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和除了觉得有些乏力,一切都很正常。丁燃让小永趴在冬和的身上,小家伙搂着爸爸的脖子,脸埋在爸爸的下巴下面,开始还是呜咽,后来哭得很委屈,很难过,眼泪“啪啦啪啦”很快湿了冬和的衣领。冬和的手轻轻拍着小永的后背,在他耳边低声安慰着
“爸爸坏,昨天吓到宝宝了吧嘘,嘘,宝宝乖,爸爸好了,没事儿了 不哭了,乖,不哭了。”
小永慢慢安静了下来,头搭在爸爸的肩膀上,眼睛睁得很大,小拳头抓着爸爸的耳朵,就这么一声不坑地躺在爸爸的怀里,很乖巧,很贴心。
冬和的脑部扫描图一切正常,本来要留院观察一个晚上,也因为小永离不来,改成回家观察了。杨凡和高祖闻仍然跟着回了日琴岛。经过一个晚上,冬和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杨凡他们才真的放了心。那阵头痛真的来得突然,走得神速,却把每个人都吓得魂飞魄散。杨凡和高祖闻决定在岛上多住几天,反正从岛上通勤去市区,虽然麻烦,倒也可能。
星期天的晚上,杨凡回家取些行李,刚要开门,角落里走出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杨凡借着走廊昏暗的灯光,仔细辨认,吃惊地说
“你怎么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
“你把冬冬照顾到医院里了,我还不回来吗”
“算了吧,你是星期五晚上听到冬冬的声音就忍不住了吧要不星期六早上那么早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告诉我你要回来啊”
杨凡一边点破杨牧的心思,一边观察他黑了,身材却更加壮硕,宽宽的肩膀,精瘦的腰身,没有一丝赘肉。
“哎呀,你看起来不错啊以为你在澳洲疗伤,斯人独憔悴,怎么知道红光满面,人可精神多了。”
“嗯,没有工作压力,整天打球游泳,当然精神。”
走进屋里,杨凡收拾衣服,杨牧站在一边问
“他现在怎么样了”
“好了,那阵头疼来的厉害,走得也快,已经出院。我和高祖闻还是打算在岛上陪他住几天,回来收拾几件衣服。”
“那你快收拾,我跟你走。”
杨牧决定住在日琴岛的香格里拉。分手前,杨凡再问杨牧一次
“你确定不想我跟冬冬说你回来了吗”
杨牧摇摇头,“别跟他说了,我呆几天就走。你有事情找我,就打我原来的手机号码。”
杨凡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香格里拉在矮山的山头,占据岛的最高点,在靠西的阳台上,甚至能看见冬和家的后院那片寂静的海滩。杨牧选择住在那儿,是为了既不用见面,也能看见冬和的吧杨凡觉得这次回来,杨牧真的变了不少,让人越来越摸不清,他心里想什么。
小永今天的心情很不好,从早上起来就开始闹,赖在冬和的身上,“哼哼唧唧”地磨人。可怜冬和楼上楼下走来走去地想尽办法哄着,给玩具不要,给奶瓶不吃,换尿布不肯,放在床上就大声哭,被累得精疲力竭,最后坐在楼梯上,手抚上眉心,发着愁问小永说
“宝宝啊爸爸快给你折腾死了,今天是怎么了”
