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条罪名就是“惑于巫祝”。
“他不肯,你就想办法要不然你就自己想办法整平阳去”
我听他这口气,倒跟我拿起架子来了。但我这回没有去揪他的毛,因为其实我也很期待他能变成个人类。
一个能走能动能动脑子,能与我交谈并且还能随时跟我配合一切的穿越同门,这对于我来说简直是太有用了我觉得值得冒险。
我吩咐小雕稍安勿躁,决定找个适当的机会去见见史固。
这天中秋日便是刘与陈桥的文定礼,一大早天气转晴,我的心情也有如万里无云的天空一样开朗松快。
早早地我们乘辇赶往长门园。其实本不用如此兴师动众,老太后的意思也是由太后与父母亲主持,操办着算数,何况晚上宫里还要秋上祭月,她便不去了。但王太后执意相邀,并说难得天气上好,散散心也未尝不可。
我自前夜就已经把余英晓风安排了过来,晓风我曾是与她交过些底的,园子里的暗道她从头到尾都知,虽不曾问个明白,但也于有天夜里表明了心迹,终究是“娘娘去哪里,奴婢便去到哪里。”我便是担心这里筹备时人来人往,一个不小心察觉到了不妥,所以才派她前来。但光叫她独自一人也不合适,于是又搭上了余英。
轿辇进了园前驿道,便有各种礼仪乐器声响传来,刘的大红车辇夹在我与刘娉当中,按规矩这一天准新人是不见面的,但是会由年长有资格的老宫女负责,在各自房里交换如意。下车的时候我从余光里瞄到刘娉也下了车,心想不知道晓风母亲会把这些随行的公主们安排在哪个院里歇息,回头我可得把她呆过的地方记住,往后再也莫要进去才好。
“早就听说姑姑这园子雅致华丽,前些日子我特地与皇上来造访,未经姑姑示下,您不会怪我吧”
身后传来她跟母亲把臂交谈的声音,我听得鸡皮骤起,忙把身上的织锦鹅黄袍子拉紧了些。“晚上应该不会太早回宫,夜也凉得早了,你可曾带了斗篷”刘彻牵我的手,以为我冷。我顺水推舟,搓着手说“就是忘了拿,所以得早点回去。”他笑了笑,在袍袖底下将我的手牵起,迈过门槛。
满堂的红绸彩幔,让我忽然有点动情,想起大婚那天的情景,那天也是差不多这样的场景,他牵着我的手走上层层玉墀,走到群臣百官面前,诏告天下与我结为夫妻。
“怎么了”沿途不断有人下跪有人起身,我缓了脚步,他在人头起伏之间轻声问我。
我仰起头,“我想起我们大婚那时候,你还是个半大孩子。我就想不明白,我怎么会跟个小屁孩成亲的呢”
他拉了脸“谁是小屁孩”
“你呗”我理所当然地说。
他忽然就站在廊子底下不动了,脸色严肃得出奇。我心里一惊,上回他因为我提到母亲而翻脸的事才过去几天他虽然是我肝胆相照的同盟,但我实在害怕他又跟我来上这么一出。我也是欠得慌,没事说他像个小屁孩干嘛呢人家终归是皇帝啊,是天子。
旁边不断宫人及官员们穿梭,身后是成群的宫女太监,不远处有母亲与来客交谈的身影,更有刘娉款款而来。
我立在那里,十分尴尬。刘娉已经很不把我放在眼里,甚至还拿我不给刘彻生孩子的事情来挤兑我,此时此刻刘彻要是还冲着我摆脸子,搞不好她会认为我已经到了色衰驰的地步了。那我到时时候是该跟刘彻对着干以不示弱呢,还是依然装成大方雍容的皇后模样逆来顺受对此我犹豫得很。
“阿娇。”
面前刘彻忽然这样叫我,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我抬起头,他的脸已经压了下来,双唇不偏不倚落在我唇上。
我像被雷击中了一样――不不,是像又一次穿越一样,脑袋里一轰,接着连胸膛里也有什么东西哗地喷散开了。
他吻我
我清清楚楚听见身后宫人们倒抽冷气的声音,还有本来路过此地的人们骤然止步悄声退下的声音。
