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白粥,看温度差不多了,就一勺一勺的喂她,全然不顾周围僵掉的人,阿九眨眨眼,试探的说“师兄,我自己来吧”
“坐好。”楚陌景只说了一句,又继续喂。
于是阿九就心安理得的等喂食了。
“喂,你们说大师兄怎么对她怎么好啊”
“谁知道呢不过看来她成为小师妹是肯定的了”
“你们声音小点,万一被听到就不好了”
一群弟子小声的叽叽喳喳,阿九以前是被人议论惯了的,也不在意,楚陌景更是不看旁人脸色的,于是两个人一个喂一个吃,倒也颇为欢喜。
吃完早饭,老乞丐就去陈萝萝和咚咚的住处了,楚陌景带着阿九去书堂,陈夫子抚着三缕美髯看了他们一眼,自顾自地磨墨,没说什么。
开始讲课的时候,咚咚还是没有来,阿九这时候就有些担忧了。
陈夫子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说“好了,我刚刚念的句子,你们都写下来给我看看。”
阿九瘪着嘴,皱起了眉头,楚陌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额头,铺开桌上的宣纸,提笔沾了墨,写下了一行虽还稚嫩,却已有风骨的的字迹。
阿九伸着短短的手臂,拿起笔,照着他的字迹,一笔一划的写着,陈夫子走到边上看了看,摇头叹气“你这字啊,跟狗啃的似得。”其他人哄堂大笑。
其实阿九本身的字是很好的,但以一个四岁娃娃的身份,当然不能写那么好,她扑闪着睫毛,细声细气的对陈夫子说“夫子,为什么是狗啃的我觉得更像蚯蚓爬的啊”
她仰脸,满脸天真的求解答,就好像真的对这个问题很好奇似得。
陈夫子“”他哪里知道这种问题啊摔
楚陌景眼中含着淡淡笑意,不轻不重的说“因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阿九张大嘴,这两个有什么联系吗啊,不对,重点是楚陌景竟然会说这种话嘲讽之意溢于言表啊
楚陌景握着阿九的手,一笔一划的教她写字,完全不顾陈夫子阵青阵红的脸色,其实陈夫子为人阴阳怪气又小心眼,谷主最看不惯他了,但他还能站在这里教书,完全是因为他有一个好父亲,陈夫子的父亲是这谷中的老前辈了,对谷主还有些小恩,老人家就这一个儿子,拖着一张老脸求谷主包涵,谷主也不好拒绝。
当年楚陌景第一次来书堂的时候,照样被陈夫子挤兑,谷主知道后撸袖子就要过来抽他,但楚陌景太聪明,自己就扳回去了,陈夫子被他老父好一通教训,从此再也不敢在楚陌景面前摆谱了,谷主这才罢休。
陈夫子眼中泛起森冷之意,移开眼走到旁边去了。
阿九眼角瞥了瞥,楚陌景握着她的手落下一笔“好好写,别分心。”
“是,师兄。”阿九看到交握的双手,忍不住笑了笑,鼓着包子脸认真练字。
旭日东升,透过窗子洒进点点光辉,偶尔传来朗朗的念书声,勃勃生机蔓延。
“快,快进去”忽然门边出现了三个人影,正是老乞丐拎着咚咚和陈萝萝走来,陈萝萝五官不算特别精致,但是珠圆玉润的很讨喜。
陈夫子皱起了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两丫头在屋子里打架,又不肯说为了什么事,我就把她们拎过来了,”老乞丐满脸无奈,“你自己闺女自己问呗。”
阿九手顿住了,抬眼看到咚咚垂着头,表情不甚清晰,她抿唇,扯了扯楚陌景的衣袖,楚陌景翻过一页书面,“稍安勿躁。”
“萝萝”陈夫子就看陈萝萝。
陈萝萝嘟着嘴,不耐烦的说“没事啦,爹你就别问了。”
陈夫子看了看咚咚,指着她道“那你说。”
咚咚没开口,反倒是陈萝萝不太高兴的出声“都说没什么事了,不就拌嘴了吵几句嘛”
老乞丐在一旁摇头笑,这些小娃娃的就是别扭,他老了,不懂啊
