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
俞蕾走到他身边,柔声道“我知道美树帮成王办事去了,此事恐怕还有些凶险,祸福难料你为着她们几个小姑娘的苦心,我都明白,等一切尘埃落定,再来商谈也不迟。”
俞蕾说完,定定的看着潜水霆,想要看他是否就这个话题和她聊下去。
潜水霆眸光连闪,淡淡笑了一下“你明白就好。”
虽未深入,却也并没否认,俞蕾笑了笑,声音却压得更低“爷,此事定然能成”
潜水霆笑容浓了几分,低头轻啄了她面颊一下“快出去用膳吧,晚了都凉了。”
二人亲亲热热的用了朝食,俞蕾眼见时间尚早,便拉着潜水霆小声将她昨晚的梦掐头去尾改编了那些太过具体的细节向他问询。
“爷,你待如何”
若说结婚初几天,潜水霆还疑心俞蕾说出的一些话是通过岳父兼舅父授意,此时却也知道恐怕自己猜测有误。除非章致远手头有一批堪比皇家大内密探影卫级别的人马,才能用如此快速又不惊动旁人的方式来回传递消息。此事另有蹊跷。但看着娇妻一脸信任和坦荡的看着自己,潜水霆压下了刨根问底的冲动。反正,迟早,她都是要向自己交待清楚的。而如今二人不过新婚不足三月,若要说二人情深似海,互相信任不设防那只能说太天真。
罢了,左右是要帮她的。
“此事待为夫好好想想。”
若要从表哥兼连襟杨玉桓手里拿出东西,倒是比直接从宁亲王那儿下手更容易。
只是事情真会如此容易么
俞蕾所说的东西,大概轮廓是可信的,只是毕竟两世情况不同,潜水霆也不能完全信了俞蕾的话,不过饶是如此,还是很让潜水霆受了不少启发和帮助。
此时的潜水霆并不知道,如今的行为不过是在遵循他上辈子的老路罢了。
在原主前生的记忆中,虽然对杨玉桓倒台之事知之甚多,可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譬如若真是官方派人抓捕杨氏夫妇和章致远,又为何只抓章致远一人按大殷律,虽说章致远是从犯,可也得没收家产,家眷没入教坊为贱籍女。
至于章瑜,彼时他已成年,自然是陪着老子爹一起吃牢饭去。
贪墨如此数量,按律当斩。
哪怕章致远这一支是河氏六姓的继承人,恐怕也只能就此绝了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恩威并施之下,还怕寻不着旁人来继承么
至于俞蕾当年为何逃过一劫,大约是在犯事时身上有婚约,何况她本就不姓章。
思及此,俞蕾自嘲的笑了笑。不论如何,这杨玉桓好歹是办了件能帮着她的正事,也难怪原主虽然对杨玉桓有恨,却并未想让他万劫不复。反倒是对后头的始作俑者宁亲王恨得牙齿咯咯响。
原主真是个善良的姑娘。
只可惜,俞蕾却不想完全依着原主的思维去做。
原主大约是想不到,杨玉桓给她定亲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所以才对他存了网开一面的善意。
可俞蕾不一样,她可是切实的体会到了杨玉桓那奇特又扭曲的性格。
不论原主再是如何,如今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俞蕾,而且这一生的情况和上一世又有许多变化。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至于章莹那是个两辈子都不到南墙不回头的角色。
上一辈子她好歹得了杨玉桓的真心,所以所作所为倒也不失为重情重义。只是这一生,怕是要半途失了丈夫了。