我下意识去推他,可他已经退开了,自如得好像根本早就想好了顶多只吻我那么半下一样。
“你”
我握紧拳头瞪着他。他的脸很红,搭在我肩上的手掌垂下来把我的拳头大力包住,然后往前说“走吧,不然别人看笑话了。”
070 这可是你说的
我被他拖着转了身,口里当然是不肯放过他的“你居然敢这么对我――”话没说完,已经愣在那里,在我们正前方站着带领捧着书简的宫人去礼堂的韩嫣,他好像感到特别难以置信的样子,两只如流光溢彩般晶亮的眸子落在我们脸上,而且看上去连呼吸也暂时停止。
这个时候其实四周是有着许多人的,尽管这个角落处在相对偏僻的位置。除了稀稀落落的树木之外,可以说四面八方都能扫视到这里。但是在众多人当中怔住的韩嫣显得那么瞩目,他的绝世美貌,他的绝代风姿,更有他此时此刻看在我眼里简直就如同秦湘莲般凄怨的眼神――好吧,我承认我艺术化了些,但他此时看上去的确是有些失落。
“韩嫣”
我无辜地喊了一声。他看了看我,把脸垂下了点。
他一定是看到了刚刚那该死的一幕,光天化日之下把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弄到如此心伤的地步我实为不忍,因而更恨刘彻,要不是他的话我们之间的“三角关系”必定不会弄得这么复杂。我使劲想把手挣出来,可是刘彻却越握越紧,而且脸上根本就没有半点介意。
“我们该进去了”
他大模大样地说,跟只偷到了油的贼耗子似的。
我被他半拖半拉地拽着过了门槛,头却往回转“韩嫣回头我再跟你解释”此时我不可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喊这一切其实是他误会了、我根本没有当他们之间的第三者。在外人面前我得装作我们一切的恩都是真实的,哪怕被韩嫣当场捉了奸。
人生总是需要有些狗血,情更是如此。我忽然觉得自己特有存在感。居然让韩嫣因为我而产生情伤。
我跟上刘彻的步速,以使看起来并不像是被绑架。同时更想早些抵达我们的落脚地。目光扫过彩球高结的廊檐时,我见有方月白的衣角消失在那里。迎风飘来淡淡的微弱的花香,来不及辩认,我却已走向了第二进的大门。
这种时候每个地方总是有人出没的,倒也不必过份留意,当下的首要任务我是要审问刘彻。
到了往日我住惯的芝芸馆,晓风余英迎出来将我们引进正厅,我挥去了满脸淡定,气呼呼走进屋中央。见我脸色不对,晓风她们早已经从其他人口里知道了始末。这时候纷纷退到门外,并且还体贴地为我们掩上了门。
“刘彻你什么意思”我盛怒说。
他施施然坐到地上,一腿放平一腿屈起,右手胳膊还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哪像个九五之尊的天子,活脱脱就是个玩世不恭的流氓。“什么什么意思”
“你”我指着他往前走了两步,脸上憋得有点发烧“你,你刚刚为什么亲我”
他看着我失笑,“想亲就亲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我气得不行,围着原地转了几圈,指着他“你怎么能亲我我跟你可是有约定的我可还有你亲笔立下的字据,你答应我不能干涉我私生活。不能跟我有夫妻之实,我们只是挂个名而已你身为一言九鼎的皇帝,怎么可以毁约”
“我没毁约。”他顿了顿。站起来,“我写的字据里并不包括我不能亲你不能抱你不能喜――不能亲近你。”
“你这个无赖”我握紧拳头。口不择言“你怎么能这么不讲理你必须跟我道歉”
