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不叫是人过的日子。”
说完他将茶一饮而尽,两手抚膝连声叹气,看上去真像是受尽了非人折磨。
小喜托腮看他“这么说你就放着她一个人在兴州你放心那个秦万海隔三差五上门去,你就不担心他有别的啥目的”
宁大富一愣,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该不放心的是她我这么多财多金”话说到后头又不自觉低了下去。宁小喜挑眉看他,他咽了咽口水,复大声地“总之,我是绝对不会担心那婆娘出轨的她要是敢红杏出墙,我就立马休了她”
小喜把手臂放下,郑重地“这随州城里美人儿可多了,要不要我找人帮你物色几个”
宁大富脸一拉“我自己会找”
小喜直起腰,正色道“那行,那以后我的事你也别管。要是插手,可别怪我把你撵回兴州去”
说完她大步走了出去。宁大富愣了片刻才跳起来“你你你,你敢――”
小喜才出门口,杜嫂便迎面走来,说道“小姐,表少爷醒了。方才正问起您呢”
宁安自从昨天服药后睡下,中间只迷糊醒来过一次,吃了两口粥又躺下了。小喜听说,便随杜嫂到了小房间内。
宁安坐在床头喝药,神色十分平静。见到小喜,他抬头看了看她,然后又抿嘴把头垂低。小喜挨着床沿坐下,还没开口,他却又把头抬起,脱口道“小喜,对不起。”声音这般利落清晰,倒让小喜猛地惊讶起来。
“你,没事了”她的意思是他的神智是不是突然已好转。
他不置可否,目光游移了一下,又道“昨天的事,对不起。”
小喜跳下床,怔了会儿,扭头对杜嫂说“去请杨大夫过来。”
宁安望着杜嫂离去,忽然面上涌现一股担忧的神情,等小喜坐下,他抿了抿唇说“小喜,要是我病好了,你还会留下我吗”小喜替他掖被子,头没抬地说“你病好了就该回哪回哪儿去,呆这里白吃白喝我也养你不起呀。”
“我不会白吃”他腰杆忽然挺直,略带急色道“我可以干活,挑水,劈柴扫院子,我都可以。”
小喜嘶了声,“你怎么就那么不愿走现在你手脚都差不多好了,脑子也好多了,也该回去找你妈了。我这里没那么多柴劈,留不住你。”
“小喜”
这里正说着,杨若诚已经拎着医箱进了门。杜嫂下去倒茶,小喜便坐在一旁陪着。察看了一番下来,杨若诚一声没吭,脸上却不时绽出光来,头也时不时地往下点。完了又捏了捏他手腿上的伤骨接口,这才道“这伤只要三个月内不剧烈行动,便已无妨。”小喜紧跟着问“那他这里”她指着自己脑袋。杨若诚坐下,看了眼床上抿着唇的宁安,接着说“情况已经大有好转我有把握,再过两三个月,他基本恢复正常没问题。”
听到这话,倒茶进来的杜嫂和小喜都不由高兴起来,“那敢情好只要有进展,那就不怕”
小喜口上虽说是不留他下来,但眼看着他有伤在身又无依无靠,便是与琉琴关系暧昧,对方又执意不顾他死活,总是不能真的对他不管不顾。何况院子里还非得有个男人不可――小菊当初提醒她的话她可记着呢,有了上回半夜里那么惊心动魄的一幕,她哪里还能掉以轻心何况当时还蒙宁安救了她一命。宁大富如今虽来了,但丢了宁黄氏在家,他也不会当真落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了去。这一院子女的,总归还得有个男人前后照应着才成。宁安人不坏,又会武功,留他下来,何乐不为
想到这里她便对杨若诚说“该用什么药,尽管用。总之是治病要紧。”现如今宁大富来了,她哪还会在乎这点药钱要不是为了寻找小狼犬,她连铺子都可以立马不开了,换个地方重新过日子去,根本用不着在这里仰骆明轩的鼻息。
