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各地小点心,更是温铮的最爱。就凭这一点,佟秋雨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失宠。
而这一点,恰恰是温书的软肋。想不到吧,这个聪明有慧根的温三小姐,虽不至于是厨艺白痴,但至今拿手的菜也不过两道简式小菜和水煮蛋。
开头几天,温书每次从厨房出来,都会沦为“花脸猫”。汪大小姐本来经常前往郡公府蹭吃的,自从温书下厨,佟秋雨开口让汪大小姐试吃,这丫头见到郡公府就绕道走。还扬言小书做的菜,比毒药还可怕,温书想掐死那丫的,敢破坏她的名誉
最重要的,敢把这事告诉金六哥,她就死定了
在厨房奋斗十多天,温书厨艺终于小有所成。从毒死人的水平,到吃了可能会拉肚子的水平,佟秋雨实在没那个本事教她了。希望金女婿能以包容的胸怀和博大的胸襟以及一颗坚实的胃,来接受她这个笨女儿,并由衷祈祷她能长命百岁。
“娘这是放弃她的意思吗”温书有生以来第一次受到这么大的挫折,并握紧了小拳头,她一定要加油,往贤妻的目标奋进
林裁缝亲手缝制和设计的新嫁衣送来了,佟秋雨和丫头春儿帮忙让温书试穿。上身内穿红娟衫,外套绣花红袍,肩披霞帔。下身着红裙、红裤、红缎绣花鞋。千娇百媚、一身红色、喜气洋洋。
温书刚开始还由着娘和春儿折腾,在巨大的铜镜前看到自己身穿新嫁衣的模样,有些失神。
听闻林裁缝说,明月堡六公子的新郎喜服也是她亲手缝制,与新娘嫁衣是一套,相映成趣。在嫁衣的里侧,林裁缝用彩线绣制了两朵相依偎的并蒂莲,一朵盛放,颜色为白。一朵含苞待放,颜色为紫。茎杆一枝,花开两朵,寓意永结同心、并蒂成双。
半夜时,温书难以入睡。取下灯罩,重新让光亮洒满房间。从箱子里,取出自己的新嫁衣,重新穿戴在身上。头戴凤冠,脸遮红方巾,默默伫立在铜镜前。
金家明月堡。
谢小迹从半月前就常驻在明月堡了,美名曰喝好兄弟的好酒。真实的原因则是明月堡每日为他这个小胡子源源不断的美酒,这小胡子的酒量确实不错,这半个月来他酒不离手,每日都在喝,却没有喝醉过。
“我说谢小迹,你少喝一点,到金钟楼大婚那天,还要帮他挡酒呢,别被人喝趴下了。”公孙倒挂在一颗桂花树上,对斜躺在屋顶上晒“日光浴”的谢小迹道。
明月堡来客众多,靠几个人挡酒有何用金家几位公子齐上,还有金钟楼的那帮朋友,当天都是携着艰巨的任务而来。谢小迹他们酒量再好,面对一拨一拨的人群攻势,也会被灌得跟条醉狗一样惨不忍睹的。
“公孙兄,美酒在前,谢小迹若还能忍住,就不是他了。”金钟楼正在室内拨动着琴弦,琴声悠扬,怡然舒畅。仿佛万里晴空,白云悠然飘动,底下牧羊成群,自由嬉戏。
“金钟楼说得对,他这么能喝,就让他那天喝死好了。”
“对了,公孙兄,孙姑娘怎么样了如果方便,八号那天,还希望孙姑娘来喝杯喜酒。”
“孙姑娘身上的毒已经全清了,过去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她已经不恨三小姐了。只不过,让她来喝喜酒”公孙极乐有些为难,即便不恨,要她来祝福他们,也是不可能。
“钟楼了解,能化解与孙姑娘的这段仇怨,公孙兄一定出了不少力,钟楼在此谢过了。”
“都是兄弟,无需客气。倒是金钟楼,大喜之日在即,心情迫切又激动我们兄弟几个,最先成亲的,竟然是你,还真让我意外。”
谢小迹从屋顶飞了下来,扔给两人一人一个酒壶,喝了一口,道“金钟楼最先成亲,你为何意外莫非猴精你还想赶在我们几个前面”
“哎我是有这么想过,谢小迹是个浪子,金钟楼是个洁身自好心肠滥好的瞎子,就我公孙极乐正常一点儿。早知今日,我该少拿些珠宝玉器,偷个老婆回来。也不至于孑然一人,看着你们各自抱得美人归――”
