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渐渐也有血丝冒出。
楚陌景走近几步,就在这时,石洞发出一声巨响,再看时,出口已经被堵死了。
陈萝萝惊叫一声,指着那人气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说,却忧谷被烧毁是不是跟你有关”
那人无力的闭了闭眼睛,陈萝萝攥紧双拳,“大师兄,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早知如此,我当日就不该救他我,我杀了他”
陈萝萝咬着下唇,正要动手,一把剑横在了她的脖子上,寒气在脖颈漫开,她哆嗦了一下,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立即被划出一道血丝。陈萝萝偏头看去,眼里冒着泪花,难以置信的问“大师兄,你为什么”
楚陌景看着她,那眼神不再是看师弟师妹们的眼神,他冷冷淡淡的道“这出戏你演完了吗”
陈萝萝身体一僵,如遭雷劈“大师兄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师兄的意思当然是你在说谎”阿九倏而笑了,摇了摇头,脸上隐隐流露出失望之色。
陈萝萝脸色煞白。
楚陌景一挥手,躺着的人顿时咳嗽不止,哑声道“宁姑娘,楚公子,别信她,她”一句话没说完,那人一口气提不上来,又咳了起来。
陈萝萝似哭似笑,讽刺道“大师兄,我自幼在却忧谷长大,我是你师妹你宁愿相信他而不相信我吗”
“陈萝萝,先不说你话中疑点重重,你说你救的这人,你当真不知道他是谁”阿九道“他是名剑山庄少庄主,孟良显。”
陈萝萝满是茫然,更不明白了,说“名剑山庄与你们素有仇怨,他既然是名剑山庄少庄主,你们岂不是更应该相信我吗
、第119章 背叛
在阿九看来,陈萝萝这样长在却忧谷的女孩子,自小没吃过什么苦,遇到什么事都会有长辈顶着,虽然有些小脾气,但还是挺天真的,以至于她根本不怎么会演戏。
“咱们先不说其他,你说你救了孟良显,而后却忧谷就出事了,正常人的想法不该是你立刻来质问孟良显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吗可为何直到我跟师兄回来你才想起却忧谷遭逢大火,你却一问三不知,只知日日在此哭泣,连一点去追查的意思都没有,是不想还是不能”
阿九连声道“孟良显是名剑山庄少庄主,说起来我也不相信他,可见了他在这里,我思前想后,莫不是你一直等在这里守株待兔”
陈萝萝哑口无言,半响才道“你自小心眼多,我说不过你”随即她又转向楚陌景,“大师兄,阿九不信我,你也不信吗”
楚陌景的剑依然横在她脖颈之上,闻言冷淡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实话实说,否则别再叫我大师兄了”
陈萝萝眼泪哗地又下来了,半是痛恨半是难受,“大师兄自小偏疼阿九,何曾关心过其他师弟师妹”
阿九哼了一声,不怎么情愿的说“他若不在意其他师弟师妹,你现在还有命在吗”虽然阿九也想楚陌景眼里只有她一个人,但那不现实。
这时,躺着一直咳嗽的孟良显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挣扎着坐起身,急道“你们快走,她在拖延时间快走啊”
“拖延时间”阿九早就料到了,她挑了挑眉,“在等谁来”
“我爹疯了,他早跟段承泽连成一线,想要共谋天下首要目标便是却忧谷”孟良显苦笑道“不过宁姑娘你不用担心,他们本想联合谷中内贼里应外合,可到时却忧谷早已空无一人,什么都没有了。”
“段承泽他怎么敢打却忧谷的主意”阿九一听段承泽这三个字就头疼,简直是宿敌阴魂不散,偏偏还是打不死的小强,命真大可是阿九想不明白,若说段承泽跟他们积怨颇深,也该是来对付他们啊却忧谷中能人辈出,哪里是段承泽等人能攻得下的且段承泽志在天下,为何不惜大伤元气也要来对付却忧谷