这昨日的事还搁在心头没去呢,一想到这人,她这心里又莫明犯起堵来。昨儿为了这事她可大半夜都没睡好,虽说铺子印信终于弄了回来,但昨天两个鬼使神差的挨那么近真是莫明其妙
杨若诚写好方子后交代杜嫂如何拿药煎药喂服,小喜见无事便退回房去。
小院里多了个宁大富,刹时就热闹了不少,兴许这本就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首先是跟院子里每个人都混了个熟,包括伤病在床的宁安和一天到晚不敢说话的瑾儿。对小喜擅自认下的这位“表兄”他并没有太多异议,而瑾儿似乎更得他欢心,因为他觉得她那双眼睛像极了小喜小时候。
对于小喜开这个铺子他也感到万分费解,小喜并不跟他多说,他唠叨了几回得不到回应便也就自己收了兵。但却极少进铺子里,理由是他对猫猫狗狗的没啥好感。
接下来他便开始迈出大门出外交际,左边宝安堂,右边孙家酒坊,随着时间拉长范围扩大,不到天小半条街都知道宁家院子的老爷来了,各街坊得知宁家做的是桑蚕生意,这可是大买卖,自然少不了又要套套近乎。于是宁大老爷在随州的日子过得堪比神仙,早出晚归地忙活得很,中午都不带回家吃饭的。
但这天杜嫂才煮好午饭,出东门去晃悠的宁大老爷忽地急匆匆转了回来,而且走的不是侧门,而是直接进了铺子来找小喜。
“出事了出大事了”
小喜正给小狗们洗澡,一听这话便扭了头来“敌军压境了还是城门失火了”
宁大富一拍大腿,胡子都抖到了天上去“敌军压不压境城门失不失火关我屁事是你出大事了”小喜兴致缺缺低下头,继续洗狗。宁大富转到她对面,伸出胖乎乎两根手指拈住小狗后颈皮,将它往窝里一丢,说道“知道吗也不知哪个缺德的家伙,把你跟骆明轩的事抖落出去了现在满城的人都知道你是骆明轩在外养的宠妾――天哪,我宁大富的宝贝女儿居然成了那小子的妾这要是让兴州的百姓知道了,你爹我直接去撞死都有份”
“你说什么”
小喜也不由站起来,皱眉道“你听谁说的”
当初在留香居她是化了名出的面,理应骆明轩不可能真的损到这个地步,把她的身份抖露给外人听,――便是骆夫人知道了,也绝不会做这样无聊的事,而不来亲自找她。整件事的矛头本来是指向骆明轩一人,因为这事对他来说影响最大,至于女方是什么人,其实无足轻重,现如今将她抖露出来,无非是多一个她因此为难而已。
“还用得着谁说现在满大街都在传骆明轩那么出名,随便点什么事儿都能闹个满城风雨,何况是这种事现在好了,把你也拖下水,这个姓骆的小子还真不是个东西”
看来宁大富认为是骆明轩抖露出去的。可是小喜还是直觉地认为他不会。那又会是谁把她捅出去的呢这么大范围的传播决不是一两个人私下猜测那么简单,绝对是有人设计的。可是她又没招谁惹谁,谁这么跟她过不去呀
就算是得罪了齐府,他们那种身份的人家,也没必要使这种下三滥手段对付她。一个良家姑娘被传成这样,她宁小喜要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还要不要嫁人生子过日子这手段也太狠毒了
“不行我一定要去找他讨个说法”
宁大富一拍大腿,抬脚便出了门。
083这个男人
小喜赶忙追出去,但已经来不及,宁大富已经跳上了正好过来的一辆马车
“宁姑娘。”
身边忽然有人轻唤,她扭身回头,面前缁衣男子薄唇微挑,执扇看向她。
“俞公子”
小喜讶异了一下又压下声音,意外着俞无忧的出现。后者倒是不甚在意她这番表情,反而是客气地“方才令尊行色匆匆,似乎是有急事待办”小喜哑然了一下,扯扯嘴角道“哪有什么急事他是无事忙,尽顾着四处闲逛。――咦,你怎么在这儿”她以为自打那日分别过后,两人不大可能有机会见面了。
俞无忧一笑指着她斜对面一座院子“打今儿起,咱们可就成了街对面的邻居,在下初来乍到,见此处繁荣兴旺,便欲在此寻点买卖做,宁姑娘往后可得关照一二。”
