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正好可以将场内的情形一览无余。”云阳公主纤指挑起,唇边酒窝儿浮动,柔嗓昵昵,使人觉得,若是拒绝这嗓下的提议,会是一种罪过。
谌墨不想枉生罪过,是以,毫无异议地与公主一起掀动莲步,沿着场边向小轩移近。
“三皇嫂,你今天真是美极了,难怪祭礼时要戴了帷帽,三皇兄定然是不想要人窥了你的容貌罢”
“哪里大祭活动时,女子戴帷幔不是常事么”
“话是如此没错,但今天三嫂的美,委实”
“啊”
“小心闪开”
耳侧乱声忽起,微愕的两人螓首偏转望去,却见一匹脱缰悍马高首扬蹄奔至
在诸人乱声中,已是刻不容缓,不及细忖,谌墨扯起身旁人的手臂,即向侧方跃去。但她一时忘记将身上增加的重量计算进去,尤其那双珍珠雕饰的船履,致使下盘失稳,连带着云阳公主,跌叠到一起。
侍卫的扯喊、太监宫女的噪声越发厉作,而烈马的悍蹄,却迫近了。
谌墨大急之下,将压在自己身上的公主搡推出去,才想翻身滚出,腰间突添横力,在马蹄踏下前的瞬时,被那股强力带开。
“墨儿,你怎样”
谌墨诧然盯着这个男人,直觉荒诞,“你救错了人罢”
项漠稍怔,臂膀已遭拒离。
“公主,公主,您如何”
“孝亲王妃,您没事罢”
太监宫女哗啦啦围扶上两位贵人,骇惧不胜,嘘问安危。
云阳公主虽惊魂未定,娇喘未歇,但一对美眸,仍以万种凄凉投向自家夫君为什么
为什么啊谌墨读出了公主心语,在心下摇头吁叹。这几乎缘凤山崖上情景的重现,不同的是,那时,作为被忽略一方的她,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理智大于情感,方才出手救她,概因公主已被她推离了险境,他却不曾设想,那个人是他的妻,是他最该用一双臂膀护住的人。
“孝亲王妃,您可还安好,奴才马上传御医来”有太监道。
“我还好,赶紧传太医为公主看看,方才的跌撞间,怕是身上已有瘀血了。”
“奴才遵命。”
梅开千朵,各有不同,虽是同根,萼心相迥。就如梅林内那一众锦衣华服、贵气纵横的皇家青年,心思翻转间,又何止千种最好的下载网
宫内大典5
“咦,广怡王叔,今儿个怎未见九王婶出来”行二的忠亲王傅潜接过随侍递来的热茶,呡一口,随意向近旁男子问出。
虽是叔侄辈分,但侄儿封阶高于叔父,问的虽是广怡王不乐于回答的问题,也须耐性作答“她因前些日子的风寒,至今未愈。大夫诊其不宜劳动,以防扩染人群,事前已向皇上皇后递了告假折子并获准了。”
“这样啊,还请王叔向九王婶转达小侄的问候,请她小心呵养,回头小侄叫您的侄媳过府探望。”
“这倒不必了,她的病怕是会传染的,别惊动亲王妃了。”
“哦,如此严重”四皇子礼亲王傅源讶声,眸睨某人,“三皇兄,九王婶的病已是恁严重了,您怎不请与碧门交好的江南怪医前来诊治”
傅洌正与太子喁喁低谈,闻言淡哂道“四皇弟既然如此担心,你请也是一样的。”
“三皇兄,你说笑话么”礼亲王傅源未察到忠亲王暗送来的眼色,大笑道,“天下谁不知道,那江南怪医只买碧门的帐前一回贵妃的怪症,还是三哥修书一封,才请动了这位连皇家账都不买的刁民医愈,请他进太医院都不赏面子,如此狂傲的人”
“四皇兄,”傅澈咽下嘴里的豆粉甜糕,甜笑道,“既然是如此狂傲的人,而且是无知草民一个,此时谈他,不是自煞风景么放着雅致梅颜不赏,何苦来哉”
傅源挑眸回视,“老六,九王婶是你的姨娘,如今病了,你不该是这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罢”