小永蜷着身子,缩着头,窝在冬和的怀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冬和有点儿害怕,该不会是生病了吧小永生下来就跟个小金刚一样健壮,什么毛病都没有。象今天这么难搞的时候很少。冬和的手摸上小永的额头,不发烧啊眼睛也很清澈,没有生病的迹象。只是撒娇吧冬和无奈,由他闹腾。渐渐地,心里有些烦躁,脑袋开始昏沉,连很久没有疼的腹部也隐隐作痛,感到很不对劲。他抱紧小永,从楼梯上站了起来。可能是因为坐的时间太长,猛地站起来,眼前一片金星闪烁,心跳得象打鼓,天旋地转中一阵窒息。冬和伸出空闲的手去扶,却摸空了,想收回迈出的脚也来不及,身子就不能自主地忽悠地向下倒栽下去,冬和下意识地抱住小永,手护住孩子的头颈,另外一只脚勾住楼梯的栏杆,觉得身子快速地在空中翻了一下,接着肩膀和右脚同时一片剧痛,冬和的头脑还未清醒,耳边就传来小永撕裂一样的嚎啕大哭。他心里立刻一紧,直觉孩子是不是受伤了视觉开始渐渐回到身体,冬和发现自己头朝下倒在楼梯上,跌下来的时候是肩膀着地,因为脚勾住了栏杆,所以没有摔到楼下,可是也因此,脚卡在细小的栏杆之间,身体上的大转移,从一个很奇怪的角度拧着那脆弱的脚踝,此刻正疼得钻心。小永的手抓着爸爸的衣服领子,狠狠地哭着。冬和连忙检查孩子的身体,确定没有受伤,只是吓到了,这才放下一颗心。他一边亲吻着小永的额头,轻声安慰着孩子,一边费了很大的劲,抽回卡着的脚,坐直身子,疼得一头冷汗。他坐在楼梯上,利用还能用的左脚,一点点地蹭到一楼,孩子哭呛了,一阵阵地咳嗽。冬和的心给揪得疼起来,他的身体还是不能自由移动,只好用衬衫给小永擦鼻涕眼泪,然后把他紧紧搂在怀里,在背后轻轻拍着,等肩膀上的疼痛减轻了,上下晃着孩子的小小的身子,时不时在他的脸颊上亲一下。爸爸的鼓励和关怀帮着小永镇静下来,趴在爸爸的肩膀上静静地抽泣着。冬和摸出兜里的手机找人帮忙,杨凡和高祖闻竟然同时关机他的心里马上慌乱起来
丁燃呢丁燃说他今天要见实验室的一个合作夥伴,可是,他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冬和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下可糟糕了。他侧头看见宝宝正委屈地看着他,心想
小家伙要饿了吧
就这样他和孩子在原地呆了十几分钟,杨凡他们的手机仍然关着,怎么办呢孩子果然开始哭了,一上午让他吃他不吃,刚才大哭耗费了很多体力,饿了吧小家伙,以后有的吃的时候可别跟爸爸耍个性了,现在,你就饿着吧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不忍,看着小家伙抱着自己的脖子,难过地哭着,冬和开始急了。他看着手机发呆,随着小永的哭声大了起来,他觉得脑海里开始翻江倒海,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拨了一个号码,电话响了两声,有人接了起来,传来低沉的男中音
“喂”
冬和却楞住了,因为声音听起来熟悉,他却不认,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那边的声音又重复了一次
“喂”
冬和被迫开口
“请问,你,你是谁”
对方沉默了一会,忽然挂了电话。冬和对着“嘟嘟”的盲音,苦笑着
“我给人家打电话还问人家是谁,呵呵,难怪挂我电话,大概以为我是精神病呢宝宝,我们还是得靠自己啊”
冬和用手抹干小永的眼泪,把他放在一楼的地板上,
“你乖乖在这里等爸爸啊不许哭了。”
然后他撑着栏杆用那可以活动的左脚站起来。他想自己一只脚跳到厨房去给小永准备奶瓶,可是怎么知道,他刚要转身,小永“哇”地大哭起来,冲着他挥着小手,要抱抱,见爸爸还是没动作,竟然蹶起屁股,爬到冬和的身边,拉着他的裤管哭,哭到尽头,气也不喘了,冬和吃惊地说
“啊呀呀,宝宝你会爬了啊”
冬和连忙再蹲下身子,把小永抱在怀里
“乖,不哭了,爸爸不走了,别哭,别哭。你是要爸爸,还是要吃奶嗯”孩子窝在的怀里,手抓着冬和的衣服不放松,哭得稀里哗啦,胸前一片湿。这时候,手机响起来了,冬和抓住救星一样,几乎立刻喊出来
“二哥是你吗”
