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景道“是我允许她去的,我违背师命,甘愿领罚。”
谷主气得翻白眼,指着楚陌景说“她才多大就去跟人比武,刀剑无眼,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怎么办你就知道纵容她,早晚宠得她无法无天”
楚陌景任他说着,也不争辩,阿九看了连忙伸手挡在楚陌景身前,急道“师父你不要怪师兄,是我不听话,要骂要罚就冲我来吧”
谷主哼了一声,沉着脸不说话,老乞丐刚要开口说情,就被纪恒一拉,纪恒似笑非笑,心说谷主哪舍得罚他们啊
楚陌景看了谷主一眼,径自往前走去。
“你去哪儿”谷主莫名其妙。
楚陌景言简意赅“静心壁,领罚。”
阿九眼睛都红了,拉住他“师兄,我跟你一起去”
祁少陵等人眼巴巴的看着谷主,谷主直接绷不住了,“你别给我来这一套,你长这么大我什么时候真正罚过你算了,好在阿九表现出众,我懒得跟你们计较了哼,这世上有我这么宽容大度的师父吗”
众人嘴角抽搐,谷主是又犯病了吗
楚陌景显然习以为常了,从善如流的道“多谢师父。”
阿九哭笑不得,扑过去扯着谷主的衣袖撒娇“师父你最好了”
谷主挑了挑眉,“有你师兄好吗”
阿九“”
谷主噗嗤笑了,挥挥手道“你们都辛苦了,回去歇着吧对了,纪恒你跟我来,我有事跟你说。”
纪恒惊讶,顿了顿,就跟了上去,其他人纷纷散去。
楚陌景看了看阿九泛红的眼圈,眉梢微沉,阿九揉揉眼睛,笑眯眯的说“师兄,我饿了,我们去膳堂吧”
“以后不许鲁莽。”楚陌景瞥她一眼,虽是严厉的口吻,但却没有什么责备的意思。
“我不是鲁莽,师兄护我良多,我理应与你共进退,”阿九认真的说道,“我不怕和师兄一起受罚,只怕你把我撇在一边。”
风夹带着粉嫩的花瓣飘过来,阿九伸手夹住一片,喃喃道“桃花开了,真好看。”
楚陌景静默片刻,“你喜欢”
“是啊,师兄你去帮我折一枝桃花好不好”阿九垂眸,轻声问。
楚陌景依言走过去,抬手一挥,断裂的桃枝落在了他的手心,转眼间便覆了一层冰霜,远远望去,就像桃花在冰中绽放一般,出奇的美丽。他将之放在阿九手中,“我却不知你喜欢这个。”
阿九手捧着桃花枝,渐渐露出璀璨的笑容,明媚不逊三月桃花,“只有师兄你送的,我才喜欢。”
楚陌景微微一怔,那一瞬间,好像有一颗石子落入心湖,漾开阵阵涟漪。
但是不过片刻,意外的情绪就已悄然散去,他神情不变,平淡出声“走吧。”
阿九咬唇,白衣翩然,无声的在她掌心掠过,她偏头望去,整个世界都仿佛在她眼中缩成一个背影,是水墨晕染的画卷,清淡悠远,让她情不自禁的想执笔,描一幅盛世欢颜。
“阿九阿九”秦瑶的声音突兀响起,阿九一个激灵清醒了,这才反应过来,回到谷中已有半个多月了,此刻,她正是跟众人一起在书堂里听陈夫子讲课。
“你一直在发呆,陈夫子盯了你好久了。”秦瑶小声提醒,旁边的陈萝萝适时的轻嗤一声,“我说你想什么呢这几天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阿九淡定的道“嗯,没什么。”
秦瑶轻轻叹了口气,“陈夫子刚刚讲的是琴艺,我怕他等会问你,你小心点。”
“谢谢秦瑶姐。”阿九点点头。
她话音刚落,陈夫子就停下了讲课,道“我知道你们重在学武,但既然有这书堂,你们也听的也都给我认真听听不要求你们日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起码你们得知晓一些吧”
显然没认真听的也有不少,一个个把头低的快埋到地下了,陈夫子扫了一眼,直接点名“宁九卿”
阿九无奈的站起身,“是,夫子有何指教”
“我问你,我刚刚讲的是什么”
“是琴艺。”
“哦,原来你还知道啊,这一心二用的本事还挺厉害,”陈夫子嘲讽道“你不听课,是不是自认已经掌握了”
要论琴棋书画,阿九还真学过,她愣了下,一时间就没有答话。
