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什么时候”
“就是那日周大人携周老太太上门的时候。”
林嬷嬷晋升官家老太太的事不过几日,阿巽倒改口得快。
俞蕾听到这却惊了一下“你在家中见着人的”
阿巽点头“虽说他样子变得不一样了,但是奴婢认得出那双眼睛。”
俞蕾迟疑了一下,轻声问道“可是易容术”
阿巽眸中神采闪动,点头应道“奴婢当时也没想到这方面上去,只是觉得怎么同一个人,两次见着,却是不一样的样貌却原来那些话本子里的易容术是真实存在的。”
俞蕾抿紧了嘴。
将一个会高级化妆术的心腹暴露在她的眼皮底下,潜水霆想说什么
另外,美树混在周大人的手下里做什么
周大人是成王的手下,成王是皇上的第五子,母族是个普通的书香门弟,还是人丁单薄,日渐式微的家族,根本家世不显。
成王妃,是太皇太后母族家的兄弟的孙女。
俞蕾眉心一跳。
不是吧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潜水霆其实是成王的人
所以他和杨玉桓是对立的关系嘶这问题可难办了
俞蕾就算再草包,也知道皇子们互相都是敌人,如今宁亲王声名日显,就有些人坐不住了,但眼下太子的名头还未落到宁亲王身上,其他人也就没敢轻举妄动。
开玩笑熙德帝可是开国武皇帝,他没说给,谁也不敢抢
况且,也要抢得过不是
从俞蕾可怜的脑内知识里概括出的信息看,这个成王有点韬光养晦的样子,可见也是对帝位有心的。
悖这不是废话身为天家子,又有几个不曾想过坐上那个位子呢
俞蕾嘴角抽了抽。
当今天子子嗣并不多,目前为止笼共五六位上了八岁的皇子,其余太小了暂时没有竞争力。虽然比不得传说中的九龙夺嫡这么惨烈,但一个人一副心肠,也够可以的了。
更何况,熙德帝春秋正盛,等再过几年,说不得又有一茬子皇子亲王的成长起来,那可多热闹
可是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着急要把自己扯到夺嫡这样的洪流中去
熙德帝明明才四十出头哇正是春秋鼎盛哇江山坐得稳稳哒更何况三皇子才十七岁,又才封的亲王头衔,还没有足够事情能说明他会像世民兄和康师傅家的太子一样坐了多年储君,结果储了一辈子的悲剧啊
到底为什么他们这么急着躁动不安熙德帝又不昏聩。
俞蕾的小脑袋瓜子想个宅斗就死机了,再让她想权谋呵呵。于是她干脆把这件事扔了,专心思考起自己嫁到潜家的可能来。
远在千里之外,潜家太太章菀也在为儿子的婚事操心。
除了长子潜水霆要找个能干稳重的媳妇外,次子的问题更令她头疼。
跑了好几个地方,潜水博倒是把舅母娘家侄女儿给忘了,却又添了新的相思。
“娘,夏家表姑娘”
“娘,赵爷爷的侄孙女”
今天怜惜这个,明天怜惜那个的,小小的年纪,抱了一肚子的怜香惜玉的心思,正经文章读不下去,倒是喜欢吟诗作对,附庸风雅,可把潜太太给呕死了
好在三儿子潜水墨虽然看着呆呆的,但是念书用功,也不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有的时候遇上哥哥犯混,还会拉扯一把,潜太太觉得这心熨贴不少,不至于被拉扯来拉扯去的疼。
“老爷。”
这夜,潜太太梳洗过了,见了下了衙的潜老爷,温声打了招呼。这几日她愁着管教儿子,脸上就带了惫色。
潜老爷不是个不关心妇人的,便自然而然的走过去拥了她一下“博儿又惹事了”
潜太太依偎在老夫怀里,轻轻答道“都是妾身管教无方。”
潜老爷叹了口气。
都说抱孙不抱儿,加上潜老爷年过而立才得了孩子,他对于孩子的心态就有点严肃和内敛,结果长子早早寄到内弟家学中教养倒还罢了,次子三子都与他不甚亲近。
