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药无解1
第十四章 无解
恰似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又一场浓厚大雪铺饰全城时,已是一年将尽、只把新桃换旧符的时节了。上京城由来商业兴旺,逢佳节将至,各家商铺更穷尽心思趁此赚个盆满钵盈,喧闹嘈杂,繁华尽来。
一身锦绒蓝袍的谌霁在为营生为采置庸碌的人群中,尤显秀长出俗,不染尘色,那张较及树顶房檐上的积雪更为皎莹剔透的容颜,犹挂着其姐所说的千年不化的冰冻,散发拒人千里的气息。其畔的左贤王,异域风情不改,褐面短髭,邃目高鼻,身阔体魁。两人的搭伴同行,无疑是极引人注目,也引了天香楼顶楼贵宾间人的注目。
“那是谌小侯爷”傅澈问。
傅津挑眉,“是又如何”
“谌家与西域的来往很密切么”
“你应该问的是三哥,他如今对谌家已知无不尽了。”
“说起三哥,他此时怎还未到”
“家事繁忙,给缠住了罢”
“家事什么样的家事顾全不是个全能管家么需要三哥亲自处理”
与笨蛋说话,真的很浪费。傅津如是暗忖道。
“左贤王,这是购粮证,持此可在江南的鱼米之乡购粮五万石。”清静茶楼单间内,才一落座,不喜赘言的谌家小侯爷即直抒来意。
“谌墨的话你倒是真听得进去呢。”乾若翰又意外又惊喜,双手接过,郑重收进胸袋,“小王还以为,以你与谌墨天差地远的性子,两人该是极不合拍才是。”
“是不合拍。”提起那个劣质同胞,谌霁眉尖微锁,“但她是姐姐。”言下之意,她若不是,谁会管她
乾若翰哑然失笑,有姐如斯,这位冰雕玉铸的小侯爷,该很是无奈的罢“加了你这五万石,此行使命已近达成,不日将返西域,中途取道江南购料,你可有什么话需我带给令慈的”
令慈谌霁长眉微锁,这两个字,不会用得太“仁爱”了么
没有么是无可奉告还是不予置辞乾若翰望着这张如霜少年脸,刚想揄揶两句,门外乱声突起,侍立门侧的随侍入禀,“王爷,天朝官兵来了,像是在搜什么人。”
好歹是东道,谌霁负手步出,正见一队官兵上楼来,为首人也不陌生,“项将军。”
“谌小侯爷。”项漠仅有瞬时的错认,墨儿率性无拘,挥洒自若,与如此寒如霜雪的气韵是迥然不同的。
“公干”这惜字如金的吐语风格更不似墨儿妙语如珠。
“捉拿叛逆。”
叛逆疑问虽有,但事不关己,谌霁不会劳烦唇舌,遂闪身一旁道“项将军请。”
项漠与乾若翰亦打了照面,声色不动的表象下,又有刹那的怔忡。有些事,有些人,深压心之最底,誓不再掀起记起,但相关的人出现时,很难当作风过无痕罢他与墨儿的相识,即缘于这位西域王族
“见过左贤王。”
“项将军有礼。”乾若翰早在达京当日太子设下的接风宴上,已知项漠现为云阳驸马,作为熟知他与谌墨过往的长辈,除了一声“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怅叹,又能如何
“将军,叛逆从屋顶跳下去了”忽有一部属冲向窗,挑指大叫。
项漠掠身过去,眺见那道可疑形影,疾喝属下,“你们随后赶来”言间已飞身纵下。
而谌霁却无声骂出这个笨女人
这个笨女人谌霁腹中谩骂未休。
喀,一声响。
谌霁迈起的一足稍滞,旋即落下。
喀,又一声响。
谌霁猝然旋身,身后雪径无人。
这个笨女人一双冷澈黑眸向积了沉雪的冬青树后锐利一扫,“出来”想看书来
春药无解2
“原来幽静的轻功如此不济哦。”一个畏畏诺诺的柔昵声间自树后冒出,“你发觉了”
