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要问我什么”
杨牧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睛布满了血丝,红通通地反射着可怕的光,他的手大力抓着冬和的肩膀,如同老鹰扣住猎物一般,让冬和动也动不了。杨牧沙哑着嗓子,指着冬和的肚子喊出来
“说,他是不是丁燃的”
“是,”冬和斩钉截铁地回答,“丁燃是孩子的亲爸爸”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瞒着我还和教授串通和伙儿骗我”
“我也是刚知情,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哈哈你什么时候学会说瞎话了”
“他没说谎,他是真的刚得知的。”杨凡被杨牧吓坏了,他又不敢太靠前,怕刺激他,伤到冬和。
“用你替他说话吗原来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哪”
“哥,你相信我,我没有瞒你,我真的不知道那颗受精卵是丁燃和胡茵的。我不知道”
“还装模作样你当我不知道你和姓丁的之间那龌龊事吗”
冬和的脸“刷”地白了,话可是乱了起来
“哥,你,你别信那些道听途说的东西,我和丁燃和清白的,没有,我们没有”
“你和他有没有上过床”杨牧根本无法考虑冬和的感受,此刻的他,没有理智可言。他见冬和满脸受伤的表情,却没有否定,冷笑着说
“那你还敢说你们之间是清白的你当我是聋子吗你和他上酒店开房间,给他老婆捉奸在床,害得她老婆流产,你心里不内疚不对,你内疚了。所以胡茵不能生了,你就替丁燃传宗接代,男人生孩子,你不觉得害羞吗就算我当时不对,不该没解释就抛弃你,你用得着那么作践自己吗你当你自己是婊子吗”
“啪”地响亮的一声,冬和忍无可忍,一个耳光扇在杨牧的脸上。杨牧瞬间闭嘴,捂着脸,停了大概两三秒钟的时间,反手刮在冬和的脸上。他这一下,可不象冬和做样子而已,他这一下用了全力,扇在冬和的右脸上,冬和的头向左,狠狠撞在墙上,立刻清晰的掌印,飞速地红肿起来。冬和尝到嘴里的腥咸,耳边尽是轰鸣之声,连脸上火辣辣的痛也不觉得,头猛劲儿地晕着,身体不能保持平衡。杨凡冲过来说着什么,拉着自己往外走,杨牧没有拦,却大声的嚷嚷着,冬和知道他们在对话,却听不清内容,只是朦胧的噪音嗡嗡响着,他被动地给杨凡拉着走,身体很沉,所有的东西都在晃,如在水中。在杨凡打开门的瞬间,冬和觉得心忽然不跳了,胸腔仿佛空空的,连呼吸都停止,他顿了一下,慢慢地,脚也发软,终于撑不住,瘫在地上。最后看见的,是杨凡仓惶的脸。
“天,怎么会这样”高祖闻从杨凡的怀里接过冬和,“被打劫了”
把冬和放在床上,仔细查看伤口。右边的脸肿的很厉害,嘴角挂着血,头发凌乱,脸色青白。
“去那些冰块儿给他敷脸。”
高祖闻一边说,一边把手指压在冬和的颈动脉上量脉,抬手腕看着表。杨凡把冰袋敷在冬和受伤的脸颊上,又清理了伤口,在嘴角贴上胶布。冬和的眼睛动了动,但是没有醒
“怎么样”
“他吃饭了吗”高祖闻问杨凡。
“我刚给他做好,还没来得及吃,老大就回来了”
“是你大哥干的靠,真是禽兽。冬和这样了,他也能下得了手为什么呀”
杨凡没直接回答,只问
“什么时候能醒呢”
“脉很弱,估计是饿的,从昨天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再给人刮这么一下,还能不昏应该很快能醒,你先去给他热杯牛奶,一小杯就行。”
杨凡拿着牛奶回来的时候,冬和就醒了,高祖闻已经扶着他坐了起来。
“好些了么”杨凡小心翼翼地问,“喝点牛奶,我再去给你弄些吃的,饿坏了吧”
冬和看了他一眼,却没说话,只接过牛奶喝了。
“我刚做了蔬菜鸡蛋面,你给他盛一碗吧”高祖闻说。
杨凡知道冬和吃东西挑,于是问他
“面条可以吗”
冬和仍然没说话,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去吧,”高祖闻对杨凡说,“他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让他静一会儿,把面端来吧,我今天可是超水平发挥呢”
面条递给冬和。冬和试着端起来, 明显他还很虚弱,碗有些重,他索性就把碗放在腿上,用筷子挑着吃。他吃得很慢,估计是碰到嘴角的伤口也很疼,但是一直吃,最后,整碗面都吃光了,觉得手上有力气了,身上也不那么虚,捧着碗把汤也喝了。旁边的高祖闻和杨凡都有些诧异,他们以为冬和醒了肯定会很消极,正想着如何安慰他,怎么知道冬和表现得如此镇静,两个人倒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没吃饱,还有吗”
冬和看着他们说,声音很大。
“你刚醒,而且长时间没进食,不能吃太多。等下二哥给你买些更好吃的,晚些时候再吃,好不”
杨凡软语劝着,怎知冬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继续大声说
“说话大点儿声,我听不清楚。”
两个人的脸色立刻变了。高祖闻马上低下身子,手指擒着冬和的下巴,把脸转向右边,靠近他的左耳,
“这里清楚些吗”
冬和点头。高祖闻掩上他的左耳,在他右耳边用相同的音量说
“这里呢”
“听不清楚。”冬和说。
“头很晕吗”