小喜禁不住睁大了眼睛,抬头往他指着的地方望去,只见那是与宝安堂正对面的一处院子,也有个商铺,面积却比她这里大得多,旁边另有个出门的大门,透过前进的屋顶,可见里头一丛梧桐探出头来,隐约还有两道白墙灰瓦的飞檐。
“这院子值不少钱吧你买下来了”她有点不敢相信。买下这么大座宅子少说也得七八百两,难不成她随手一抓的这个人居然是个大富翁
俞无忧似看透了她的心思,当下沉吟了一下,说道“确实值好几百两银子。买下它来其实也不一定是坏事,像我这样四处漂泊之人,早就想有个稳定居所。听说随州城民风淳朴,又临近京都,百姓生活甚是安稳,这几日在城里走了一遍,深觉传言不虚,找来找去又觉得还是这一带深合我意。于是虽然贵些,也不算贵得冤枉。”
“你倒是会找地方,要是我的话就肯定上城东那片儿去寻宅子。”小喜说。城东那片是贵阀富户集居地,像他这样有点钱,又想在本地发展买卖的,自然是选那里较为合适。
俞无忧听了她这话,却摇摇头,望着她道“彼之蜜糖,我之砒霜。城东确实望族甚多,但那里却没有像宁姑娘这样值得在下欣赏的人。”
这话说得暧昧小喜不免多看了他几眼。
他倒也不心虚,不躲不闪接住她目光,缓缓一笑。
路人往这面对面站着不动的两人看来。小喜尴尬扭回头,支吾道“既然是邻居了,那就进去坐坐吧。”
说着低头入内,将珠帘拿缎子绕了,坐在主位上。
碧玺看了眼随后进来的俞无忧,一怔,接到小喜眼色,忙沏了茶上来。
今日是拿紫砂壶泡的铁观音。小喜要替彼此斟茶,茶壶还未放下,俞无忧身后随从便将他面前茶碗里茶水倒了,转而从荷包里取出几片参,并不问过小喜,径自取开水沏开。
小喜看他如此做毕,才懵然地将目光转到俞无忧脸上,俞无忧面上纹丝不动,目光里却现出两分寒意。
“倒掉。”
众人似乎一时都未听明白,因而并没有人顺应他的命令。便见他哔地将扇子一收,目光往随从身上扫去。小喜下意识“啊”了一声,便见那随从忽地跪下,哆嗦着将泡好的参茶倒了,又将一只空杯恭恭敬敬摆在案上。再看他那脸色,已然毫无血气,额上正一颗接一颗地冒出汗珠来。
“来宁姑娘处作客,竟也这般无礼,回去领二十板子。”
俞无忧微微往椅背上一挨,眼皮也没抬地道。
小喜知道俞无忧平日不喝茶,方才竟是忘了。后来见他随从这般狂妄,立马也意识到了,虽然也深有不满,但为了杯茶就要打人家二十板子,这规矩委实也太严厉了些。不免说些好话圆场“不过是为了主子端了杯茶,有何要紧居然赏人家二十板子。这是你的家事,我本来管不着,但好歹别因我这个外人而弄得人心里不痛快。”
跪在一边的随从垂头瞪了她一眼,她不是没看见。
俞无忧微顿,扇子击了击掌心,说道“既是宁姑娘求情,那便饶你不打。但从今儿起,罚你给宁姑娘扫半个月院子。如果做得不好,宁姑娘不满意,那这顿板子还是得给你。”
小喜差点没咬到自己舌头,这又关她什么事就算是驳了她一回面子,也用不着这么认真吧这个俞无忧也太煞有介事了。还没说话,就见那随从伏地叩首“小的遵命小的谢主子饶恕,谢宁姑娘求情”
俞无忧一挥手,将他挥退下去。
小喜道“见过严苛的主子,没见过像你这么严苛的主子。就不能给人留点活路。”
俞无忧笑了笑,浑不在意。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时没话可说。小喜喝了两口茶,忽想起对面这人正干坐着,忙地唤来碧玺,又照那日规矩,端来些杭菊冰糖,让他沏开水。他扇子摇摇,伸出去拈杯盖的三根手指修长细腻,姿态优雅,举手投足既不像宁大富那般大刀阔斧,也不像骆明轩那般稳健庄重,而是就像呆在自家卧房里一样慵懒闲散,甚至连打量打量周围的兴致也无。