这个笨女人,竟当真潜进了云伯侯府
“你来上京做什么”
“找你。”一角红裙、半张俏脸忐忑飘出。
谌霁压下胸口的恚怒,撩目向四下一望,确定没有佣仆在附近游荡,“随我来。”
喀、喀、喀她轻功不弱,虽做不到踏雪无痕,但所发声响几近轻不可闻,只是在耳力奇聪的谌霁听来,难以忽略罢了。
而谌小侯爷又何止耳力好,才近霁居,他已警觉室内有人。他素喜清静,除了贴身小随从乌安,整个霁居没有第二佣仆,而里内的人,不似乌安。“谁在里边”
“阿霁,你回来了”雕花木扃轻排,粉衣玉颊乍现。
谌霁接踵相随的红衣女子跳出,才想雌狮震吼,又被那张与心上人如对镜自照的丽颜弄得愣住,“吼,你藏女人咦你喜欢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么”
“笨蛋,闭嘴”想将官兵给引来么谌霁狠瞪这一眼,快步迎上前,脸色虽一汪清冷,但心细者不难窥出眸底已掺了暖意。
“恕儿,何时回来的”
幽静,天遣会总舵主幽罗的独生爱女,二八佳人,少女怀春,因广安寺一役,对皓若霜雪的谌小侯爷一见钟情,继而狂热迷恋。此回不顾自己在案的通缉,奔来京城,正是为一飨相思之苦。不想,京城以为安全的落脚处,早已为官府布控,她的上门求住无异于自投罗网。非但如此,会内遭缚变节的叛众指认出她是天遣会大小姐,这下,追拿者更是紧追不舍。她的武功极高,几次都顺利得脱之后,惊来了项大将军亲缉,不得已只得秘潜进心上人所居的云伯侯府暂避。
谌恕不愧是谌墨的姐妹,听完这番话,冷艳脸上风平浪静,又将一碟点心推近那饕餮吞咽的小小圆脸。
“嗯,好吃嗯”吞吃中的人倏将俏脸扬起,迷汪汪的秀瞳大睁,“你们不会出卖幽静罢”
谌霁眉心稍蹙,谌恕则静静视她,轻道“就算我们要出卖,那也是你自己送上门的不是么”
“啊”幽静攒起细致眉线,清秀圆脸上哀怨不胜,“所以,是幽静自讨苦吃,对不对”
“你总算说对了一句话。”谌霁将一杯热茗重重掷在这不知死活的小女子近前,“你是一人进京”
“嗯。”幽静怯怯颔首,“因他们每一个人都不准我喜欢你,我”
也就是说没人会供出她藏身在此的可能谌霁心臆一松。
“你不要生气啦”幽静牵起他一只袖角摇摇晃晃,“我不会连累你。”
谌恕秀眉一动,“那你来做什么呢你来了,就是连累阿霁,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也不是毫无用处啊,没有我,霁哥哪会知道你们的姐姐是如何死的”
“你”这个笨女人谌霁气怒交加,而谌恕的面色骤变。
与谌墨的表面洒脱内里缜密不同,谌恕面上冷艳自持,实则固执刚烈,凡事一经认定,必贯行到底,少有回头,三人中,又尤其她与谌茹的感情最为亲密。所以,在幽静逞口舌之快前,谌霁并未打算将长姐的遇害底细给她了解,但
既瞒不住,只得简言告之。末了,一再嘱咐她不得莽撞行事,这中间牵扯事大,需从长计议,小不忍则乱大谋云云。
谌恕定定半晌,清声道“放心,我尚能把握轻重,那些如今还不能惹的恶狼,留给你和墨儿慢慢对付。可是”
“可是什么”
春药无解3
“可是我会诅咒他们。”
“好,随你。”话虽如此,谌霁焉能放下全心翌日,暗嘱了乌安及几名心腹侍卫对小姐密加保护。
但,百密尚有一疏。
谌恕或不及其弟、妹的狡黠聪慧,先天资质内总不乏几分灵慧。以这几分灵慧,欲摆脱几人的监护,绰绰够用。但亦因着这几分灵慧,几乎牵连进整个谌府陪葬。
“广仁王爷。”
