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仞,悬崖千丈,楚留香也得承认,最是灵秀的美人,就该住在这最最秀美的地方,也不叫他人能凌驾于自己头顶,美人的骄傲,总是让人愿意纵容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楚留香对那仅凭一张画像就可以瞧出绝代风姿的任夫人更期待了起来,有些人的画像比真人要美,而对于绝世的美人来说,一张画像是绝对画不出其万分之一的风仪来的。
往尼山山顶去只有一条小路,而此刻路中却有人拦着。那是一个浓眉鹰鼻,面色蜡黄的男人,乌袍上用金丝绣了八个狂草大字,“必杀之剑,当者无赦”。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总是有人不愿意他们去见那个处于风波中心的任夫人,楚留香看出这人做的是东瀛打扮,立刻就想起那晚在大明湖畔遇见的黑衣人,便不着痕迹地瞧了云雁一眼,云雁姑娘几乎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他就只好再次迎上去和人交谈起来。
若是如自称天枫十四郎的男人所说,他深爱秋灵素,又是因为任慈已死才再入中原,那晚的黑衣人又不是他,那他似乎也和楚留香要查的命案关系不大。不过谁家查案也没有只听一面之词就信了的,楚留香和云雁今日是一定要见着秋灵素才行。
然而在楚留香和那伊贺忍者过了几招之后,云雁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她拍了拍脚边的鼎鼎,得到一声低低的吼叫之后,眼中杀意就坚定起来。天枫十四郎的绝招说是叫迎风一刀斩,这也是个用刀的,然而要叫云雁说,这一刀招式精妙,使的人却不是那么妙。
有些人天资聪颖,轻易能学会十八般武器,可是最适合自己的,也仅仅是一样而已。云雁用刀,她学了多久的武,就练了多久的刀,才有今日成就,若那伊贺忍者以为能精擅百事,岂不是把专心一志练刀的人当作了笑话
要是云雁来看,她可以有四五种的方法用刀盾挡下这一招,更有十种以上的法子来以伤换命,可楚留香手上没有武器,也不杀人,而且落脚的位置还那么危险。云雁没有丝毫犹豫,如果为了一时的时机,而要无视朋友的性命,她怎么也做不出来。
于是云雁这一刀过去,目的不是要伊贺忍者的命,而是要挡住他那柄幽光森森的长刀。
楚留香险而又险地勾着石梁一翻身,一手抓向天枫十四郎,再腾空而起时,南宫灵和云雁一起松了口气。时机总是一闪即逝,楚留香抓到的只有一顶假发和一张面具,而云雁斩落了那把长刀,却没留下那个可疑的人。
“抱歉。”云雁抿紧了唇,指了指耷拉着脑袋的鼎鼎,“他伤口崩开,鼎鼎才闻出气味。”
她有些沮丧“我应该更相信你一点。”
这回轮到楚留香来安慰失落的云雁姑娘了,或许也不能说是安慰,他也只是像那回云雁做的那样,稍微地提点了一句,“你总有机会再遇见他的,只要我们继续查下去。你可不该板着一张脸去见一位绝色美人。”
至于云雁低估了楚留香实力的问题,就连楚留香自己,也说不出什么样的情况对他来说才是必死无疑的绝地,只因为楚留香这个人,就是奇迹的代名词,他的武功很好,脑子很好,运气也一贯很好。
楚留香笑了笑,他觉得自己交了一个很不错的朋友。
南宫灵显然对鼎鼎表现出了十足的兴趣,一只被驯服的,武力值不低还能追踪他人气息的狮子,能起到的作用还是不小的。他半弯下腰,从怀里找出一包肉干来,撕开一条递到鼎鼎嘴边,“小狮子,要不要和我走”
本来鼻子微动,想要蹭蹭南宫灵表示感谢的鼎鼎一下子退开了老远,活像个被调戏的姑娘,挨在云雁身边,粘粘腻腻地表现自己的心意。