不过俞蕾想即便如此,她恐怕也不会记恨我的吧
、第九十六章
请安的时候,俞蕾向婆母透露了想让大丫鬟逐步配人,院里人手不够的想法,章氏大手一挥,不过晌午,那人牙子就领了几个小姑娘来。
“吴婆子是这方面的老人了,咱们说好了的,若有好的就留下,另给她赏银,若是都看不上,就让她多跑几趟你那院子不比寻常,需得慢慢挑拣,万勿急躁。”
俞蕾一一应了,便当着婆母的面点了两个年约十一、二的小丫头。
章氏眼瞅着,不由哑然失笑。心道这大儿媳妇自己生得好,便看不上那些个长相粗陋的,挑的两个都是眉清目秀的,也不怕章氏眼光闪了闪,道“这两个年纪都有些大了吧”
按说这样的小姑娘,人品差不多定了型,又离情窦初开不远了,若是和男主子朝夕相处,难保不出个疏漏。
俞蕾笑道“娘说得是。”只是这已经挑出来的又不好再塞回去,俞蕾神色便有些踟蹰。
章氏摇了摇头,心道这孩子还得自己多把着锻炼几年。
扬声叫过身边的妈妈去与那吴婆子结算,又打发了两个小姑娘跟着俞蕾的大丫鬟去后院洗漱吃饭,完了提点俞蕾道“今日就如此吧回头看看咱们家生奴婢里有没有年纪小又没差使的。”
前面提到,这潜家原也有些家底,可偏让那看重长子,又疼宠幼子的老太爷和太奶奶看得死紧,潜老爷家中行二,正是爹不疼娘不爱,晾在中间自生自灭,分家的时候硬是咬着牙。背了债却除了都城郊外的小宅子,没拿半分家产出来自己讨生活。这所谓的家生子,还只是潜二老爷后来购的家人里繁衍出来的,至今不过两代能用的,且都年纪半大不小,都领着差事。
这情况弄得章氏很是被动。若要寻个年纪稳重些的调过去,那空出来的差事谁去办可若要寻个年纪小的慢慢教着。又实在是太小了还没长成。真真是青黄不接。十分难办。
故而俞蕾身边带的人不够使唤了,也只得从人牙子处现买。
外头半途卖身进来的,总是不如家生的。
俞蕾却不这么认为。
在经历了章家的生活后。“家生子就等于忠心”这条惯例在她眼里得画个大叉。
看看张德那一家子吧得亏章致远是那样难以有后的身份,如若不然,那张阿银闹不好爬的就是他的床了
想想啊,这多可怕。大女儿成了大少爷的房里人,二女儿却爬了老爷的床
别说这事不可能。依俞蕾对阿银的了解,这事儿还真可能有
说到丫鬟进新人,俞蕾就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阿银。
真奇怪,上回不是还到家里耀武扬威了一番么怎么这么段时间来都没有动静了难不成狗能改得了吃屎
狗当然改不了吃屎。
问题是这条狗。它想吃屎,也得有机会啊
张阿银本就姿色平平,不过因着对宁亲王府的一个得了几天宠的侍妾有几分恩情。这才凭着一股子上层社会里难见的泥土芬芳般村姑气息引得宁亲王尝了两回鲜。
连第三回都没有。
此时的张阿银在宁亲王府里地位极尴尬。
说是普通婢女嘛,她又被主子收用过了。说是王府侍妾嘛,她连个通房都算不上――张阿银到现在就没进过主子的房间
而且,就连张阿银所依靠着的那名侍妾,如今也失了宠,不得宁亲王宠幸了。
最近这一年多来,张阿银的日子过得可谓精彩,如果她来自现代,就会形容自己的人生轨迹就像坐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急上急下的那叫一个玄乎。
好容易有机会从逃奴变良籍,她偏要拿着架子,想要章家来求她,结果一拖二拖,拖到宁亲王对她失了兴致,她才开始慌神。