公孙极乐直摇头,遗憾悔恨劲儿别提了。
“公孙兄说的若是真心话,那这一天也就不远了。”
谢小迹也笑嘻嘻地点头,猴精哪里是孑然一人,他根本就是怕女人,这只本猴子,压根不懂如何和姑娘家相处。
“交点学费,不介意支你两招。”
“切”公孙极乐不理会那小胡子趁机敲竹杠,趴到金钟楼身前,笑道“等小魔女嫁进明月堡,我天天来串门,让她给我介绍几个姑娘。金钟楼,我的终身大事,就靠你们俩口子了。”
金钟楼油然微笑,忽的僵住,谢小迹却是明了,起身拍拍公孙极乐的肩膀,“猴精,你要温三小姐给你介绍姑娘,你不知道前往她那儿的姑娘,都是干嘛的”
干嘛的,看病呗
谢小迹大笑而去,猴精跺脚,金钟楼温润的笑声响在满香楼,宛如八月桂花,浓郁幽香
、313 大婚2
313大婚2
天微亮时,温书便被佟秋雨和丫头春儿摇醒。
昨夜久久难以入睡,到了下半夜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还没沉入梦乡,便被人给拉起来了。
温书打起精神,虽然古人这一套她完全不懂,她还是决定要做个省心听话的新娘子。
这一天对她意义非凡,不是郡公府的三小姐嫁给明月堡的六公子,只是温书嫁给金钟楼。
房间里进来两个陌生的婆子,是大夫人让人找来的。
在温书在郡公府还是做小姐的时候,大夫人对她的事并没有诸多在意,一再提及规矩之余,多的是漠不关心。这次大婚,除了娘,许多事都是大夫人一手操办的。井井有条,紊然有序,一干陪嫁和置办物事都是最上等的,得到了包括温铮和娘在内的郡公府所有人的称赞。
昨日搬行嫁,郡公府的陪嫁规模令临阳城两岸的人咂舌称奇。这等陪嫁规模,即便嫡出也不过如此了,完全看不出这位三小姐是不受宠爱的继女。
佟秋雨也很意外,大姐居然会为她们母女这般挣面子,就算老爷事前有交代,也的确太大方了。
但想想也是,对方是极富之家,虽然家风中正,不尚虚华,若是陪嫁之物太过清简,在明月堡那么多的亲朋面前,丢的可是郡公府的颜面。
大夫人虽然对佟秋雨母女多有微词,但她既为郡公府的当家主母,就得为郡公府的利益和颜面考虑。每个人都在传她与那对母女不和,她就要借机摆明自己的态度,让那些妄图在背后嚼舌根的人都闭上嘴。
她林盼月做事可是很大气的。既然要打某些人的脸,就得重重地打
更遑论明月堡下聘的彩礼,即便是见过了珍贵物事的大夫人,也忍不住有些炫目。
女方也不能比男方家差太多,再说,大夫人心中终归觉得高人一等。对方是书香世家,老爷可是皇上亲封的平南郡公。论地位。怎么都是郡公府更高一筹。不过那野丫头。能嫁到这样的人家,也要偷笑了。
二夫人则不停地在冒酸水,冷不丁地已经刺了佟秋雨许多下了。佟秋雨心情好得很。也知道她心中不痛快,懒得与她理会。
女儿的婚事,她不想横生枝节,更不想利用女儿的婚事来与二姐做口舌之争。只要舒儿与姑爷过得好。她也便放心了。
大婚当天,事情是非常多的。
那两个婆子。可不一般。一个是为温书开面之人,名义上算是温书的姑妈,只是没有什么血缘。
所谓的开面,便是用两根丝线把新娘额头的汗毛绞去。否则要被讥笑为“毛脸”。
开面意味着姑娘时代已经结束。
温书以前只是听过有开面这回事,如今亲自经历,有点痛。也觉着新鲜。
佟秋雨让她乖乖坐好,不要乱动。顺便开始每日数次的教诲。到了夫家要守规矩,不能再像家里一样毛手毛脚,也要收敛大小姐脾气云云。
温书点头如捣蒜,心中则在想着她何时毛手毛脚,又何时发过大小姐脾气了娘实在是太担心了吧。
另外一个婆子,是大夫人请来的六亲皆全、儿孙满堂的有福之人。
