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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门 第18节

作者:priest 字数:20158 更新:2021-12-22 04:30:33

    窦寻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转身下了楼。

    窦寻这个紧张源走了,徐西临闹腾了一上午的胃终于有发挥的余地了,他实在难受,就在方向盘上趴了一会,脑子里反复回响窦寻方才的话,千头万绪,理不出来。

    突然,旁边车门被人“呼”一下拉开。

    窦寻侧身挡住灌进车里的冷风,皱眉问“你怎么回事”

    他声音太紧绷,显得有点严厉,徐西临没想到他去而复返,茫然地抬起头。

    窦寻掰过他的下巴,一眼扫过他微微有汗的额角和弯下的腰“不舒服刚才为什么不说”

    徐西临“没”

    窦寻“下车,坐那边去。”

    徐西临“哦。”

    胃疼起来,有时候是一阵一阵的,过了一会,徐西临慢慢地又活过来了,突然笑了。

    窦寻沉着脸看了他一眼。

    “想起一个冷笑话。”徐西临说,“我先把你送回家,你再把我送回来哎,等等,窦寻同志,不是这边”

    窦寻一脚刹车猛地踩到了底,堪堪停在了小区门口。

    他们小区门口中间有个物业的保安亭,左右两边是两个车道,一边进一边出,省得出来进去的车辆互相拥堵。

    窦寻被徐西临的冷笑话一搅合,想都没想就开到人家进口的地方了,正好跟对向来车走了个对头。

    保安裹着军大衣探出个头,眯缝着眼冲窦寻喊“嘿,帅哥,你那本花多少钱买的”

    窦寻其实在出国之前就有驾照,只不过几乎没什么机会开,后来习惯了靠左行驶,一时没改过来,他鲜少犯这种低级错误,赶紧跟保安道歉,不太熟练地倒车改道。

    乐于助人的热心小保安忙跑出来指挥“倒一点行,右边打轮,这边看着点马路牙子哎呀妈呀,你往哪看呢,急死我了,兄弟,左右不分比红绿色盲威胁还大啊,你咋想不开非得开车呢”

    窦寻一脸窘迫。

    徐西临快笑瘫在副驾驶上了。

    “再笑你就自己走回去。”窦寻板着脸说。

    结果过了一会,他自己也绷不住脸色,露出了一点笑意。

    窦寻磕磕绊绊地熟悉路况,转向拐弯的时候尤其纠结,幸亏春节假期还没到头,街上没有平时那么多人,他稳稳当当地保持着不到二三十迈的速度,时而被路上裹着棉被的电动车超车,心理素质还挺稳定。

    徐西临刚开始都没敢跟他说话,一路快到家,发现窦寻经过短暂的手忙脚乱后,很快就习惯了,水平不算很高,但也不至于手潮,这才问“怎么回事,好长时间没开了吗”

    “我开的都是右舵车,”窦寻说,“刚才一时忘了。”

    徐西临先是“哦”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不对劲“右舵你不是”

    窦寻“嗯”

    “你不是在美国吗”徐西临有些惊讶,“我一直以为你和你妈在一起。”

    “我找她干什么”窦寻没问他怎么走,打开徐西临的导航,直接锁定了“家”,又反问,“我以为你知道,你这些年没见过祝小程吗”

    见是见过的,只是没敢打听过。

    徐西临不吭声了。

    半晌,他才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目光落在前面的路面上“我还以为有人照顾你自己一个人怎么过的”

    窦寻立刻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是自己”

    徐西临“”

    窦寻跟着导航拐进辅路“老成告诉你的”

    稍微一想就知道,否则以徐西临的为人,就算再空虚寂寞,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围着他献殷勤。

    徐西临有点尴尬,欲盖弥彰地说“呃闲聊的时候听他提过一句。”

    窦寻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看了一眼眶的躲躲闪闪。

    “自己一个人,”窦寻心里想,“是靠想着你过来的,遇到不高兴的事就把你拉出来恨一恨,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想你。”

    但他嘴上没这么说。

    窦寻把球踢了回去“我也以为有人照顾你。”

    “嗯我还行吧,”徐西临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出门靠朋友,毕竟是国内,比在外面好混最里面那栋楼,中间空着那车位就是我的。”

    窦寻在徐西临的指引下把车停好,又不由分说地吩咐“别动。”

    他下车绕到另一边,拉过徐西临的胳膊,把他扶了下来。

    徐西临手心里都是汗,下车的时候脚下绊了一下其实是窦寻拽了他一把,徐西临顺水推舟,正好把窦寻扑到旁边隔离车位的树上。

    徐西临一只手被窦寻扶着,另一只手撑着冬天掉秃了叶子的小树,将他圈在双臂间一个小小的空间里,闻到了窦寻衣服上清洗剂的味道,偷了一个百感交集的亲密接触。

    窦寻握着他的手陡然一紧,略微低下头,鼻尖几乎碰到了徐西临的脸侧,他神色不变,在徐西临耳边低低地说“你知道我问的不是朋友。”