陈夫子冷笑,看了看天色,“其他人都可以散了,宁九卿留下”
大多数人都同情的瞥了瞥阿九,陈夫子向来小心眼,而且非常严厉,但他是长辈,又确实有真才实学,小辈们基本上都不敢顶撞他,闻言立马作鸟兽散了。
祁少陵皱了皱眉,说“陈夫子,不听课的那么多人,你为什么总是针对她啊”
“你还不走,难道也想受罚”陈夫子冷冷道。
祁少陵脾气上来了也横,在桌上一坐,“我就不走了,怎么着”
“喂,我爹好歹也是你的夫子,你怎么能这样对他说话”陈萝萝大为不满,瞪着祁少陵,“赶紧道歉”
祁少陵不理她,陈萝萝一脚就踹了过去,眨眼之间,两个人又打了起来,打着打着就跑外面去了。
书堂内就剩了他们两个,阿九平静的看向陈夫子,“不知夫子想要如何教训我”
“你是谷主的小徒弟,我哪敢教训你”陈夫子冷嘲热讽,拿过一本书甩给她“把上面讲解琴艺的部分抄一百遍,明天交给我”
阿九走出来的时候,还有些莫名其妙,陈夫子好不容易才抓到机会罚她,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了总感觉有些不对啊。
想着,她就翻了翻书,结果发现陈夫子给她的是一本诗集,根本就不是讲解琴艺的,她心下无语,转身往回走“陈夫子,你拿错”
走到门口,她突然睁大眼睛,之间陈夫子倒在地上,竟是七窍流血
“陈夫子陈夫子”阿九急忙跑过去探他的鼻息。
“爹,你就不要罚爹”陈萝萝的尖叫声划破寂静,她一把推开阿九,“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啊”
祁少陵被陈萝萝使诈绊住了,听到声音心中就有不好的预感,但他万万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幅场景陈夫子七窍流血的躺在地上,阿九跌坐在旁边,手上还沾了一些血迹,陈萝萝抱着陈夫子哭得撕心裂肺
“我去叫纪叔叔”祁少陵冷汗直冒,当机立断的转身。
阿九手心攥起,她表情从刚开始就一直很平静,平静的让人心惊,她方才已经探过陈夫子的鼻息了,好在还没有断气。
纪恒来得很快,来不及询问,就先施针把脉,“是中毒了,心脉也中了一掌,幸好掌力不足,否则他早就断气了”
陈萝萝如梦初醒,一掌冲着阿九劈过去,凄厉的喊道“我杀了你”
“你给我冷静一点”阿九抓住她的手,简而言之的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你不会蠢到以为是我做的吧”
“刚刚这里就是你跟我爹两个人,不是你难道还是别人”陈萝萝发疯一样的挣扎“我还想让我爹别罚你,没想到你如此丧心病狂”
阿九心知陈萝萝此时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了,她懒得再解释,仔细的打量周围的一切,桌椅都安好无损,只有地上散落着各种书本。事实上,阿九觉得这事情太可疑,也太刻意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陈夫子自己服毒来陷害她但再一想,她身上根本没什么可图的,陈夫子就算看她不顺眼也没必要自残到这种地步来陷害她吧
要知道,若是她或者陈萝萝没回来,或者纪恒没及时赶到哪怕一个步骤错了都是死路一条啊。
阿九一直把却忧谷当成世外桃源一样的存在,但如今看来,这里的隐患似乎也不少。
这念头刚在脑海中转过,她就听到门外响起了嘈杂声,阿九暗暗苦笑,来的真快。
、第32章 阴谋起
由于事出突然,就连谷主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进了书堂扫视一圈,对上阿九的视线后,他才舒了口气。
“谷主,谷主”陈萝萝一看到谷主就像看到了救星,嘶哑着声音喊道“宁九卿毒害我爹,求您为我主持公道”
谷主皱眉,未语就先叹了口气“阿九,你告诉为师,这是怎么回事”