孟良显看了陈萝萝一眼,“这就得问这位姑娘了”
听到却忧谷在大火之前就已人去楼空,阿九先松了口气,无论如何,师父他们平安就好。
楚陌景心上压着的一块大石也轻轻落下,随即便问孟良显“你为何在此”
“我”孟良显一愣,没出声。
陈萝萝冷笑,讽刺道“大师兄这就有所不知了,咱们小师妹魅力大,迷得孟少庄主连父母亲妹都不顾了,一听说是心上人的师门,巴巴的就要跑来通风报信结果倒好,被段承泽当成了诱饵,真够愚蠢”
楚陌景看了孟良显一眼,不动声色。
“你闭嘴”阿九心中诧异,面上却没什么表现,“却忧谷是我师门就不是你师门吗陈萝萝,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联合外人来对付自己的师兄弟姐妹当年那个虽冲动却也恩怨分明的陈萝萝去哪儿了”
陈萝萝红着眼圈,恨恨的说“那个陈萝萝早就没了当初谷主不分青白的要杀我爹,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句话,我眼睁睁的看着我唯一的亲人死在我面前在那时,从前的陈萝萝就已经死了,现在我心里只有恨”
“师父杀了你爹”阿九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
“千层塔开启,你们都去了,只有我没到,你以为是因为什么”陈萝萝哭喊得声音都嘶哑了“明明我也是却忧谷弟子,我爹纵有千错万错那也是我爹,他在谷中这么多年,就凭谷主一句话就该死吗什么却忧谷,什么家,那里就是个无情的地狱我恨它,我恨所有人,我就要毁了它”
楚陌景握剑的手紧了紧,周身冷气愈重,“忘恩负义,不辨是非,你该死”
陈萝萝失魂落魄,呵呵笑了起来,“我爹没了,却忧谷也没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你要杀就杀吧。”
“陈萝萝,当年你爹中毒一事还没给足你教训吗师父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人,你爹是谷中叛徒”
话音刚落,洞门开了,外面有人拍掌大笑“真感人,几位叙旧完了吗”
阿九叹了口气,幽幽道“段承泽,那一刀怎么就没要了你的狗命”
她说话毫不客气,段承泽语气森然,“阿九姑娘那一刀令我终身难忘,可惜段某福大命大,没如了姑娘的意,今日倒想再讨教一番”
楚陌景收剑劈晕了陈萝萝,他终归是没下死手,留了陈萝萝一条命,因为他相信他师父不是陈萝萝口中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但事情未明,所以陈萝萝如何处置,还是等他找到师父再行定夺。
楚陌景背着阿九,身形一闪就到了洞外,段承泽独自一人站在外面,可不远处的所有山腰上树上尽是弓箭手,将此处围成了一个圈,只要轻举妄动,绝对会成为众矢之的。
阿九咬牙,此时深恨自己身中剧毒,看不清形势,完全只有拖后腿的份
“别胡思乱想。”楚陌景还有心跟阿九闲话了一句,阿九又好气又好笑,心中却满是暖意,在他耳边轻轻“嗯”了一声。
段承泽眼珠一转,似笑非笑,“两位如此情深意重,真令段某羡慕,可惜阿九姑娘身中梦回之毒,时日无多了啊。”
“你本事真大,还知道我中了梦回之毒指使丽妃的人,莫非是你”阿九揣测道,她越来越混乱,她的重生改变了许多事情,可是命运的轨迹要运行下去,自然有人会代替前世的她去做那些蠢事,可是看段承泽这模样他知道的秘密倒像是比他们还多
“猜对了,可惜没有奖励。”段承泽摊了摊手。
阿九蹙眉这一世怎么处处都有段承泽的身影,他的手到底伸得多长
段承泽笑了笑,“这样吧,两位乖乖跟我走,也省得动手,届时两败俱伤。”
“就凭你”楚陌景平静道。