    说完,窦寻垂下眼,睫毛整齐地落下一排,遮住贪婪的目光。

    那目光意图不轨地落在徐西临有些干裂的嘴唇上,有那么片刻的光景,仿佛是想亲他。

    第61章 摊牌

    徐西临来不及回答,身体已经先因为熟悉的拥抱热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窦寻却轻轻地放开了他,对他苦笑了一下,说“放心。”

    放心什么

    徐西临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顿时仿佛被抽了一个耳光窦寻在暗示周围没有路人,也没有不怀好意的相机而他知道这是在外面,愿意忤逆自己的桀骜不驯,为了某个人遵守这个世界无理取闹的规则,照顾他更为无理取闹的怯懦。

    窦寻说完,搭住徐西临的一条胳膊,另一只手扶在他身后,半是扶持半是推着他往楼上走“别在楼下喝风,你家在几楼”

    徐西临沉默地按下楼层电梯,脸色比在墓园的时候还难看。

    窦寻一路把他送到家门口,一伸手挡住了电梯门,语气没什么起伏地对徐西临说“你家要是不方便有访客,我可以就送你到这你真不需要去医院吗”

    徐西临越来越不舒服,疼痛一路从胃部蔓延到了他的后背,后背好像有根横过来的筋,一抽一抽的乱跳,抽得他无端烦躁。

    窦寻在学着客气,学着跟他保持距离,学着尊重他那些顾忌。

    但徐西临没觉得欣慰,只觉得讽刺。

    他甚至能从窦寻平静的语气里听出久别重逢后怨愤,细细密密的,谈不上深重,然而无处不在。那像一把钝而绵软的刀,绵绵不断地刮他的骨头,使折磨来得细碎又漫长,还不如像以前那样摔摔打打地吵上一架来得痛快。

    徐西临再也提不起扯淡的兴趣,开了门,而既然窦寻那么说了,他也只好发出邀请“没有,就是乱了点,请进。”

    客厅是灰鹦鹉的地盘,鸟殿下刚刚巡视了自己的领地,听见声音,立刻扑腾着翅膀飞出来,不料看见了窦寻,它有点自己的领地被外来物种入侵的不快,微微抬起一条腿,不怎么友好地扇了几下翅膀。

    接着,它可能是想起徐西临的警告,它不情不愿地把脚丫子收了回去,落到高高的架子上,警惕地盯着家里的不速之客。

    这还是窦寻第一次来徐西临的“新家”。

    房子是个小三居,采光还行,进屋一看,里面窗明几净的,一看就是钟点工刚打扫过的,干净得几乎一尘不染。

    环绕客厅的三间屋子,其中两间都房门紧锁,也不知道他自己一个人在家没事关什么门。

    唯一一间开着门的卧室整洁得像个样板间,里面没什么人气,一看就好长时间没人住过了。

    反倒是客厅的沙发上摊着一床单人枕头和被子,让窦寻判断出房主人平时活动的区域,简直比住在宾馆里还凑合。

    窦寻看得直皱眉。

    徐西临自己审视了一眼,也觉得让窦寻看见这一面颇为不妥,毫无说服力地解释“我这平时没人来,今天没也收拾”

    他说着,企图把乱七八糟的沙发挪出一个供人坐的地方,被窦寻阻止了。

    窦寻自己去开着门的那间卧室里搬了把椅子出来。

    徐西临一瞬间做贼心虚地紧张起来,差点开口叫住他,随后见窦寻只是从门口搬了把椅子,对其他两个上锁的房间也没什么兴趣,这才险险地吞回了自己的话。

    窦寻把椅子摆在客厅中间,往徐西临面前一坐,两人相对无言片刻,窦寻问“胃有什么问题胃病多久了经常犯吗”

    徐西临“可能是慢性胃炎不怎么犯,今天没吃早饭而已。”

    窦寻抽了一口气,放轻了声音“可能”

    徐西临“也可能有点溃疡。”

    这些小毛病他根本没时间去医院看,也没当回事,反正这年月人人都有点毛病,整天跟他混在一起的那些中老年男子,个个一肚子养生经,这些年聚会的内容也逐渐从吃饭喝酒往打球健身上转移,还有人装模作样地跑起马拉松,但是那又能怎么样

    照样该痛风的痛风、该三高的三高。

    这玩意都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事。

    窦寻勉强耐着性子问“那难受的时候你怎么办平时吃什么药”

    徐西临“上网查一查症状,准备点常备药就行。”

    窦寻“”