她是来为新嫁娘上头的,用新梳子一面梳,一面大声说着“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等忙完这一切,又为新娘上妆,换上新嫁衣。帮忙的人陆陆续续地走了出去,由新娘子一人在房间坐着,等着花轿临门。
按照古代成亲的习俗,“晨迎昏行”,早上男方去女方家迎娶新娘,黄昏举行婚礼仪式。
温书安静地坐在房内,房内的糕点果盆已经被春儿那小丫头端走了,说是四夫人吩咐的,为的就是防止她偷吃。
温书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在她知道成亲当天新娘子不能吃东西,昨晚已经多吃了一碗饭,也多品尝了两块小点心,应该还能撑一会儿吧。
她最怕的还不是这个,她能说她最怕的是哭嫁吗抱头痛哭一类的,温书想想就头皮发麻。她和娘都不是这样的人,这一环节就省了。说是这么说,在被人盖上红盖头,在冲天的鞭炮声中被送上花轿的那一刹那,温书还是热泪盈眶。
佟秋雨早已泣不成声,温铮拍着她的肩,柔声安慰。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会过得很幸福的,姑爷会视她如珠如宝,她在明月堡会生活得比家中还要好。佟秋雨这样告诉自己。
温书还来不及感伤,就迎向了人生中下一个征程。
这也不知道是温书第几次来到明月堡,她从未想过,会有一天乘坐八抬大轿,在金六哥的相牵下走进这里。
投入自己视线之内的,除了满地的红影便是一双双移动的脚。
温书终于感觉到了紧张,头晕目眩,连脚都不知道如何迈。喜婆的声音响在耳边,提示着她跨过火盆和门槛,却越来越听不清,脚步已然停滞。
温柔的清风中,她听到了他温润的笑声,一颗心慢慢安定下来。闭上眼,红绫尽头,金钟楼紧紧牵着她的手,带着她走向另一段完全不同的人生。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夫妻对拜,身处两个世界的人,因为这一拜,彻底地连成了一个整体。温书不仅是温书,在她的名字前,还会挂上另一个人的名字,那便是金钟楼的妻子。
在司仪高亢嘹亮的声音中,温书被人送进了洞房。而金钟楼还留在前面,为客人们敬酒。
新房里很安静,她坐在床沿,静静地等待着。
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她并不急于一时。不,确切的说,温书有些怕金钟楼过早的来。她还没有准备好,她又开始紧张了,不知道一会儿要说什么、要做什么。还有一点,温书没好意思说。
娘和其她人将她的脸化得跟猴子屁股一样,金六哥看了会不会不喜欢紧张如温书,完全忘了金钟楼压根看不见她的妆容。但温书相信,金六哥在心里面一定看得清清楚楚。
春儿推开门,从外面进来。
“小姐,你再等一下,姑爷在外面给客人敬酒,还要过一会儿才能过来。”说完,那小丫头一个人径自嘀咕“这明月堡的客人怎么那么多,里里外外每一个角落全都是人,走了一批又进来一批,这何时才能敬到头啊。”
温书笑,对着春儿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会安心等待。
“小姐,你是不是饿了”
说饿你就同意让我吃东西既然不给干嘛还要问,她原本忘了有饿这回事,拜这小丫头所赐,让她想起来自己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那小姐你就偷偷吃一点儿,不要让姑爷发现”
温书摇头,既然是规矩,她就要遵守。对这场婚礼,温书以自己的方式来表达着真诚。
想到那小丫头说的话,温书又想要是金六哥在这儿,才不会信这些奇奇怪怪的规矩,会给她吃东西。反倒是自己,在古代呆久了,对这些规矩和习俗,不愿有半点违背。