“我不认为亲吻我的妻子有什么错”他的脸色渐渐往凝重,看起来有点阴沉。“如果是因为这个,我不会道歉”
我语塞,半天后才气极败坏喊“我不是你妻子”
“我们拜过天地”
“那是假的”
他顿了半晌,扭了头“我可从来没当它是假的。”
“”
我胸口诡异地涌出来一股灼热,手足又有点发凉。离我三步远的刘彻高大英挺,眉目之间十年前的温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坚毅果决,而当年总是以长姐自居的我如今站在他面前,柔弱得就跟根白杨树下的扶桑花似的。
我竟不知岁月几时已将我们的身份掉了个个儿,曾经总是唯我命是从的彻儿,如今开始不受我意志掌控了,而让我奉若至宝的那张字据,原来对他来说其实并不具那么大的约束力。
这个时候我的心情,与其说是因为他不听话而气忿,倒不如说是因为他对那张字据的轻视从而衍生的惶恐。
“这么说,你当初答应我的那些条件,其实一直都没放在心上”我板着脸。
“娇娇”他来拉我。
我盯着他,一鼓作气“你是不是从来没打算照我说的做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不履行条约你其实一直都是哄我的所以你一点也不在乎我的想法,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我的初吻给夺走了好让我将来就算遇到了喜欢的人也根本嫁不出去”
他叹气,“别闹了。”
“你这个骗子”我指着他鼻子,横眉冷对。
他看了我半晌,忽然失笑“你才骗子就刚刚那样碰了碰你要算是吻,那你的初吻还不知道送出去多少回了小时候你骑的马,我送给你的兔子和猫,还有隔壁家王府里的小娃娃,全都被你亲过了”
“你”我扬起拳头扑上去,作势要与他来个同归于尽。
他摊开双手十分之准地接住我,咬住我耳朵轻轻地说“傻瓜,别人不是说咱们没孩子嘛,我要不跟你假装得恩些,指不定外头怎么以为我们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宫里宫外风言风语传得飞快,万一有什么不好听的话传出来,你不是烦死了老太后和姑姑那里你首先过不去。我就是为了帮你杜绝隐患,所以才故意做给他们看的。”
我瞪他“骗鬼吧你”
他抬起手掌“我要是说谎,就罚我今生今世后宫嫔妃里除了你以外,再没有一个人”
我咧开嘴,伸手去扯他的耳朵“风流鬼这可是你说的”
整个典礼下来基本上没我们什么事,因为再隆重也只是属于家事而已。昨天夜里我已经跟老太后打了招呼,就说既然是在宫外摆宴,那么椒房殿赐赏什么的也可以改到长门园进行,因而在芝芸馆接受了刘拜见之后我又依礼送她回了房,然后让风花雪月们奉上了一大堆我其实根本不清楚内容的珍宝玉器。
朝廷里在京的官员基本到齐,刘彻需要供人前呼右拥山呼万岁,而我则需被所有诰命分批参拜。史固当然也有在座,与朝里一班老臣在后苑聊得不亦乐乎。我没有忘记小雕拜托的事情,尽管心里仍没有把握。
空隙里我让刘春去打听到父亲陈午的去处,得知他在八宝阁,便趁着没开宴之时赶了过去。
父亲作为未来的准公公,今天很是喜气,往日的十分清寂竟然只剩下一两分,合身的袍服加精致华贵的顶冠,衬得他十分年轻英俊。
我进去时他正捧着盏莲子茶在喝,丫环阿奴在旁边默默为他擦汗。
“弟弟成家立业之后,爹爹也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我在他对面席上坐下,欣慰地看着他红润的脸色。我其实并不那么希望他避居到封地去,如果情况有改善,他留在堂邑侯府对我来说,应会比离开要好很多。但是他摇摇头,笑着说“儿女大了自有儿女的世界,他成了亲,也未必会想着时时来陪他的老父譬如你,大婚后再陪我吃茶谈心的次数,已经屈指可数了”