    真是个科学健康的作死标兵。

    窦寻更深刻地了解了这烂苹果表面上那层好皮有多薄了,看他这幅不经心的样子心里就窝火,像徐西临当年发现他去做医代一样愤怒。

    他额角跳出一小撮青筋来,忙低头用力在自己眉心上掐了几下,尽可能保持自己装出来的讲理,叹了口气“你平时用的杯子是哪个”

    徐西临目光扫过沙发旁边的小茶几。

    只见那茶杯上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两个文件夹,一本关于财务管理的书,还有半块干得掉渣的面包真是“有质有量”衣食住行。

    窦寻把他的茶杯拿起来一看,发现里面的茶水早不新鲜了,带着隔夜茶特有的深褐色,看不出好坏的茶叶在他杯子里像一堆浮尸。

    窦寻磨着牙数自己的呼吸,站起来把陈茶倒掉,洗干净被子,想给他接杯热水。水刚接了个杯底,窦寻就感觉不对,再一看,饮水机的热水根本没开

    他暗自运了口气,感觉自己就快“怂人压不住火”了。

    窦寻没问徐西临药在哪,直接拉开了电视柜下面的小抽屉以前徐家的常备药都是放在那,徐西临懒得蛋疼,新电视柜跟原来那个一模一样。

    抽屉里果然不出所料有个医药箱,两盒药打开着,一盒明显吃得比较多的是止疼片,还有一盒普通的胃药,在角落里生灰。

    窦寻阴沉着脸扒拉开止痛片,倒了两片胃药在纸巾上,一边等热水,一边翻看药片说明,结果发现幸好自己多看了一眼,那药都过期一年了。

    窦寻“”

    这货就这样,在外面居然还有脸装出一副热爱生活、热爱生命的样子

    “药过期了你知道吗”窦寻拿着药盒在徐西临面前晃了晃,随后脱手往垃圾桶里一扔,一屁股坐在徐西临对面,徐西临斜靠在他简易的“床上”,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只虾米。

    窦寻看了他一眼,就飞快地转移了视线,心里怒气冲天地想“我他妈真是装不下去了。”

    我顺应你的心愿离开,以为你从此会自由自在,不必畏惧流言蜚语

    我无数次地回来找你,遍寻不到,差点死心,但是想一想或许你没了我,真能过得更好,也就满怀愤懑和不甘地接受了,拼命想活出个人样来,想着万一有一天,让我再遇到你时,你不至于庆幸于多年以前不要我的决定。

    现在看来,根本是浪费感情

    “你要是哪天猝死,都没人给你收尸。”窦寻终于忍不住甩开他镀了一层洋金的“成熟冷静”,尖刻出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时,饮水机的开水灯亮了,窦寻转身倒了杯热水,没好气地问“最近的药店在哪”

    徐西临打了下磕绊“呃”

    “算了。”窦寻怒气冲冲地摸出手机,打开gs,搜索附近,然后没搭理他,自己下去找了。

    徐西临呆坐了一会,抬起一条胳膊挡住自己的脸,外面窦寻“咣当”一声摔上门。

    灰鹦鹉对窦博士这种摔盆摔碗的没素质行为吓得飞到了吊灯上,清脆地叫唤了一句“唉呀妈呀”

    以往它这么说的时候,徐西临都会笑,然而它今天哗众取宠地连叫了好几声,徐西临都毫无反应。

    鹦鹉就飞到了沙发上,歪着脖子看着他,想了想,又叼了两颗开心果放在他手边讨好,见他还是不理人,它就殷勤地替徐爸爸把开心果嗑开了,不料嗑到一半,一不小心自己吃了。

    它自己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自己这么馋,有点愧疚,飞到一米远的架子上,自我反省去了。

    窦寻一路飞奔到了药店,照着徐西临以前吃的药买了两盒,药店离徐西临家大约有一站公交车的距离,窦寻连上下楼再查路线,一来一往没有十分钟,寒冬腊月里跑出一头汗。

    到了楼下,窦寻才突然想起来,这玩意是徐西临自己拿百度诊断的,根本不知道对不对症。他居然还给买回来了,简直荒谬。

    可是除此以外,他没资格把那个荒谬的人扛进医院,因为他不是徐西临的什么人,没资格管他,连进他的家都要阴阳怪气地问上一句。

    分明是曾经被他抱在怀里的人,现在却一门心思地在他面前装模作样。

    窦寻顶着热汗,挂着冷脸回到徐西临蜗居的客厅里,把药扔在桌上。

    徐西临“麻烦你了,对不起。”

    “麻烦我了。”窦寻讽刺地看了他一眼,心说,“我的人,把自己糟蹋成这样,跟我说麻烦。”

    窦寻把脸一抹擦,将摇摇欲坠的“温文尔雅”面具往旁边一扔,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四下撩了一眼徐西临的客厅,漠然说“你对不起真多,省点吧。”