陈夫子听了陈萝萝的话,就挥挥手“那你们赶紧进来吧,每人罚抄二十遍的大字。”
咚咚这时才抬头看了看,走到阿九旁边坐下,阿九蹙眉,小声问了一句“咚咚姐”
“等会儿再跟你说。”咚咚对她摇了摇头,看上去倒没什么大事,阿九稍稍放下心来,其实她就是担心咚咚初来乍到,受了欺负,但眼下看起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那个陈萝萝虽然满脸不耐烦,说话却挺有谱的。
将近中午的时候,阿九才听咚咚说了始末,听完后她还真的有些哭笑不得。
原本普通弟子们都是两人一间房,分到陈萝萝时就剩了她一个,所以陈萝萝早前就让人把多余的东西搬走了,昨晚来不及搬回来,大家就让咚咚先和陈萝萝挤一挤,谁知陈萝萝嫌弃,不肯跟咚咚分床,咚咚又是特别敏感的,两人几句话不对头就吵了起来,吵到晚上撑不住就睡了,今早起来洗漱时,又发生冲突了,这么大点的小姑娘,吵着吵着就撕衣服拽头发的掐起来了。
老乞丐过去分开两人问原因,咚咚原以为陈萝萝会趁机告状,谁知这小姑娘就拍着胸脯说,这是她们俩的事,她们自己解决,不要别人插手
咚咚实话实说道“陈萝萝还不赖,阿九你别担心,打架这种事,我可比她熟练多了”说着,咚咚脸上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显然今早陈萝萝比她吃的亏大。
阿九扶额,这谷里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奇葩
咚咚跟陈萝萝之间在阿九看来也就是小姑娘的小打小闹,她想想也松了口气,咚咚敏感,遇上陈萝萝这样性格直白的反而是好事,起码有什么火气不会憋在心里,打一架就好了么
吃完午饭,楚陌景要去匠师那边融剑,阿九立即就把其他事抛在了脑后,兴高采烈的跟了上去。
、第17章 剑成
午时阳光有些刺眼,剑炉下的火焰兹兹的烧着,站在远处都能感受到其中传来的灼热之气。
楚陌景站在一旁,却像是从冰宫里走出一般,连带着周围都是清凉凉的一片,谷主懒懒地走过来,一见他就扑了过去“徒儿啊,为师要热死了”
“师父。”楚陌景抬手见礼。
“哎哟,搞什么繁文缛节,越大越不可爱”谷主转身又扑到旁边,捏阿九的脸颊,“小娃娃太瘦了,胖乎乎的才可爱么。”
阿九瞪着大眼睛,“难道师兄小时候也是胖乎乎的吗”
谷主“噗”了一声,似乎是想到什么,笑得前仰后合,阿九纳闷的望着他,不就问了一句,至于吗
“景儿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乖可乖了”谷主比划着,一句话还没说完,楚陌景就走过来把阿九拉走了,气得谷主直跳脚“死小孩,不可爱”
匠师在剑炉旁边哈哈大笑“你多大岁数了还跟徒弟怄气阿景过来,对了,让九卿离远些。”
阿九松开楚陌景的手,听话的跑开了,楚陌景抬手,巨剑瞬间出鞘落到他手上,寒气渐渐溢开,他走近了些,轻轻抚了抚,才把剑交给匠师。
匠师连忙摆摆手,“名剑有灵,何况又跟了你五六年了,如今重铸剑身,还是你自己来比较好。”
楚陌景静默片刻,伸手在剑身上划过,几缕血丝滴到了上面,霜寒剔透的巨剑发出“嗡嗡”的铮鸣,见此,楚陌景抬手一掷,将之扔进了剑炉。
不知为什么,阿九隐隐觉得他似乎不大开心。
谷主撇唇,嘀咕了一句“心情不好都不说,死小孩,总摆那副冰雕样,过来撒个娇会死啊”
“”阿九偏头问“谷主师父,为什么师兄的这把剑要重铸呢”
谷主沉吟了一会儿,脸上居然露出几分尴尬“这个这个”
楚陌景因为自身父母的关系,体内天生就有寒气,而且是罕见的武学奇才,所以谷主就不要脸的把他抢过来收做徒弟了,可关键是,谷主虽然武功深不可测,但他根本不靠谱啊当年谷主教楚陌景练至寒真气,就直接把人往山上扔,觉得不够,还给他用陨冰精打造了一把剑,寒上加寒,于是寒过头了