“楚陌景,我知道你武功深不可测,那换个说法,你不想救你小师妹了吗回头草早已绝迹,这世上知道如何救她的不足三人,想必阿九姑娘也等不了你再去找别人了”
段承泽把玩着腰间挂坠,楚陌景注意到的却是他佩戴的长刀那把刀与段承泽以往佩戴的都不同,隐隐竟有一种古怪的感觉,刀未出鞘,楚陌景也说不清,稍稍皱了皱眉。
“你能解梦回之毒”关系到阿九性命,楚陌景神色才微微变了。
阿九一听立即道“师兄你别听他胡说这人阴险狡诈,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咱们跟他素有仇怨,就算他真知道,哪会这么好心救我”
阿九一双无神的眼睛准确的“看”向了段承泽的方向,眼中尽是嫌恶,这人是她生平最为痛恨厌恶之人,就算段承泽真有办法,她也不要他救
察觉到阿九的恶意,段承泽双眼眯了眯,随即是真的很不解,“阿九姑娘,要说结仇结怨那是后来的事,可当年风渡镇初见,咱们素不相识,为何从那时起你就对我有敌意,甚至次次都不留情狠下杀手”
段承泽自认运筹帷幄,万事都在算计之中,可这件事是他最不能理解的,阿九的敌意来的太莫名其妙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看不顺眼的敌意,而是要人命的杀意
“你这么聪明,不会自己猜么”阿九哼了一声,懒得理他。
段承泽慢慢收了笑容,他的温和是装的,又不是真的好脾气,阿九不留情面的呛他,他也不耐烦了,可是他要抓的是活口,楚陌景武功太高,他真没把握在不杀人的情况下留下两人,是以才循循善诱,想要不战而屈人之兵。
阿九也猜到了,凭她对段承泽的了解,这人最是狠辣,下手果决,这回说那么多废话却迟迟不动手,显然是另有所谋
楚陌景没说什么,就在方才阿九跟段承泽废话的功夫,他已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周围尽是段承泽的人,要想摆脱突围只有一条路
气氛一时僵持,段承泽手碰到了刀柄,脸色变来变去,下了重药,连声道“楚陌景,我不仅知道梦回之毒的解法,还有却忧谷的大秘密这么多年,你师父瞒了你多少事,还有你父母,你的身世难道你一点都没有怀疑过吗”
阿九一惊,楚陌景却半点没犹豫,剑尖抬起,眉目间冷若冰霜“不劳费心”
段承泽终于彻底沉下脸来,形势一触即发。
、第120章 师兄身世
绯剑流火,动如山海翻覆,楚陌景没再废话,猝不及防的出手,内劲带动狂风卷起细沙碎石飞舞,周围惨叫声不绝于耳。
段承泽险而又险的避过一剑,肩膀上多了一道深深的血痕,他气极,拉下脸来好声好气的说话,结果楚陌景说动手就动手,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段承泽握住腰间的刀柄,冷笑出声“好好好楚陌景,世人都说你是天才,赠你绝世无双四字,我偏偏不服今日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他抽刀而出,刀身与刀鞘相撞的声音极其凄厉刺耳,仿佛有种奇怪而诡谲的韵律,阿九趴在楚陌景背上,脸色微微发白。
楚陌景神色微凝,那种熟悉的气机他盯着段承泽,眉眼含煞,冷然而肯定的说道“魔刀”
当初楚陌景险些成为魔刀容器,又深受魔血之苦,对其早已十分敏感和熟悉。先前他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可那刀一出鞘,楚陌景便确定了,那是魔刀
凌茂群付出无数心血,几十年没做成的事却被段承泽做成了,不得不说,造化弄人。
段承泽放肆的大笑,一战也好,他要趁今日一雪前耻
长剑铮鸣,邪刀肆虐。周围的人纷纷被气势所慑,站都站不稳了。
处于风暴中心的阿九更是头晕目眩,她死死咬着唇,没发出一点声音。段承泽还是那么卑鄙,这场打斗根本还是不公平的,有她在,楚陌景必然要一心二用,分出一部分心思和内力来护住她