    他眼不见心不烦地转头跟鹦鹉大眼瞪小眼了一会,等徐西临吃完药,伸手一指,对徐西临说“你先躺下,我有话跟你说。”

    窦寻有礼貌的时候,是个好客人,这会不高兴了,却让徐西临有点找回了旧时光的错觉。

    当着“故人”无所谓,当着客人却不便太放肆,徐西临稍稍犹豫了一下,窦寻就像小时候催他洗澡一样,直接动手他把竖起来的枕头拉平,把徐西临按下去了。

    徐西临作为一个病号,无力反抗,果断被镇压。

    灰鹦鹉以为窦博士欺负人,张大嘴尖叫了一声,扇着翅膀做出威胁的攻击性动作。

    窦寻一扭头“闭嘴”

    灰鹦鹉“”

    该鹦鹉年幼时刻由他们俩一起照顾长大,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没跟他们俩学到什么好,在“恃宠而骄”这方面随了窦寻,在“怂”这方面却随了徐西临,发现敌人好像有点厉害,它眼巴巴地看了徐西临一眼,缩着脖子不敢动了。

    窦寻一看它这个熟悉的德行,简直啼笑皆非,心情忽然不那么暴躁了。

    他叹了口气,伸开腿坐在徐西临身边,想伸手去顺他微微带着汗的头发,手指伸出去,不知道落在哪合适,于是不尴不尬地吊在半空。

    “你离开我的时候,我以为你要去追求正常的生活。”窦寻往后一靠,轻声说,“据我所知,好像一直有不少女孩喜欢你,怎么,你就没挑一个过正常的日子去吗是她们都不漂亮还是性格都像我一样混蛋”

    徐西临脱口说“豆馅儿”

    后面的词他一时忘了,这个旧称呼叫出来,两个人都恍惚地怔住了。

    好一会,窦寻垂在空中的手指应声而落,踏踏实实地陷进了徐西临洒在枕头上的头发里“嗯”

    徐西临“别拿这话激我。”

    窦寻终于触碰到朝思暮想的人,上瘾似的,来回触碰着徐西临的发梢和耳垂,感觉头发摸起来不一样,脸也不一样,一切都陌生了起来,这刺激了他蛰伏多年的疯狂的占有欲,一时间又恐惧又愤怒。

    窦寻“你说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徐西临喉头微微动了一下。

    窦寻“你跟我强词夺理,让我等,说等有一天你强大了,就不用遮遮掩掩了所以你现在算是强大了吗”

    徐西临“不算。”

    他只不过是万千家小小的私营企业主中的一个,创业多年,只侥幸成功了一次,这两年不过刚刚有些起色,还谈不上有什么积累,或许跟同龄人比起来,勉强能算是优秀,但姑且不用说那些能改变社会规则的人,就连跟徐进、与依然保持着“暴发户完整器形”的窦俊梁之流比,他那点小小的家底都称不上什么事业。

    可仅仅是走到这里,他已经觉得举步维艰了。

    窦寻垂着眼,目光从徐西临的鼻梁上扫过,逼问“那你现在怎么敢公开拉我的手了呢”

    徐西临无言以对。

    窦寻一针见血地戳了他一句“是因为现在没人管得了你了吧你有钱满世界跑,长辈都不在了,就算生意失败,靠租房子也够活了还因为你这个年纪不老不小,别人得拿你当个正经八百的大人对待,你开始说了算,吊儿郎当地不成家,没后,玩,混别人也还觉得能原谅,你没压力了是吗”

    窦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徐西临顺势闭上眼,听见窦寻冷冷地说“我就知道,要不然你也不敢每天围着我转,玩旧情难忘。”

    窦寻知道徐西临对自己是有感情的,但是始终不敢相信这份感情的深厚程度,所以只好无止无休地索取、试探、证明、斤斤计较,如今,他总算把这种不信任脱口而出了,有种一刀把疮口捅穿的快感。

    徐西临沉默了一会,虚弱地解释了一句“我没有。”

    窦寻耐心地等着他说。

    徐西临搜肠刮肚,悲凉地发现自己没什么好说的,他有心想推开那间上锁的房门,让窦寻自己去看,又觉得没意思因为看起来很像布置已久又用力过猛的作秀感觉性质跟捧着九百九十九朵花去别人楼下下跪差不多。

    这时,门铃响了。

    窦寻放开他“你躺着吧,我去给你开门。”

    徐西临一把拽住窦寻的手,猛地把他拉下来,不管不顾地亲了上去。

    窦寻被他拽得弯下腰去,先是一愣,随后很快反客为主。他像个被激怒的猛兽,把徐西临按在窄小的沙发上,如同按住了垂涎已久的猎物,撕咬似的还以颜色。

    夺走他的空气,压制他的挣扎,手指甚至下意识地移到了徐西临的咽喉上

    恼人的门铃变成了大力的敲门,下一刻,徐西临扔在小桌上的手机也凑热闹似的尖叫起来。

    第62章 从头再来

    窦寻慢慢放开徐西临,一手撑在沙发上,眼神平静了不少,他用指腹碰了碰徐西临的脸,略带歉意地磨蹭了一下他破皮的嘴唇“我去给你开门。”