再天赋卓绝,楚陌景毕竟年纪小,那么重的寒气根本压不住,等谷主发现他差点寒气反噬而死的时候,这才后悔不迭,但那把剑扔了可惜,想来想去,只有利用与陨冰精相生相克的殒火精重铸一遍了。
这事归根究底还是谷主没考虑周全,所以他也不好意思跟阿九直说,就打着哈哈解释“这个跟他体质有关,小孩子不懂就别问太多了”
阿九察言观色入微,谷主那点不自在早被她看了个清楚,不过她很识趣的没多问,似懂非懂的露出一个傻笑,谷主高兴地摸摸她的头,心说这小孩真好唬弄啊,不错不错。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纪恒忙完了手上的事,跑过来问情况,匠师就说“早着呢”
纪恒走到剑炉旁望了望,却只看到一团火,颇为沮丧,楚陌景道“时辰还早,劳烦纪叔叔带阿九去藏书楼看看吧。”
纪恒一愣,随即了然,这是怕阿九呆在这里无聊呢,于是他欣然点头,对着阿九招招手“九卿,来。”
阿九听到了楚陌景的话,但她摇了摇头,说“师兄,我在这里陪你,不走。”
“无碍,傍晚再过来不迟。”楚陌景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听话。”
纪恒噗嗤一笑,捏捏她的脸“这么粘你大师兄啊小笨蛋,他是为你好,藏书楼什么地方,没允许一般人都进不去”
要是再大点阿九指不定就要脸红了,但她现在定着一副娃娃没有已经非常淡定了,所以就“哦”了一声,笑嘻嘻的说“师兄真好。”
纪恒翻了个白眼,眼见楚陌景眼神柔和下来了,心里不禁嘀咕,瞧这模样,哪怕九卿将来说要嫁给阿景他都不奇怪了
不过这念头在脑海中转了一圈,他倒有觉得挺有意思的,在路上笑着问“九卿啊,我们都救了你,怎么不见你跟我和周老这么亲近啊”
阿九看到纪恒促狭的目光,眨着眼睛无辜道“我念着纪叔叔和周爷爷的好,但是,师兄是不一样的啊。”
“有什么不一样的”
“就是”阿九忽然想起马车上,楚陌景用那样低柔的语气说带她回家,那种触动心扉的感觉是前世今生都未有过的,于是她对纪恒笑了笑,用小孩子的别扭混过去“就是不一样啊”
纪恒耸了耸肩,一抬眼正看到练武场的一群小鬼们在似模似样的切磋,他笑了笑,蓦地就觉得未来可期,前辈们的血泪早已弥散在硝烟里,而这些小家伙们的传奇,才刚刚开始。
“藏书楼有五楼,你们现在最多看到二楼,再上去就不行了。”
阿九瞄了瞄,藏书楼里有些许人在,并不止一些弟子,还有些年长的前辈也在,但他们就好像没注意她跟纪恒的到来,眼睑抬都没抬,听了纪恒的话,她下意识的就问“师兄也是只能到二楼吗”
“这个么,”纪恒望天,压低声音悄悄说“规矩是这样的,但是他想看什么,谷主就会直接拿下来咳咳,你懂得。”
阿九“”
纪恒摸摸鼻子,讪讪一笑,忽然问“阿九,现在是打基础的时候,但以后你想学什么功夫”
阿九一时回答不出来了,其实她以前在江湖上混得时间并不多,也不甚了解,哪里知道什么武功适合她学
“我我想学最厉害的。”她想了想,给了一个正常的答案。
“其实这天底下根本就没有最厉害的武功,”纪恒失笑,摸着下巴很有几分感慨“可惜大部分的江湖人一辈子都不明白。”
“为什么会没有呢”阿九不解的说“我听张铁嘴讲过很多故事,故事里很多人会争着最厉害的秘籍,谁得到了就会称霸天下”
阿九还没说完,头上就被拍了一下,纪恒略无语“小孩子别听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还称霸天下噗,你懂什么叫称霸天下吗”
