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就好。”谌墨伸出手,“不打算过来搀着本王妃么”
“是,这”她尚在发愁手里的补膳无处安置,一旁侍卫已给一手将盘子接过,春叶遂也乖顺地搀上来。
“那个春叶,很有城府,对我也不是不恭敬,但眼珠子里总像转着怀疑。”想及谌恕的话,谌墨唇边笑靥更深,“适才到底是为了什么,竟然在寝楼门前争起来”
严执拱拳,“禀王妃,王妃您先前吩咐过,因现在叛匪尚未剿灭干净,为了小心提防,除了顾管家,王爷的药是谁也不能送的,适才春叶姑娘有意替顾管家送进去,属下一时性子急了,说话不中听”
是傅洌命谌恕给设的障罢这严执将话说得如此清楚,是生怕自己刚刚回来不明就里,如此说来,严执该是孝亲王的心腹人物喽。
“这倒是,春叶,你实在不该和严侍卫起了冲突,外面不知道的,还道是本王妃疼你太过,给惯坏了呢。”“奴婢”
“你退下罢,本王妃去探望王爷。”
春叶美婢撤身时,澄净眼底潜浮的,分明有不甘哪。
心比天高么那么,美人渴望的“天”,又是什么呢
寝楼里当然没有王爷。谌墨卸了发,正待规整,听门响起。
“王妃,您回来了那车还没有套好,您就回来了”云乔端了茶点,唧唧喳喳进门来。
好想念小麻雀般的云乔丫头哦。“本王妃也不是没有走着回来过,有何稀奇”
“咦”云乔听见这样的声音,眸儿一亮,“王妃,您好了么您的病好了是不是太好啦王妃,总算又听见这您这样好听的声音了,您不知道,那会儿”
宫廷闲叙3
“快给本王妃准备一套男装。”她要去探望探望与天家恶魔斗得正酣的魔女意意。
“您要出门”小丫头苦皱了脸,“您三天前到侯爷府时,还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才三天怎就这样活蹦乱跳了”
小麻雀多了,当真会吵的哦。“小丫头,还不快着”
“禀王妃,太子妃过府来了。”
“太子妃又来看您了。”云乔小脸转喜,“太子妃对您还真好呢,您这一病,她又是送药送补品,又是亲自过府,也有个十多趟了。”
这笨丫头兀自喳喳,也不晓得尽丫头的本分。谌墨拿一支簪儿将发一绾,套了件罩袍了事。她现在是病养中人,见客不必穿得太隆重罢
“快请太子妃。”
下一刻,华贵尊荣一身的太子妃武业已然华丽姗来,“三弟妹,听说你才从娘家回来,身子可是感到轻了么”眼睛打在她面上,太子妃嬉笑道,“看这面色,是好多了啊。”
谌墨见礼,“劳太子妃牵挂了,谌墨的病让您走了这么多趟。”
武业亲亲热热执手相握,“墨儿这话就不贴心了,咱们姐妹是什么情谊,哪还要这番见外”
“太子妃说得是。今儿个谌墨感觉很好,不如到后园赏赏花、好好说说话可好王爷就在隔壁养病,别扰了他。”
“说起王爷,”太子妃面挂忧色,“病势还没见轻么”
谌墨也忧形于色,“王爷身体底子原本就差,加上受伤太重,太医说了至少需静养三月,唉,我平日也不敢去打扰王爷,很是担心呢。”
许是少见谌墨这副忧忡模样,太子妃怜惜顿生,宽慰道“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宫里的御医不是常驻王府了么有皇上的龙威震着,有皇后的慈仪关爱,孝亲王会康复的。”
不愧是帝王家的女眷,动辄就将帝、后的天威摆在前面说事,堪称天家媳妇典范也。
两人在桃花林子里穿几个来回,才找了处石桌石凳坐下来,随行的下人当即侍候了软垫,又张罗来果品茶水。
太子妃打量谌墨,叹道“你还是活泛些好,病中的你像个冷透的人儿,明明是你,却又叫人总不敢以为是你。”
谌墨笑应“劳太子妃姐姐挂念了。”