小喜余光里望他,深觉这人越来越有意思。
“宁姑娘这几日可还好”
忽然,他开口这么一问,看了过来。
小喜微怔,“挺好啊,怎么了”
他微笑“听说昨日骆夫人带着一车子厚礼上齐府,结果吃了个闭门羹。那么大的太阳,骆夫人在门口等了大半个时辰,回府就病了。骆明轩赶回府探望,不但骆夫人不见他,就连苏五娘也拒不相见。只说,让他先给齐四小姐赔完罪再说。”
小喜皱眉,“这关我什么事”说完又抿嘴“你倒是知道的详细,怎么人家吃闭门羹你这么开心么”
“当然不。”他收起笑容,正色道“我只是担心你。骆夫人工于心计,一门心思要与齐府结亲稳固地位,而骆明轩又狡猾奸诈,一面与齐府纠缠不清,一面又把你拖下水来,实在不知安的什么心。如今他们闹翻倒也罢了,倘若他果真与齐府再度结好,到时只怕这当真所有罪过都会推到你的身上你单纯善良,平日里须得多加小心。”
这番话倒对了小喜大半心思,她正纳闷着骆明轩悔婚是不是因为骆夫人从中使了什么鬼,使得他正好借她闹事的机会脱了身,骆夫人又拿热脸去贴齐府的冷屁股,如不是有利可遁,怎么会使得鬼推磨最坏的还是骆明轩,利用她便利用她吧,利用完了现在还赖上她了刚听着宁大富带回来的消息她还没郁闷完呢,现在仔细想想,即便不是骆明轩本人透露了出去,他这个始作俑者的罪名也逃不掉
“骆明轩是蛮可恨的可惜我还没想到办法整他。”
她猛喝了口茶,把杯放下。
俞无忧笑笑,却不再做声。
另一头湘园书房里,骆明轩有些不大自然地看着客座上的宁大富。
城里的风言风语他早已知道,宁家会找上门来他也心里有数。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来的人不是宁小喜,而是她爹。这么些日子他没去找她,不是因为别的,是他也正在追查这背后兴风作浪的人是谁,毁了他的名声他不在乎,但宁小喜是个姑娘家,他不能任凭别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这么糟踏她。
宁大富找上门来,肯定是为这件事。可是,在尚未有眉目的情况下,他怎么回复这老爷子呢
“你小子占了小喜儿的便宜,弄得她现在都快被口水淹了,你说,怎么办”
宁大富看也不看他,拉长个脸便道。
骆明轩垂了头,半天也无话可说。他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早知如此,那天他就不该在店里说那些话,弄出这样的事,她一定恨死他了吧她肯定认为是他捅出去的
“伯父,我――”
“你有两个选择,”宁大富举起两根手指,“一,名媒正娶娶了她。二,到我宁家招赘为婿。”
骆明轩哑然。
宁大富瞪眼“给你半盏茶时间,必须给我选”
一旁的霍亭抿紧双唇,看着几乎石化的主子,憋得都快成内伤了。
谁见过说一不二的骆爷被个老头欺压这副模样还招赘为婿
骆明轩真没想到这老爷子这么直接,经过这些天的辗转反侧,也许他也曾试想过这个可能的最终的结果,与这样心思简单的她厮守终身。那个呆呆的莽撞的丫头,他一点也不介意她知道他的秘密,他介意的是她是不是还那么讨厌他,尤其是现在被他害得这样名声扫地说到底他心底是不排斥这个提议的,但前提是,那倔丫头她会答应吗
“怎么还不说话”宁大富一拍桌子,眉毛倒竖起来“当我说话是刮风呢”
骆明轩微叹一气,看着地下“成亲只要她答应,我没有问题。”自然府里头还是会有不小阻力,但谁让他把她害成这个样子了呢作为男人,总得有点担当吧。何况,哪条王法规定他的婚事不能自己作主
084振奋人心
送走宁大富,骆明轩倒转回来。在廊下遇见了在此等候的霍亭和翠微。