虽然我知道他并不是有意责怪我,但这时我仍然惭愧起来。
“爹爹有出入禁宫的门籍,也可以进宫看看我的。”
他看着我笑了笑,扭头看着侧方,务自往下说道“封地的宅子我已经安排好了,南方的隆冬想必不如北方严寒,我这胃寒的老毛病想是也能缓解缓解了。据闻江南莲桑丰盛,待到春夏,又有万紫千红,断不至寂寮。你将来有闲暇时,也可下来走走,爹爹的封地便是你的土地,自比别处亲切。”
“自会的。”我动容,点头。
他呷了口茶,又问“这么样的日子,你自然不会来找我闲聊。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这位深居简出的侯爷父亲真是了解我。我笑了下,道“如果我想求史固做件他不愿意做的事,有什么好办法”
他看了看我,“什么样的事”
“一件要命的事。”
他怔了怔,眼睛直盯进我眼底。我没有回避,任由他看进去,也不解释。
隔了好久他垂下眼,“他是我的至交,你至少――”
“我是您的女儿,”我说,“而我需要你的至交帮我这个忙。至于是什么事,您放心,绝不会是伤天害理。”
他双手握了握拳,好久没开口说话,最后终于是叹了口气,这样说“吴丘门外有座姓朱的宅子,里面有对母女,他照顾了她们十八年。如果你真的有事非做不可,那么倒不妨去那里想想办法。但是,切记千万不要往外走漏风声”
071 田`的礼物
说完之后我与父亲同步出了门,他急着去前厅待客,而我看入宴时间差不多了,便也赶往后苑。
正宴分为两处地方,老太后、太后以及我和诸位公主们在内苑大厅,母亲作为主人,自与父亲在外苑招呼群臣入宴,而刘彻也跟他的诸般拥趸们聚在一起。
我进来的时候太后们正在谈论着什么,个个面绽春花,十分的津津有味。老太后听得太监们传报,脸上的笑容也未收,便将我招了过去 “你怎么不跟皇上同去”我答道“外面全是大臣,说的论的全是社稷天下,哪有我这妇道人家的坐席。”
“倒也有理。”老太后笑容不改地说。但我看她的样子倒并非关心我的去处,一看旁边,太后和公主们都呵呵地笑起来,“合该今日是个大喜日子,连皇上都按捺不住与皇后当众恩。太皇太后您可放心了,这对小冤家的事从此不必操心。”
我脸上一红,才明白她们议的是这件事。
老太后说“我倒是不担心他们,阿娇这孩子我是知道的,就是性子活泼些,骨子里却是个极规矩的。”她说这话的时候语速十分缓慢,仿佛意有所指似的。我打量了她两眼,却又丝毫没从那张端凝的脸上找出什么。
太后陪笑说“自然是的。皇后是太皇太后和姐姐亲自教养大的,操守有目共睹。便是活泼的性子,也属年轻天真浪漫,并无不妥之处。我如今只愿他们能早些养几个皇子皇女出来。也让我们这后宫热闹热闹。想想宫里头竟是有许多年没孩子们走动了呢成日就我们陪着老太后解闷,难免显得枯燥些。”
我叹了口气。拿起酒壶又把酒樽里倒满,准备打起精神跟老太后以及各位陪审周旋。
谁知老太后默了片刻后。居然说“这个急不来,且可以缓缓。”
我抬头望去,太后面不改色帮老太后布菜,嘴角弯得十分温柔贤淑“是。媳妇也是盼孙心切,倒不曾催过他们。”
我没耐性听下去,好在这时候老太后身边的老太监羊怀礼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名粗衣长袍的男人,我并不认识。羊怀礼唤了那人停在殿外,自己快步走到老太后身边。先喊了声“禀太皇太后”,然后凑到她耳边叽叽咕咕说将起来。