阿九瘪瘪嘴,颇为委屈,故意说“称霸天下不就是成为最厉害的人吗”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纪恒语气复杂,“就好像有人学了十年的功夫就能比得上那些学了二十年三十年甚至四十年的天赋这种事情真挺打击人的。”
“纪叔叔你是在说师兄吗”
阿九这话一出口,头上又挨了一爪子,纪恒颇有点恼羞成怒“小姑娘家的别老把师兄放在嘴上”
阿九“”
纪恒干咳一声,朝她勾了勾手指,带着她把藏书楼的一楼二楼都简单的逛了个遍,阿九看到很多的心法,刀法,剑谱以及各种奇怪的功夫。
出了藏书楼她想了想就问纪恒“有没有特别厉害的,又不会轻易被人发现的功夫”
纪恒愣了一下“你是说隐蔽性高,伤人于无形的武功吗”
“对对”阿九抚掌而笑,她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楚陌景心明通透,走得是浩然剑道,她心思诡谲,索性便想剑走偏锋,能有自保之力足以。
“谷里的女弟子大多喜欢绸带玉箫之类的功夫,你不喜欢吗”纪恒好奇的问,他一直觉得阿九这样可爱的女娃娃都喜欢那种特别花哨美观的武功,没想到阿九却是想走诡道。
阿九嘴角一抽,绸带玉箫什么的咳咳,实在不是她的风格。
纪恒心想,这小丫头估计是受了之前乞讨生活的影响,以至于总想到歪门诡道上去,这样可不太妙啊。
其实影响阿九的还是姜国皇宫的生活,那种害人于无形的手段她领教极深,既忌惮又很感兴趣,而且呵呵呵,诡异的功夫想必折磨起人来更有趣吧,扳着手指数一数,她的仇人貌似还不少,还一个比一个难对付,啧啧。
纪恒看到阿九的笑容愈发甜美,不知为何却感到些许违和感,“你现在还是先打好基础吧,到时候”
他努力想打消阿九的念头,正说着,已经回到了匠师的地方,只见楚陌景站在剑炉旁,靠得极近,双眼紧闭,周身寒气在剑炉燃烧下几乎雾化,衬得他仿佛笼在烟云之中,不似凡尘中人。
“嗡――”地铮鸣声在剑炉内响起,匠师颤抖着双手,“快,快成了”
谷主抬手,专注的看前方,就怕出什么意外,刹那间,剑炉似是承受不住什么压力,轰地爆裂开来,一把绯色巨剑冲上天空,楚陌景睁开双眼,一跃而起,握住剑柄横劈而下
以落日云霞为背景,绯色流光划过天空,斩开华美凄艳的弧度,雪衣无风飘起,楚陌景低头望着手中的巨剑,忍不住勾唇,露出极淡的笑容。
这一笑,再美的背景都失了光彩,阿九惋惜的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年纪太小也不是什么好事啊,虽然能近水楼台,但是想发展什么都觉得好羞愧――十年之后才能谈恋爱真是太虐了
“师兄,这把剑叫什么名字啊”
“”起名无能的楚陌景沉默。
阿九歪头看他,笑嘻嘻的说“双阙怎么样”
楚陌景深深的望着她,目光异常柔和“好。”
、第18章 祁少陵
晚间乌云蔽月,树影参差,几声蝉鸣扰得人心烦意乱,正如此刻祁少陵的心情。
他呆在这里已经三天了,四周空荡荡的都是墙壁,从一开始的大喊大叫到现在的沉默,祁少陵蹲在角落,眼睛红肿,看上去可怜兮兮,委屈的无以复加。
说起来,祁少陵的身世也挺悲催的,他娘是却忧谷出去的女弟子,跟人坠入了爱河,怀了祁少陵才知道对方竟然是晋国皇帝,皇帝嘛,都有一群妃嫔,祁少陵的娘心碎了跑回谷,郁郁寡欢,却一直在关注着那人的消息,将近临盆的时候忍不住溜去见晋国皇帝,结果正遇上有人行刺,她以命相救受了重伤,生祁少陵的时候就死了,临死前恳求谷主收祁少陵为徒。
谷主一开始没答应,把祁少陵送去晋国皇宫交给了皇帝,可没过几天,皇帝就张贴了皇榜说祁少陵病危了。皇宫那根本就是吃人的地方,一个婴儿就算有皇帝的庇护那也躲不过各种明枪暗箭,皇帝放下了面子把祁少陵托付给了谷主,谷主想想这孩子母亲临终前的恳求,终究还是不忍心,就收他为徒了。