几百杯酒下肚,谢小迹直摆手,自己不行了。想找机会开溜,被猴精又给逮了回来。平时千杯不醉,正式场合这么不中用怎么行
要下场也得是金钟楼下场,一刻值千金,总不能全耗在前面,陪着这群大男人。至于小胡子,金钟楼,他要不醉死在前面,你那杏花酿就别给他喝了。
金钟楼点点头,公孙兄这话说得对极了,一语点在谢小迹的软肋上。
“别,猴精,你难道不想留点精力闹金钟楼的洞房你没忘记小魔女之前整你的事吧,这次不整她,以三小姐的聪明,加上金钟楼护着,你这辈子是没什么机会了。”谢小迹将公孙极乐带到一旁道。
公孙极乐立马心动了,和谢小迹对视一眼,一拍即合,就这么干
不单要他们这些人,还要多找上几位,这么一点人,怎么玩得够劲
“飘雪山庄庄主和汪家寨汪大小姐,玉如意两炳、孟画圣画作一幅――”
话音方落,西门若寒和汪大小姐便走入了明月堡大堂。
金谦金老爷子亲自上前迎接,西门若寒微微致意,以示对老前辈的尊重。
寒暄一阵,便将地方交给他们年轻人。
汪大小姐蹦蹦跳跳来到金钟楼面前,很不高兴的道“金钟楼,你怎么还在这儿杵着,还不快去新房陪着新娘子小书一天没吃东西了,肯定饿得要命。”
金钟楼倒是想来着,但前面客人一个接一个来,实在走不开。
汪大小姐一瞅谢小迹和公孙极乐两个,一人踢了一脚,“你们俩,该不会是想着闹洞房给我打马虎眼呢。金钟楼,你放心去吧,这里交给我们了。我让西门大哥在旁边守着,那些人不敢拦你的。”
什么兄弟朋友,还是汪大小姐最可爱,金钟楼由衷感慨。
、314 大婚1
314大婚3
“西门大哥哪里去”
西门若寒在听到汪大小姐要他也帮挡酒的时候,就有意向离去了。
不过,汪大小姐的眼睛太尖了,他刚要撤,就被汪大小姐逮了个正着。
“西门大哥可不能开溜哦,又没有非让你喝酒,在旁边站一会儿麽又不会怎样。今天可是金钟楼和小书的大喜日子,我们也得出一份力才行。”
汪大小姐说着,似乎又想到这两天的事,“我本来可以早点过来陪着小书的,都是西门大哥要我陪你下棋,我睡着了你也不叫醒我,直到现在才到这里,我这个朋友做得太失败了。”
西门若寒哼了一声,是谁说有人饭菜做的像毒药,在他那儿呆两天保住小命的
汪大小姐摸摸鼻子,反正她不管啦,西门大哥就是得留在这里才成
谢小迹将汪大小姐拉到一旁,顶着西门若寒冷如寒冰的眼神,与她耳语了几句。一听说可以闹洞房,汪大小姐的眼顿时就亮了。
但闹洞房可以,先把前面摆平,他们才好安心的闹是不是汪玲完全忘了之前豪气干云的友情宣言,立马倒戈。不过,她还是有些良心的,先把金钟楼放掉,待她和小书把正事给办了,他们再去搀和不迟。
而且,来个出其不意,不也挺有趣的汪大小姐才不想承认,她更多的是想听听墙角。
究其原因,是想为自己取经。
小书在洞房夜如何表现的,应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哪些话。她可是完全搞不明白。有她借鉴,等她将来嫁给西门大哥的时候就可以依样画葫芦了,多简单。
要是温书知道汪玲有这样的私心,没准用她犹如毒药的饭菜一天喂她个几百遍,看她下次还敢使坏。
谢小迹也觉着这丫头说得有理,连连点头,告诉金钟楼。这儿交给他们。他可以到后面去陪小魔女了。
金谦金老爷子也看出自己的儿子心思完全不在前面,金家五位公子加上最小的七妹,也都是海量。一同为老六挡驾。
结果十几个人排成一线,不管来多少人,酒都被他们挡下了,那个场面还真是壮哉。
这些人都是江湖中有名的人物。能与他们喝酒,大家都觉得与有荣焉。
但只有一个人例外。
西门若寒冷着一张脸。如高高在上的天神,生人勿进。