本来么,她若是趁热打铁,先把籍放了良,怎么说也是王府里有过实质关系的侍妾。王府侍妾,那可是有份例可拿的。她若是把身份定了,或是依附于上位者,或是想法子钻营另寻了出路让宁亲王把她送出去,不拘哪一条,都是生路。
可巧张阿银心里记着那点子恨,只觉得当年在章家不受重视,如今傍上大树了,非要拿乔,生生把自己作死了。
王府里的人都是人精,看人下菜碟这种事做的那叫一个驾轻就熟。张阿银一失了宠,连使唤个下人都使不动了。
大家都是奴籍,你又不得王爷宠,谁又比谁高贵,谁又比谁低贱了
要水自己烧去要饭自己领去没得惯的你一个乡下来的奴婢,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张阿银受此冷遇,欲哭无泪,只当是宁亲王一时忘了她,也曾想过讨好主子,重得了欢心,扬眉吐气,再来整治这些小贱蹄子。
可宁亲王是她想见便能见着的么
当宁亲王妃是摆设呀
张阿银原本施了恩的那名侍妾,本就是个地位低下的,不知是哪年被送进府的,年纪也过了二十了,算不得新鲜。
更何况,宁亲王就喜欢刚过豆蔻的小姑娘,对这名侍妾,也就是几分女干情,就连面子情都没有。对这院子的主子尚且如此,对于张阿银能有几分脸色看呐
那张阿银却不知天高地厚,既然为此侍妾所救,要么求回家去,要么干脆易了主子,怎么说在王府当差总比在章家当差体面又能长见识些吧偏生她不,脑子里只记得爬床这一项技能,倒也让她得了手。可得手之后呢娘亲没有教呀只说生下儿子便好了。问题是,儿子是那么容易能有的
张阿银很不幸,没能遇上宁亲王枪法好的时候,如今失了主子的欢心,又得罪了那侍妾,院子门一关,谁理你姓张姓王当然是往死里作贱。
张阿银悔不当初,却想的是当初就不应该依附这名侍妾,瞧她失宠的样子,真真难看。再说了,她都失了宠,王爷哪里会过来
是了,王爷因着不喜此侍妾,这才不过来寻自己的。
张阿银如是想着。
但是怎么办呢
因着宁亲王好色,王府女眷众多,可也在王妃的严格管理下,很是有规矩。张阿银想法倒很美,想着逃出来,回到章家她老子娘身边去。可是现实不那么美妙,还未出院门,便被拖了回来。
“我方回都城的时候,拿了谢银给你,放你寻你原主子去,你不去。这回子倒想着走了”
那侍妾在王府沉浮多年,也得过一段时日的宠,自然是没有那么白目的,只两句话,便极尽讥诮。
张阿银见撕破脸,也恢复了她村妞的本性,抬头就啐了一口“呸若非王爷不喜你,怎会不到这儿来寻我”
那侍妾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张阿银,你在我身边伺候了这么段时间,我才知道,你这样会说笑话”
笑毕,那侍妾道“竟蠢成这样我也不必和你多说话了。”说着唤过身边亲信婆子,将张阿银拖了出去。
“天儿快冷了,后院缺个劈柴的。这孩子身子骨看着是个健壮的,就让她在那儿做事吧”
那婆子将张阿银在后院安顿好,回来回话“照着姑娘的吩咐,把那小贱人用脚镣锁在柴房边儿上了。”顿了顿又道,“穿着老奴寻来的大棉袄子,可没那么快冻坏。”
那侍妾笑道“妈妈辛苦。”
那婆子谄笑道“为姑娘分忧是老奴应该做的”心道还白赚了张阿银原先一身簇新衣物首饰,这活儿真轻省,只一天两顿稀饭咸菜养着那苦力便是。
本就是墙倒众人推的事情,章家又甩手不管了――其实也并非甩手了。宁亲王的命令,俞氏还是要听从的。只不过因着张阿银拿乔,把放良的事拖了好一会儿,这回子倒是改了籍,只可惜消息递不到正主儿头上。
“放了良了”
那侍妾嗤了声“那又如何你去回了门子张阿银对本姑娘有恩,又得了王爷的宠,如今在王府里有吃有喝,不方便见客。”