从一开始谷主就没隐瞒,在祁少陵懂事的时候就告知了他身世,把话挑明了,回不回去随他自己。祁少陵哪懂得大人那些爱恨纠葛,他就觉得自己爹不疼娘不爱,师父又不太管他,其他小孩子都是羡慕他成为谷主弟子或者嫌他蛮横霸道只有大师兄会管他,他做错事的时候,生病的时候,学不会功夫的时候,都只有楚陌景在。
最顽劣的小孩子,各种恶作剧都是为了引起注意可是,宁九卿来了。
祁少陵讨厌那个丫头,因为大家都喜欢她,他不明白,就因为宁九卿是女孩子吗
门外传来声响,祁少陵以为又是送饭的人,可是他眼角却瞥到了雪白色的衣摆,下意识的抬头,就对上了楚陌景平淡的视线。
“大师兄”祁少陵喃喃叫了一声,回过神来又愤愤的转过了头,偏心的大师兄最讨厌了
楚陌景看了看他,微不可察的轻叹,“知错了吗”
“我讨厌宁九卿”祁少陵鱼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她比你懂事多了。”楚陌景伸手去拉他,“起来。”
祁少陵看到伸到他跟前的手,动了动嘴唇,还是没出息的抓了上去,眼泪哗哗的掉“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她,连师父都会对她笑你们都偏心。”
楚陌景淡淡道“就是偏心她。”
祁少陵“”他突然生无可恋,好想转身去撞墙啊
楚陌景拍拍他的头,忽然拔剑出鞘,祁少陵被剑光一闪,只看到他身影在闪动,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楚,最后一气呵成地回剑入鞘,就在那一刹那,墙壁上多了几行字迹我辈习武之人,当心存侠义,怜惜弱小,心怀天下立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正是谷中第一条训示。
“你是男子汉,跟自己师妹较什么劲”楚陌景冷冷淡淡的说道“她受的苦不比你少,当日你那般折腾险些害她性命反省三日,还不知错”
祁少陵呆呆的望着墙上的字迹,呐呐开口“有有这么严重吗”
楚陌景平静的看他一眼,祁少陵顿时有点懵了,他虽然讨厌阿九,却从未想过要她死,最多就是恶作剧罢了他从来不知道,一念之差,会有这样的后果,如果不是楚陌景及时赶到,那个丫头是不是就
一想到这里,祁少陵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日后行事,当牢记谷训,引以为戒。”楚陌景道。
祁少陵看着几行字,沉默了很久,目光才渐渐变得坚毅起来,缓缓点了点头,生来坎坷的晋国皇子,或许在这一刻才真正的开始成长起来。
“大师兄,我想我想跟那丫头道个歉”祁少陵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很别扭,特别不自在。
楚陌景眼中终于出现了浅浅的暖意,“来。”
云破月来,静影沉璧。
走出来时,祁少陵就看到阿九拎着什么东西在那边站着,他偏头问“她怎么”
“她跟我一起来的,没进去。”楚陌景走过去接过阿九手上的东西,递给他,祁少陵一看,竟然是食盒。
“这是”祁少陵古怪的开口。
阿九笑眯眯的说“给你的。”
祁少陵身子一僵,半响道“那天对不起。”
“没事啦,我已经忘了哦。”阿九眨着眼睛,默默的在心底添上一句,才怪,小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是祁少陵一听,头垂得越发低了,楚陌景看了看他们两个,微微点头,“走吧。”
阿九瞥了眼祁少陵,跑上去拉着楚陌景的手,偏头在说着什么,笑容十分灿烂,祁少陵撇着嘴,叹了口气,默默跟了上去。