汪大小姐忍不住吐槽,西门大哥太严肃了,这样会吓到花花草草的。不过。如果能让她少喝两杯酒,她不介意他的脸再冷上一点儿。尽管她知道,西门大哥已经刻意收敛了。他就是那种冰块脸,在他那张脸的威慑下。很少有人敢站到他的面前去。
当然,不排除有特别大胆崇敬剑神的家伙,不介意上去死一死,真遇到这样的人,西门若寒也会将酒喝下。几人见状,都呵呵直笑。
若是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剑神放倒,那才是真正的有趣。不过,有勇气的人毕竟还是太少了,就连谢小迹,也只敢想想。
再说另一头,金钟楼从前面离开,穿过长廊和拱门,终于来到了他的满香楼。
满香楼内红烛摇曳,透过薄窗,能感受到里面传来温暖的热度。
站在满香楼外,聆听着一声强过一声的心跳,金钟楼的心难以平静。
在他幼时双目失明之后,他就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不远的那一头,就坐着自己挚爱的女子。他能够看到她的脸,听到她心底的声音,因为她已经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到了这一刻,金钟楼反而不急着进去了。
就那样安静地站在门外,回想着与温姑娘这一路走来所经历的那些时光,心涨得满满的。他将用一生的时间来爱她,把自己所能拥有的最好的全部都给她,新房外的金钟楼,在心底暗暗做着承诺。
坐在床沿上的温书,也感觉到了窗外那抹熟悉的气息。
没有出声惊扰,没有焦急不安,微微弯起嘴角,隔着一扇门,并不影响心意的传递。
在这段时间里,温书想了许多。
想起他们第一次在老康酒楼见面的情景,小小一个竹蜻蜓,将她和他联系在了一起。从此再也无法忘怀那个温润的身影,茫茫人海中,不自觉地寻找着他的身影。
明月堡再次相逢,朦胧的情感在心中悄然酝酿,慢慢地,已经在心底烙下痕迹,再也无法将之挥去。
命运像条看不见的线,一头连着她,另一端系着他,不管他们相隔多远,只要身处同一时空,便会再次相逢。
天琢客栈,情定一生。即便陪伴着他的是另一个她,他依然不改初衷、不离不弃。
温书很庆幸这一生有这样的一个人陪伴在她身边,她可以全然放下重负、由衷依赖。
不论未来还有怎样的风雨,有他携手,天塌地陷,她似乎都不害怕了。
在这异世,温书一直寻寻觅觅的,岂非便是一个这样的存在无比真实,无比安心,也无比的幸福。
谢小迹和汪玲等人,借着上茅房的机会,来看看这边的进展时,什么都没看到,就看到金钟楼傻站在门外,进去都没进去。
汪大小姐要跳脚了,这个木头,喜欢的人就在屋里,他不进去,反而在外面吹风。难道是喝醉了,吹风醒酒
只有谢小迹没有说话,神情颇为动容,拉住要冲过去的汪大小姐,隐身在廊柱后。
“小胡子,你干嘛要拉住我”
“傻丫头,你还看不出来麽,金钟楼是太过紧张了,又太过高兴,情绪难以平复,才迟迟没有进去。”
“不会吧――”汪玲怪叫,那个永远温和如风的男子,在新婚之夜,居然因为紧张和高兴,连洞房都不敢迈进去
“或许不是紧张,只是感慨。”
“感慨什么”
“感慨这段缘分的可贵。”
这么说,汪玲倒是有些明白了。看到谢小迹那失落的样子,汪大小姐揶揄地撞撞他,“怎么啦怎么啦,这么失落,你该不会也喜欢小书吧。警告你哦,就算真的喜欢,也得烂在肚子里,敢做对不起兄弟的事,我这两只粉拳可不饶你。”
“你说哪儿去了,我和三小姐只是朋友。”
“我想也是。”汪大小姐说着,眼睛一跳,后退了一步,戒备地看着谢小迹。
“小胡子,你该不是不是对”