“师父,我可以指天为誓,陈夫子中毒受伤一事与我无关。”阿九冷静的道“我没有理由害陈夫子。”
“你有”陈萝萝哽咽道“我爹总是为难你,所以你早就怀恨在心了是不是我知道我爹是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但他最多只是嘴上逞强,什么时候真正害过谁了我娘早死,就只有我和我爹相依为命你为什么这么狠心”
陈萝萝边说边哭,眼泪一滴滴落到阿九的手上,阿九忍不住道“萝萝,你担心你爹而方寸大乱,这无可厚非。但你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你竟不相信我的为人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亲眼所见的事情,你让我怎么相信啊”陈萝萝几近崩溃,她想要相信阿九,可却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人都会有偏颇,纵然多年相处,可在她心中,自然是爹更重要。
阿九闭了闭眼睛,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人总是这样,永远信奉眼见为实,却不知,有时候眼睛也会骗人。
“好了”谷主揉揉眉心,厉声喝止,看向正在救治陈夫子的纪恒。
纪恒抹了把汗,神情凝重道“他中的毒我暂时没有办法解只能遏制毒素不再漫延,保他七日平安。”
“为什么没办法解”陈萝萝此刻也顾不上阿九了,转身紧紧抓着纪恒的衣角“纪叔叔,你是谷中医术最高明的人了,如果连你都没有办法,那我爹怎么办纪叔叔,我求求你了”
谷主却注意到纪恒的措辞“暂时”
“萝萝你冷静一点,”纪恒道“其实陈夫子中的毒不难解,但解毒的药材中有一种七星花极为罕见。”
谷中一听,顿时点点头,“我听说过,这世间很多奇花异草都难以成活,除非在活壤之地悉心栽培,可是这活壤之地”
话至此处,谷主倏地停住了,像是想起什么,为难的看了看纪恒。
“至今为止,我只知道神医谷有活壤之地,”纪恒低叹一声,语气复杂“神医谷唉,看来还是得走上这一遭,这就是命啊,怎么逃都逃不掉”
“神医谷神医谷里有七星花我去,我可以去的”陈萝萝连忙道。
阿九听纪恒方才所言,似乎这一趟并不简单,她突然想到比试回来的那一日,师父把纪恒叫了过去,莫非就是与神医谷有关
“纪叔叔,若是为难,我也愿意走这一趟。”阿九道。
闻言,陈萝萝却变了脸色,“你不能去谁知道你又想做什么手脚”想了想,她仍旧不放心,“谷主,我爹中毒一事宁九卿难逃干系,理应按照谷中规矩”
谷主打断她的话,沉声道“你也没有亲眼看见阿九毒害你爹,怎可一口断定是她所为萝萝,不可血口喷人”
“除了她根本不会有旁人”陈萝萝擦着眼泪,愤懑难忍,话没过脑子就脱口道“难道谷主也要偏袒于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当初大师兄就不该带她进入却忧谷,她就是个祸害”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吼出来的,话音落下,整个地方都静了静。
阿九蓦地抬头,指尖掐着手心,疼痛蔓延到了心底,她动了动唇,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无声而讽刺的笑。
谷主和纪恒同时沉下脸,但还没等他们开口,长剑出鞘的铮鸣声立时而起,像一道绯色流光突袭过来,险险掠过陈萝萝的脸颊,直直的插在门对面的墙壁上,寒冰在剑尖蔓延,墙壁上的书画碎裂掉落在地上,“啪――”地一声像是刺在人心上。
白衣少年缓步而来,仿佛是从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宫走出,眉宇间沉淀了千载寒霜,冻得人血液都快凝结,他的语气不似往常的淡然,而是了无边际的冰冷“这话你为何不在我面前说”