楚留香哈哈大笑“南宫灵啊南宫灵,你竟是当着人面挖墙角”
南宫灵本也只是玩闹一番,见着鼎鼎一点不被吸引的样子才真正来了好奇心,甚至连云雁之前落了他面子的气也不生了,只问道“它莫非从来不被这些东西引诱”
“鼎鼎自己会捕猎。”云雁顿了顿,好生安抚了鼎鼎几下,又笑道“别说只是肉块,就是一头母狮子在面前,鼎鼎也不会离开我的。我不知道鼎鼎是哪头母狮子生的,我拣到它的时候它才两个月不到,只肯喝新鲜的羊奶”
她细数起鼎鼎才到自己身边时的不安,慢慢长大的懂事,声音柔软得像太阳下晒过的蓬松棉花一样。
楚留香愣了一下,“倒像是养了个孩子。”
云雁被这个说法说得恍惚一下,才点点头,“这么多年呢,鼎鼎只是只狮子,但是谁对它好,它都记得。”
终于接受了肉条的鼎鼎愉悦地跑回云雁身边,把肉干分了一半给自己的主人,云雁越发认同楚留香的说法,鼎鼎简直就像是个听话的小孩儿,它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狮子
南宫灵把云雁和小狮子的互动收入眼底,心中烦躁越甚,前面便是任夫人住的地方,他停下脚步,却不愿再说一句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是除夕啦
、明争暗斗
林木掩映下的茅舍最是清幽,任夫人或许就是一位十分娴静的美人,所以南宫灵说话的声音也不算大,而且还很恭谨“弟子南宫灵,特来扣问夫人安好。”
“既已来了,便推门进来。”这语声无比的温柔优雅,能有这样好听的声音,必然也应有与之相称的容貌。
没有楚留香和云雁的轻松心情,南宫灵缓缓推开竹篱笆,蹑足往里走,连大气都不敢喘。他幼时也到过任慈为秋灵素建起的这几间茅舍,那个时候他还很亲近地喊任慈爹爹,秋灵素喜欢安静,可是同样不介意调皮的义子大喊大笑地胡闹――任慈是他的杀父仇人,任慈死了。
南宫灵努力定下心来,又看见鼎鼎赖在云雁身边,如果一只畜生都知道感激养恩,他这又算什么禽兽不如不,任慈杀了他爹,这不一样
长发垂肩的黑袍女子背对着几人,她是冷漠的,也是美丽的,这毫无疑问,哪怕仅有幸见着这位夫人的风姿,而无法瞧见她动人的脸庞,这个答案也不会变一丝一毫。
当然如果这位夫人能够给楚留香多一点线索,楚留香会更高兴的。
从尼山离开,楚留香就一直在想着两个矛盾的词――缠绵病榻、突然而死,任慈也是给人害死的,这毫无疑问,楚留香心里还打算再去看任夫人一次,在他们见过苏蓉蓉之后。
大明湖畔风景秀美,楚留香却没有心思再去看景了,黑珍珠说苏蓉蓉死了,竟是死了楚留香完全无法接受这句话的意思,他几乎忘了对一个姑娘的风度,紧紧捏着黑珍珠的肩头,“你竟眼瞧着她被杀你、你”
这是假话,黑珍珠看似冷漠,却不是一个真正没有心的人,而且论起守信来,很多大丈夫也比不过黑珍珠这个女巾帼。云雁这个时候可比楚留香冷静得多了,若是楚留香可以冷静下来想一想,他一定也会猜出其中端倪,可是现在云雁瞧着楚留香跑去一叶轻舟上和老渔翁喝了杯酒,就把老渔翁抱了起来――救命这是脑子坏了吧
云雁良好的眼力让她在苏蓉蓉卸下易容的瞬间就把人认了出来,即便如此,在外人眼中,楚留香抱着的还是个老渔翁而不是俏佳人,云雁默默地拉开了自己和楚留香的距离,这种时候,她还是不要表现出自己认识楚留香好啦,有种淡淡的羞耻感
“你就这么相信我”黑珍珠转过头,冷漠的面容也仿佛被春风吹过。
云雁还记得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她微笑着握住黑珍珠的手,掌心的薄茧贴合着黑珍珠的掌心,“因为你是黑珍珠啊。”