老太后越听脸色越是阴沉,我猜不透是发生了什么事,能令她发威的范围实在太广了,反正不是我能过问的事情。我一眼看到刘春在廊子底下走来走去,便跟太后打了声招呼,领着晓风离席到了外头。
刘春一见我便跟老猫见到臭腥鱼似的冲了上来“娘娘有人找你”
“谁呀”我拿起银簪剔了剔牙。
刘春神秘兮兮凑到我跟前“是田大人。”
田`我把银簪放下,打量四周万物,果然见东门门槛下有人在那里探头探脑。
“找我干什么”
“他说有好东西要送给你”刘春笑得相当猥琐。
我得承认我这个人天生有着近乎变态的猎奇心理。比如这时候他如果不笑得这么猥琐我兴许就没兴趣了,他这么一笑,令我立即联想到类似百美图一类的春宫禁毁小说之类什么的,天知道我最近离那些宝贝已经有多远且不管他怎么会投我所好的。我心花怒放,袍袖一挥,指“过去瞧瞧”
辗转到了东门处。这里因偏离主园,因而也没什么人来往的。衣冠楚楚的田`拱腰站在那里,春风满面。
“微臣参见娘娘”
“免礼。”
我绷脸望着他头顶。沿着青石路缓步向前。“田大人几日不见,精神头又见涨啊”
田`笑嘻嘻随在身后“托娘娘洪福,微臣倒还康顺。兼之近日又替娘娘办成了件事,心中更是激荡”
我停步睃了睃他,琢磨不出他什么意思,便笑道“听说你有东西送给我”
他顿了顿,也笑“确是。只不过不是东西,却是个人。”说着他转身向后,朝廊下的竹林里拍了拍巴掌,竹林后头忽地就走出个风华绝代的美人顾盼神飞的眼眸,漆黑乌亮的长发,小巧细致的樱唇完全符合我对美人的所有定义只不过是个女的。
而且这个女的我还见过。
“卫子夫”我失声。
“卫子夫”顿了顿,撩起袍子下跪“奴婢卫允,叩见皇后娘娘。”
哦对,她叫卫允。但在我心目中她就是卫子夫
我毫不理解地看着田`,田`笑眯眯道“娘娘,这位卫姑娘,微臣已经把她的奴籍买过来了。”
我指着她“你买她做什么”
田`看着我的脸色立时愣住“那天娘娘不是――娘娘不是挺喜欢这丫头的么皇上还让微臣去找她来”
我没理他的不知所措,递了个眼色刘春。刘春亲自弯腰把卫允扶起,又搀着她站稳才又退下。
当然作为我来说本用不着这么恩待一个庶民,刘春虽是我的奴仆但也是不是寻常奴婢,不过她是卫子夫,之于我来说意义却又十分不同了。在被平阳欺压到可以毫不掩饰威胁我的情况下,居然从天掉下来个卫子夫――如果还要说这不是老天在助我,我都不信了。
卫子夫到了我手上,我只需要顺着已知的历史步骤把她往平阳府上一推,再暗中想办法把平阳拉下水,没理由不会成功。我相信平阳纵使拿了董偃来威胁我,心中也一定还是顾及我的存在,如果能有机会把我除掉,她绝对会去做。而面对这么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刘彻也不可能不动心――什么普天之下唯卿一人,但凡从天子嘴里吐出来,都是骗人的鬼话。
在田`把她送到我跟前之前,我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去寻找她的打算,这时候她既然自动送上门来,我怎么可能不为之激动。
“卫姑娘不必害怕。”我看出来她有些拘谨,便笑了笑。“你愿意跟着我么”
她低了头,两手规矩在合在袖子里,想是来之前已经被田`调教好了,这时不急不徐地说“若蒙娘娘不弃,奴婢愿终生服侍娘娘。”
我听到这话便不由觉得有趣,如此卖力地拿卫子夫来讨好我的是刘彻的舅舅,而将来拿她去祸害我的却是刘彻的姐姐,这一家子还真是说不清。我毫不客气打量起她的身段面貌,发现越看就越是觉得楚楚动人。我转头去问田`“卫姑娘的家人呢”田`这时回了神,忙说“家人已经安置好了,回了江南,以后也不为奴了。”