陈萝萝对上他的眼睛,倏地打了个哆嗦,不知道为什么,比起谷主,她更害怕身为大师兄的楚陌景,更何况,此时她冷静下来,也隐隐心生悔意,但陈萝萝向来嘴硬,只有微微颤抖的语调暴露了她的情绪“大师兄,就算你再怎么偏心宁九卿也没用,犯了错就算犯了错”
“陈萝萝,你住嘴吧”祁少陵从楚陌景的身后走进来,没好气的打断她。
陈萝萝握着拳头,低下了头。
阿九站起身,心中微颤,她可以不在乎陈萝萝,但没法不在意楚陌景,她想解释很多,但话到了嘴边,只唤了一声“师兄”
楚陌景看着她,忽然道“我带你回来,不是让你任人欺辱的。”
阿九蓦地红了眼眶,“我怕令师兄为难。”
楚陌景沉默片刻,忽而低叹,“过来。”
阿九垂了垂眼眸,慢慢走到他跟前,仰脸望着他,楚陌景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淡淡道“受了欺负都不敢吱声,我养你几年白养了”
“不是”所有的负面情绪转瞬消失殆尽,阿九忍不住露出笑容,“师兄,我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陈萝萝愤愤道“你口口声声说不是你做的,难道还是我爹自己服毒陷害你吗”
阿九头也不回,“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你,你”陈萝萝气得浑身颤抖,站起身就要动手。
纪恒一把拉住她,无奈道“好了,萝萝,此事还不能妄下定论,我已经遏制了你爹体内之毒,只要在七天内拿到七星花就能解毒。等到你爹苏醒后,就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陈萝萝捂唇,哽咽着问“您能保证我爹会醒来吗”
“我保证。”纪恒叹气。
谷主看了看被楚陌景护着的阿九,又看了看躺在地上被纪恒施救的陈夫子,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纪叔叔”陈萝萝突然朝纪恒跪下,恳求道“我想贴身照顾我爹,至于七星花求您一定要带回来”
说着,她就想俯身磕头,纪恒连忙拦住她,苦笑连连“别别别我答应你就是了,快起来吧。”
陈萝萝闭了闭眼睛,谷主就命人将陈夫子带到纪恒的药房里去看顾,陈萝萝寸步不离的跟着,没有再看阿九一眼。
门外的人大多不清楚状况,被谷主呵斥后,都渐渐散去。
“纪恒,你要是不想去就别勉强了,我让别人去,毕竟”书堂内,谷主皱着眉,欲言又止。
“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您就别担心了,倒是阿九,这件事显然是冲你来的。”纪恒意味深长的对阿九道。
阿九一怔,“您相信这不是我做的”
“岂止是我相信啊。”纪恒似笑非笑的看了看谷主。
谷主不自在的瞪了他一眼,目光瞥到阿九眼巴巴的模样,又心软了,“唉,陈萝萝那个样子,是因为出事的是她爹,她的话你就别放在心上,阿九,从我收你为徒的那一刻,你就是却忧谷的人了,跟陈萝萝他们没区别你懂吗”
“师父”阿九眼睛酸酸的,低声说“谢谢您。”
楚陌景轻轻的抚过她的眼角,“别哭,别怕。”
阿九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哑声说“有师兄在,我不怕。”她从来不是软弱的人,可在他面前,她想要放纵自己的软弱,因为被人宠爱保护的感觉如此之好,好的让人沉溺。
谷主扫了眼书堂,哼了一声,慢悠悠的道“却忧谷平静太久了,又有人开始不安分了,当我死了么”
纪恒听他这种语气,心就有些抖,“谷主,您还是悠着点吧。”
“烦死了,如今想睡个好觉都不容易了”谷主不高兴的道“凌茂群那事刚过,现在就出了这事,要说两件事没联系,当我真疯真傻么”