“这次来,是想着你也该康复了,今儿个看情形,你恢复得比我想象得还要好。如此一来,我也可以放心地请托。”
“请托”
“你一病就是一个多月,许是忘了,再过个半月,宫里要举行百花宴了么”
“哦,当真是忘了呢。”百花宴天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子事
“皇后将筹办百花宴的重责交给了本宫,我一心想着找个贴心人从旁帮忙打理,第一个就想到了你呢。”
好荣幸哦。谌墨没有问,这殊荣放着太子侧妃那么现成的人不选,怎么落她头上据魔女老娘说,自古妻妾之间,比被人称为天生冤家的婆媳关系更为微妙。,设身处地想想,如果傅洌弄个小娇妾来家里他敢
在对想象中的情景浮起杀意前,谌墨回神,嫣然笑道“墨儿有什么可以帮姐姐的”
“这百花宴的菜谱、掌厨我差不多敲定了,地点则定在御花园内的陈安阁,不需移花入室,一边饮酒品馔,一边放目出去,即能欣赏姹紫嫣红的百花。”谈至这里,太子妃纵处事沉稳,说话间也不免面有得色。皇后将等这大任交付,虽是项累差事,但已彰显了皇后对太子妃的看重,而太子妃,乐意将这看重与人分享。
“虽订下了许多事,但至今宫乐和歌舞,本宫也没找着满意的,虽也看了好几拨人的演出,总是定不下来,听人说妹妹弹得一手好琴,还请妹妹助做姐姐的一臂之力,帮忙筛选筛选。”
宫廷闲叙4
谌墨一口应了下来,锦上添花,不比雪中送炭艰难。太子妃是过于力求表现了,求好心切之下挑花了眼。宫宴中真正欣赏歌舞的人又有几人,但凡宫中乐师舞姬,哪个不是经过层层考核才进得去的,应付这大小宫宴不知有了多少回的经验,还怕没有适宜的
“太好了,有墨儿助我,这事已然成功了一半。”武业喜形于色,“明日,我们就一起进宫如何”
“听凭太子妃姐姐吩咐罢。”
果然,经一上午的试听试观,有谌墨的在旁肯定,乐队、舞姬定了下来。太子妃松了心头的一口气,又拉着谌墨到陈安阁踩过一遭,对宴会上的座椅朝向、座位分派费了些脑子布置,日近午时,忽有太监来报说“皇后娘娘请太子妃和亲王妃到月华宫用膳。”
太子妃美目微闪,蔼声问“请问公公,皇后娘娘那边还有谁在”
“禀太子妃,”宫监弯了腰,“太子侧妃和云阳公主都在。”
“知道了,多谢公公跑这一趟。这是给公公买靴子的,公公不嫌弃,请笑纳了。”
“唉哟,太子妃,您这是折煞奴才了”宫监一番推让,银子还是放到了荷包里,
谌墨目望百花丛,对这太监瞄来的眼神忽略不计。
“公公,您先走着,我们姐妹随后就到。”
“是,太子妃。”宫监当然懂得察言观色,孝亲王妃的好处想来是拿不到了,但也不敢在面上显出脸子来,恭恭敬敬地先走一步。
“唉。”太子妃幽幽叹息,“墨儿,我也曾经和你一样,纯净得容不下一丝污秽呢。”
谌墨但笑不语。她不是纯净,只是无欲则刚。她不似太子妃,有入主紫华城的欲望,及母仪天下的雄心,充其量,她只会做一个对各股潜流的推波助澜者,不必经营平衡之学,不需去网络一个贪婪奴才,何况,以钱财网络出来的人心,最经不得试炼,这天下,会少了多财多钱的人么你一两银子买来的感激,别人五两银子就能给化去,何必破财不讨好
“本宫在嫁进太子府的前夜,父亲语重心长地告诉我,做帝王家的妻妾,表面上是贵荣到极致的风光,但暗里的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首先,便要学会一个忍字。”
两名宫婢,远远随行,武业执谌墨手儿,喁喁低语“父亲还要我知道,四大家族根脉相连,做了天家媳妇,莫忘了是谁家的女儿。本宫相信,卫慧在嫁来前,定也是听过同样的教导。但是,我们两个人还是”她苦笑摇头,“你知道么,她也有妊了。”