“以四哥来说,小弟该以什么态度”
傅源一窒,对这一张笑眯眯甜滋滋的颜容,他气不得怒不得斥不得,好生不爽。“六皇弟,江南碧门根深盘结,九王婶又是江南碧门的人,这其中的利害”
“四皇弟”太子、忠亲王几乎异口同声,斥住这位口无遮拦的四皇子。
傅津悠晃着杯内琼浆,丰满蜜唇勾出慵懒浅笑。
傅洌俊颜清雅风波不动,细长凤眸古井无澜。
陡然,足声砰砰,向此间急拢。
伺立四围的侍卫当即手按刃柄,目警来处,要知道,这林内的贵人都是分量极重的主儿,随便哪位有了半点儿闪失,就能要了他们身家性命。
林外,传进高喊“奴才是银阳殿的当值太监小范子,云阳公主要奴才来急禀孝亲王,适才孝亲王妃于殿前广场观看赛马时,一匹受了惊的劣马冲向孝亲王妃”
傅洌蓦起,推椅急行。
“三哥,您如此着急做甚为弟记得,前一位孝亲王妃在宫内跌下湖去,也不见您这等着急。”
傅洌半转身量,淡淡投他一瞥,双足未作停顿,疾步出林。
“四皇兄,您何时对人家夫妻间的事如此挂心了”傅津支颐掀眉,一派,“该不是自家夫妻间有事难调,就把心思往外挪了要不要为弟修书一封,请那位江南怪医来诊诊四皇兄的隐疾呢。”
“你你少胡说”傅源眸圆瞪,“该担心身子玩垮的,不是本王”
“说得对啊,对极了。”傅澈咂嘴,“五哥,四哥不比您,向来懂得节制,您就不必操心了。前些日子不还有位艳播京城的歌姬满城张罗着说怀了四哥的骨肉么如此年轻力壮的四哥,哪用得着江南怪医应诊”
扑哧一声气音低笑若有若无响开。六皇子说的,是不久之前的一宗皇家丑闻。礼亲王与某位地方财阀大肆争夺一位貌美歌姬,虽最后因势高一筹抱得美人归去,但泼悍的四皇子正妃不准低贱女子沾染府门。那歌姬也不甘居于外室,于是找到些达官旧客,言己体内怀了四皇子的骨肉,为皇家血脉考虑,请直达天听,莫使天朝骨血飘零在外。如其所愿,此事惊动了月华宫,皇后亲召那歌姬,并请御医号诊,证其确有四个月身孕。但滑天下大稽的是,该歌姬与礼亲王相识却是不过两月间的事。堂堂国母,受一刁妇愚弄,怒意可想而知。为此,行为荒唐的四皇子,被文后好一顿训斥,责成在家闭门思过半月。想看书来
宫内大典6
“你”傅源涨红面皮,恼羞成怒,“你混”
“行了,越说越过了。”太子温声打入,“自家兄弟难得趁节日聚集一块,把时间竟放在嘴皮上了,这像话么”
“太子大哥教训得是,为弟谨听教诲。”傅澈恭巧应声,又对面红耳赤的四皇子递以人畜无害的乖笑。
“奴才拜见孝亲王。”
“起了。”温润声到,瘦长形影映到茜纱垂帘,随即被掀开。
榻上的谌墨对来人嫣然一笑,“王爷夫君。”
傅洌细目扫过,问“怎不见御医”
谌墨撇唇,“仅是手上有一些擦伤而已,哪用得着御医在旁盯着”举起已包扎好的右手,“我幼时习武,受过的伤不知比这严重多少。”
提到胸臆顶层的心脏倏然放下,傅洌恍觉脚步竟有些虚软。乍闻她出事的那个当下是怎样的心情,他甚至不愿再去品及。
咦谌墨水眸瞄他脸上,“反倒是王爷,面色不好看哦,要不要请御医”
“不必了。”傅洌坐在榻侧,细密视线投注在这张比花生艳的娇靥上,修长指节挲上芙颊,“你没事,很好。”
两人独处一室,如此亲氛,恁是暧昧。谌墨倚向窗柱,有意无意地避开了他的指,水眸溜转室内,“这是哪里那些宫婢太监把我安置此处,有什么说头么”
傅洌黑眸掠过黯沉,“原是元晖宫,母妃住进来后,改为纳碧堂。”
母妃“是当年被称天朝第一美妃的碧妃娘娘”