“急着找你二哥什么事”
竟然是刚才自己拨错电话的那个陌生人,冬和也顾不了这么多了,连忙说
“我在家扭了脚,可是联系不到我二哥,我认识你吗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冬和还没有说完,对方就打断他
“家里没人陪着你吗”
“没有,他们今天都很忙,你”
“在那等着,别动,我马上就到”
“可,你是谁你知道我家”
冬和还没说完,对方就挂机了。真是奇怪,他,他知道我住在哪里吗这么个粗心大意的人到底是谁啊冬和心里琢磨着,马上又转移到小永的身上。
“宝宝,这个笨蛋要是能找过来,你就有牛奶喝了,不然,我们就得等到晚上钟点工人过来。”
冬和心里恨自己,“你说我干吗取消今天的午饭啊要是钟点工中午就能过来,也不用靠那个马大哈了。他,他能找到这儿吗他,到底是谁呢我怎么会知道他的电话的那把声音,还是真的耳熟,在哪儿听过”
正想着呢,就听见门铃嘹亮地唱了起来。
“真的找到了”冬和立刻因为自己刚才怀疑人家是傻瓜感到惭愧。可是,自己也不能站起来给他开门啊
“后门,后门没有锁”冬和大声喊,可是,门口却没人了。冬和再仔细地看了一下,门口真的一个影子都没有。
“宝宝爸爸是不是产生幻觉了你听到门铃了吗”
宝宝吃着拳头还在“嘤嘤”哭着,睫毛上,脸颊上都挂着眼泪。冬和朝后门的方向看,果然后门处有个人,那人似乎仁定了玻璃门不会锁,顺手拉开。几乎是冲进屋子,看到坐在客厅台阶下的冬和,在眼神碰在一起的刹那,冬和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好象同样的场景发生过,他张着嘴,好象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可那种感觉却瞬间消逝无踪,连那么脱口而出的话也忘在脑后。男人在那里也楞了一刻,却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大步走到冬和跟前,问
“摔了哪儿了”
“脚,右脚不能动了。”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脚踝处已经肿了起来,
“你怎么老是摔跤啊”
男人想先把小永给抱开,可是小家伙哪肯放手啊,身体一给拉开,手死抓着爸爸的领子不放,刚刚停下的哭声,“哇啊”地又炸开了,眼泪又跟开了闸的水库一样淌下来。冬和连忙哄着,心想,宝宝啊,你的水份可真多。男人没办法,只好把冬和父子一起给抱了起来,放到沙发上。
“谢谢。”
力气可真大冬和心里想。男人蹲着,再不看冬和的眼睛,低头把他的袜子给慢慢褪下来。冬和咬牙忍着男人碰到伤处时带来的痛楚,一边说
“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我儿子饿了,你可以帮他拿奶瓶过来吗”
男人抬头看着孩子,然后没有说话,就直接去了厨房。
“那谁,你要把装好的奶瓶放在热水里泡一会儿,不然太凉了,宝宝喝了会吐。”
冬和冲着他喊。
“哪里有热水”
“你得自己烧一些。”
男人把水壶放在炉子上,等着水开的时候,问冬和
“怎么不给丁燃打电话”
连丁燃他都知道冬和感到吃惊“我,我一着急,忘了他的电话号码。”
“我找了个医生过来看你,大概马上就会到。脚疼得厉害吗”
“还好,忍得住。”冬和应着,“你怎么知道我后门不会锁”
“你以前连前门也不会锁,根本就没有锁门的概念。”
男人拿着热好的奶瓶走过来。小永已经饿了好一会儿,捧着开心地允吸起来,再不找爸爸的麻烦。
“你是谁啊你怎么知道我那么多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