家人不在身边,那就更好。我点点头,表示放心。
田`再度殷勤起来,“那娘娘可是愿意收下了”
我嗯了一声,招呼刘春“田大人的心意,好好记着”
“谢娘娘千岁”
田`走后,我让刘春领着卫允先下去,自己在园子里踱起步来。
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以至我根本不知道把卫允放在哪里比较合适。在把所有路铺好之前,我绝不能再让刘彻见到她,也绝不能让别的人发现她的存在。而同时我还得让她对我建立起信任感,得让她跟我站在同一阵线上,――从今天开始,我的同盟已经划分为好几个部份,与刘彻是其一,与小雕是其二,与卫允却是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环。
我踱了老半天,心里主意未定。廊下却传来晓风的声音“娘娘娘娘看见皇后娘娘了么”
我忙答应了一声,梧桐树后便见她快步走来“娘娘,太皇太后不好了”
我一惊,脚下踩着颗石子,差点跌倒“怎么个不好法”
“刚才准备撤席的时候,她老人家突然昏过去了”晓风急得满脸胀红,似乎话也不知道怎么说了,两手赶紧来搀我“已经唤太医了太后和公主们还有皇上都在那里,娘娘,快过去瞧瞧吧”
我忙不迭地往内苑里赶,果然走到半路就见人来人往匆匆忙忙,太监宫人们在廊下站成了一堆,文武大臣也俱是,隔老远便听见屋里传来母亲急怒攻心的呼喝声,我也顾不上沿途请安的人谁是谁,提起裙子就冲进厅里。
“老太后”
老太后躺在榻上,已经醒过来了,正在由太后喂汤水。平时威武镇定的老太太,此时浑身都透出股虚弱和疲惫,而母亲眼眶微红,强自镇定地与太医在旁说话。
我鼻子一酸走过去,扑在榻上,“太皇太后,您怎么了刚刚还好端端的”“娇娇”刘彻来拉我,我没动。老太后咽了口汤药,像证明什么似的把身子坐起来了些,“别慌,刚才我起身得急了,就闪了闪,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想起出门前的情景,在人群里扫寻羊怀礼的身影,却不见他的踪影。我问“羊怀礼呢他怎么没来侍候”
老太后顿了顿,“我让他去办点事了。――皇上,预备回宫吧,宴席散了,也该忙乎忙乎别的事了。”
“老太后”
072 老太后的夜审
我直觉地认为这件事跟羊怀礼脱不了关系,而且是件不那么容易解决的事情,他带来的人究竟是什么来路,为什么老太后在听完他说话后就沉了脸色我很好奇,虽然并没有如我担忧般发生影响到园里地道的事情,但是此事同样非同小可。
她这么一说我并不能再纠缠下去,于是只好听随刘彻安排,等待车驾预备齐整后回宫。
母亲是极为不安的,连父亲也亲自在场照应,这么大喜的日子忽然弄出这样的事,每个人脸上都蒙了层深浅不一的担忧。而此时我还有我的事情要办,便趁着大伙都忙得不可开交时与身边人悄步走到了园里僻静处。
“卫允现在在哪里”我张口便问刘春。
刘春道“现在在内苑娘娘的歇息处。”
我心马上提起“那皇上有没有见到她”
他心领神会地一笑“这个娘娘你就放心好了,没有娘娘的话,奴才怎么会让皇上见着她呢”
看来不管裤裆里有没有那话儿,男人还是最懂得男人心理,身为我的贴身总管,刘春已经首先帮我在刘彻跟前把了关。这个时候我已经管不了他心里怎么认为我,只要没出意外我已满足。晓风跟刘春询问着始末的工夫,我皱着眉头琢磨究竟该把她放个什么去处。
如果是把她带回宫去,在如何杜绝刘彻见到她这层上我委实没有把握,当然,他见到她后若是能够产生出意料中的火花当然是最好。那样我可以将错就错。可万一要是不呢卫允虽然漂亮,但刘彻也不是没见过美女。不到合适的时候很难有惊艳的感觉。