虽说儿子过了七岁便由父亲带着住到外院去,可他前两年忙着凋令,焦头烂额的,也就疏忽了管教,结果也不知道这二儿子是天生情圣还是怎么着,总是对着个身世凄凉的女子就怜心大起,想要“拯救”她们,着实令他们头痛。
开始觉得是哥儿刚长成,男女情事上开了窍,便想着寻个好的放房里,可二儿子却似乎不是这样。
就好比前年在内弟家,就对内弟媳妇娘家侄女儿起了不好的心思,放一放也就淡了,但是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潜老爷开始觉得,是不是他们一开始的处理方式就是错的
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从前潜老爷很是不以为然,但现在他开始怀疑,敢情是他们夫妇俩太温柔了对付二儿子不应该劝着放着,而是应该打一顿
、第六十八章
潜老爷不是个心底柔软的,他想到就干,第二天就把二儿子潜水博抓来问了功课,而后结结实实的揍了他一顿。
潜水博几时被这样打过就是他小时候调皮欺负先生,也只是被戒尺打过手心而已,这回被亲爹揍到屁股开花,十几岁的少年仔了,哭得泪眼鼻涕一把接一把的,完全不顾形象。
潜水墨身为胞弟,既是同情又觉得他活该,他本是个面上清冷的,只是对着最亲的人,不免自然流露,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就带了一点出来。
潜水博看到十二岁的弟弟如此这般,又是羞又是恼,嘴里的话就不太好听了“怎么,看我这样,你倒还挺高兴的”
被兄长指责,潜水墨红了红脸。
潜水博再怎么错,那也是他的兄长,他身为小弟也不好当场落他面子的。
潜水墨是个乖宝宝,当下就道了歉“二哥,你别生气了。我也是觉得你这样过了点”
潜水博哼了一声转过脸去。过了一会儿,声音闷闷的传来“我就不明白,同窗们家中都有伺候的姐姐了,为什么咱们家规矩和大家都不一样。娘拘了爹一辈子,莫非还要拘着我一辈子”
因着潜水博背臀上有伤,房里一直有人伺候着,现在他的小厮听到这话,汗都要下来了。
我滴爷您能别在小的在的时候说这样诛心的话么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不,上有老,但是下还没有小哇小的还没成亲呢,小的不想死555
潜水墨看着二哥的小厮一脸如丧考妣的样子,抿了抿嘴,换了个话题。
那小厮送潜水墨出门的时候,态度特别殷勤“三少爷,您走好”
潜水墨是个敏感的人,只是他不明白今日这小子为何背比平时弯了那么多,当下也不多言,点点头就领着自己的小厮走了。
那小厮回转进来,又伺候自家主子吃喝拉撒,忙成陀螺状,到了晚间,才稍稍躺平身子歇息一下。
秀林拿到二少爷贴身小厮的位置的时候,还很是沾沾自喜了一阵子。
潜老爷一家是早分家单过的,人口简单,况且当初潜家分家的时候,因着潜老太太偏心大的,心疼小的,把好多好东西都给了潜家大郎和小郎,于是潜老爷,当年的潜二郎咬着牙,家生子一个不带,却和两位兄弟同样背了三分之一的债务,也要分出来单过。
慢慢的潜老爷把债务还清了,慢慢的潜老爷当了官儿,慢慢的潜老爷手上也有了盈余,就是在那年,他娶了妻子,把不多的积攒花了个空。
而后他很光棍儿的对着新嫁娘说“媳妇儿,咱们没有钱了,以后的日子,咱们一起努力着过”
那潜太太章莞在家中也是能当家理事的,倒也不恼,反而很是心疼她的老夫,并且非常有经营头脑,将嫁妆经营得风生水起的,没两年工夫,儿子也有了,下人也采买了几个。
秀林是第二批进的潜家,当时能被分到二少爷那儿去做事,可是羡慕了一票人。