这样绝对不会错了,云雁暗自点点头,陆小凤他们每次说这句话,都会引来别人会心一笑,这样的理由比解释一长串的话讨人喜欢的多。
“而且,蓉蓉那么好的女孩子,一定没有人忍心看她受伤的。”
黑珍珠却沉下脸,一双明亮又深邃的眼睛里也带上了不开心,目光在云雁脸上一扫而过,一下子抽出自己的手,又跺了跺脚。
等着楚留香和苏蓉蓉叙完旧了再回转过来,看见的就是黑珍珠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开。黑珍珠是个姑娘,还是个漂亮的姑娘,云雁一句话说透天机,楚留香也自然早就知道了,他还知道,无论哪一个姑娘都不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夸另一个姑娘,尤其是他还为了蓉蓉得罪了黑珍珠,黑珍珠怕是不乐意给他好脸色的。
“我以为楚留香总是能哄好所有姑娘。”云雁可没有一点自己招惹了人家的意识,反而为黑珍珠有些不平地对楚留香抱怨了一句。
楚留香也没想到一会儿黑珍珠就气成这样,翻脸就走了,他还想要借黑珍珠的马一用,现在别说马了,就是人也不见了。他讪讪地摸了一下鼻子,正好拿走过来的无花岔开了话题,笑着应下了棋酒之约。
无花和楚留香在下棋,云雁不懂这个,她看得犯困,浅浅地打了一个哈欠,又和南宫灵对饮了一杯。南宫灵的酒量很好,劝起酒来也很厉害,云雁的脸上浮现微微的红晕,人看上去却很清醒,然而和她对饮的南宫灵却突然听见她拍着桌案唱起歌来,“乞儿击鼓笑传声,万古忠义铸胸膺。醉饮浩荡英雄气,餐尽九州快哉风。”
“好曲,好词,当满饮一杯”南宫灵更加肯定云雁是认识丐帮前辈的人了,说不准还与任慈有些联系。
云雁舍了酒杯,把酒坛子对着嘴往下倒,不多时就把空坛放在了南宫灵面前,拱手要告辞,“不胜酒力,也是深夜了,我还是自去歇息的好。”
她脚步依旧沉稳,背脊依旧挺直,就连说话也还很有条理,可是谁都看得出她已经醉了,否则她决不会那样突兀地纵声而歌,更不会露出那样的神色。
白皙的肌肤使得颊边红晕更加明显,那样微微一笑,明眸中漾开秋水涟漪,居然带上三分妩媚和苒弱,正对着云雁的南宫灵差点被这笑容晃花了眼,再看着那和画风完全不符的陌刀,那一点心思又消散了干净。
“果然是个严正的将军。”南宫灵感叹一声,哪怕醉酒也还能保持着清醒和警惕,实在是难得,不过这位将军到底是个女子,酒量算不得太好。或许正因为是女子所以不算好酒,才能冷静自持,没有醉得太过厉害
这都没有关系,南宫灵只是需要一个结果,只要这位难缠的姑娘宿醉难熬,没功夫再找他们麻烦就好。
云雁的酒量不好吗楚留香下棋时真的会突然走一步烂棋吗说白了,这些人打的都是一个主意,南宫灵想拖住他们,他们又何尝不是以此降低南宫灵的警惕。不过这两人之间倒是没打招呼,所以楚留香在城门外遇见骑在马上的云雁时,也不免吃了一惊。
“如果那样淡的和水一样的一坛酒就能灌醉我,我就不该说我在关外待过。”云雁欣然接受了楚留香的惊叹,顺手把楚留香拉上马,“你的马太慢啦,还是骑我的就好。”
楚留香的马不过是在马市里随意买的,怎么比得上云雁的麟驹,若是黑珍珠那匹千里马可能还能与之一较。这也不是该矫情的时候,连人家姑娘都不介意了,楚留香还有什么好介意的果然还是有点介意啊,楚留香忍不住开口,“我们是不是该换个位置。”
“可是我背上有刀和盾,而且在后面我比较好抽出武器。”楚留香又不用武器,相比起来,当然是云雁坐在后面要好,麟驹也肯定更亲近主人,更愿意听云雁的话。
楚留香“”
就是多带了一个人,麟驹的速度也是很快的,云雁的马术也是精妙极了。楚留香看完了马,赞完了云雁的马术,又去想尼山上的任夫人到底想说什么,总之,他是要决心逃避自己被一个姑娘轻易拎拉上马,还被这样揽在前面的事实了。