阿九看不见,只能静下心来去听,手腕上的雪蚕冰魄蠢蠢欲动,凭她现在的状态,只能勉力发出一击对付卑鄙小人就得用卑鄙的法子,现在才管不了什么光明正大
刀剑相撞,阿九毕竟离得太近,被气势所迫,嘴角溢出血来。
不知道段承泽用了什么邪门的方法,不仅魔刀铸成,武功内力更是一日千里,若是公平打斗,他或许还是打不过楚陌景,但在楚陌景既要应付他,又要护住阿九,还要想办法突围的情况下,两人竟一时僵持不下了。
察觉到阿九被震伤,楚陌景眉眼一沉。
“这种时候你还敢分心”段承泽只觉他小看自己,当即大怒,“让你尝尝魔罗第十刀”
魔罗十三刀,堪称天下武学极致,创出刀法之人令整个江湖之人闻风丧胆,成就一代魔头,足可见其威力,尤其是魔刀已成
说时迟那时快,段承泽正要变招,楚陌景同一时间也要变招,那之间短短一瞬的破绽被阿九听到了,失去视力让她的听觉和感觉更加敏锐,她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毫不犹豫的对准段承泽的方向抬起手腕
雪蚕冰魄无形无色,突然而来的一击简直令人毛骨悚然,段承泽猝不及防,又处于变招之中,只得狠心收招先闪避,一口真气没提上来先内伤了,楚陌景右手持剑挡刀,左手侧翻,一掌拍开,隔空打中了段承泽,而后轻身跃到了树上,段承泽憋着一口血,气得把什么谋划都忘了,大喊“放箭”
“咻――”
一瞬间,万箭齐发
楚陌景冷静得不像人,周身无形气劲环绕,一只只飞来的箭纷纷覆上冰霜而碎裂下去。
“放箭”段承泽接连吐血,狠狠道“我就不信你内力不会耗尽”
然而就在这时,地底忽然发出震动,持续不断,整个山林都摇晃起来,地动山摇,人心恐慌,所有的人都惊叫着逃窜,段承泽脸色一变再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也只得先顾自己性命了。
阿九方才一下,如今已极为虚弱,喃喃道“师兄,怎么回事啊”
楚陌景还没回答,地面一下子塌陷,天翻地覆不外如是,他只来得及紧紧护住阿九,恍然间便是天旋地转
黑暗无尽漫延,不知过了多久,楚陌景睁开了眼睛,虽是一片漆黑,对他来说却毫无影响,他第一反应就是查看阿九的情况,可明显情况不容乐观。
怀中少女面无血色,气息更是微弱,楚陌景低下头,感受着那微不可闻的呼吸,闭了闭眼睛,低声道“阿九。”
他握着她的手,运转内力传过去,阿九咳了几声,醒转过来,半响,幽幽道“我大概会死吧”
“不会”楚陌景打断她,重复道“不会。”
阿九没出声,她反手握住楚陌景的手,握得那样紧,好像死都不会放开,“师兄,如果我死了,你还会陪我吗”
阿九不能想象他们会阴阳相隔,不能想象他有一天会忘了她,更不能想象有一天会有另一个女人代替她的存在如果她真的会死,她也要自私的拉他一起,如果注定不能生同寝,那便死同穴吧这样也挺好。
楚陌景静默片刻,微微一笑,轻柔的吻了吻她的眉心,“如你所愿。”
阿九有些恍惚,竟有一种他仿佛明白她想法的错觉于是他忍不住问“遇上我,带我回却忧谷,师兄后悔过吗如果没有我,师兄或许会活得更自在”
“人的一生会面临无数的选择,往左拐是一条路,往右拐是另一条路,我心之所向是你所在之地,又有什么好后悔的”
师兄说的话越来越动听了阿九迷迷糊糊的想,曾几何时,这便是她奢求的一切了。
楚陌景打量着周围,他们所在是一个被碎石包围的空隙里,想要离开,便得先震开这些碎石。
可不等他有所行动,那些碎石突然全部颤动起来往上浮去,有一个声音喝道“还不快出来”
楚陌景揽着阿九闪到了碎石外,“啪――”巨大的声音响起,碎石重新堆成堆落在地上。
楚陌景一抬眼就看到了跟前的人,他怔在那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死小孩,不认得为师了”那笑眯眯站在那里的,不是谷主又是谁如同往日的霸气面容,孩子气般的举止,只有一头黑发如今尽数转百,银白色的发丝浮动,说不出的仙风道骨。