俞氏得了这信,只当张阿银嫌贫爱富,自此和章家脱离关系,倒没怎么多想。
张德家的却生生气病了。
晚间拉着来探自己的长女说“哎哟我的肉你妹妹那杀千刀的小畜生,得了好去处就不认爹娘了哎哟我的心口疼”
对于妹妹的做法,张阿金心里有些不以为然,面上却只能好言好语,好声好气的劝着母亲“娘,您别生气了,王府规矩大,妹妹自是不能常常出来的。”
张德家的哎哟了半天了,听了长女的话,倒是宽慰不少“你说的是,毕竟那是王府。可王府里的主子奴婢,难不成就没有府外的亲人”
越想越心酸,只当自己含辛茹苦多年养了条白眼儿狼。
末了拉着长女的手道“儿啊,为娘想着,那些大富贵迷人眼,还是像你这样的好,咱们知足。”后又问她,“大少爷待你可好那大少奶奶看着厉害得紧,你要当心”
、第九十七章
张阿金心道我又不使什么阴邪手段,大奶奶顾着爷们儿的面子,哪里会对她怎么样况且如今二人都未生育,自己也不怕被捏在手里。
心中不以为然,面上却是一一应了。
待张阿金回到正院,便有个小丫头来报“阿金姐姐,方才大奶奶寻你呢”
张阿金瞅着是个卖过自己好的小丫头,脸上就带了几分笑意“行,我知道了。”随手又给了她几个大钱儿,吩咐道,“大奶奶可有说寻我何事”
那丫头笑模笑样的,声音清脆“倒也没说,不过我瞅着大奶奶的面色似乎不好呢。”
这便是透了消息了,张阿金思忖着,走到正屋门口“吴妈妈,听说大奶奶找我”
吴婆子正巧刚从里间出来,便对张阿金笑道“是阿金姑娘,进来吧。”
张阿金进得房内,只觉得呼吸一窒。
这正屋,她从前也进出不少时日,只是从未在此间睡过,如今故地重游,却已变了个风格,以往自己依着大少爷章瑜做的那些布置,泰半被改动了,原先只是一点点的,可过了段时间猛地再看,却不再是滨城那般水模样,倒多了几分北地风情。
见主母正打量自己,张阿金忙低了头不敢再看。
“大奶奶。”
“来啦坐吧。”
张阿金恭谨的坐了半拉凳子,就听头顶上传来略带着西北口音的女音“我嫁到章家来也有段日子了,你呢也算本分,可年纪到底也不小了这样吧”
话说到这里,顿了顿。张阿金不由心内一紧。
“这几日你妹妹也得了喜事,不若就挑个左近的日子,开了脸摆了酒正式升了位份,也好让你一家高兴高兴。可好”
话虽然是胡氏自己要说的,讲到这里难免有些不爽。
哪个女人愿意往自家丈夫身边塞人的
不过么,既然婆母觉得阿金好,她便卖个面子。只是现如今只是通房倒罢了。日常伺候总能时时接触着爷们儿。可若是正经抬了姨娘胡氏笑了笑,将心中不快尽数压下。
“大爷那边儿,我去说。方才我请吴妈妈看过了。三日后就是好日子。你呢,休息几日也回家住两天,三日后正经的抬了轿进门,你看怎么样”
张阿金乍闻喜讯。哪里还有不答应的当下欢喜的应了,便自回家报讯不提。
正屋里。人出去许久了,胡氏才长出一口气“虽说不得宠的妾还不如婢女,可也得她得不了宠啊”
吴妈妈劝道“大奶奶这样做也是为着日后长久,更何况这样太太和大爷都满意了。哪里还不念着大奶奶的好儿”
胡氏苦笑一下,道“往日咱们在那西北苦寒之地住着,日子虽然艰苦。却也是自由自在的。都城水土风物是好了,却又过得什么日子”
吴妈妈忙往大门外张望了几眼。劝道“大奶奶这话可千万别说了”
胡氏柳眉一竖“我在自己的屋子里,还不能说话了”
却听房门外章瑜声音传来“哪个刁奴不让阿柳说话了”
唬了吴妈妈一大跳,忙趋前行礼,道“大爷。”
章瑜觑了她一眼,向胡氏道“下人们惹你生气,教训便是。”
