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板过阿娇的小脑袋,认真道“阿娇,我或许不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喜欢你的人,却会是喜欢最久的,以我的生命为限。”
阿娇眨眨眸子,被韩昱突如其来的表白吓到了,满心欢喜之余,却又猛的摇头“不”不要以你的生命为限,不要你和荣哥哥一样,再也不会出现了。阿娇突然想到,荣哥哥那样好的人,却早早的就去了,那么韩昱呢韩昱杀过人,为了救她,几次都差点丧命,是不是也会在她不经意间就离开她了
韩昱像是看出了阿娇的想法,低声道“不会,我不会离开你。”
然而,阿娇却固执的看着韩昱“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先我走了你在走之前让我先走。”阿娇断断续续的说着。她不能想象,如果韩昱也像荣哥哥一样,离开了她,她接下来该怎么办,唯有和他一起走,在他走之前,让她先走。
韩昱如何不懂阿娇话里的意识,他抬手覆上阿娇的眸子低喃道“好。”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今生,能得阿娇这般纯粹的感情,许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缘。
韩昱轻轻的吻上阿娇的唇,细细的和她唇齿交融在一起,相濡以沫。浅吻过后,韩昱如是说“莫哭过些日子带你去看他。”
蓝田以出产美玉为名,如今刘荣葬在这样美的地方,也算得到了安息。韩昱抱着阿娇,避开在陵地巡视的士兵,很快便寻到了新建的墓地,阿娇再一次趴在韩昱怀里低泣。这些日子,阿娇的眼眸几乎哭肿了,韩昱拍拍阿娇的肩,冷眼看着眼前的墓地,能得了她真心相待,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的事。
“阿昱,你说人死后,就这么孤独的埋在这里,然后什么都没有了吗”荣哥哥生前,再不济也是一方诸侯,为什么死后却这般孤独的葬在这里他连子嗣都没有啊,连一个为他哭泣的人都没有啊“也许吧。”也许人死后,真的什么都没有了。韩昱低头看着怀里的阿娇,有些庆幸的想,如果没有遇见她,他死后也许也会是这样,孤零零的躺在这里,无人问津。
突然,有风吹来,一群燕子衔着土,落在刘荣的墓上,不停的叫着,一声声高低起伏,像极了哀鸣,就像是一曲曲挽歌,低转哀绝。听着燕子的声音,阿娇止不住的泪意再一次涌上。
临江九曲一襟还,蓝田日暖风正闲。
可怜万燕衔悲泥,一冢青黄向长安。
北门不前车横断,涕泪交零一谶言。
夜阑蔽日惊坐起,不见刀笔不终年。
荣哥哥,有燕子为你衔泥作冢,为你鸣唱哀歌,你还会寂寞吗
“殿下,这边请。”
“什么声音在那里”声音虽然稚嫩,却有夹杂着丝丝的霸气。
“好像是刚刚下葬的临江王墓冢那里的”
声音由远及近,韩昱连忙抱着阿娇躲到一边,悄悄的看着外边的情况。
只见一队士兵带着一个少年向他们这边走来,那少年穿着一身深色的曲裾,束发于冠,唇瓣紧抿,眉目微敛,星目璀璨。
阿娇低呼“彘儿”
刘彻看着刘荣墓上的那群燕子,微微敛眉,挥袖道“你们下去吧,孤想单独陪陪皇兄。”
“殿下真有心,诺。”
待士兵离开后,刘彻盯着刘荣的墓冢,神色飘忽。阿娇下意识的向后避了避,只见刘彻忽而挥袍席地而坐。
“皇兄,你这一辈子最大的幸事源自于她,最大不幸也源自于她。”刘彻幽幽的来了这一句,像是回忆到了什么,神色渐渐转戾。
刘荣,是他曾经嫉妒过的长兄。幼时,母亲不得了父皇的宠爱,连着他们姐弟四人也被父皇遗忘了,他曾经在未央宫最阴暗的角落仰望过那个如仙人般的刘荣以及阿娇。他看着父皇将阿娇高高的捧起,看着刘荣在一边温润的笑容里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哀愁,那一切是他渴望却不可及的。
如果不是因为馆陶姑姑,刘荣恐怕也成不了太子,也亦是因为馆陶姑姑,刘荣从太子之位上下来了。所以啊,皇兄,你的不幸和幸,都是因为阿娇啊蓦然之间,刘彻恍惚想到刘荣临去临江前,曾经来找过他,即使被废黜了太子之位,除了憔悴了些之外,他依旧那样温润,眉宇之间那淡淡不可见的愁绪好似更深了。
他曾对他说“阿彻,日后要好好对她。”这个她,不言而喻。
刘彻起身,负手看着长安未央宫的方向,缓缓道“皇兄,我会成为名扬千古的帝王,让天下知道,我比你更适合当太子,当帝王。”所以,不要怨我。
刘彻走了,阿娇却久久没有回神。等到韩昱拍怕阿娇的肩,示意他们也该离开的时候,阿娇这才回神。