“师父师父”阿九惊喜的叫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一句话没说完,谷主已然走近,摸了摸她的头,“好孩子,你们都受苦了。”
阿九喜极,一瞬竟落下泪来,“您没事就好了,我跟师兄不知道多担心”
楚陌景面上却不见喜色,只伸手掬起谷主的一缕白发,语气微不可察的轻颤“师父,您的头发怎么全白了”
“不要紧的,景儿不必如此,师父这么大把年纪了,头发白是正常事,”谷主慈爱的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嗯,武功大有进展,高了,也瘦了。”
楚陌景低低道“我见却忧谷化作一片焦土,以为师父也遭遇不测阿九亦身中剧毒危在旦夕,徒儿真不知如何是好。”
“不,你做得够好了,”谷主摇摇头,欣慰的笑了笑,冲他招招手,“放心,阿九不会有事的,你们跟我来。”
这仿佛是个暗道,无数的暗门,无数的石室楚陌景问“这是什么地方师父为什么会在这里”
谷主将他们领进一间石室,幽暗的火光亮起,四周空荡荡,却摆着牌位和香炉,上方墙壁上挂着一幅画,一男一女半相拥着,皆是难得一见的好相貌,尤其是那女子,姿容绝色出尘,细看来,眉目竟与楚陌景极为相似。
“这里是地下墓穴,正上方就是却忧谷所在,”说着,谷主叹了口气,指着墙上的画说“那是你的父母,大越皇朝的最后一任帝后”
阿九睁大双眼,捂住了到口的惊叫,而楚陌景饶是他,也不禁呆住了。
“师父,大越皇朝都灭了快两百年了,师兄不过双十年华您是在说笑吗”阿九结结巴巴的道。
“说笑”谷主嗤笑一声,用一种难以名状的语调缓缓道“我曾经亲眼目睹一代盛世皇朝的衰败,经历过乱世中的国破家亡,你说我是在说笑吗”
“不,不不会吧,这么说您都活了快两百年”阿九语无伦次了,“那那那师兄难不成是鬼吗”上一世暂且不论,可这一世阿九可是看着楚陌景从美正太到美少年再到如今这模样的这不是要吓死人的节奏么
谷主这时候还有心情逗她,“如果景儿是鬼你就不喜欢他了吗”
楚陌景“”他确信他是个正常人好么
阿九哭笑不得“当然不是,可是哎呀,师父你快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这么诡异离奇的事,阿九震惊了一下就差不多淡定了,她自己都是重生一回的,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谷主斟酌了一下,抓抓头,“哎呀,烦死了,我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楚陌景顿了一下,果断道“那便等会再说,阿九的毒还没解”
阿九一愣,抿唇笑了,谷主翻了个白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对于旁人来说,云萝花跟回头草都绝迹了,可为师活了这么多年,最大的优点就是念旧,既然要保存旧物,怎么可能让云萝花绝迹呢”
阿九顿时眉开眼笑,能活着谁都不想死啊
楚陌景心上压着的大石终于落下,谷主摆了摆手,“放心吧,枯骨老鬼正琢磨着解药,你们等也是等,先听我说完往事吧”
所谓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在姜晋两国之前,盛极一时的大越皇朝结束了乱世,统一天下达七百多年,这在历史上是极为罕见的,因为在此之前没有一个皇朝能保持统治这么长时间。
在谷主口中,阿九跟楚陌景才了解到那个尘封百年的秘密。
上古年间,那还是怪力乱神的年代,有一个传承了神明之力的种族,世人称之巫族。后来,随着一代又一代王朝的兴衰起伏,一切难以解释的怪力乱神都成了远古传说,世人信奉神明,却再难以见到神迹。
直至大越皇朝的开国太、祖无意中帮了巫族一个大忙,适逢乱世,太、祖不乏逐鹿天下的野心,巫族族长设下考验一一试探,无论是才能还是人品,太、祖都无可挑剔,巫族一方面为报恩,一方面顺应天命,终助太、祖一统天下。