胡氏一脸尴尬,忙解释“爷,您误会了。并非如此”见吴妈妈冲自己使眼色,胡氏忙一边服侍丈夫除了外裳一边把放了阿金两天假,完了正式抬她进门的事情说了一遍。
章瑜果然脸色转好。
“难为你想的周全。”
见着自家丈夫一脸感激,胡氏气得一口血怄在胸中。
好哇,我大老远嫁入你家,主持中馈,也只见敬意不见爱意,竟为了个婢女感谢我
胡氏气得牙痒,却只能装了大度神色“妾身甫进门便有想头了,只是碍着咱们才新婚,不好往里抬人,这要是传出去,爷不是被他人误会了么只是妾身想着,阿金姑娘的年纪也不小了,搁哪儿都是该放出去的时间了,总这么不上不下的放着也不是个事儿,索性趁着这回她妹妹的东风,把名份坐实了,也好堵了后头丫头们的嘴。”
章瑜点点头“这些事你拿主意就是了。”
既然胡氏如此知情识趣,后宅的事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自然是全力放权。
当晚,胡氏便尝到了丈夫除新婚后的第一次温情回笼,心中又是生气又是心酸。
第二日,胡氏撑着身子起来请了安安排了家事,拉着吴妈妈说话“我此刻方知,除了自家爹娘和银钱,什么都靠不住。”
吴妈妈安慰她道“还有孩子呢大奶奶莫急,待日后得了孩子,便是爷们儿贪鲜在外头多吃几口,心里头对大奶奶也是顶尖一份儿,旁人占不得去。”
可我要那顶尖一份儿有什么用呢
胡氏面色平平,吴妈妈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便拿些旁的闲话来聊。
又说了几句,胡氏道“那张姨娘,毕竟是婆母赐下的,又是跟着爷一块儿长大的,情份不比寻常后日的酒菜可摆得好些,那些守门子的,也让他们轮流去吃席,就是千万别喝大了。”
吴妈妈一一应了,道“大奶奶,这样是不是”
胡氏垂了眼眸“那张姨娘,才是爷们儿心尖尖上的人呢。若能快些生个一男半女的吴妈妈,你说这可不是好事”
见胡氏抬头,目光意有所指,吴妈妈心一紧“大奶奶说得是”
胡氏得了吴妈妈的肯首,只觉得意兴阑珊。
“快些过了明路也好,免得见天的跟在爷们儿身边伺候,没得把爷们儿带累坏了身子”
吴妈妈忙连连称是。
且说张德家的得了女儿这样好消息,既喜且忧起来“乖女儿,这么看大奶奶还是个好的可就怕她面甜心苦,是要拿捏你的规矩呢”
张阿金却觉得没有那么严重“娘啊,大奶奶若是要拿捏我,一直阻着我不让我当姨娘便是。若是女儿在这等时候生下孩子,就是婢生子,在爷们儿眼里哪里能有好位置呢”
张德家的却还是觉得不对“便是真大度,也断没有在新婚半年里抬姨娘的道理。”又想了想,“你当时怎么就应了,不推说考虑几天,回来问娘呢”
张阿金吃惊道“娘啊我看你是偏心到哪儿去了妹妹做了宁亲王的侍妾便是喜事,怎么我当了大爷的姨娘便不是喜事了”
张德家的啐她“你这没良心的娘自然是为着你们好哪里有偏着哪一个”
张阿金却道“那为什么妹妹进了那富贵之处,连信都未捎回一个,娘你还偷偷的拿了体已递进去给她”
说罢沉了脸色扭过头不看她。
张德家的哎哟一声倒在床上,拍着床边嚎“你别提你那没良心的妹妹我去了多少回了,只见进不见出,也没见你妹妹捎些话回来。这倒罢了,为娘这不是知道当姨娘的苦,想着你就算要进门,也当挑个好时候吗”
说着哎哟哎哟不止。
张阿金见自家母亲叫得可怜,脸色也组合下来“我自然是知道娘你为咱们好的。只是都是当姨娘的,也未见得谁就比谁过得好了。娘您想想,宁亲王府,那是怎么样个地方咱们家阿银,又是怎么样的姿色才情在那里能得个平安便是不错,哪里能随意进出呢”