谁都知道当时年方三岁的二少爷因着眉目和太太相差仿佛,最得太太的心意,若是伺候好了,日后最少也是个心腹,若是自己急气,还可能捞个管事,或者外头铺子的掌柜当当呢那可不比一辈子弯腰撅腚的伺候人来得强么
秀林这前十几年也过得顺风顺水。他有几分机灵,又会来事儿,把自家小主子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潜水博很信任他,就算日后潜府越过越好了,二少爷身边不止他一个人儿伺候了,在主子面前,他也是头一份儿。
可是自从滨城一行之后,太太对二少爷的态度就变了,分明还是一样热络没错,可秀林是什么人他可是打小儿被人牙子买来卖去的可怜人,最是懂得眉高眼低,自然是知道从那时候儿起,自家少爷在老爷太太眼里就不如从前金贵了。
可他一个下人,能说上话么也不过就是多规劝着自家少爷,多听听老爷太太的话,别见风就是雨的。
谁曾想,这不仅没有让自家小主子收敛一些,反而和他主仆离了心,最近倒是和后来的玉林越见亲近,把个秀林愁得哟
这还不算呢,原本自己捧着哄着伺候着的小主子,都被老爷打成这样了趴榻上不能动弹,大夫说得好生养着呢
不过也正是因着这一顿棒打,玉林那投机的小子居然使了个拉稀的借口请了假
哼,小崽子,爱之深责之切懂吗不懂了吧别看二少爷如今似乎失了宠,但他还是最得太太心的儿子
只是少了个伺候的人,真他喵的累啊
秀林睡着了,因为累极了,还打起了鼾,把潜水博气得够呛。
白日里有人伺候着,有好吃的吃着,倒还不觉得,一到夜深人静,这咳的地方就生疼生疼的。虽然上了药清爽些了,但还是疼啊
睡不着啊
好疼啊
睡不
着
潜水博终于沉沉睡去。
还没等潜水博的伤好,潜家又为了长子潜水霆的婚事炸了锅。
“老爷,当初咱们家和弟妹家也是议过亲的,只是不成了,既然这样,就是咱们两家的孩子没缘份,怎么如今又提起来了更何况,老爷,那俞家小娘子,可是曾经入过二郎心上的人,再娶进门做长媳不妥吧”
潜老爷却捋了捋须子,缓缓道“此一时,彼一时。有些事你不要多问了,为夫觉得,这门亲事还是可以做的。”
潜太太一听这话就不干了。
她年轻的时候爱娇泼辣,这些年年岁渐长,慢慢收敛了,只是提到儿女的婚事,她可得把从前的脾气捡起来。
“老爷,这样的女子本就身世性情不足,何况有过二郎那样的事若是日后进了门,定会生事非。老爷到底为着什么原因觉得这门亲可作”
潜老爷沉吟半晌,这才将俞蕾的可疑身世慢慢说来。
潜太太却柳眉一竖“老爷咱们家是娶媳妇过日子,更何况就算你说的都是事实,那俞十七娘也只是宗世旁支女子,还是个没名没份,血脉存疑的。再说了,咱们家进个皇室血脉做什么此事休要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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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寻常儿女亲事,若是当家主母不依,老爷也不好一个人就把亲事定了的。
结亲是结两姓之好,若是主母和孩子都没这心思,那就不是结亲,是结仇了。
对着发脾气的潜太太,潜老爷叹了口气“这事先放放吧,若要成行,也得”说到这里,潜老爷顿了顿,摇摇头出去了。
潜太太气乎乎的等了会儿,没见丈夫回来哄她,自己一个人生气的睡了。
关于父母对这件亲事的看法,潜水霆倒是料到了,只是他知道,若是娶了俞蕾,就能争取到太皇太后的支持,这对将来成王上位是有利的。
别问潜水霆为什么这么急,他和成王倒是不急,偏偏宁亲王急得要命,最近开始大肆捞钱了
若想起事,手上得有钱有粮还得有人。
军队是个吃钱的地儿,多少装备和吃用,就凭寻常的份例,多少个宁亲王都不够军队塞牙缝的
可是这么大数目的敛财,就算再隐秘,也容易被看出端倪。