提到凌茂群,阿九心中一动,就想到段承泽,这件事明显是冲着她来的,凌茂群好好的没理由冲她来啊,倒是段承泽她一直没弄明白上一世段承泽是如何得知她的身世的,做一个大胆的假设,如果那次的比试又让段承泽发现了她的身世呢
阿九越想越觉得不妙,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可能的,想到这里,她犹豫着开口“纪叔叔,我跟你一起去神医谷吧,正好免了与陈萝萝的的碰面,否则又闹起来,大家都不好过。”
出谷一行,就能试出这事情到底是不是跟段承泽有关,因为她想来想去,如果真的跟他有关,陈夫子的事情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她被赶出却忧谷
、第33章 神医谷
听了阿九的话,纪恒一时犹豫,没出声。
“就让景儿和阿九陪你一起去吧。”谷主道“你一个人去,我还不放心呢。”
纪恒摸摸鼻子,苦笑“谷主,我早就过了冲动的年龄了。”
“纪叔叔跟神医谷是有什么恩怨吗”阿九不解的问。
“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纪恒摆摆手,“不提也罢。”
谷主瞥他一眼,说“瞒什么瞒,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说着,谷主想了想,三两句把事情说解释了,“纪恒的祖辈当年就是出自神医谷,只是被小人诬陷成了叛徒,最后在却忧谷安家了。大概十年前吧,纪恒出谷闯荡,遇上了一个小姑娘”
“咳咳”纪恒使劲干咳,表情无比尴尬。
阿九眨眨眼,嘀咕道“那个姑娘该不会是神医谷的然后纪叔叔喜欢上人家了”
“”纪恒抬手拍了下她的头,恼羞成怒道“小孩子别乱说话”
阿九“”看这反应一目了然啊。
“阿九猜的没错,那小姑娘的确的神医谷的,而且在神医谷的身份还不低,是神医谷谷主的女儿,她和纪恒算是两情相悦,不过后来”谷主摇摇头,“她还是跟纪恒分开了。”
阿九蹙眉道“为什么是因为她觉得纪叔叔的祖辈是神医谷的叛徒吗”
“也没什么,”纪恒摸摸她的头,表情黯淡了几分,但语气却是轻描淡写“当初她爹在神医谷公开为她招亲,虽然让我去参加,但却有个前提,必须在所有神医谷的人面前承认我祖父错了”
纪恒顿了顿,才道“当年我也是年少气盛,一时愤怒说了些重话,她就回了神医谷,自那之后,我再没有见过她。”
“子不言父过,更何况,纪恒的祖父根本就没错,那个要求未免太过分了。”谷主叹道。
“过了这么多年,我以为她早就成亲嫁人了,没想到”纪恒颇为无奈,略带怅然的笑了笑“没想到时至今日,竟然收到了她成亲的请柬,我原想,相隔十年,也不必再去勾起她不好的回忆,谁知还是得走这一遭。”
往事如烟灭,早已说不清谁是谁非,如今再回想起来,也不过只余嗟叹。
阿九默然,她看纪恒的模样,分明是还惦记着当初的情谊,年少轻狂,风花雪月策马相伴江湖,最好的年华,最好的记忆哪有那么容易轻易忘却
书堂内有片刻的安静,还是楚陌景打破了沉寂“如果纪叔叔与神医谷有旧怨,那他们怎会愿意赠予七星花”
“这倒没事,为师恰好认识神医谷的大长老,你们备好贺礼,以却忧谷的名义前去道喜,再私下去见大长老,将来意告知,他必定会把七星花给你们的。”谷主笑道。
楚陌景微微颔首“时日不多,既如此,我们应即刻动身。”话毕,他拔出墙壁之上的双阙剑,回剑入鞘,转头询问纪恒的意思。
纪恒点头表示赞同,而后偏头看向窗外,无声而叹。
午后的阳光平和温暖,天空一碧如洗,白云之下,马蹄溅起尘埃。
没走多远,身后又有一人骑着马追来,阿九在楚陌景身前冒出头来,惊讶道“周爷爷,你怎么来了”
“谷主不放心,让我来陪你们走一趟,”老乞丐在马背上哈哈大笑,“阿九,你看这一行可熟不熟悉”
阿九立时抿唇而笑,她当然熟悉,当然她被带进却忧谷,身边陪伴着的也是同样的人,所以对于纪恒和老乞丐,她总觉得比旁的长辈亲近些。