翌日,阿九开门一看,就看到祁少陵站在门外边等她,一夜的时间好像已经让他恢复了,表情跟之前一样蛮横,见她出来,不耐烦的说“真慢”
“又没让你等我”阿九摊摊手,无辜的从他身旁走过。
到了练武场的时候,其他弟子都很惊讶,祁少陵竟然还愿意跟阿九一起走他们还以为祁少陵出来的第一天就要找阿九麻烦呢,现在看来,小霸王是有转好的迹象
谁知这念头刚过脑海,就见祁少陵恶狠狠的扫了一圈“看什么看,你们没事做啊”
众人嘴角一抽,果然,一点都没变。
“喂,面壁三日的滋味怎么样”陈萝萝面带讥笑的走了过来,抱臂瞥向祁少陵。
祁少陵没好气的反击回去“要你管啊,丑八怪”
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被骂丑八怪无疑是点了炸药桶,更何况是自尊心过剩的陈萝萝,“你你说谁丑八怪”
“当然是你了,这谷里就属你最丑丑八怪”祁少陵跟陈萝萝一直不对盘,两人互看不顺眼是一回事,还有就是陈夫子总是借口祁少陵功课不好给他布置了一堆任务,所以在阿九没来前,祁少陵最讨厌的就是陈萝萝。
陈萝萝一听,跺脚,气急败坏的脱口道“你,你这个娘娘腔”
“你找打”祁少陵怒气冲冲的就要伸手去推她,忽然想起什么,动作一顿,狠狠瞪了她一眼,竟然没下去手,而是愤愤的走到另一边去了。
这回换陈萝萝惊讶了,她碰了碰阿九,“祁少陵今天怎么有点不对劲啊大师兄跟他说什么了”
“不知道。”阿九摇头。
“骗谁啊,听说大师兄对你可好了,你不知道谁知道”
阿九指指祁少陵“他知道啊。”
陈萝萝“”
“不说就不说,谁稀罕,哼”陈萝萝不屑地甩手走开了。
阿九觉得这小姑娘拉仇恨的本事太强了,明明长得挺讨喜,也挺有担当的,可那副倨傲的模样连阿九都手痒得想抽她,难怪咚咚天天要跟她掐架了,纪恒什么眼光啊,还性格好啧啧,阿九顿觉无法理解纪恒的想法了。
在练武场的时候,阿九会注意到有些年纪稍大些的弟子已经不在练基本功了,拿着刀枪棍棒耍得天花乱坠,看得一旁蹲马步的小鬼们都在流口水,阿九看了看,默默的收回视线,一看就是故意炫耀的,水平太烂了。
早课的时候,陈夫子也不太敢明目张胆的针对阿九,就像对付祁少陵那样布置了一堆任务给她,美其名曰开小灶。
楚陌景知道后,先是沉默,然后给她开起了真正的小灶,每天晚上都会教她念书认字,阿九是既痛苦又高兴,痛苦的是明明她都会的东西还要装作不懂再学一遍,过程之折磨可想而知,但每次看到楚陌景认真教她的侧脸时,所有的折磨又都化成了难言的欢喜。
当阿九再一次走神的时候,楚陌景都有些无奈了,抬手轻轻敲了下她额头“认真写。”
阿九手一颤,墨水不小心溅到了别处,好好的一张宣纸又报废了,她偷偷瞧着楚陌景的神色,然后放下笔扑过去拽着他的手臂,使劲晃悠“师兄,我不想写了”
楚陌景这时候就深深觉得苦恼了,小姑娘懂事起来乖巧得能让人心都化了,但她撒娇耍泼的功力也不是一般人消受的起的,他还记得刚遇见阿九的时候,这小丫头那怯怯的模样,哪像现在,越来越胆大了
“师兄师兄师兄师兄”阿九搂着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凑到他耳边不停的念叨。
楚陌景怕她摔着,抬手抱住,捏了捏她脸颊,冷淡道“下不为例。”
阿九使劲点头,然后舔着嘴唇笑,下不为例呵呵,师兄永远这么天真啊
夏去秋来,秋去冬降,一转眼,已是三月桃花开时,谷里纷纷扬扬的落了一地的花瓣,孩子们在桃花林里嬉戏玩闹,笑声似银铃般响起。
草木抽出新芽,散发着勃勃生机,在这样万物初始的季节,一场攸关阿九命运的考核也即将来临。
、第19章 考核开始
坐在书堂里,其他人都在奋笔疾书,只有阿九摇着笔杆子,托腮望着窗外。
正如谷主所说,这一年一度的考核其实挺简单的,文试就是一年里陈夫子教的内容,拿到题目时,阿九扫了一眼,大部分没什么难度,小部分超纲的她也会,可是写到最后一篇文章时,她却没什么头绪了。