谢小迹受不了地摇摇头,这些女人,一个个脑袋里都装的什么,尽想着稀奇古怪人不想的东西。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有个断袖的朋友,还是很苦恼的说,总想着你会不会将西门大哥给抢走――啊你干嘛”汪玲揉着脑袋上的大包,眼汪汪的道。这小胡子,还真狠,下手这么重。
“开玩笑也得有个限度,你这话让冰块听到了,他会劈了我的。”
“才不会,西门大哥才不会杀你的,你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在他心中,你比我还重要呢。”
“哟呵这么谦虚”
“我这是实话实说。”
“你不生气”
“有啊,想宰了你。”汪玲说着,变出一把小匕首,谢小迹投降,这个丫头说一出是一出,可不能由着她。
“你想多了,冰块现在最在意的人就是你了,我和你亲近一点儿,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劈了我的――”谢小迹说得越发地失落了。
“小胡子,你看起来好可怜哟”汪玲都有些不忍心打击他了,以前看谢小迹吃瘪很有趣,现在怎么觉得那么凄凉那么心酸
“知道我可怜就好,一会儿多帮我挡两杯酒。”
“想得美”
“你好残忍――”
“那是,不对你残忍,对谁残忍。”
“”
金钟楼实在受不了那两只,外面也非久留之地,轻轻推开新房门,金钟楼走了进去。
温书的心漏了好几拍,金钟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到最后,顿在她的身前,而她那错漏的心跳又终于恢复了跳动,扑棱棱地跳动起来。
“谢小迹和汪大小姐在外面。”
温书在听着。
“虽然这二人很吵,但为夫还是要谢谢他们。”
“”
“若非他们在,还不知何时进来见娘子。”为夫和娘子,金钟楼说得纯熟极了,就好像他已经叫了一千次一万次。
温书的指尖都在发颤。
“为夫很紧张。”
红盖头下的温书,脑袋动了动。
“更多的是欢喜。”
金钟楼慢慢伸出手,轻轻抚在温书的头上,细细抚摸着,像是在安抚她的紧张,也在缓解自己过于紊乱的心跳。
“在门外,为夫想了许多。”
温书也想了很多。
“因为想得太多,到最后反而什么都没法想,脑子里满满的全是娘子的身影。”
这恐怕是金钟楼说的最入骨的情话,隔着红盖头,手轻轻感受着他熟悉的温度,柔情无限。
先前的心跳全然不见,感受到的是寂静和平实,还有脸颊上的那一丝凉意。
温书从不轻言落泪,但有一种泪水,能让整颗心都滚烫起来。
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听着这世上最动人的声音――
、315 大婚4
315大婚4
红盖头飘然落在床上,金钟楼身体一个踉跄,温书已然投入他的怀抱。
金钟楼虚张着手,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慢慢地,嘴角扬起暖煞人心的笑容,双手慢慢合拢,将温书抱在怀中。
相拥中,金钟楼感受到脖间的湿润,心中一颤。而温书,却是挂上了笑容。谁都不愿意破坏这一刻的静谧与美好,包括正在外面听墙角的两个人。
汪大小姐还想再看看,谢小迹毫不留情将之拖走。
路上,汪大小姐问谢小迹,“小胡子,洞房花烛夜就是那个样子的”
“不只。”
“想听听看小书说什么,结果她什么都没说嘛。”想取经的计划泡汤了。“从前到后都是金钟楼一个人在说,不过那个样子的金钟楼,真的很少见,也特别的温柔。”
西门大哥怕是永远都做不到金钟楼那样,但汪大小姐也想过了,有一日西门大哥要真是像金钟楼那样,受不了的恐怕就是她了。
冰块脸怎么温和得起来麽,她是不奢求了。这种表情,还是在金钟楼脸上,更加赏心悦目。小胡子呢,还是风流浪子最适合他了。所以,拜托,来个人将她身边这个随时散发忧郁气场的家伙拖走吧。她真的看够了,一点都不适合他,装什么寥落。