潜水霆揉揉太阳穴,原来当今圣上的病情已经如此严重了么
潜水霆在都城候缺,并不是成王的属官,只是私下站在成王这边,为他办事而已,知道的事情虽然不如属官来得多,却也不少。
成王虽然母族不显,可是野心,却是不小。
不过这也不意外,偌大个家业,儿子们若真不肖着那家财,才是异类。
很显然成王并不是。
圣上有恙,看样子还不轻,皇子们蠢蠢欲动。若是有个实力碾压众人的自是最好,如若不然,这太平了没多久的天下,就又要乱了。
潜水霆那厢如何想,俞蕾亦不知。
她此时又陷入了噩梦里
“放开那个女孩。”
俞蕾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在身前不远处响起,她努力睁开眼,看到一个古装华服青年正起身向自己走来。
鼻端嗅到似有若无的香气,有些甜腻,有些浓稠,越闻越不舒服,她好想打个喷嚏,却怎么也打不出来,憋得眼睛都红了,难受得很。
好奇怪啊这梦的感觉竟然如此蛮真实,下巴有点儿疼,嘶
俞蕾的双手无甚知觉,想来是被人以点了穴道之类的手法制住了,下巴被一只粗砺的大手攫住,将脸抬起,她不解的直视着眼前的青年。
青年轻袍缓带,广袖华服,望之颇有魏晋遗风。只是他容色隽淡,双眉修长,直插入鬓,一双凤眼斜斜向上挑起,看起来刻薄中带着几分妖异,怎么看怎么没有仙气儿,不过是披着文士皮貌的凡夫俗子罢了。
有的人,穿上了龙袍也不像太子。
就像眼前的男人,即便衣着华贵,那双眼中透出的与身份不符的疯狂也泄露了他心底的秘密。
这样的人,怎么能当上太子
没来由的,俞蕾脑中划过这么一句话。
哎这是
俞蕾有些懵,因为她听到“自己”在说话,可声音一出她就惊了。这个声音是和自己的清亮甜脆完全不同的柔如绵柳,而且气若游丝,有气没力“我如今落在你手里,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只恨我姑父一家三代满门尽数葬在你手的深仇大恨报不了了”
还没等俞蕾闹清楚怎么回事,就见那华服男子笑起来,笑意将他眼尾更加拉长上挑“这么看你,倒有三分颜色。”说着他目光往下,瞟了瞟俞蕾并不饱满的胸脯,“娇如乳鸽,倒生得可爱。”
我去啊
俞蕾张大了嘴想呼救,却怎么也发不了声。
这具身体这具身体不听她使唤
这不是她的身体
俞蕾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这个骇人的真相,不过没等她惊讶太久,这具身体的主人又说话了“骄奢淫逸,你会有报应”
华服男子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哈哈”一笑“若你不是杨玉桓的小姨子,本王倒想留你把玩一番罢了。铁一,赏给你们了”
卧勒个去为什么又是杨玉桓
没等俞蕾闹清楚为什么又扯上杨玉桓的问题,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次恢复视力的时候感觉自己躺在一个极其冰冷的地方,眼前一片铁灰色,全身像是冻僵了一般,感觉不到一丝热气儿。她努力睁了睁眼,却被一片沁凉蒙住眼睛,那冰心刺骨的感觉让她又闭上了眼。
身体能动了呢
俞蕾试着抬起手将眼睫上的雪花拂开,只是拂得晚了,部分眼睫已被化冰之雪沾上,在视线里糊成雪白一小团,就像眼角生了白翳。
她试着动了动冻得发硬的身体,想坐起来挪到不这么冷的地方去,一次次的尝试都失败了。她茫然四顾,只见天地苍茫,雪花飘飘,竟不知身在何处。
好冷这是哪里
雪就这样飘着,铅灰色的雪云慢慢转淡,俞蕾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开始发白,似乎还发着光。