    徐西临梦游似的伸手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顺手拎过手机,一看未接来电立马清醒,“腾”一下就坐起来了。

    这时,窦寻已经把门打开了。

    宋连元拎着一大堆东西,疑惑地看了窦寻一眼,又后退一步,仔细看了看门牌号。

    “我没走错吧”他嘀咕了一句,又问窦寻,“这是徐西临家吗”

    宋连元跟窦寻以前是见过的,只不过那时候,出入月半弯的小崽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十年过去,少年长成青年,青年人近中年,身材五官纵然没大改变,气质也早就天差地别了,他们俩都没认出来对方来。

    徐西临连滚带爬地起来迎到门口,在窦寻身后叫了一声“哥”。

    “哦,朋友来了”宋连元刚想问他为什么半天不开门,一看徐西临那说红不红说白不白的脸色,就皱眉说,“你又怎么了”

    徐西临“”

    真够尴尬的,刚还在跟窦寻吵有没有人管的问题,管他的人就来了。

    徐西临指着窦寻说“你以前见过,这是我”

    “同学。”窦寻插嘴打断他,“我最近刚回国,他们这两天帮我搬家来着,他今天胃病犯了,我正好送他回来宋哥是吧我小时候在月半弯外面被小流氓堵,你还帮过忙。”

    宋连元“哦”了一声,神色还是很迷茫当年月半弯是他的地盘,小混混欺负学生的事,只要他碰上,都会管一管,也不知道窦寻是哪个学生。

    迷茫的同时,他心里又有点不踏实男人也是有第六感的,跟徐西临称兄道弟的人多了,在南边的时候,他三天两头弄一帮人回来,来来往往的宋连元都记不清脸,也没感觉谁特殊,唯独眼前这个年轻人,宋连元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徐西临赶紧说“你怎么回来了”

    宋连元皱着眉把带回来的东西一股脑地扔他家厨房“带你嫂子回来给我妈上坟我没跟你说过耳朵扔哪去了”

    宋黑脸这些年来跟徐西临患难与共,比亲哥还亲,所以跟他不见外,直接把带回来的食品都塞进了他厨房储物柜和冰箱里,发现他买回来的锅碗瓢盆大多连外包装都没拆,脸色更黑了。

    “我跟你说多少次了,少应酬,没事自己回家煮碗粥喝不好吗不听你没病谁有病”已婚老男人展开叨逼叨大法,行之有效地驱散了屋里所有的暧昧空气。

    这让灰鹦鹉松了口气,方才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一切都让它不安,好不容易来了个认识的人,它立刻找到了安全感,顺口学舌“你没病谁有病”

    徐西临瞪了那吃里扒外的小畜生一眼,窦寻似笑非笑地伸手摸了一把鸟翅膀,灰鹦鹉方才被他吓着了,这会正敢怒不敢言,惹不起躲得起,它一声不吭地飞到了高处。

    窦寻缩回手“那我就先走了宋哥,改天有空聊。”

    宋连元“哎好,小临去送送。”

    “不用,你歇着吧。”窦寻避嫌似的退开几步,意味深长地抹了一下自己的嘴角,转身走了。

    徐西临想也没想就扶着墙追了出去。

    窦寻站在楼道里等电梯,慢吞吞地系着大衣的扣子,回头看见徐西临站在门口,就说“我明天准备先到项目那边报个道,估计得忙一阵子,你趁这两天有空,去医院看看吧。”

    八面玲珑如徐西临,当然听得出窦寻的言外之意是让他自己凉快几天,少去骚扰的意思。

    徐西临叹了口气“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没有。”

    “没有”是说他没有只是在玩“旧情难忘”的暧昧,徐西临隐晦地接上了两个人被打断的对话。

    “我知道,我刚才话说过了。”窦寻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又补了一句,“对不起。”

    徐西临有点震惊,不知道这仨字是怎么混进窦寻的字典的。

    结果窦寻刚道完歉,下一刻又刺了他一句“以咱国家现在的国情,你就算想当国家主席,也得先活到六十上下再说。”

    徐西临“”

    他一脸无奈地靠在门边看着窦寻。

    窦寻记得这个表情,以前每次他犯浑或是发无名火,徐西临都是用这种表情看着他,徐西临并不是没脾气,小时候也给宠得跟少爷一样,只是愿意容忍他而已。很多时候,只有在这种目光注视下,窦寻才能感觉到徐西临也是把自己放在心上的。