“恭喜”升至舌尖,又给卷回舌根,谌墨呛咳了一声。
“怎的身子还是不舒服”
“还好。”谌墨摆手,浅声道,“是武伯伯未免迂腐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到时,身还能由己么”
“墨儿”太子妃惊喜,“你这话,是说到我心坎里了呢。”
“太子妃,体己的话放到改日再说,咱们还是紧着向皇后娘娘请安才是。”
“好好,墨儿,改日你到我府上,咱们敞心聊聊。”
敞心聊聊相信连说这话的太子妃自己也不信,在皇家,可有“敞心”的可能谁人心底不兜着千百个算计,敞开心来干吗等人剖肝挖肺不成
“墨儿,这么多日子不见你,本宫的日子可是寂寞了不少哦。”文定后端庄的凤容上浅笑吟吟,“就知道你这雪捏玉砌的人儿娇弱,本宫送去的人参可吃了”
“皇后娘娘的关心儿臣当然享用到了。”谌墨掀唇,娇憨道,“不知儿臣还没有这个福气再享用一回,据御医说,那是西域来的紫参,非但养身,还养颜呢。”
宫廷闲叙5
文定后闻言道“这个小没良心的,那人参本宫没舍得吃,你倒吃上瘾了不是西域国总共送来了三株,连你的太子妃姐姐都没份儿,本宫那份就进了你这张小嘴,还不知足,养颜养颜,成心拿你这张艳丽小脸气人不是”
“说得是,说得是,”武业佯怒,“儿臣都要嫉妒母后的偏爱了,偏偏这小没良心的还不知足。”
笑声响开。不管是真心,还是实意,一桌五个女人都绽了颜。
膳后,因稍后即是皇后的午憩时间,四人请辞,文定后道“孝亲王妃身子才愈,经不住折腾,先在这宫里小憩,过了这午时的太阳再回府罢。”
太子妃、太子侧妃、云阳公主都是玲珑剔透人儿,皇后发了这话,或是恩典,或是有单独的话儿要讲,总之,是她们识趣退下的时候了。
“墨儿,这会儿本宫还不困,不如咱们喝杯茶说说话可好”
就知道。谌墨上前搀了文定后一臂,“只要母后不嫌墨儿闹腾,墨儿当然乐意陪母后。”
“闹腾点儿好啊。”转步偏殿,一大扇窗牖高悬,窗外桃红柳绿,春光大好,“洌儿那个孩子,就需要一个有活泛气的人儿陪他才行。”
文定后此话落了地,整整一盏茶工夫再没片语,谌墨垂眉静待。
“那三个孩子的娘是个苦命人儿,这话,或不该由本宫说。”文定后淡然一笑,“但是,本宫的确欠她的太多。当年本宫患了恶疾,御医束手无策,是才进宫的碧妃早晚各炙半个时辰,整整一个月,才救回了本宫这条命。”
忆及那一代佳人,她重重叹息,“但本宫抱愧没能救了她。三个孩子就那样没了娘,碧妃死不瞑目,我是知道的。三个孩子眼看着娘死去,怎可能无动于衷,是以他们都有怨气,本宫也能体谅,但人已经没了,怨气除了让自己活得累些苦些,还能如何呢”
听到这里谌墨明白,原来,皇后是要自己
“洌儿是三个孩子的主心骨,他说一句什么,比皇上的话还顶用。你是洌儿的媳妇,这为的,虽不能左右丈夫的决定,但贤妻当懂得如何以柔克刚,规劝丈夫莫行险途。你是个聪明孩子,该明白本宫的意思罢”
明白,自然明白,无非说客而已。
皇后或者因公正体允威慑后宫,仪振朝纲,但这话,能说没有半点儿私心么
太子为皇后亲子,长年累下了慈仁名声,与九五之位仅差一阶,而这一阶,却注定不是坦途。
二皇子傅潜向来没有遮掩争嫡之心,五皇子傅津又恣意破坏太子威信,皇后对此忧心忡忡了
“这三个孩子,吃了很多苦,自他们回京以后,本宫也乐意做他们的娘,多疼一些,但究竟不是亲娘,他们对我,敬重有余,亲近不足,而本宫的话,重了不是,轻了也不是。现在,本宫就将希望寄在墨儿身上了。”
“”
“本宫早就看得出,洌儿喜欢你,那孩子唉,有些坊间的传闻你听听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