”
紧接着,他又用无所谓地语气,说了一句,“所以呢”
“图书馆是看书、摄取智慧和知识的地方,你满脑子都想什么嘛”越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小。
这人――
真的太不正经了。
准确的来说是――
越来越不正经了。
“嗯,那我们正经一点。”他开口说话了,似是有“悔改”之意,收回“壁咚”她的手臂,反而是走到她的身旁一侧,低头看她翻开书页的内容。
“在看什么”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茨威格的,你看过吗”发热的脸颊慢慢降温,她好声好气地和他交流正经点的内容。
他摇了摇头,道“没有。”
紧接着,又问她,“好看”
她回答,“好看。”
“最喜欢哪里”他又问。
“最喜欢啊”她翻动着书页,寻找记忆中最为深刻的内容,白皙纤长的手指和泛着黄色的书页形成鲜明的对比,如此充满视觉冲击的画面,夺人眼球,美好得令人移不开眼。
“喏,可能是这里吧”带着些不确定的语气,指给他看,又轻声细语地念了一遍,“我的生活终日围绕着你,心始终为你紧张,为你而颤动。而你对这一切毫无感觉,就像对你衣兜里的怀表上绷紧的发条一样毫无察觉。这根发条在暗中耐心地数着你的钟点,计算着你的时间,以它听不见的心跳陪着你东奔西走,而你在它那滴滴答答的几百万秒”
低头,跌入眼帘的便是她白皙干净的侧脸,认真读书的样子,长长的睫毛时不时地随着眨眼的瞬间而轻盈地颤动,如同蝉翼的抖动,再往下,黄色暖光灯下,她唇如激丹,两片不停q动的薄薄唇瓣就像是正在开放的花瓣,娇艳欲滴,而说出来的话,每一个音节,就犹如大珠小珠般,嘈嘈切切落在他心上。
这短短几行字,他几秒钟就能看清楚内容。但还是安静又耐心地站在她身侧,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听着她慢慢缓缓地一字一句念出来,即使知道她只是照着书上的内容读出来给她听,不带任何私人感情,但落入他耳廓之后,却依旧是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