可若是不带回去,又不知放在哪里为好。总得是个我触手可及的地方。让我方便操控。但举目京城,这样的所在却少之又少。思考再三之后我跟晓风说“你请请太主殿下,就说我有要事相求。”
晓风微顿之后立即明白我的意思,转身去了中殿。等到半刻后我主意拿定,母亲就随她走了过来。
“田`送了个美人给我,却不知什么意思还请娘给我拿拿主意。”我笑着说道,接着把事情始末跟她说了一遍。顺便让刘春去带卫允。母亲听完想了想,蹙着眉说,“这田`不是个好对付的。送美人给你。只怕是想顺着你这里送到皇上怀里去。你不能大意。”
“这个我知道。我又不好女色,他巴巴地送过来当然不单纯。”我说,“而且还不知道他是想让她进来当细作还是别的什么的,为了皇上的安全我也不可以轻易带回宫去。可是又不能驳了他的面子,所以我觉得暂时还是把她放在宫外好些。娘你觉得呢”
母亲斜眼扫我,道“你倒是会打主意,烫手的山芋就推到娘家来。”
我抱住她胳膊“你不是我娘嘛,什么人在你手里还能变出宝去放您手里我最放心再说,我可没答应田`一定把她带进宫去是不是这个人我将来还有用。娘你可千万得给我看好点儿。”
母亲睨我“我就瞧瞧你能折腾出个什么来。”
回到宫里,太后刘彻都进了长信宫侍侯,而母亲因为受我的嘱托暂时未能进宫。老太后仍然脸色苍白,看起来虚弱得很。大批的医官药士进内。但没过多久又被轰了出来。而后傍晚时母亲父亲与陈桥等又陆续入内探视,宫内一时热闹非常。
我在侧殿守了半夜,到了近子夜时。羊怀礼忽然唤醒我,说老太后传我入内。
彼时殿里已经只有值夜的宫人杵在那里。刘彻已不知去了何处,太后也不在。我拢了拢斗篷随羊怀礼进去。老太后正歪在榻上,气色比黄昏时好了些,但还是显得一夜之间苍老了好多。我轻唤了声老太后,她抬手让我过去。“阿娇,上来。”
我顿了顿,依言坐进被子里。长安的八月已经有了些微寒意,何况我在冷清清的殿里枯坐了半宿。老太后把我冰凉的双手合在两掌之间,跟羊怀礼道“让人守着外边,谁也不让进来。”
我看向老太后,隐约觉得她有重要的事情要与我说。
我咽了咽唾沫,问道“老太后,你舒服些了吗”
老太后扬起抹深不可测的笑,并不存在的视线空洞地投向远方,“阿娇,你觉得外婆我,身子骨如何”
我愣了下,道“老太后你身子骨向来康健得很啊”
“不错,”她微哼了声,“的确是康健得很,可惜却有人嫌我活得太久了”
我一惊,慌忙爬起来跪在旁边“老太后息怒。”
“我问你,曹寿是怎么死的”
她突然一声沉喝,吓得我几乎没滚下地来。
“老太后曹寿怎么死的,阿娇怎么会知道”
“你不知道”老太后冷笑,“他死的时候,你不是正跟平阳在现场么”
虽然此刻坐在锦被之中,可我突然觉得整个人像是掉落在冰窟里了,背上冷汗涔涔,完全没有丝毫热量。她是怎么知道我在现场的是谁告诉的她我看向珠帘下的羊怀礼,想起白天他带回来的那个家仆,莫非是他难道他会是平阳府上的奴仆如果是,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战战兢兢看向面沉如水的老太后,除了俯首跪在那里,实在已不知该说些什么。
“平阳是怎么杀死的曹寿,你一字不漏给我说出来”
虽然是正在病中,可此刻老太后的声音也没有半点孱弱之感,于寂静的殿堂里震得我几乎耳膜发麻。
我抬起脸,干涸的喉咙滚动了两下。我实在没把握在将实情托出之后,我的安危是否还能有保障。老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