又说不准,怕是被困在里头了
张阿金只是想想便把这念头挥开了,她不知道她曾经多么接近过真相。
“大爷虽然是主子,可大奶奶若真是不松口,我也没那么快便抬了位份。”张阿金继续劝说母亲,“如今有这机会,为什么不抓住等到年后,我若肚皮争气,生下个一男半女,便是大奶奶抱去养了,难道我就没好处了”
不知怎么,说到这里,张阿金心里一虚。
可想着大爷在床上和她说的话,又心中一热。
便是大奶奶不盼着她好,大爷也会护着她的。
一定会的。
看着以往神态清明办事爽利的女儿被个男人迷成这个样子,张德家的气不打一处来,压低了嗓子喝道“你若抱着大爷真心爱重你、会护你周全的想法,趁早喝了绝子汤罢大奶奶若留子去母,哪个护得住你”
张阿金被自家母亲狰狞的表情和所说的内容骇了一跳“娘啊,你怎么这样说大爷和大奶奶”说着温柔一笑,“娘您不知道,大爷对大奶奶只是敬重之意,并无男女之情。”又拣着二人相处的事情说了两、三则。
“娘啊,大奶奶出身西北苦寒之地,脾气最是硬,往日见着大爷,笑容都欠奉,更别说大奶奶在那床榻之上,更是半点趣味也无。爷都说了,若非家中需得一个正妻,便是只守着我一人过又何妨”
张德家的看着自家女儿眉目含情,一脸向往之色,不由紧紧闭上了嘴。
这人呐,都是没摔过跤,不知道痛。
、第九十八章
章家虽然人口简单,却乱像已现。而这些,嫁为潜家妇的俞蕾却并不了解。
在俞蕾眼中,什么都比不得命重要,若是章家全家在夺嫡这件事上如上一世般栽了,什么后宅争斗,什么嫡子庶子,什么阴谋阳谋,机关算尽,都成了白废。
而且,比起上一世,仿佛还损失更为惨重。
譬如,上一世由于俞氏瘫痪在床,无法交际,而章瑜因为一心跟着妹夫杨玉桓“干大事”,在终身上并不在意,只身边有个宁亲王赐下的美婢随侍,什么娇妻美妾都没有,至于子嗣更是一根毛都找不到。
而这世,由于命运被莫明改变了,俞氏在适当的时候就为儿子娶了一房正妻,且还是将门虎女,把持后宅雷厉风行。
接着这位正妻在目前俞蕾还不知道的时候,又为章瑜纳了一房妾室。
再过些时日说不定她们各自会有儿女,章瑜有了后,命运就完全颠覆了。
可这全是假象。
如果章家继续在夺嫡中战错队,那么章家重蹈覆辙也只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区别只不过是多了几条本该无辜的人命。
俞蕾越想越觉得担忧。
可目前为止,她能做些什么呢
文能定国,武能安邦,财能当后盾,美能惑江山。
可这些,她一个都没有等等似乎,她还是有几分美色的哦
当然这里的美色不是指的平常那般使用法。
俞蕾不禁想起有些人见到自己这张脸的时候,那种微妙的神情。就好像在透过她看什么人,却又仿佛不是在看那个人,而是在审视自己。
她一定,和某个人长得很像。而且。那人位份不低,却不为世人知晓。
那是个女人,和皇室有关的女人。
俞蕾想着,便要去求证。
只是以她这样的身份,要去求证这样的事,是何其难也
“爷。”
思来想去,俞蕾还是决定和潜水霆商议此事。
“有一件事。一直未同爷讲。”而后俞蕾便把自己的猜测简略的点了点。
“若非如此。很难解释清宁大长公主,和成王妃的行为。”
潜水霆眯了眯眼“我还当你何时会与我说坦白这些”
俞蕾一愣“坦白”
潜水霆又认真看了她一眼,摇头道“罢了。看来你也并不知晓。没错,你的确生得有几分像某位贵人。也正如你所想,是一位皇室女子。”
说着说着,潜水霆起身。将俞蕾带到书房,亲自藏在妥当之处的画像取出来。慢慢展开“你来看。”
俞蕾只一眼就被这画吸引了。