她听楚陌景说过,文试年年都会考同一个题目,那就是侠义。江湖中人都挺看中“侠义”二字,但阿九觉得这么高大上的精神估计跟她搭不上边,而大多数的江湖人恐怕也只会把它放在口头上说说罢了。
窗外,楚陌景在树下练剑,手上拿的并非双阙剑,而是普通的木剑,看似轻飘飘的扫过,毫无锋芒,但若仔细看就会发现,树叶杂草整齐的断了一地,他身形极快,看在眼里就像是一个个的残影事先摆好了动作,当真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看楚陌景练剑,实在是一件非常赏心悦目的事情,就算看千百次也不会厌倦,阿九这般想着,陈夫子就从旁边走过,重重地咳了一声。
阿九撇撇嘴,慢吞吞的收回视线,重新下笔。
半个时辰后,陈夫子若有若无的瞧了阿九一眼,“停笔吧。”
一片小声的抽气声响起,有几个还在写的,被陈夫子直接抽走了答纸。阿九交了后没看陈夫子的脸色,直接就跑了出去找楚陌景了。
在她快要跑到剑气范围内的时候,楚陌景立即停了动作,似乎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阿九扑过去使劲蹭。
“如何”这一年阿九的学习进度楚陌景了若指掌,但出于某种养孩子的心态,他还是问了一句。
阿九抱着他的手臂,笑眯眯地点头,“师兄,我饿了。”
楚陌景还没说话,身后就有一个不爽的声音说“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也不看看你胖了多少”
这么找抽的语气除了祁少陵还有谁阿九磨牙,转身一脚踹过去,这将近一年的时间,虽说是打基础,但好歹也学了几招。
祁少陵转身躲,横腿扫过去,阿九眯眼,手掌一翻直取他的双眼,祁少陵大惊,下意识地后退,然后就去抓她的手臂“宁九卿,这么毒辣的招式你跟谁学的”
阿九敏捷地闪开,绕到了楚陌景的身后去了,祁少陵一手抓过去就看到那雪白的衣摆,差点一个踉跄摔着“喂,小丫头,打不过就躲到大师兄身后你能有点出息吗”
阿九瞥他,“你比我大了好几岁还以大欺小呢,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祁少陵气得跳脚,就找楚陌景告状“大师兄你看她刚刚的招式”
不想楚陌景却是揉揉阿九的头发,道“举一反三,很聪明。”
在教阿九念书的同时,楚陌景也交了她一些防身的招式,而阿九心性并非简单的小娃娃,在打斗中自然就能将招式变化了,是以楚陌景都觉得她是天赋过人。
祁少陵不满的说“大师兄,你以前明明说过,阴狠毒辣的缺德招数不是正道,现在怎么”
“阿九体弱,与人硬拼不好。”楚陌景云淡风轻的解释了下,言下之意很明白,对小姑娘的要求就不用这么多了,只盼她能自保就行。
祁少陵翻白眼,嚷嚷道“区别对待大师兄又偏心”
楚陌景牵着阿九从他身边经过,抬手拍了拍他的头,“小心眼不可取。”
祁少陵“”
吃饭的时候,祁少陵就一直在瞪着阿九,眼见楚陌景慢慢地喂她,又忍不住嘲讽了“都多大了还要师兄喂,长不大的奶娃娃”
阿九咬着饭,懒得理他,楚陌景头也没回的说“你小时候也是我喂的。”
所谓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句话,放在谷主身上那是完全行不通的,别人都是徒弟坑师父,谷主却一直致力于坑徒弟,收了祁少陵之后嫌烦,又不好意思再扔给别人,索性就扔给楚陌景了,他完完全全就没考虑过,一个娃娃要怎么养另一个娃娃
祁少陵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