太、祖被巫族的能力所折服,设国师一职,由巫族族长自族中挑选能人担任,而巫族隐退。大越皇朝一代代传承下去,可谓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无论谁都明白,这都离不开国师和巫族的功劳,国师民心所向,好在历任国师都从不干预朝堂之事,恪守本分,历任大越皇帝也都遵从祖训,敬重国师,是以大越皇朝的辉煌足足延续了七百多年。
可世事无常,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而变故就在两百多年前,大越最后一任皇帝在位年间。
那时候新皇登基,正巧上一任国师也到了大限,接任的国师却是一名绝色无双的少女巫然一个是年少英武的新皇,一个是天真懵懂的国师,日常接触避免不了,两人之间情愫安生,终于是陷入了情网,且一发不可收拾。
新皇年少登基,后宫空无一人,有敏感者察觉到了什么,上书奏请新皇立后选妃,新皇拒绝了,并当众向巫然示爱,一时间,朝堂震动不已。
大越开国以来,留下了诸多祖训,第一条便是大越皇族不得与巫族通婚这是开国太、祖和当年的巫族族长共同定下的规矩,无论是新皇还是巫然都不得违背。
可惜新皇年少气盛,巫然也是追求爱情而不顾一切,两人终究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结为了夫妻
说到这里,谷主摇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包含了无尽的惆怅感慨,说不出的复杂,令阿九忍不住想,若是谷主经历了当年之事,那么他在其中扮演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他们便是我的父母”楚陌景面上有些许茫然,那些对谷主来说是刻骨铭心的回忆,可是对楚陌景来说,却是如此的陌生。
谷主点了点头,阿九脱口道“那师兄岂不是当年的大越太子殿下咦,难怪那幅画上称师兄殿下对了,师兄,我们从姜国宗祠里带出来的话呢快拿出来给师父看”
楚陌景这才想起,拿出画来交给谷主。
――却忧之谷初见殿下,惊鸿一瞥,吾心慰然。百年回首,山河永寂,望珍重。巫贤绝笔。
谷主手指磨蹭着字迹,当看到“百年回首,山河永寂”之时,他眼眶竟微微泛湿,再到“巫贤绝笔”之时,他喉咙一甜,闭了闭眼睛,又咽下了。
“师父”楚陌景有些担忧的看向他。
谷主笑得分外心酸,没说什么,继续道“巫然身为国师却嫁给了新皇,便不能再当这个国师了,接替她责任的,便是巫贤。巫贤本是下一任巫族族长,可为了巫然,他放弃了。他跟巫然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们也能猜到了,他喜欢巫然,虽然那家伙从来没承认过,可谁都看得出来”
谷主声音有些发颤,像是抑制不住那尘封多年,突如其来的悲痛,如果不是在楚陌景跟阿九面前,恐怕他会埋下头,痛哭出声。
楚陌景拉住谷主,沉声道“师父,别说了。”
“不说也得说,景儿,为师瞒了你那么多年,也瞒不下去了,”谷主深吸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巫族的起源已经没人知晓了,其实他们并不像世人以为的那般神秘和厉害,只是他们天生便有一种天赋――通过卜算,星象,龟甲或是算盘等等外物,便可算出祸福,更有甚者,预知未来可也因此,巫族后代极难孕育,也不能与外人通婚,否则下一代便会失去这种能力。历经无数岁月,到了巫然那一代,巫族其实已经快要灭绝了,因为那一代出生的巫族人,有一半都是普通人,而没有那种独属于巫族人的天赋”
顿了顿,谷主说“我就是其中之一,生来就没有巫族人的天赋,只是后来,我发现我在武学一道上却是极有天赋,于是我十几岁便外出闯荡了,等我归来时,已无力回天”