    现在回想起来,他小时候虽然不是东西,但是对徐外婆、杜阿姨、徐进他们这些对他好过的人都不随意撒泼炸毛,只对徐西临格外苛刻,捞到个借口就要冲他发作一番。

    其实也只是贪得无厌索取的一种吧

    窦寻心里充满了恍惚的怀念和眷恋,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几乎想转回去把靠在门口的人打包带走。

    结果这时候宋连元又追出来,还拎出一盒茶叶,非得塞给窦寻“同学拿着这个这是你嫂子一朋友自己包茶山种的,一年就筛出了十几斤,拿回去尝尝,要是喝着好,明年再让她给你要。”

    眉目间的暗潮汹涌被黑脸大哥一盒茶叶打断,窦寻怕宋连元看出什么。

    刚才发作了一通,现在总不好再给徐西临添麻烦,他只好接过茶叶,哭笑不得地把心留下,指挥着身体坐电梯下楼了。

    徐西临一回头看见宋连元怀疑又审视的目光,顿时觉得胃更疼了。

    宋连元心不在焉地说“我带了点心过来,你去摆几个盘子,给老太太上供。”

    一般北方老一辈人才这么干,忌日或者清明节的时候摆个供桌,上面放几盘水果点心鸡鸭等,给过世的亲人“上供”,不过徐西临他们这一代,已经很少有人这么做了。

    “我姥姥活着时候就不吃猪油和面的点心。”徐西临百无聊赖地晃悠到厨房,翻了翻宋连元带的东西没一样想吃的,“看着阴森森的,再说我扫过墓了。”

    宋连元没有强求,双臂抱在胸前,目光在他破皮的嘴唇上停了一下“刚才来那人到底是谁”

    徐西临一手按着左下腹,微微有些佝偻,侧身回过头来,目光与宋连元轻轻一碰。

    “同学。”徐西临说。

    宋连元神色一动,结果徐西临又补了一句“也是你想的那个。”

    宋连元“”

    不知为什么,这句话脱口而出,徐西临突然痛快了不少,好像身上一个重担卸下来了一样,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问宋连元“打吗”

    宋连元不再是一身匪气的小青年了,徐西临也是奔三张的人,总不能再动手,宋大哥被他气得七窍生烟“我说你怎么这么着急往回赶,你嫂子跟我说我还不信不是早就断了吗怎么还有联系”

    “碰上了,想重新追,人现在不理我。”徐西临漠然从他身边走过,“你还打不打,不打我要去横一会,别吵我。”

    宋连元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自己身边飘过去,一时反应过来暴跳如雷“徐西临你丫我真欠掰开你那脑子看看怎么想的。成家成家,生儿育女、取长补短,一个家要他妈俩男的干嘛使功能不重复吗地方都显得挤得慌”

    宋连元的愤怒声嘶力竭,然而徐西临可能是大喜大悲过了,这会感情有点麻木,愣是从里面听出点搞笑来,自己往沙发上一蜷,笑了。

    宋连元抄起旁边的纸文件在他脑袋上抽了一下“笑个屁”

    宋黑脸愁肠百结地往旁边一坐,生了一会闷气“你们这都是什么毛病能不能治”

    徐西临听了这句就明白了,宋连元脑子里还有旧式的供桌,想来是装不下“同性恋”三个字的。

    他茫然地发了一会呆,忽然转头对宋连元说“绝症,治不好你还拿我当兄弟吗”

    多年前,宋连元一句“你还拿我当哥吗”,抽了他一巴掌,抽得他跟窦寻一拍两散,多年后,他把这个问题抛回去,从他画地为牢的规则中探出一个试探的头。

    宋连元噎了一下。

    徐西临移开目光,低声说“接受不了也没事,你要是接受不了,我以后就不再你面前碍眼了。”

    “滚”宋连元没好气地骂了他一句。

    两个人相对无言了片刻,宋连元深吸一口气,准备长篇大论,徐西临却先一步打断了他“我知道,你想说,就算我可以不在你面前碍眼,总会碍着别人的眼,觉得我变态乱搞四处睡说真的一直有人这么想,我也挺纳闷的,白担了这么长时间的冤枉,坐实了也没什么。还有没证,没孩子,两个人的感情一出问题,就很容易一拍两散,将来没人给养老送终,万一住院连个有资格给我签字的人都没有,没有共同财产,想在房产证上添个名都一大堆麻烦。”

    宋连元想说的话都被他抢走了,郁闷地闭了嘴。

    “这些事我十年前就想过。”徐西临说,“没想明白,所以跟他断了不是被你打的。”

    宋连元没好气地问“现在你就想明白了”

    徐西临苦笑了一下“现在我没办法。你可以不让我抽烟,不让我喝酒,但是你不能不让我喜欢一个人,除非打死我。”

    宋连元目露凶光。

    徐西临诚恳地说“打死我,时态就变了,那只能算是生前喜欢过他了。”