“走吧。”
策马奔腾在青山绿水之间,浮云在眼前一一掠过,再嗅一口草木清香,实在是难得的畅快事。
快马加鞭两日,四人终于风尘仆仆的感到了神医谷。
阿九抬眼打量着周围,神医谷与却忧谷完全不同,她觉得与其叫神医谷,倒不如叫神医世家更合适。因为神医谷一眼看去,最显眼的就是一个高大,占地极广的主屋,挡住了其后的地方,也挡住了外人探查的视线。
红绸缎带,灯笼高悬,一派喜气洋洋。
纪恒翻身下马,看了半响,神色有些微妙的复杂,老乞丐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许是因为神医谷喜事将近,为防止有人浑水摸鱼,外边有不少人在巡查,他们四人刚牵着马走了几步,就有一个青年迎了上来,抱拳见礼“各位远道而来辛苦了,不知是哪方的朋友”
纪恒上前一步,笑着回礼,随即递上请柬“我们是却忧谷的人,应邀前来贺喜。”
青年翻开请柬一看,表情微变,立即做了个手势“请跟我来。”
于是四人便跟着他一路往里走,但他们一行有老有小,又有楚陌景这般容姿过分出众的少年,是以来往经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瞧上几眼。
青年不由加快了脚步,眼见他带的路越来越偏僻,老乞丐狐疑的道“你要带我们去哪儿”
“这实不相瞒,这是我们谷主交代的,若是却忧谷的人前来,便先领到偏院,他会亲自过来相见。”青年苦笑着拱手,“还请各位见谅。”
“偏院”阿九蹙眉,指着另一个方向道“我方才看到来客都是被领到那边去的,为何偏偏要把我们隔开”
青年干笑,却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好道“在下只是按照吩咐行事”
“我明白了。”纪恒突然打断他,脸上有几分了然,语气不明的说道“他是在防我呢”
阿九奇怪道“若是他怕您闹事,就不该送请柬给您啊既然送了请柬,又何必这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一瞬间,耳旁倏地传来“嗖”地声音,楚陌景眉眼一沉,身形闪到她旁边,抬手夹住了一颗弹丸,随即他对着弹丸袭来的方向回掷而去,只听一道惊叫声响起,一个矮小的人影直直地从树上掉了下来。
“哎哟,好疼”那人影抬起头,竟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但她却是一身男装打扮,活像个假小子。
阿九蹙眉问“你是谁平白无故的为何偷袭我”
那小姑娘还没回答,领路的青年已经慌忙跑过去扶起她,“二小姐,你没事吧”
“走开”小姑娘甩开他,气冲冲的走过来,横了阿九一眼“你才小人之心呢你背后中伤我爹,我为何就不能教训你”
“还有你”她又转向楚陌景,刚欲指责,却看清了楚陌景的样貌,忽然呆住了,脱口道“你真好看啊”
阿九一把推开她,恶狠狠的道“不准看我师兄”
那小姑娘也是个坏脾气的,当下大怒,出手就朝阿九的脸颊扇去,阿九冷哼一声,抓着她的手,脚下横扫,转瞬绕到了她的身后,撇着她的手臂,压得她动弹不得,“想打我,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哎使不得,使不得”领路的青年急道“这位可是我们谷里的二小姐,快松手啊”
“有种报上名来,我沈如伊绝不会放过你”
阿九撇撇嘴,纪恒干咳一声“阿九,放开她吧。”
“看在纪叔叔的面上,暂且饶了你”阿九松了手,“我叫宁九卿,你想要找回场子尽管来”
楚陌景看了阿九一眼,阿九眨了眨眼,默默的别过脸去。
沈如伊气得跺脚,捂着手臂跑走了。
“唉,二小姐一定是去找谷主了,你们”领路青年欲言又止。
“那正好,想必我们很快就能见到你们谷主了。”老乞丐不以为然的摆摆手,“快些带路吧。”
