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万两白银之多呢,遑论工、商各界小孩子也不怕撑坏,要不得啊要不得。
“碧门是百年老号,根深财茂,又是天家的亲戚,不知碧大当家能为皇上、为天朝、为淮水沿岸百姓捐出多少心意款项来”
前路莫测4
“但不知,广智王爷所说的募捐,是自愿,还是征收呢”
对于对方的不答反问,傅湛不悦,“既然是募捐,当然是自愿,但为国为民,竭忠尽力是应该的,天朝圣恩盛隆,施惠于民,才有这太平盛世不是”
傅澈真想鼓掌,如果不是他那么“不小心”得知这七皇弟吞了不少东西进肚子去,还想为他的长进喝彩呢。
“那,碧当家,碧门到底会出多少款项呢”
碧笙在杨木圈椅上,找个舒服姿势倚下,“在下在碧门只是一个管事角色,对重大款项的运用,没有一言既定的权力,而要将全国各处的管事聚集起来,尚需时日。真要议定了,怕是会耽搁了冶淮时机。”
碧笙是碧笙,三哥是三哥啊,傅澈再发感叹。若是三哥,哪会有这闲心跟人磨牙
“但治淮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在下既然不能拨出银子效劳,总该尽绵薄之力。不如这样,淮水江南段所用木材石料沙砾由治淮工地开出单子,到碧门旗下取用如何碧门人可派人到现场看着,不够了只管再取,剩下的嘛,只管再拉回来就是。”
碧大当家,这招高啊。木材石料沙砾,就算被人取用得再多,也做不出手脚,对方真要不怕麻烦拿到市场倒卖,又哪出得了碧门的眼界
七皇子广智王的坏脸色已然遮掩不住了,想他一路南行,以皇子之仪,到哪里竹杠不是敲得又响又顺本是将碧门当成一只最肥最美的羊放到最后来宰,时下这只羊竟变成铁公鸡,让他去抱一堆沙石木料来硌牙
“碧大当家,废话少叙,也就是说,你不打算给钱了”
唉,这老七,才夸他长进,又倒退了不是这话,摆明是向人敲诈的恶霸模样嘛。
“七皇弟,你许是没有听清碧大当家的意思大当家已经将江南段的治水用材悉给承担了,这对治淮来水,可比捐上五百万两银子更抵事呢。大当家,您这等慷慨,小王须报折子向父皇给您请功了。”
碧笙则是低调寒暄。
广智王彻底没“智”了。有六皇子在,这竹杠注定不好敲,但没想到,他竟真是一心和他杠上太子毕竟是太子,他们竟不存一点顾忌
他拂袖而去,当真是拂袖而去,临走前的宽袖将桌上的茶盏扫翻,以六皇子语言形容,是“脸色堪比刷锅水”地走了。
“六皇子也该回京了。”碧大当家如是道。
傅澈茶水喷出,“碧大当家,这叫过河拆桥么”
“不然,你在此还有事未了”
“三嫂”如愿见大当家眸神黑下,傅澈窃笑一声,“大当家不觉得,三嫂的确该随小王一路回去三哥在府内养伤闭门谢客或可说得过去,三嫂若总是闭门不出,岂是长久之计回去后由机黠的三嫂挡着,总少些猜疑不是”
傅洌知他话说得中肯,但是
“六皇子说得有理。”在帘后看戏多时的谌墨跳出声援,“而且,万一恕儿出了差错,牵扯就大了。”
碧笙阴郁地瞪了傅澈一眼,伸臂将她拉进怀内圈囿起来,“如此想走”
基本上,若是这个男人如此厚脸皮,谌墨也不介意和他扮演一对深情的断袖,任他抱着,嫣然一笑,“我的夫君伤重不能出面理事,我总要八面玲珑一回罢”
“三嫂说得有理哦。”傅洌随即投桃报李,“而且,返京路上有三嫂陪着,谈笑江湖,指点江山哇呜”六皇子一蹿三高地滚爬出碧门待客厅,身后,一只碗儿深情追去。
“当真要走”碧笙郁闷。