“爷真的打算娶宁姑娘么”翠微上前一步,眉间难掩疑惑之色。主子跟那位宁姑娘自打见面以来哪次不是闹得不可开交现如今忽然说要结亲,真让人一时接受不能。
骆明轩不置可否,举步进门,脸上看不出忧喜。
翠微转头去看霍亭,霍亭笑了笑,也是不言不语进了门去。
陪着俞无忧坐了半日,小喜倒做了两单生意,两名贵妇人看中了一只猫一只画眉――顺便说句,为了实现店内商品多元化,她又劈出临街一小块地方卖起了鸟儿,数量不多,也就只,但都是好品种,顺带着鸟食鸟架什么的,倒也揽下过不少生意。
俞无忧其实是个还算随和的人,也许对下人过于苛刻了点,但在跟宁小喜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当买画眉的那位妇人跟小喜挑剔鸟儿毛色不佳时,他还起身帮着说了两句话。那年逾四旬的妇听了他两句夸,当下拍板把鸟买下了,小喜开价二十八两,价都没还。
“做生意说白了就是心理战,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像这种年纪的女人最害怕的就是在别人眼里成了老女人,大买卖上也就算了,小钱上你只要顺着她心意赞她两句,哪还有你捞不着的钱”
妇人走后俞无忧背着手跟小喜这般说,表情口气都显得十分地稀松平常。
小喜叹了一声“我这人最不会的就是阿谀奉承,看来我真不是做生意的料。你一出手就把那大院子买下,想来在生意场上一定是顶呱呱的了”
“别泄气。”俞无忧道“赚钱是男人的事,何况你已做得很好。”
小喜又是重重一叹。
俞无忧一笑,站起来“我还有事,且告辞。”说着往外走。
小喜送他出门,他在阶下回头“我那下人名叫长松,你尽管使唤即可。”说完把扇子抖开,大步走了,连给小喜拒绝的机会也无。
宁大富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傍晚,见到院子里头多了个人,便不由一愣。在墙角打水洗菜的杜嫂见状把情况一说,他便点头哦了声“是这么回事既是俞公子的人,那便不可得罪了。”杜嫂自是点头称是。
长松不过十五六岁,话不多,见了宁大富深深作一揖,然后继续低头扫院子。宁大富也不过多关注,顺口问了下小喜的下落,便背手往后院走去。
小喜正歪在屋里头打盹,见他来,又把眼闭上了。宁大富笑嘻嘻依“,“女儿,你觉得骆明轩这人怎么样啊”小喜懒得搭理。宁大富又道“我觉得这小子虽然坏些,但起码还算个有担当的。我已经跟他说了,要他跟你成亲他也答应了。现在就看你的。”
“什么”
小喜怔了怔,腾地跳起来,“你真跑去跟他说了”
宁大富点头。她狠瞪了他一眼,咬牙道“你要是再管我的事,我就立即写信给娘,让她领你回去”
“你看你”宁大富一拍大腿,忙的安抚“我这不也是为你好嘛比起回兴州嫁个瘸子,骆明轩好歹还是个四肢健全的吧我看他倒也没那么坏,刚才我跟他一说,他就同意了,要换成是别的人,只怕没这么好相与。”
“”要嫁你去嫁,想把我跟那个奸险的小人拉到一起,做梦”
小喜一想起这个就来气。平日里来往也就罢了,现在倒把她的婚事跟他扯一起,这算怎么回事把她嫁给他,让他欺负蹂n一辈子――即使没有一辈子,那也不能把她剩下这短暂余生献给他吧
真是莫明其妙
为了这事,小喜一连几天没跟宁大富说话。该吃饭时吃饭,该做生意还做生意。宁大富当然也还是忍不住出门闲逛,不过那心情可就没前些日子舒畅了。
城里关于小喜跟骆明轩二人之间的传言还在不断扩散,现在几乎整个城里都知道骆明轩养的“宠妾”姓宁,还是个有钱人的女儿。城里没人认识宁大富,但这样就更加让人郁闷了,因为没人会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说话有所顾忌。