    他这辈子最不应该的,就是当年脆弱之下一时冲动,轻易答应了窦寻,像个没长成的小马,鲁莽地想趟水过河,趟了一半,发现前方举步维艰,恶水没过了头顶,被风浪吓破了胆子,只好仓皇逃走。

    而时过境迁,他发现河流彼岸始终是自己魂牵梦萦之处,有生之年,如果终于不能抵达,那这一边的草木繁芜、人事音书,全是寂寥如许,有什么意思呢

    所以他无论如何想再走一次。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哪怕淹死在水中央。

    宋连元认为他是鬼迷心窍,说不通,气得拂袖而去了。

    新年假期短得仿佛只有一个鼻息,转眼就过去了。

    过了年,窦寻那边的“事情多”自然不是托词,徐西临这边也手忙脚乱了起来。

    大老板宋连元那日与他不欢而散之后,打定了主意要把他们徐总的“毛病”纠正过来。

    宋黑脸不知怎么说服了高岚,两口子一时留下没走,整天在这边子公司里巡视,宋连元一双眼睛牢牢地盯着徐西临,恨不能一天给他找一火车事,省得他闲了就出去泡男人。

    新年工作目标汇报材料被宋连元连标点符号都找了一次茬,生怕他节假日没事干,宋老板托人把徐西临塞进了当年窦俊梁他们那伙人流行的eba班当然不是窦寻他们学校的活像个防止学生早恋的家长。

    徐西临足足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机会见窦寻,每天跟中学生异地恋似的给窦寻发微信。

    窦寻发现他从来不在朋友圈里发自己的事,基本是个自动点赞机。

    今天干了什么、吃了什么这种别人秀在朋友圈里的内容,徐西临都发给了窦寻,晨昏定省似的,风雨无阻,哪天窦寻要是说声“不错”,下午就能收到同款有时候是没拆塑料封的书,有时候是保温盒包好的饭,现代物流解救了被“家长”控制得分身乏术的“早恋少年”。

    窦寻的工作重心在项目上,但也不能白在学校里待着,正好有个老教授过年把腿摔了,窦寻就接了他的大纲和教学任务从选修课教起,负担不重,每周两课时他负责大教室的公开课,主要针对非本专业学生。

    听说这件事,徐西临发了一张照片过来是当年窦寻亲手画的那个学科脉络本,柔软脆弱的印刷纸封皮被后来加上了塑料封皮保存,纸张一尘不染,甚至没有泛黄,上面的字迹依稀仿佛昨天写的,带着他少年时代的戾气逼人。

    然后徐西临给他的学生点了一排蜡。

    但其实窦寻的课堂一点也不森严。

    学生来自全国各地,各地教材和政策天差地别,有些地方高考囊括了他的教学大纲,还有些地方连理科综合都没有,理化生就选一门考,大多数物理化学生高中生物都没怎么学过,窦老师讲基因工程基础,有的人无聊地在桌上睡觉,有的人跟他大眼瞪小眼,全然不知所云。

    好在,老师年轻长得帅,有颜性恋们给他保驾护航,学生普遍比较给面子。窦寻也从不刁难,精准地把自己的课定位在无聊混学分的选修上,第一天上课就通情达理地把全年作业和考试评分标准列明了。

    “期末考试我本想让诸位带一张纸进去,可惜教务处说本门课程不适合半开卷方式,没同意。但是闭卷考试范围我会列明,只占学科成绩的40”

    有学生在底下插嘴“老师,范围什么时候给啊”

    窦寻用茶水润了润不适应长时间说话的喉咙“提前一个礼拜早给你们也没有意义。”

    底下学生哄笑,纷纷露出“老师你很懂”的表情。

    不知道徐总看见了,会不会顿足捶胸,恨不能晚生十年。

    窦寻终于学会了原谅笨蛋,跟充满了稀泥和犬儒主义的世界和平共处,也渐渐不再把自己的标准强加在别人头上。

    徐西临知道学生不好教,掐着他下课的时间,跟下课铃同步给他发了一条微信,窦寻打开一看,没来得及走出教室就让他逗乐了。

    徐西临做了个包子,不知道用的什么面,黑黢黢的,捏成猪脸,旁边放了个宋连元对比,问窦寻“像不像”

    窦寻故意没理他。

    三分钟以后,徐西临撩闲的信息又来了。

    他在猪脸包子上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蜡烛,留言“正在做法事,请大老板快点滚蛋。”

    窦寻还没来得及回,徐西临问“等他滚蛋,我能去找你吗”

    发完这一条,徐西临就不打扰了,静静地等着。

    他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只有花花草草围着他转的份,即便是跟窦寻在一起,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也从来是他决定。