冬和又点点头。
杨凡了然,问高祖闻
“耳朵打坏了吧”
“嗯,”高祖闻低头想了一下,“可能是伤到耳膜了,得去医院看一下,你认识五官科的医生吗”
最后杨凡给大学一个熟识的同学打个电话,邀请他到家里来出诊,检查的结果果然是
“右耳的耳膜穿孔了。左边的还好,问题不大。”
“那该怎么办,需要手术吗”杨凡问。
“伤得不太严重,耳膜的再生修补能力可以恢复,不过可能需要一个月左右啊”
送医生离开,在门口的时候,医生问
“得了什么病肚子那么大”见杨凡不好说的模样也没强求,“你弟弟真漂亮啊,谁能下得了手啊”
冬和左耳只是暂时收听障碍,进食加快血液循环,听力恢复得很快,左耳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因为右耳不好用,说话的时候,习惯地向右侧脸,让左耳接近声源
“感觉好些了吗”
“很好,你们不用担心,宝宝也很好。”
冬和笑了一下,牵动脸上的伤口,疼得一吸气
“这没什么的,哪有两个人不打架的还都是男人再说,还不是我先动手不过,我还真打不过他,以后可不敢惹他了。”
杨凡听着,心里抽着疼起来
“他是喝醉了,根本没有理智,等他的酒醒了,肯定会后悔。你,别想太多。”
“不会,我怎么想太多”冬和轻松地说,“我怎么也得为肚子里的宝宝着想,他还这么小,就全靠我呢”冬和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忧伤“我呢也就靠他了。”
说到最后声音很低,杨凡也没听清楚,可是他就是觉得,冬和的轻松和镇静,都是装出来的。冬和并没有清醒很久,杨凡和他睡一张床,睡到半夜听到抽泣的声音,忙探过身子,冬和的脸掩在枕头里,牙齿咬着枕头的角儿,杨凡伸手过去摸了一下,冷冰冰,湿漉漉的,都是眼泪。
第二天早上,杨凡起床的时候,冬和睡得还很沉。他到了楼上,为了平时方便照顾冬和,他有30楼的钥匙。进了门,楼上楼下找一圈,竟然没有人。到是客厅冬和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个没完。杨凡走过去,把电话拿在手里却没接听,来电显示“丁燃”。正考虑着要不要接,却发现阳台的门半开着,原来躲在阳台上抽烟。杨凡拉开阳台的门。杨牧双臂支在边缘,烟灰给寒风一吹,带着火花散开。
“酒醒了”
“嗯。他还好吗”杨牧没有转身,保持着同样的姿势问。
“耳朵给你打聋了,算不算好”
“你说什么”
杨牧的身子僵了一下,转过身,缓慢地把烟从嘴边挪开,皱着眉头带着深刻的皱纹,忽然间好象老了十岁。杨凡本来的怒火给他颓废的模样压了下去,
“右耳的耳膜穿孔了,要一个月左右才能恢复。”
杨牧有些不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懊恼地念叨
“我没想下那么重的手,不想的。我跟我自己说,不能冲动,不能凶他,可是我看到他大肚子的样子,想着那里头的孩子的爸爸不是我,甚至不是冬冬,我就受不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后悔有用吗你是老大,从小什么都是你说了算,可是我愿意服从你,因为我知道你的选择总是对的。可是你怎么就能那么糊涂,喝醉了酒竟然打冬冬我们和冬冬生活了那么多年,你连碰他一下都不舍得昨天你是怎么了他不是跟你说,事先不知情,哪象你说的那么龌龊。你看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多伤冬冬的心啊刚刚和好几天,你就惹出这种事情,我看你这次怎么挽回。”
杨牧再猛吸一口烟,发现烟已经灭了,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了几次也没成,气得狠狠把打火机摔在墙上,人慢慢蹲坐在地上,手插进头发,猛拽着。杨凡吓了一跳,杨牧心里的烦躁和不安很少不让人看出来,他的心思藏得很深,除了在冬冬的面前,他很少让人看透他的想法。而此刻的他,如同困兽。杨凡联系起一些零碎的往事,心里渐渐柔软下来。
“其实,我也知道,以前的冬冬,把自己关在老宅里的冬冬,只属于你一个人。你为了完全拥有他,不惜利用他的病,利用药物和治疗,把他紧紧拴在你的身边。现在,你觉得冬冬变了,变得你掌握不了,所以你害怕,你既害怕过去的秘密给他知道,又害怕现在的他可能随时给人抢走,老大,你不觉得这样过,太累了吗”
杨牧蹲在那里半天没说话,估计在缓和心里的情绪。
“杨凡,”杨牧终于站直身子,扔掉手里的烟,“你对过去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不多,猜到一些,也联系不到一块儿。但是总有人知道,如果他们想让冬冬也明白真相,你能挡得住吗”
“我挡不住也得挡。”杨牧忽然换了另外的一副面孔,“你跟我到书房来。”
杨牧递给杨凡一个大号信封,里面硬硬的,是照片。杨凡抽出来,一张张看着,都是丁燃冬和的。拍照的人明显很上心,两个人没有什么露骨的动作,可是一颦一笑态度又十分暧昧。
“谁给你的这些”杨凡吃惊地问。
“昨天下午收到的。匿名。你认得出这些照片吗”
“是旧照片吧 两三年前的。”
“最后几张是新的,冬冬的肚子已经那么明显,可能就是上个月拍的。”
杨凡心里莫名地紧张起来,“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