云雁可没有顾及到楚香帅纠结的心情,像是这样的情况,对她而言真是寻常极了,之前要是救下伤兵之后,要是他们自己坐不稳,她都是直接横放在马背上的,麟驹可以带上好几个。也不知比起那样堆麻袋的法子来,楚留香是要更中意哪一种
马到尼山时,东方才刚刚现出些许亮光,可见麟驹有多快了。云雁翻身下马,也不操心麟驹往哪里跑,直接松了缰绳,对楚留香点点头,“麟驹自己会找到我的,我们走。”
楚留香记得小狮子鼎鼎也很有些神出鬼没,便轻松接受了这种说法,和云雁赛起轻功来,往山巅赶去。楚留香轻功不赖,云雁的轻功若只说赶路,也肯定是十分绝妙的,真要论起来,算是各有所长。
比起和南宫灵一起来的时候,任夫人也不再那么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了,这无疑是验证了楚留香非常不愿相信的一个猜测――南宫灵和任慈的死,大概是脱不了关系的。
事实证明,楚留香的猜测或许还需要更进一步,岂止是有关系,任慈竟是死于南宫灵下毒,那毒的名字也很容易猜出来,正是神水宫失窃的天一神水。
“难怪那一日云雁说了那样的话,他便立刻变了脸色。”楚留香苦笑,论及生恩养恩,实在是个无法说清的问题,可南宫灵能下那样的狠手,也让人瞠目结舌。
秋灵素多少有些武功,那一日云雁在门口提起鼎鼎,又发现南宫灵态度转变,甚至没有如她所想再杀了她以决后患,一时也是陷入了回忆之中,良久才道“我把一切都告诉了你们,你们会为我复仇么”
“这秘密揭破之后,南宫灵自己也是活不下去的。”楚留香叹了口气。
“活不下去哈,是活不下去”秋灵素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深恨南宫灵,却更恨那个促使南宫灵下手的人,她之前一直是不愿相信南宫灵真的会动手的。
那凶手的黑幕已经揭开了一半,楚留香的心情却说不上好,他有些感谢云雁姑娘没头没脑地讲起的那些陆小凤的故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新气象,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扬眉吐气、喜气洋洋
、撕破脸皮
陆小凤可不知道自己都已经悲催到可以让人拿来自我安慰了,不过他肯定很高兴自己多了一个爱作死的小伙伴。好奇心可以杀死陆小凤,当然也可以让楚留香陷入尴尬。
对面是一个闻名江湖的美人,却始终蒙着面纱,这让楚留香不能不好奇,他简直是好奇地要命,所以他还是再最后提出了一个唐突的请求,他想要看一眼秋灵素面纱下的容颜。
若秋灵素还是那个可以让天下所有男人都忍不住心动的美人,那楚留香的要求,也不过是再添上一段佳话而已,可是他怎么想得到,那面纱之下的脸竟已被毁了个彻底,连一丝白皙的肤色都看不见,只剩下狰狞的伤疤完全覆盖了往日的娇颜。
楚留香内心愧疚,却不想秋灵素却淡然得很,如果一个人的容貌已经毁了二十几年,那她怎么也该淡然了,何况她还拥有一个不在意她容貌如何的男人深爱着她。这是谁都抵不上的,哪怕是扎木合、左又铮那四人也一样,任慈于秋灵素而言,是这一生最大的幸运。
“在任帮主眼中,任夫人永远都是最美的那个。”云雁是真的觉得长得如何并不重要,所以说起这话来格外的真诚。除却苏蓉蓉帮着她梳妆的那次之外,她基本上就是日日素面朝天了,胭脂水粉并不会让她的刀快上一分不是吗
不过几乎是立刻,云雁就又开口道“夫人不恨毁你容貌的人吗不想报复回去吗”