“是。”傅洌脊背倚靠上床柱,半阖细眸,“这间房,是我自幼住着的寝房。因我是母妃第一个儿子,与母妃处的时日最长,这里也成了我进宫时晚间的落宿处。从门前的花轩过去,穿过大厅,是母妃的寝处。就是在那里,我和阿津、阿澈,亲眼看着她饮下父皇赐给的鸩毒后死去。”
“”谌墨一栗,“你莫说了”这男人是故意的
而傅洌,薄唇挑笑,当真是几分有心,几分恶意,硬是说了“母妃服过毒后,侍卫都已撤去,所以,我们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便进了来。我们到时,母妃的口内已开始溢血,她叫我们走,叫我们滚开,用曾经能唱出世上最美歌声的嗓音,凄厉地驱赶着我们。我上前抱住了她,她挥手打了我一掌,嘴内的血喷到我脸上颈上,阿津拿袍袖帮她擦着,在她的眼内鼻内开始淌出血时,阿澈也过了来,以小手轻轻抹拭,以小嘴亲着母妃的脸颊”
“你”他声音没有起伏,甚至仍是笑着,却是述说一个如此残酷的过去,这人,这人谌墨拳儿攥紧,心儿抽紧,理不清此刻圈绕在胸际的那团触之即痛的情绪是什么,却无法不去理会。
“那时,你们多大”
“十二岁,八岁,六岁。”
三个幼童,必是自那一夜后,长大成人。而后,挣扎求生,为活下去,用尽手段。
“我知道,母妃她去得极不甘心,不是因头上的诬名,而是我们三个。本来,她哀莫大于心死,已不计较了。但我们的出现,牵了她的情、她的念。那异常的哭嚎声,引来了太后和皇后,当夜,我们就被送出了皇宫。”
“她不想让你们看到她临去的样子,不想让爱子见到母亲不美的形貌,更重要的她不想让你们因此生了仇,种了恨,终生为仇恨所累。她只是,太怕你们因此不快乐。”
往事莫追1
第十六章 往事莫追
“是么”傅洌细长眸内骤生两簇亮芒,“原来阿墨如此能体会母妃的心境该说你们有婆媳缘么”
“你做什么”这人的手,竟探进锦被下,握住她一只褪了袜的足。
“这是怎么回事”原本是想一亲芳泽,但将她莹白双足放到膝上时,其上的几处红肿使他眸又转沉,“也是摔地时擦撞的”
“是那双鞋啦。”谌墨下颌一扬榻下的罪魁祸首,撇唇道,“华而不实,再磨下去,一双脚怕要废了。”就如这皇宫,堂皇华丽,是天下人诸心向往的所在,但其内滋味,也只有身在其内的人才体会。
“怎没要御医留下药膏”
谌墨提鼻,“若是留了,你要给我涂药么”
“我叫人到太医院取一些过来。”傅洌扬颈就要唤人。
谌墨无奈,只好拿出枕下瓷白药盒,“太医给留了。”
男人瞪她一眼,夺了来,开盒取药,再以指尖抹在她足上的红肿处。沁凉的药膏缓解了双脚的肿胀,但冬季气寒,不一会儿已冷如两块冰玉。
“好冷,你的手。”傅洌体温较常人偏低,一双手亦是冷的,温暖不了佳人,谌墨黛眉委屈蹙起,嘟唇道,“我发现,我们两人是极不适合的,给予不了彼此所要的温暖”
她或许是无心之语,却激怒了正对爱不释手的男人。后者抿起薄唇,抽走了自己腰中玉带,登时锦绣袍衫四开。
“你做什么”谌墨一怔,下一刻,已看见他已将自己的双足按进了精实的胸口。
“它也不足以温暖你么不能么能不能”男人唇抿一线,“能不能还不暖么这样呢”手将胸前最后一层中衣掀开,将她一对足儿包裹进去,“暖不暖”
这谌墨失了声。这男人近在盈寸,她看得清他眼底的情绪,那是一种似于疯狂的偏执。她甚至不敢想,她若再说一句“不暖”,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剥开他自己的皮肉么
“暖不暖暖不暖暖了,是不是是不是”他执意求一个答案的声音,仍未休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