好累俞蕾慢慢合上了眼睛,她想睡一会儿。
梦里的俞蕾陷入了永眠,现实里的俞蕾却醒了过来。
头痛欲裂
俞蕾今天不想受冷水刺激,由着阿巽给敷了温热的软巾子,这才喟叹“舒服”
阿离在一旁笑道“姑娘从前都要冷水激一下才好,可见翻了这年儿是长大了,再不要用些外在的事来促进自己。”
长大了么
下意识的,俞蕾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胸。
还是小得可怜。
啐没事儿记得这些干嘛
俞蕾心中忽然涌上各种情绪。原来原主前世是那样死的难怪不想回来再把人生走一遍。
罢了,自己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婚事是该筹谋了。如若不然,又被杨玉桓给带累了,那可怎么整
今生好多事都发生了变化,杨玉桓给她定亲的事还没进行,其实也不难解释,有那样的大事要发生,他若是个正常的追逐名利的男人,就知道先定天下,再谋其他。
可也说不谁他是个狂妄之徒,抱着我死后哪管洪水涛天的想法,先把她掳进门去。
、第七十章
潜水霆要娶俞蕾的念头,是忽然之间就生了的。若说二人有所往来后以至于互相看对了眼,却是勉强不得。
统共说来,二人就往来过一回,便是俞蕾透了杨玉桓要为自己谋个亲事这么个消息给潜水霆,潜水霆却打包票说此事不能成。
就这么一回罢了。
所以当潜太太气愤的来信给俞氏的时候,把俞氏吓了一跳。
蕾儿和霆儿私相授受
这怎么可能
俞氏再是个不合格的主母,章家这一亩三分地儿还是能拢在手心儿里的,大姑姐难听的话就写在纸上,清楚明白,俞氏却是不信的。
何况大姑姐也只是说肯定有这样的事,而没有举出实际的证据不是
俞氏不信归不信,心里却起了个疙瘩。
如果二人没有私相授受,怎么大姑姐的丈夫潜老爷会向大姑姐透出结亲的意思,还说是霆儿自己上的心呢
要知道,她是有这个心思没错,可还没来得及问呢
任谁被这么斥责都是不高兴的,俞氏吐出胸中浊气,将信拿帕子盖了。这才开始想,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都说大姑姐似小婆婆,小姑子是挑事舌,这话果然不假。
章致远父母双亡,俞氏进门时章莞又已出嫁,双方不常往来,她性子又柔婉,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仅有的几次接触都让俞氏清楚的知道,自家这位大姑姐,确是个主意正,性子刚强利落的妇人。
平素里不觉得,但为着长子潜水霆的婚事已经连着两次驳了自家的姑娘了,俞氏虽然能理解,但到底意难平。
你儿子是好没错呀,可也不能这样糟践咱们家的姑娘吧
儿女的婚事,总要和家长通气的。俞氏叹了口气,先写了封信将自己的打算和大姑姐的反应细细讲了,然后委婉的表达了下想法若是这样硬是把俞蕾许过去,肯定不好,还请老爷放心,她不是拎不清轻重的人,这门亲事便不必再提了吧。
俞蕾浑然不知自己的又一次议亲失败,还在心心念念的做着功课。
潜家的人潜家人的喜好
拿出她丢开许久的,高考前的热情和毅力,将一些事情背得滚瓜烂熟。
却不想过了几天,事情又起变故。
俞氏在等着俞蕾来的时候,心间闪过家中往事种种,原以为年纪大了,离得久了,或许不记得了,却惊讶发现仍然历历在目,纤毫毕现。
自家侄女儿初来乍到时那种黑黄干瘦的样子,还有早年幼时兄长嫂子对她爱护有加的样子就如同被散落在识海的记忆碎片般,慢慢拼装成完整的过去。
“蕾儿,我苦命的侄女儿”一见到俞蕾那张酷似兄长轮廓的脸,俞氏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俞蕾有些慌了,这是怎么了