楚留香从来不知道云雁姑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因为看起来这姑娘比男子还豪爽几分,也不是爱记仇的,更别说怂恿别人去报仇了,如果这个时候,云雁拍着胸脯说要为秋灵素报仇,而不是让秋灵素自己去,楚留香还不会这样惊奇。
秋灵素反倒比楚留香更快地反应过来了,“你是个好孩子。”
她幽幽地叹息,带着洞悉一切的明悟,“仇恨总是能很好地激起一个人求生的欲望,可是活在仇恨中的下半生又有什么意思呢”
“身负仇恨,心向光明。”云雁必须承认,那深埋于心底的血海深仇,是让她无论如何都想能从战场上活着爬回来的原因之一,然而她从未迷失就是了,“因为心中始终留着干净的地方,所以还是可以活得很好。”
楚留香终于意识到,秋灵素是想要随任慈而去的,在揭露了南宫灵面目之后,她似乎就没有什么遗憾,也没有什么想要的了。云雁或许能更快地察觉秋灵素的心思,却远远没有楚留香那样会说话。
真正触动了秋灵素的,不过是楚留香那一句任慈希望她过得好。
“你们走吧,我会好好地活下去。”秋灵素微微一笑,即便是重重面纱,也挡不住她动人的风姿,似乎是想了很多东西,直到最后,秋灵素才十分艰难地提出了一个请求,才像是了却心愿一般整个人瘫软地抱着任慈的骨灰坛,似哭似笑。
从济南城丐帮分舵到尼山的路不算远,楚留香却希望麟驹的速度快一点,再快一点,他只希望南宫灵现在还没有走才好。
南宫灵当然不会走,他不能让楚留香和云雁把知道的东西传到江湖上去,所以他还在丐帮香堂里等着,或许他还留着什么手段,让他可以自信自己足以同时应对楚留香和云雁两个人。
楚留香把南宫灵当作朋友,南宫灵也是很看重楚留香的,所以他见到这两个人,还是希望一向喜欢多管闲事的楚留香,能够让自己清闲一点,什么都不说地回到自己的大船上去。他看着楚留香已经动容的脸色,又道“你肯不说么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楚留香仍是南宫灵的朋友。”
可是转向云雁的时候,他激动的心绪就冷了下来,云雁可以无有余地地坚持置白玉魔于死地,又怎么会放过他
“只要你答应两个条件,我们都不会把这事说出去。”楚留香到底是个珍惜友情的人,他说的我们,自然是包括了一言不发站在旁边的云雁姑娘。
可惜,无论是辞去帮主之位闭门思过,还是说出他背后的那个人,南宫灵都是不能接受的,何况他手里还有着十分有力的把柄。苏蓉蓉对楚留香来说,是十分特殊的存在,而鼎鼎对于云雁来说,更是不能割舍的。
云雁始终是低估了南宫灵对鼎鼎的重视,她怎么会想到,南宫灵会动用那么多武林好手,只为了抓一只狮子呢她想着鼎鼎不喜欢被关在一个地方,才放着小家伙随意跑跑,本以为这个时候鼎鼎应该在济南城外的小林子里才对――发动丐帮帮众就为了抓一只狮子这是人干事
鼎鼎被人拎着后劲,看起来可怜极了,云雁现在简直想要一桌子对着南宫灵照脸拍。
“卑鄙”云雁忍不住喝骂出声,然后冷笑道“你拦下我们,就能瞒住天下人了莫要忘了,你以为我突然失踪,就不会有人找寻的么”
云雁和陆小凤关系好,陆小凤对朋友也是可以两肋插刀的,怎么会在明知朋友遇见麻烦时置身事外,更别说,云雁这个名字是在皇帝面前挂了号的,南宫灵再怎么也不敢说,云雁一死就一了白了。
南宫灵肯定是考虑过这些的,他悠悠道“我要你自废功夫。”
一个没有武功的将军,哪里还会被重视而要一个武林高手废去自己的武功,还不如杀了她来得好。云雁牙齿磨得咯吱作响,眼里已经燃起滔天怒火,然而她知道,现下比她还难过的应该是楚留香,而事情,并不会总如南宫灵所想。
一道剑光和一条长鞭同时袭向南宫灵一方,楚留香和云雁也各自抓住机会救回了苏蓉蓉和鼎鼎。楚留香的朋友,也不是每个都那么不靠谱的,虽然云雁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快从不交朋友的一点红就能接受楚留香当朋友,难道是不打不相识她明明也和一点红很愉快地打了一架啊――非常愉快地把人一“盾”拍飞了。