太、祖和当年的巫族族长禁止大越皇室与巫族通婚是有原因的,这一点,所有人到了后来才发现,只是那时候,正如谷主所言,已无力回天。
巫然嫁给新皇,两人的确恩爱有加,新皇立她为后,后宫中只她一人,可惜好景不长,新皇年少登基,根基不稳,屡次遭遇危险,巫然便次次都用巫族的能力救他,甚至有一次,新皇重伤垂死,也被巫然救了回来,可她自己也元气大伤,而后,她便发现自己怀孕了。
这是新皇跟巫然的第一个孩子,两人都惊喜交加,可这时,民间却有“巫后为妖邪”的传闻日渐兴起,很显然,这是个阴谋,只是向来流言可怕,这谣言更是如火烧燎原,完全制止不住,因为新皇几次遭遇陷境都被巫然救了回来,有心人加以渲染,便一发不可收拾。
百姓不知巫族的存在,国师明面上只是安抚人心,真正的能力从不向外人显示,纵然巫然以前是国师,但她现在却是皇后,她的能力超出了人们接受的底线,再有人散播谣言,百姓中就有人带头打起了“清君侧”的名义,要求废除巫后
新皇自是不肯,出兵镇压,结果谣言愈发兴盛,箭头直指新皇无道,为妖邪所蛊惑,正值各地瘟疫地灾频频传出,四方起义的旗帜终于高高扬起。
“人心经不起考验的,那些原本效忠新皇的朝臣也渐渐犹豫了,新皇的一个堂哥先反了,紧接着,一个接一个,为了皇位自相残杀内忧外患之下大越皇朝数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我赶到的那天,整个宫里都被大火覆盖,起义军打进皇宫,也正好是那一天,巫然产子,生下了景儿密室之内,只剩下新皇,巫然,我还有巫贤”
“巫然先前便已元气大伤,怀孕期间又郁结在心,生下孩子后便已奄奄一息,弥留之际她抱着孩子痛哭不已,她说她不后悔嫁给新皇,最遗憾的却是不能看到你长大成人,”谷主望着楚陌景,眼中满是伤痛与怅惘,低低道“巫贤,巫贤在那时看了看孩子,当场作了一幅画,他画出了你长大后的模样,告诉巫然,你会活得很好,巫然终于笑着离世。新皇心如死灰,将你托付给我们,跟巫然一起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可是出来后,巫贤就快不行了,那时我才知道,巫贤以性命为代价看到了未来,他说他不仅仅是为了巫然,也是为了整个巫族,谁知道他呢,那家伙的心思谁都看不明白我带着景儿跟弥留的巫贤一起回到了巫族,后来,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巫族了,只有巫族延续的血脉,枯骨老鬼,了迦,邱老鬼他们身上都有巫族血脉,在某方面天赋异禀,尤其是枯骨老鬼,他的血脉最浓厚,所以他能看到很多”
“是不是巫族继续下去就只有灭亡,只有巫族离散才能保留血脉这是巫贤看到的未来”阿九问。
谷主点点头,笑了,“聪明的孩子,的确如此。”
楚陌景一直都处于沉默状态,这时才抬头对上谷主的视线,静静的问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师父和我母亲是什么关系”
谷主的叙述中一直是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可他若跟巫然毫无关系,为何在最后的时候,留在巫然身边的,就只有巫贤和他
谷主又好气又好笑,真不知该赞叹还是恼恨宝贝徒弟的敏锐,他伸手摸了摸楚陌景的头,轻声说“景儿,巫然是我的亲姐姐。”
“原来”阿九恍然,难怪,难怪她总觉得师父待师兄与旁人不同,说是师徒,却不比亲父子差了。原来如此,不知道师父如何存活世间这么多年,可师兄却是他漫长岁月里唯一的安慰,也是唯一的亲人啊
楚陌景眼眸低垂,遮住了一切情绪翻涌,却遮不住放于身侧紧攥的双拳,与微颤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