她知道,小胡子是看到身边的好友一个个都有属于自己的幸福了,寂寞了、忧郁了、孤独了、怅然若失了她不会同情他的,天下被他甩的姑娘多了去了,他有这副模样全是自找的。
“洞房还闹不闹”汪玲感叹,“在今日这种场合胡闹。可是会被金钟楼记恨的哟”
“罢了,放他们一马吧。”
“你还真好心。”尽管她也这么想,“亏我想出了那个好点子,还真想试一试。”
谢小迹看了汪大小姐一眼,意味深长的道“会有机会的。”
“啊”
谢小迹摆摆手,先走了。
汪大小姐觉着无聊,又想回去看看洞房内的情况。但小胡子不在。就她一人被逮到了实在太丢脸了。
可是她真的很想知道,在洞房花烛夜这天要做些什么。
有一天中午,西门大哥曾和她提过。试探过她的意思。一听说要成亲,汪大小姐就紧张得成了大舌头,连连摇头,说暂时还不行。
西门若寒也便由着她。之后再没提过这事。汪大小姐又不由紧张了,该不会西门大哥以为她真的不乐意。就不娶她了吧
这可不行,她可是说过,非西门大哥不嫁的。可她听人说过,嫁给一个人之后。就要做些难为情的事,她还没做好准备。
她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啦,就是衣裳要脱光光的样子。单是这一点,汪大小姐就没办法挨过去。在西门大哥面前嗯嗯。会羞死人的,她一定还没捱过洞房花烛夜,就羞得死翘翘了。
她不行,为什么小书就能行呢
好想去看看小书是怎么做到的,小书那个家伙,是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她难道一点都不害怕她就怕得要死。
不克服这个难关,她就不可能嫁给西门大哥,她很想嫁给西门大哥啊。
汪玲犹犹豫豫、反反复复,一会儿前进,一会儿后退。最后终于握紧了两只小拳头,死就死吧,被逮到就逃跑好了,没事的。
汪玲慢慢挪到新房门外,这个视点很多东西看不清楚,汪大小姐看了看屋顶,一个跃起,轻轻落在屋檐上。
她的动作比猫还要轻,又特地隐藏起自己的气息,就算是耳力天下第一的金钟楼,一时也发觉不到她的行踪。
再说,他今夜全副的心思都在小书身上吧,是顾不上这屋顶有人的。
汪玲嘿嘿笑,像做贼似的,又紧张又刺激。嗯,要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就捂上眼睛好了,汪大小姐很君子的想。
掀开一片瓦片,里面的情景顿入眼帘。
两人正在喝合卺酒,这酒是好酒,温书喝了一杯,还想再喝。金钟楼摇头,表示不可以。从桌上又为她拿来另一壶酒,还让丫头上了几个小菜。
一天没吃饭,肯定是饿了。
汪大小姐趴在屋顶上,看着金钟楼不停为她夹着菜,而温书一个人吃得很欢实。这顿饭持续了不少时间,两人一边喝酒,一边像平时一样聊天。
原来所谓的入洞房就是这样啊,好像也没那么可怕麽
要是这个程度,她也做得到
汪玲有些开心,就在这个时候,金钟楼忽然伸出手,替温书拂落嘴角沾到的米粒。
她听到温书又一次发出这样的疑惑“金六哥,为什么我嘴边多了粒饭粒,你也知道”
他真的看不见吗还有,为什么他对眼前的菜色比她还要清楚,每次筷子都伸得十分精准,每每不落空。
而这份功力,金六哥又一个人在背后默默练了多久
金钟楼笑着回答,“为夫的眼睛没有看到,心里却看到了。”
“心里”听着好神哦。
“关于娘子的一切,为夫都能在心里看到。”
越来越神了。
汪玲也很不解,金钟楼到底是如何知道的若说声音,米粒沾到嘴角不存在任何声音吧
“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