“你明知只有我尽快回去,事情才越发稳妥。而且,虽然意意洗去了你那位五弟的记忆,但以他的奸诈多疑,谁知会推理出什么事情来”
碧笙叹息。
谌墨横眉恶目,“你在这里给我乖乖的哦,若敢给本少爷招惹出什么桃花来,本少爷就给你多种几株杏树去”
“杏树”碧笙一时未能意会。
“出墙的,不都是杏花么”
碧笙眸色一沉,“墨儿”
大事不妙谌墨忽凑上两排小牙,在他薄唇上倏忽咬下,趁男人乍惊手臂暂缓之际,滑出臂弯逍遥逃去。哼,今夜跑去找碧澜姐姐共睡,才不给这只大蚁啃食呢。
至于谌家阿墨是否如愿天知道
“三嫂,您确定您不去车子里面坐着”
这东西烦不烦,问了她有一千八百遍了好不好
“三嫂,小弟着实是为您考虑,您昨夜”他坏笑,眨眼。难得有机会调侃她,不抓紧怎行
谌墨眯眸,沉吟道“我在想,天香楼的胖老板想必想念极了小霁侯爷。”
“咳咳咳。”三嫂和三哥果然是一路人,只要有一招好用,便百用不厌,当然亦是百用不爽。
“小雪莲,上京城真是你的故乡”耶落云驾马纵驰一段,拨马跑回,大呼完过瘾,又拔嗓高问。
谌墨颔首。对于这厮与傅澈进展出来的交情,她乐见其成,毕竟两个笨蛋凑上,算得上臭味相投。
“太好喽,可以到小莲花的故乡喽,到上京城喽,驾”打马又卷尘埃驰下。
傅澈绝不承认自己和那厮是一个级别的,他转头说“三嫂,你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做到呢。”
虽没有明指,谌墨也知其所指,笑道“他心疼我,我自然会心疼他;他心里只有我,我心里自然也只放他。不想我伤他,他必不能伤我。”
傅澈一愣。
“来罢,六皇子,我们也赛马如何回到京城,就没有这天高云淡的日子可过了”谌墨言讫,一马当先,白衣白马,纵驰天地之间。
回到京都,就没有天高云淡的日子过了。
未卜先知还是一语成谶
自此,天霾渐起,风云生变,天昱皇朝潜行河底多年的暗流,逐现水面,直至汇成骇涛巨浪
宫廷闲叙1
第二十九章 宫廷闲叙
“昭夕,这个也给收起来么”云乔举着一袭项上嵌一圈雪白狐毛、金红裙摆的连身冬装,是王爷请宫里师傅给王妃裁过的新衣,王妃只穿过一次,不知有多美呢。
正在熨衣的昭夕仰脸看看,“穿不着了,收起来罢,这料子金贵,别忘了用”
“我已经给熏了,不会有虫咬啦。”云乔探探舌昭夕好唠叨哦,像是厨间的张大婶。“王妃进府时是秋初时候,眼下要换春装了,是不是该禀请王爷请师傅给王妃裁衣才对”
昭夕点头,又颦了细眉,“但王爷身子还没好,每日也只有顾管家见得着人,咱们就给顾管家提个醒罢。”
“嗯嗯,也好也好,不过,昭夕”她眼神溜了四遭,压了声,“你不觉得王妃是越病越奇怪了”
“有么还是那样漂亮啊”
“是,但总觉得,王妃少了什么,那眼明明是那眼,眉也明明是那眉,可是就是让人觉得,少了一股”
“精神气儿”
“对对对”云乔拍手,“就是那股子精神气儿,没了它,王妃也美,但美得总让人觉得不够鲜活,是不是”
“嗯”昭夕歪头,“许也是病得久了罢那骨头硬给叛匪掰折了,还被人拿明晃晃的刀对个半晌,搁谁谁不怕呢”
“对哦。”云乔同情起主子遭遇来,唇一抿,眼一转,泪珠子甩下,“王妃好可怜,好可怜哦”
昭夕叹气摇头,“你怎么说一出就是一出啊,这泪也来得太快了些”眼转到从门外袅袅而入的人,即闭严了小嘴。
“云乔,将这个给膳间送过去。”来人即春叶,她将手中宣笺递出。
云乔泪也早收了,眼睛眨巴眨巴,“这是什么”
“是给王爷补身的药膳单子。”