没了顾忌,云雁姑娘真的是要发飙了,敢动她的鼎鼎,她都不舍得那样拎着鼎鼎辣么久巨盾狠狠压向南宫灵,砸在地上也是砰的一声巨响,震得地面都晃动了两下,而紧接着十分狠绝的两刀更是让人防不胜防,几乎是手起刀落,之前挟持苏蓉蓉和鼎鼎的两人就已经尸首分离。
另一边中原一点红对上南宫灵,局面却十分僵持,谁也杀不了谁,云雁也不好去抢人家的对手,也不能直接杀了南宫灵,便只好蹲在一边拿肉条喂鼎鼎,再时不时瞧一眼昏迷的苏蓉蓉。
“若你还想知道那神秘人是谁,就让这冷血的家伙住手。”南宫灵的武功与中原一点红不相上下,不过他当上帮主以后,就更格外爱惜起自己的性命来,不愿与人作生死之争。
中原一点红的确是把楚留香当作朋友的,所以他出人意料地收了剑,就准备要离开,却是被鼎鼎一下子咬住了鞋子,便无奈地停了停脚步。
鼎鼎现在决定要喜欢中原一点红了,这个人帮着揍了抓它的坏人它要把肉条分给一点红一半
中原一点红“”
或许他还可以多一个狮子朋友但是等会儿狮子再扑到他身上,他还是会想丢下去的,这可怎么办
好在鼎鼎送完肉条就乐颠颠地跑回云雁身边,才发现自己几乎被所有人注视着,于是转了个身,把脑袋埋进了云雁怀里,而被忽略了的南宫灵
“若要知道他是谁,你们跟着我来便是。”
还好,这一回没有人忽略他了,楚留香把苏蓉蓉托付给黑珍珠,和云雁一起上了南宫灵准备的画舫,那个神秘人还没有出现,画舫里只有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杯酒和几道小菜。
“你们也不必想了,倒不如先喝上一杯酒。”南宫灵倒了三杯酒,自己拿了一杯就要一饮而尽。
云雁抢过了他的杯子,细细嗅了一遍,又晃了晃杯子,碧绿色的酒液很是诱人,“不喝酒,我怕有毒。”
即便楚留香有所怀疑,也不会直接说出来的,可云雁觉得早就撕破了脸皮,还给南宫灵留的什么面子她看出南宫灵想要先自己喝一点来验证酒中无毒,便冷笑道“准备酒食的也不是你,不许那幕后黑手杀人灭口谁也不缺一口酒。”
“世上我最信任的人,便只有他。”南宫灵年纪也不算大,正是脾气控制不好的时候,被云雁这么一说,劈手就要去夺酒。
云雁理也不理他,只是总觉得手中的酒杯有哪里不对,所以她干脆杜绝了这些人喝酒的机会,“你要是事先吃了解药,再喝毒酒,说不准也没有事呢。”
把性命交托在某种可能上,实在是太不明智。
“那就试试”南宫灵把目光落在鼎鼎身上,然后记起云雁那震天撼地的气势,放弃了拿狮子试毒的相反,他飞身而出,不多时竟是手里拿着只鸽子进来了。白鸽被南宫灵按着脑袋喝了一口杯中的酒,他大笑道“我说了这酒中无毒,谁会以为一杯毒酒,就能毒死楚留香,他”
南宫灵的话戛然而止,云雁姑娘的脸色也一下子就变得不好了――鸽子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碰上云雁姑娘这样简单粗暴的,无花大师只能蜡烛
、归于尘土
鸽子洁白的羽毛已经被渗出的血水侵透,幸而它爪子上绑着的信件装在竹筒里,还不至于被毁了个干净,而现在的重点是这只喝过酒的鸽子死了。
“现在南宫帮主要告诉我,这是只只要喝酒就会死掉的鸽子么”云雁一把捞起躺在桌上的信鸽,利落地解下鸽子脚上的信筒。
楚留香看着鸽子的死状,不由大骇,“是天一神水”
天一神水有着天一神水的,除了神水宫,也就只剩下那个盗走天一神水的人了,南宫灵手一抖,酒杯就落在地上,“怎么会是他他要毒死我”