青年摇摇头,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了,领着他们走入一处偏院,,而后便拱手告辞了。
却忧谷,后山之上,弯弯曲曲的藤蔓饶了门前几圈,深深浅浅的绿意交错,散发着蓬勃生机。
“下了十几盘棋了,你也该说点什么了吧”
“你都一把年纪了还来操这份心,我看你还是省省吧,免得你脚一蹬丢下三个徒弟被人惦记,到时候你去了黄泉路上都不安宁”
“滚”
枯骨老人看了看谷主那张毫无衰老痕迹的面容,嘿嘿一笑,“打从却忧谷建立,我就知道,它总有一天会分崩离析有些事情藏不住,有些事情强求不得,这些道理,你应该看得比我清楚。”
谷主一拍桌子,冷笑道“我清楚个鬼”
枯骨老人低低一叹,缓缓道“你那三个徒弟都不寻常,阿景我就不说了,你我心知肚明。少陵这小子啊,命极好也极坏,他注定一生波折不断,寡亲缘苦情缘,但总有一天唉,看他自己怎么选择了。至于阿九丫头,她是个变数,是好是坏我也看不分明。你心疼徒弟我知道,但与其一味担心,不如去相信他们。”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看,”枯骨老人指着外面的天空,“我们就像这天边的夕阳,看着红火光鲜,其实已经快落下了,而他们就像接替而升的朝阳,光芒万丈。”
谷主沉默半响,淡淡道“按你这话,我就什么都不管,坐着等死”
“我只送你一句话,”枯骨老人道“静观其变。”
谷主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枯骨老人看着他的背影,声音沙哑“你的一生都被困在这里无越,我看着都苦。”
谷主身形微颤,转眼便没了踪影。
云霞满天,夕阳无限好。
、第34章 相濡以沫
阿九几人并未等多久,几盏茶过后,约莫黄昏时分,便有人过来了。
为首的是神医谷谷主沈崇,沈崇看上去四十多岁,面容举止颇为儒雅,他身旁就跟着一个人,正是换了女装的沈如伊。
“爹,就是他们欺负我,还在背后说你你快把他们都抓起来”沈如伊气冲冲的道,但她虽泼辣,但因模样娇俏,倒是不讨人嫌。
沈崇显然很宠爱小女儿,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安静,随后眼睛扫过四人,拱手笑道“怠慢贵客,还望见谅。”
“不敢不敢,“老乞丐故作阴阳怪气,“哪敢怪罪神医谷谷主”
沈崇颇为无奈,“我绝非有意如此,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纪恒,你应该最清楚了。”
“多年前的旧事,如果谷主还不能释怀,又为何要送来请柬”纪恒面色不变,语气平淡,“恕纪恒浅薄,不能理解谷主其中深意。”
“哪里是我爹要请你还不是姐姐”
“如伊闭嘴”沈崇厉声喝斥。
纪恒双眼微眯,狐疑道“二小姐的话是什么意思”
沈崇皱了皱眉,老乞丐一看就嗤笑“事到如今,我看你就不要隐瞒什么了,这事都过了十年了,说得不好听一些,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沈崇叹了口气,终于缓缓道“这请柬不是我要送的当年初云回谷后,一直郁郁寡欢,几次病入膏肓,近年来才好些。神医谷里不乏愿意娶她的,可她一直不肯嫁人,就在半年前,她终于松口了,说句实话,我这个当爹的心里也落下了一块大石,谁知她却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一定要把请柬送到你面前纪恒,你说我能怎么办”
纪恒怔住,心里五味纷杂,不知是何情绪,良久,才干涩的出声“为什么”
为什么相隔十年,沈初云还要请他参加她的成亲大礼他们二人早已恩断义绝了不是吗
“她是想给自己一个死心的机会吗”阿九忽然喃喃道,不知为何,从沈崇的三言两语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