待听得俞氏断断续续将事情原委说明,俞蕾倒是松了口气。
原来是亲事不成总好过被配给随便哪个不知根底的人不是可是为什么,她心里一抽一抽的呢
俞蕾不是个有主见的人,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从前隐约知道潜水霆是给表姐章莹从小订下的夫婿,便一直在意识里忽略他,后来因着章莹居然不喜此表哥而悦彼表哥,很是意外之下,抱着“为什么呢”的心理,很是认真的关注过潜水霆和杨玉桓二人,因此对于潜水霆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越了解便越发现,除了杀千刀的男权思想实在没办法接受外,潜水霆的脾气秉性都很合她的胃口。
穿到这样的社会中来,男人们天生觉得自己权高,只能从旁的地方着手去寻找闪光点了,如若不然,只能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可俞蕾喜欢吃肉呀
挫子里挑高子,潜水霆算是不错的夫婿人选了,俞蕾也不好再说啥。
可惜,这个挫子里的高子如今也要飞了俞蕾叹气,却也只有叹气。
“姑姑,前些日子不是说好了去见林周老太太么姑姑几时带我去呀”
提起周老太太,俞氏知道这是侄女儿在宽自己心呢,便顺着话题往下聊“这几天天气不错,明日吧。”
俞蕾笑着应了。
待第二日到了周家,俞氏和周老太太好一通聊,完了周老太太怕俞蕾在跟前觉得闷,便歉意道“丫头闷了吧唉,咱们家也没个适龄的姑娘作陪,韵娘又在月子里,倒拘着你陪着我老太婆了。”
俞蕾忙道“哪有,能听您的教诲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呢。”
正说着,就听外头有个丫头来报“老太太,老爷回来了。”
这才过午不久呢,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林嬷嬷正纳闷,就见自家儿子带着两个随从大踏步从厅门外跨进来“母亲。章太太。”
身为家主,母亲有客,他来见一面打个招呼这是常有的事,几人倒不以为意,却是离门最近的俞蕾又止不住眉间动了动。
美树他怎么会在这里
其实俞蕾是没见过美树的,只是她身后立着的阿巽是认得的,一见周大人的两个随从就不着痕迹的提醒了自家姑娘那就是潜大少爷的小厮。
俞蕾确实有些惊讶了。
如果说上回美树混进章宅是为了显示他的才能,那这回混在周大人身边又是为何
美树也瞧见了阿巽的动作,他心中微讶,又是一凛。
几次三番,都被这个丫头认出来,并不是他手艺不精进,却是那丫头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若是那位知道了,那她可就
想到这,美树把脸板了又板,一脸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山神情。
阿巽不是个傻的,俞蕾脸上的惊讶也只是一瞬。从周家会客的厅里出来,美树不自觉地在心中松了口气幸好
美树的易容术师出名门,可以说是出神入化,但是他一而再再而三被同一个人认出来,心里就起了涟漪。
若她家主子真过了门成了他的主母,他便是有希望的。如若不然,便是有缘无份。罢了,便想法子促成这件事吧
、第七十一章
俞蕾的婚事几次三番都不顺,俞氏就想带她去观里打醮。
因着章z的婚期将至,不便出门,俞氏便没带她去。
“z儿,家中一切拜托你了。”
章z温柔一笑,细细眉眼弯了弯“母亲且放心。”
俞氏领着俞蕾进了都城最有名的白云观,只觉得一种清雅出尘之气扑面而来。俞蕾只觉得周身一轻,十分自在。