“幸而突然来了一只鸽子,幸而是这只鸽子先喝了酒。”楚留香慢慢地吐出一口气,神情严肃地抓住南宫灵的手,“你现在还要为他隐瞒”
云雁在这个时候幽幽地开口了,“这是我的信鸽。”
哪里那么巧突然会飞来只鸽子,还恰好撞到南宫灵手上
就是悲愤欲绝的南宫灵,听到这句话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然后他就听见了一句让他更加心中一跳的话,“我用来向皇宫传信的鸽子。”
“无花,我知道你在,你出来,我有话要问你”南宫灵头也不回地往岸边赶去,他此刻也顾不得为无花隐瞒,南宫灵再怎么信任自己的哥哥,也不至于都要丢了性命还能那么天真。
“我觉得他是不想还我鸽子。”云雁推了一把楚留香,两人一同跟了出去。
岸上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南宫灵心里发狠,已是大声说道“楚留香,你不是要知道那人是谁江湖上谁都不知道,我也有个嫡亲的哥哥,天枫十四郎临死前把自己的孩子分别交给了丐帮帮主和少林大师,而有一天,我的哥哥就找到了我”
“灵儿,你也信这两人的挑拨离间”无花还是那样悠闲潇洒,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对你说他是你的哥哥,还愿意为你弹最妙的琴,画最好的画,沾上一身烟火气烧最绝妙天下的菜,你会不会心中喜悦,无比地信任他
南宫灵在第一次见到无花的时候有多开心,如今心中就有多绝望。
他一字一句都是从嗓子里逼出来的,“你说的是实话吗”
等见到云雁姑娘手中那倒霉催的死鸽子时,无花就知道,南宫灵和楚留香谁都没有喝酒,但是特么的居然有人自带验毒的动物证据确凿,还有人指证,即便是妙僧无花也无法诡辩了。
无花看向楚留香,又看了看云雁,他实在无法想出,为何他与楚留香的智力对决,会变得这样简单粗暴。当然,他不知道,如果那一夜在大明湖畔他走得再慢一点,云雁姑娘的解决方法会更加的简单粗暴。
“楚留香,你不杀人,可这一回,你不杀我,我就要杀了你。”无花笑了一笑,却又对南宫灵叹了口气,“灵儿,我们兄弟间的事让外人来掺和娘也会不高兴的。”
南宫灵脸色剧变,站在原地挪不动步子,再要他帮无花,他实在是觉得累了,但是要他对上无花,他也决计动不了手,所以他不说话,也不动手。云雁挡在他对面,把无花交给了楚留香来应对,既然人家都点名要和楚留香一战了,她也不好说什么,还不如和南宫灵谈谈关于鸽子的问题。
“你知道这样会认路的鸽子多难得吗”
“你知道养多少只信鸽才有这么一只鸽王吗”
“你知道我隔天就给皇上送信是抱着怎样的期待吗”
“你知道我还等着送来的信上说我已经合格可以去雁门关了吗”
“最重要的事情是,在不知道还有几只这样的信鸽的前提下,你知道它多贵吗”
云雁姑娘不喜欢说话,但是总会遇上一个人,让她忍不住开嘴炮
心好累南宫灵差点没忍住捂着胸口倒退两步,脑海里回荡的都是“你知道它多贵吗”,丐帮如果有钱,就不叫丐帮了,哪怕他当了一段时间的丐帮帮主,那也只是个乞丐头头连秋灵素都知道他资金周转不过来。
“不知道。”南宫灵几乎是恼羞成怒地丢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别过头去,想要看看自己到底应该是帮楚留香好呢,还是帮无花要好。
为什么会是这么一副被调戏的样子云雁姑娘也觉得心塞好吗,她很严肃地在说赔偿问题啊,苍云军很务实的,能省的肯定要省啊,被天一神水毒死的鸽子,难道可以报工伤吗
无花和楚留香的比斗也到了尾声,无花自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