“哦。”云乔才要接,昭夕已打了她手儿。
“春叶,你没看咱们正忙着呢么既然顾管家是将单子给了你,你做甚要别人替你跑腿再说了,这一大晌的工夫你跑去了哪里昨儿个不是说要整理王妃的衣箱么”
春叶杏眸浅转,樱唇微抿,浅哂道“顾管家要我替他抄抄写写,说是这工作我做得最顺,字也最好看,你们认为呢”
云乔就要傻乎乎点头,昭夕已接嘴道“我认为是顾管家孤家寡人太久了,想找个伴儿了。”
春叶面上一紧,“你何意”
昭夕干巴巴一笑,“我不合意,我天生就爱说一些不合意的话招人厌。云乔,快些收拾,等一下,咱们还有大堆活儿要干呢。”
“对哦,趁着王妃回娘家,咱们还要将王妃那屋子彻底净扫一回”
“好了,你别一劲念叨了,手底下麻利些。”
目睹下面的一切,屋顶上人不由得感叹何时,这孝亲王府也这样热闹起来没想到,这昭夕丫头还不是个善茬呢,春叶美婢嘛
挨了软钉子的春叶,自个走去膳间,姣美粉靥从面色上看不出七七八八,唯有一双眼,像是掺了硬钉子,令人生寒。
“春叶丫头,王妃近来可是好些了么”膳间的主厨见是她,顺口问了句。
“已然好多了。”
她音声婉转,举止得仪,使一干上了年纪的嬷嬷、大婶苦叹同人不同命啊,同是美人坯子,王妃就是王妃,这春叶却是个丫头。“春叶丫头,看你长成这讨喜模样,许了人家没有”
“还不曾呢。”春叶含笑答,只想将药膳单子放下尽快离去,但这些粗人是怎么回事
“我娘家有个侄子,模样生得周正,书也念得好,说不定今年就是个举人,给春叶丫头撮合撮合咋样”小说上传分享
宫廷闲叙2
春叶羞掩娇靥,“春叶眼下只想侍候好王妃,没有心思想其他。”
“不想咋行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王府大管家顾全威风登场,“春叶丫头,你怎在这里不是要你递了单子以后,就赶紧去将今日的账簿给誊出来么”
“是。”春叶福了一礼,诺声退下。
“哎呀,大管家,您可真是坏人好事,早不来晚不来,咱们正想着为春叶那美丫头张罗门好亲事呢,您这就来了”
“张罗亲事”顾全摸摸自己的三层胖下巴,向那背影瞄瞄,“各位还是莫费心了。”
“为啥难不成大管家您想自个儿留着”有开惯了玩笑的年长嬷嬷打趣。
“这女子心比天高。”心在天上的人,怎能容忍自己置身尘土
“春叶姑娘,请止步。”侍立门前的古刚伸臂挡下窈窕佳人。
春叶淡颦蛾眉,“侍卫大哥,这是给王爷喝的补膳。”
古刚客气一乐,“咱知道。这每回都是顾管家的活儿,就让他来做罢,不劳姑娘了。”
“侯爷府送信说今天王妃回府,顾管家派车去了,所以奴婢来”
“春叶姑娘,您说这是顾管家亲口吩咐你来的么”
“是奴婢看顾管家事忙”
“姑娘好心,不过”
“他忙是他的事,哪用你多事”另一侍卫统领严执则不像同僚这般好性情,“还不快退下”
“嗬哟,这样不行哦,严大侍卫。”清越如玉相击的声叮当当截下话尾,“对待女子,尤其是美人,要懂怜香惜玉才行呢。”
严执、古刚齐抬首,随即皆俯下身去,“拜见王妃。”
春叶缓转回身,一对杏核美目,将来者细细打量。
一袭月白滚绿的春衫,发缀同色绿色打成的结饰,纤腰盈盈,笑亦盈盈,谌墨对这双未免放肆的眼睛浅挑黛眉,“春叶,这样看本王妃做甚才别几日就不认识了还是怕我是借尸还魂”
春叶当即螓首低垂,“奴婢恭迎王妃,奴婢只是太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