她轻轻搀着俞氏的手臂道“姑姑,白云观果然名不虚传。”
大殷崇道,城中大小道观不计其数,平素俞氏也曾带儿女们去的,只不过白云观离章家远,此番还是第一次前来。
俞蕾跟着俞氏进了大殿先拜过了,而后俞氏便问那接待的知客道人“道长,不知张真人今日可在观内”
那知客道人生得面目普通,却嘴角微翘,给人随和憨厚之感,见女客问起,忙垂眼应道“居士寻张真人解字么还请稍等片刻。”
白云观作为都城最有名的道观,除了道法渊源,在别的方面也很有些造诣。
比如闻名大殷的素斋,又比如会测字见吉凶的张真人,还有这白云山上的美景清泉,无一不吸引天下人前来。
那知客道人见俞氏领着一个美貌小娘子,便猜对方是来问姻缘的,自是没有不应的。
大殷的道人,也能成婚的,所以并不拘什么。
俞氏听了那道人说张真人今日得空。笑着又添了笔香油钱。
过了约有大半个时辰,外头进来个七、八岁的小道童,对着俞氏等人行了一礼,对着那知客道人脆生生的道“师兄,师叔祖吩咐,今日不见外客了。”
那知客道人顿了顿,应声“知道了。”打发他回去回话。这才一脸歉意的对俞氏姑侄二人道“居士。您看这鄙观除了张真人,还有位黄真人也擅此道。”
听见张真人没空,俞氏脸有失望。却也顺着那道人的话往下说“来去随缘,既然张真人不得空,见见黄真人也是好的。”
那知客道人礼貌的引着俞氏姑侄去了。
俞氏见那道人一身仙风道骨的样子,心下暗自点头。这白云观果真是灵秀之地,便将俞蕾让到身前“黄真人。小妇人是为求子女姻缘顺遂而来。”
却不想那黄真人原本一张平静脸孔在见到俞蕾的一霎那变了变,闭了眼道“这位小娘子,请速离此观。”
俞氏大惊失色。
直到被请出观门口,俞氏嘴里还在念叨着“究竟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那知客道人脸上仍带着笑――他嘴角本就微翘。说是不笑也未可知,他道“居士,贫道但有一言。还请居士一听。鄙观有三不看龙章凤姿不看,无命之人不看。逆天改命不看。还请居士宽心。”说罢行了一礼,退进门去。
俞蕾沉默一路,她知道自己符合白云观三不看的条件,只是若是不看,也不至于要被迅速请离道观的地步吧
无论是俞蕾的身躯还是灵魂,恐怕都是无命之人,或者她存着改变原主命运的心态而来,有可能是符合了逆天改命这一条。
可她断没有想到,那黄姓道人是一眼看了她龙首凤颈,一惊之下将她斥退。
“师尊。”是夜,黄姓道人立在张真人房门口求见。
“说。”
“师尊,今日有异人来此,徒儿没敢妄动,只将她斥离了事。”
“唔。知道了。”
“是,师尊。不过”
“不过什么”
“我观其紫气极淡,而且其中隐有白雾。”
“知道了,退下吧。”
“是。”
张真人写完字,将笔搁在一旁,这才抬头看了看天。
帝星稳固,其余星子晦暗,帝星周围的伴星偶现光芒。
张真人摇了摇头,这个徒弟,就是太紧张了些,今日来的不过是个旁的帝王之后罢了,也值得他如临大敌。
到底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
命也,运也,命中注定之事,也得看运道让不让你得。
那孩子本是个早夭的命数,前世积了德,这一世来凑,也就是个平安一生的命罢了,大富大贵尚且未至,哪里就到了威胁帝星的地步了
唉,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蕾儿,唉”
“姑姑,侄女儿如今活得好好儿的,没得为这样莫须有的事伤心。你尝尝,这点心好不好吃”
俞氏看着眼前雪白嫩绿的糕点,勉强张嘴吃了一口,赞道“好吃。”
俞蕾笑“姑姑,命也,运也,还是靠人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