孝亲王府白岗石砌成的石阶前,傅津见到出轿之人时,不能说全无讶然,“九王婶,您到此”
三哥不是已经收回她的腰牌了么,不该是假的罢
“广仁王爷,您喜欢看戏么”
“哦”一眉稍稍掀高,完美面容挂上浅淡哂意,“难不成九王婶此来,是为请本王看戏的”
“放眼京城,能识戏懂戏更乐意使人生如戏的人,也只有广仁王了。这出戏,当然请你看。”
“怎么说”傅津瞳光跃动,俨然兴趣挑起。
“孝亲王府前似乎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九王婶想进府”
“我若不进府,这戏又如何唱”
“三哥并不在府内,听说,王妃也不在府内。”
“广仁王不也因此才来的么”
“九王婶与本王要找的,是同一个人”
“只有如此,戏才好看不是”
“有趣,太有趣了。”傅津邪魅一笑,“来人,请广怡王妃进府。”
“广怡王”顾全面有难色,“主子已有言在前,这”
“任你家哪位主子怪下来,本王一力承担,快请广怡王妃进府。”
“是,广仁王请,广怡王妃请。”顾全恭身恭声迎贵人,待看二人行远,悄然在门房耳根低语,“速去禀告王爷。”而后,跟上贵人,尽管家待客之职。
哦哟,平白无故地,眼皮怎突突乱跳常言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可这会儿是两只眼都不消停哪,好事还是坏事顾管家挣拽着胖躯,一路念念有词。
孝亲王回府时,府内的“贵客”都已走了。
顾全跟在脸色不善的主子身后,踩在脚下的积雪吱吱生响,与其嘴里的碎碎念述呼应成趣,“五爷硬要带姨奶奶进来,奴才拦不住,这五爷和姨奶奶进来后,只在大厅召见了春城姑娘,也不准奴才在旁陪着。不到半个时辰,五爷与姨奶奶走了,这春城姑娘出来后,奴才从表情上也看不出什么门道,又不敢问”
“为何不敢问”
“啊”
“为何不敢问”傅洌怒悬于眉,恚生于目,“你是府内总管,为何不敢问”
“王爷,这她可”顾全结舌。
“你这个管家越做越回去了。”傅洌步子甩开,冷冷斥下。
呃自诩全能管家的顾全受此打击,傻在了寒风寒气中。
王府书房,自是古朴温雅,花梨大理石书案后,傅洌查了几笔名下各处别苑产业的收益进帐,忽起了念想,撂笔,“顾全。”
“王爷。”门扉轻响,应声来的,却是旁人,“您有何吩咐”
“怎么是你”
春城穿王府侍婢常着的绿褙黄裙,袅袅一福,“奴婢行经门外,听得王爷叫人,就赶紧进了来。”
“去叫顾管家来。”
“奴婢这就去。”两只纤足迈了门外,盈盈回眸,“王爷,灶间有才熬好的参汤,可要奴婢给您端一碗来”
傅洌视线已投在账面上,信口应道“去。”
春城媚生生地抿了丝甜笑,欣然退下。
顾全不一时就到了,心里还惦着主子方才抛在耳边的评断,闷闷问“王爷,奴才到了。”
“以后这些账簿,都交给王妃。”
“您是说”顾全瞄瞄案上各地别苑送来的厚厚账册,“这些都由王妃签审,王爷您”电子书分享平台
春药无解4
“既交给了王妃,本王便不会过问。”
“是。”岂不是说,今后与王妃打照面的机会更勤了皮薄馅足的昌记大包子顾全寄望王妃口下留情,莫见一回叫一回,人家还没娶上媳妇,脸皮也薄得很呢。
“这个王爷,王妃虽聪慧,但耐不住在一处久坐”
“这就要你这个总管事多用用脑袋,看如何才能让王妃多生些耐心出来。”
顾全脸皱成包子,恁样的差使,怎落到了自个头上
“不过,若是你反把王妃的耐心惹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