且不说画中的美人与她有七、八分相似,单是画技,便十分不俗。
“这是何人”
潜水霆见她眼中惊讶不似作伪,这才放下心中最后一点防备。将彤月大长公主的事迹挑紧要的说了些,又细细说了她飞升前在人间留下的子嗣情况,这才对俞蕾道“现下只能说你与这位真人相貌极为相似。若要说有血缘关系,还待验证。”
验证怎么验证医学技术如此落后的时代。血亲太难验证了,还不是上位者说她是就是,说她不是就不是么
俞蕾挑挑眉“若我是此人的后代,当如何若不是,又当如何”
潜水霆笑道“问得好。你若不是,倒是好办,便如此过一生好了。若是皇室不允血脉流落在外,却又不能轻易混淆,怕是拣个时机认了你做个干亲,再封个有名无实的封号,让你日后有份体面罢了。”
啊这样没好处的事啊怪道贵女们不知道此事的对她毫无反应,知道的人对她也只是探究居多。至于正式认亲这些事情,俞蕾还真没想过,倒也不在意。她在意的是
“爷,听你方才所述,清宁大长公主若是想认下我,泰半是因为少年恩情不忘,可成王妃与这位先人可没有交情,如何也想确定我的身份”
潜水霆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有些事,你不问,我便不答。既然你问到这里了,我便与你说个清楚明白。”
说着便将朝中局势大略说了说,又道“清宁大长公主少年时鲜衣怒马,性子热烈大胆,对于朝中之事也多有涉足,并不是个养在深宫的懦弱妇人。她对于朝政有自己的看法。就好比如今的太皇太后一般。”
太皇太后
“当今太后是圣上的亲母,几位皇子又具是她亲孙,自然是哪个即位都与她无碍。可太皇太后和清宁大长公主一般,都不是短视的。而且”
潜水霆顿了顿,用极轻极轻的语调道“她们都不喜宁亲王。”
这宁亲王,做得也真够失败的
俞蕾吐槽道。
“可她们也不见得就偏爱成王。”
嗯
俞蕾虽然感到诧异,却也明白,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不是不喜那一个,便是支持另一个这样简单粗暴能解释得清的道理。
只是当今圣上若真如潜水霆所说的这般病重到时日无多,主幼臣强,不是吉兆,若要挑下一任皇帝,势必要从已经成年了的三位皇子中挑。
如今皇帝看似独宠宁亲王,皇太后无可无不可,太皇太后和清宁大长公主却是对此极为反感。
怎一个乱字了得
只是依着权力大小也好,亲疏远近也罢,皇帝的意见都是第一位的。在皇帝没有改变主意以前,宁亲王的胜算就是最大。
至于太皇太后和清宁大长公主嘛本朝虽然女子地位较为崇高,也常有惊才绝艳的女宫女史传出美名,但那朝堂之事,她们可以讨论,却永远登不上那最高的权台。
更何况,两个远离权利中心的糟老婆子,又对皇位继承人选有什么影响力
俞蕾听完潜水霆的解释,只觉得更糊涂了。
她的长相,难不成能决定皇位继承人
哈,别搞笑了。
潜水霆虽说未必全然了解身边这个女人,却也知道个大概,见她神色若有所悟,却又自嘲一笑,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便提点她道“正是你所想的那样。”
俞蕾却更是迷惑了。
虽然她长得很像两位老太太的故人没错,但人家不能因为一个没有科学依据的猜测结果就乱对她散发好意,更不要说即便能证明她的身份,那又和皇位有什么关系吧
“无论是太皇太后,还是清宁大长公主,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