如此一来,便连出门晃悠也没了兴趣。他接连几天闷在家里,小喜也没什么表示。这可是打小以来从未有过的,宁大富对这宝贝女儿真可谓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心怕掉了,这一闹把父女间关系弄得如此之僵,真让他后悔莫及。
这天早饭后,小喜收拾齐整出了门来,先遁例绕到宁安房里看了看,然后吩咐碧玺在家看铺子,她去进货。路过前院时见长松在扫院子,算了算他来这里也有七八日,俞无忧就算火气再大,这会儿也应该消气了吧这么一想,便招呼他过来“我这院子用不着天天扫,你回去吧。”
长松听了这话脸色陡地煞白,咬着嘴唇半日不动。
小喜只道他是怕俞无忧那里不好交代,想了想,便回房写了张条子,拿出来递给他“把这个拿回去给你们爷看,就说是我提出来的。他要是不买帐,那往后便不必再往来了。”
长松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她神情坚定,丝毫看不出好说话的意思。宁大富不知打哪儿冒出来,插话道“小姐既然这般说了,你遵命便是。你家俞公子也是个懂礼之人,你听话回去罢。”一面挥手往外赶他,一面冲小喜赔笑。
小喜仍不打算理他,越过他二人出门上了大街。
铺子里其实早已缺货,却因为这些日子城里传言实在太猛,别处倒也罢了,只知道有这么件事这么个人,而不见得认识她。但龙王大街不同啊,原本认识她的也就是方圆几十户人家,如今这么一来,倒是有十之八九晓得这门户了。而且为了看这位传说中骆爷身边的红人儿的真面目,有些甚至不惜花钱来店里买猫买狗做生意,几天的工夫就出去了五只猫两只鹦鹉三只长寿龟,得亏是这些日子骆明轩这厮没出现,要是他出现,只怕销量还要翻倍。
有时她不免感到无奈,成天跟他水火不容地,不成想也有变成她活招牌的一天,数数最近这哗哗进门来的银子,这厮到底是旺她还是不旺她
一路上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已到了地方。福顺昌的掌柜亲自迎出来,将她领到了内室。
这几个月经营下来,福顺昌已经渐渐做开,也培养起了好几家老主顾。但对于小喜这样头一批前来表示支持的主顾,掌柜李东来还是相当地感恩,因而每次她来,李掌柜都会放下手头事情,亲自招待。
但显然今天与往常略有不同。等伙计上了茶点,李掌柜便有些迫切地说“我正想着这两日去找你,正巧你就来了。”小喜疑惑。李掌柜接着道“前儿夜里我从临城回来,听说那里有个姓季的富商上个月领着马队从西域带了许多货回来,其中就包括十只小狼犬我记得你头回来就跟我打听这个来着,便想着赶紧把这消息告诉你。”
“当真”
小喜腾地跳起,这几个月日日在想着摸寻小狼犬的信息,不想真的有消息来了真让她一颗小心脏喜得有些受不住
“自然当真”李掌柜笑着点头“我也是怕信息有错,还特地多留了半日打听清楚,然后才回来。这里便是那人的地址,距此也不过百余里,雇辆马车去甚是方便。”
小喜把纸条接过,激动得连气儿都快喘不平了。
李掌柜沉吟了一下,接着又道“只不过这姓季的人脾气有点怪,虽是他有货,却不一定会给你。你去了以后定要多加小心,若是说错了话,指不定就竹篮打水了。”
“这个省得”小喜忙的点头“只要能求得五只狼犬,我便是给他当几天丫环都成”
李掌柜含笑点头。又再闲聊了几句,见小喜坐不住,他便唤来伙计立即与她备货。
回家路上的心情与来时真可谓有天壤之别,这振奋人心的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令她一时都不知往哪边想才好。