    而今他发现,等待原来这么讨厌,像一只悬在头顶的鞋,人在下面得眼巴巴地等着它往下落。

    手机一震他就神经过敏,头一次这么烦那些没完没了的广告垃圾短信。

    窦寻总算回了。

    徐西临一口气屏住,卡在喉咙里。

    继而看见窦寻说“你不忙的话就来吧。”

    那口气这才顺畅地吐出来。

    寤寐思服,辗转反侧宋连元说得有道理,这都是病。

    在徐西临日复一日的诅咒下,宋黑脸总算在开春的时候滚回南方总部了,徐西临把那碍眼的两口子送走,一分钟没耽误,转身就跑。

    当天晚上窦寻下班,就在自己家门口捡了个活物。

    第63章 出柜

    窦寻背后是一大片还在灿烂的夕阳,看看楼下熟悉的车,又看看趴在车顶上戴着副墨镜冲他笑的人,脱口说“你不是”

    起码得晚上九点多才能下班吗

    后面半句被窦寻用了全身的理智咽回去了,不然实在没法解释他怎么知道人家几点下班的问题。他拖着条长长的影子,有点僵硬地戳在那。

    “不是什么”徐西临听他话说一半,奇怪地看了窦寻一眼,打开自己车的后备箱。

    “不是日理万机么”窦寻注视着他,想把他脸上那碍事的墨镜拽下来,故作镇定地损了他一句,“怎么这么早来了,今天不用上朝”

    “今天辽国黑脸大野驴退还非法占地,举国欢庆,罢朝一日。”徐西临冲他招招手,“快来,老成给你拿了一盆兰花,让我给你带过来。”

    老成的烤串店倒了,但他一直拿当年给“姥爷”烤串店打过本金的老同学当股东,虽然生意不景气,分红是没有了,但一年四季的花去他那里可以随便拿。当年的大股东徐西临就从来不跟他客气,逢年过节需要给客户送花就从他那提,二股东却连片叶子都没摸过,总找不着孝敬的机会。

    除了老成的花,徐西临这个丧权辱国的儿皇帝还跟上供一样拿来一堆东西吃的喝的用的一应俱全其中甚至包括了两个沙发靠垫上次给窦寻搬家的时候忘了买靠垫,他足足惦记了一个月。

    两个人十分费劲地把东西搬回了窦寻的租屋,换鞋的小玄关都放不下了。

    “花放哪里”徐西临问,“卧室吗”

    窦寻激灵一下,他卧室里其实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只是有一堆书窦寻他们寝室“二哥”毕业以后叛变革命,在家悬梁苦读一年,考了隔壁学校的研,还转了专业,现在奋斗争取留校。窦寻这一阵子周末没事的时候就去人家那边蹭饭吃,远远地看一眼在那里“读书”的徐西临,本来想得好好的,比如装作偶然撞见跟他待一会。

    结果窦寻发现徐西临此人大概这辈子不知道什么叫“独处”

    小时候读书,这货身边就要跟一大堆狐朋狗友,一天到晚就知道惦记瞎玩,成绩一塌糊涂。

    等到长大花了血本又读书,他身边还是要跟一大帮莫名其妙的人,只是把“打篮球”的日常活动换成了“一起吃饭”和“换名片”。

    徐西临做自己人模狗样的社会人,窦寻不好上前打扰,每次只是远远看一眼就走,然后打听了他们那“烧钱班”的推荐阅读书目买回来看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看这玩意有什么用。

    这种行为实在太傻缺了。

    窦寻想都不想“放阳台。”

    徐西临想了想“老成说这个花好像是喜阴的。”

    “我知道,”窦寻面不改色地忽悠他,“就放阳台,喜阴的植物也需要光合作用,这些东西祖上一般都长在山谷里,春秋天早晚晒晒太阳正好。”

    徐西临觉得这理论似乎不太对劲,不过他每天惨遭朋友圈传播的各种伪科学荼毒,时常是三天知道一个事、两天又被辟谣,已经不太敢相信自己的常识了,本就不牢靠的中学生物也早已经打包还给了窦寻,他依言搬着花去了阳台。

    他一转身,窦寻立刻飞快地松了口气,然后活像刚学会了凌波微步,神不知鬼不觉地飞快闪到卧室门口,蹑手蹑脚地把门带上了。

    等徐西临放好花出来,窦寻已经若无其事地回来收拾东西了。

    “你哥怎么在这边待这么久”窦寻随口问,“是你们那出什么事吗”

    “出事也用不着他救场。”徐西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猖狂和显摆说,“他那边出事叫我去摆平还差不多他有点不放心我,多留了几天。”

    窦寻一愣,瞬间脑补了一大堆宋连元“不放心”的理由,思路顿时跑偏“所以你后来去医院了没有检查结果怎么样”

    “哦,不是因为那点小毛病。”徐西临正低头拆一个纸箱,裁纸刀在密封的胶带上拉出长长的划痕,“我就是刚跟他出了个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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