婚约不解,在这里呆着始终不是长久之计。等买到了狼犬,她不就可以摆脱这个是非之地,回兴州去了么到那时骆府也好齐府也好,谁还能追过来把她怎么着不成就算宁黄氏气还没消,秦家那边一时半会儿搞不掂,暂时回不了兴州去,那她也大可以换个地方呆着。――弄不好去京城瞧瞧皇帝老子的眼皮底下走一圈,也不枉来这世上十六年吧
虽说口口声声活不过十六岁去,但自从听到常稷说回去给她想办法,她其实心里都还惦记着这个事的。只不过不愿抱太大希望,以免到时失望太重,压得人受不了而已。万一常稷要是找到了给她解咒的办法
不错,投胎这么多次,能活到十五岁的次数了了无几,可是在这世间呆久了,她还真有点舍不得哪怕是讨厌如骆明轩,不见他归不见他,但真要生死相隔了,没个人这么吵来吵去的,又真有点不习惯。还有宁大富和小菊、碧玺等等,天知道过了这辈子,又要到哪一世才能遇见呢
相遇便是缘分,无论最终如何,人还是得往希望处想想。
085似有奸情
“这是真的真的找到小狼犬了”
午饭时小喜把这消息带回府,正在给宁安喂药的碧玺一不留神把一勺汤药全洒在宁安袖口上,好在宁安脾气好,自己低头拿毛贴擦擦,然后把碗接过来自己喝。
小喜看了他一眼,才对碧玺点头“当然是真的,我准备明天就去。早点把秦家的事给了了,我早点过几天安生日子。”虽然这件事除了小菊,她还未对任何人说起过,但是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有些事情她已经不再刻意避开宁安。在杨若诚的潜心治疗下,他清醒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多,于是小喜也由此发现,这少年很是沉默寡言,没人的时候就盯着地板叹气,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自己的事情还一团乱麻,小喜眼下也没心思去管人家的私事,走过来看了看他脸色,便准备起身。
宁安却拉住她袖子“你要去临城”
“是啊,”小喜道,又问“你有什么要捎的没有”临城是著名的丝绸之乡,福顺昌的掌柜原先也是做丝绸出身,所以对此地相当熟悉。小喜几次见宁安时他都身穿白色缎袍,看上去价值不菲,这些日子在她这里穿久了普通衫子,也许他会对那里的衣物感兴趣。
“不”他摇头,抬起眼来,目光略显迷离“我只是想请你帮我送件东西给一个人。”
“没问题。”小喜坐下,“送给谁什么东西”
他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抿了抿嘴,递过来“临城东南有座吉安茶舍,烦你把它交给里面的蒋溯。”
小喜看也没看把布包塞进怀里,点头应了,“拿给他后我到时让他给你捎张纸”
下晌便开始做出城准备。
碧玺见小喜不打算捎上她,便有些急“小姐从来没一个人出过远门,又说那姓季的不好惹,我怎么能放心还是我跟你一块儿去”
“不用你留下来看店。”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小喜已道“出远门没你想的那么危险,我也没你想的那么柔弱。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万一有事我还得照顾你,多划不来还是我自个儿去的好。”想她一个死去活来那么多次的老油条,出个远门对她来说算得什么
不过碧玺却不知道她还有这么丰富的为人经验,一下晌便缠在她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