“我们走吧”阿娇叹了一口气,稳稳的环住韩昱的腰,再看了一眼刘彻刚刚坐过的地方,心下黯然。刘彘终于是刘彻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跟着她跑的刘彘了,长大成刘彻的彘儿让她觉得好陌生。
公元前147年,汉景帝中元二年,废皇后薄氏病故,葬长安城东平望亭南。
这一年,阿娇十二岁,韩昱正好弱冠。韩昱带着阿娇走过大汉边境,领略过匈奴的草原生活。
公元前144年,汉景帝中元六年四月,梁王刘武死。七月,追谥孝王,窦太后极悲愠。
这一年,阿娇已到了及笄之龄,忽闻窦太后因为梁王过世而重病,阿娇知道在外六年有余,终于该回去了。
那天晚上,已经有了少女模样的阿娇依靠在韩昱的怀里道“阿昱,祖母病重,我们回长安吧。”
韩昱沉默了半晌道“好,是该回去了。”
“回到长安后,你可以进未央宫给我祖母看看嘛”
韩昱无声点头,他的人生早已经为了她破例。
阿娇不再言语。
她逃避了六年,终于要回去了,在长安等着她和韩昱的将会是什么阿娇猜不到,也不想去猜。她只有稳住此时不安的情绪,和身边的人一起面对即将到来的风雨,唯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临江九曲一襟还,蓝田日暖风正闲。
可怜万燕衔悲泥,一冢青黄向长安。
北门不前车横断,涕泪交零一谶言。
夜阑蔽日惊坐起,不见刀笔不终年。
这首诗是我的基友为荣哥哥写的悼词,先为我好基友点个赞。下面阿娇就要回长安啦,在长安会有什么风雨等着阿娇和韩昱呢敬请期待哦。
、长安晚秋
秋季晚凉,西边的天际,那如火的夕阳不甘心的释放着自己最后的光彩,将远处的长安城照得通红。阿娇趴在车窗口,看着不远处的长安城门,看着高高耸立的未央宫,油然而起一股不知名的情怀。
近乡情怯。
她突然之间,有些害怕回到长安了,长安城里,即将等着她和韩昱的,是暴风骤雨还是风平浪静
在夕阳的残照下,韩昱一行终于在要关城门的那一刻,踏进了长安城。
阿娇不舍的拉着韩昱的手道别“我先回侯府了,你”
韩昱神情淡漠,只是吩咐荷衣将阿娇的东西收拾好,自己下了马车,这才看向阿娇道“好。”
阿娇嘟唇,有些不满道“就是好等我安定下来,该怎么找到你”她知道,一旦回了长安城,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和韩昱腻在一起,毕竟天子脚下,她又是侯府千金,于理不合。只是一想到要和韩昱分开了,阿娇便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韩昱道“荷衣知道。”荷衣要跟着阿娇一起去侯府。
阿娇咬咬唇,点头道“那那我回去了”说着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的启动,阿娇忍不住掀开车帘,却只看见韩昱渐渐变得模糊的背影。这人,都不知道看着她离开吗
荷衣忍不住劝道“姑娘,日后有的是时间和公子见面,莫要不舍了。”却见阿娇神色愤愤的转回来,荷衣好笑道“公子就这样,一旦回了长安,公子的话便不多了,曾经也是这般。”
阿娇听闻荷衣的话,这才发现,自从进了长安城,韩昱真的便没有说一句废话,这样的韩昱倒是有点像当年的那个大哥哥。阿娇回忆起韩昱的身份,有些恍然。
马车缓缓的行至堂邑侯府门前,荷衣牵着阿娇下马车。此时的侯府已经门禁了,没有一丝光亮。荷衣站在哥哥青衣身边,青衣小声叮嘱道“侯府的规矩比较多,不似在外,有什么事情你忍着点,万不可使性子,好好的伺候好姑娘。”
荷衣忍着泪点点头“哥哥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好姑娘的。”
阿娇见他们兄妹两个这般,轻笑道“我侯府也不是什么虎狼之地,以后还有机会见面的。”
青衣向阿娇作揖道“姑娘,荷衣就拜托姑娘多多照应了。”
阿娇被他这一拜,又想到了韩昱,也忍不住湿了眼眶“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荷衣被人欺负的。”
青衣代阿娇上前去敲门,不一会,侯府厚实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谁啊,知不知道你敲的是什么地方,找死吗”
青衣一身肃然“我将你们家翁主送回来了。”
看守的护卫一听这话,揉揉眼睛像青衣身后的阿娇看去。且不说,阿娇外出六年,早已经变了个模样,便是这个守卫真的见过以前的阿娇也认不出来了。“我们翁主在甘泉宫好好的,哪里来的刁民,竟然冒充皇亲”
阿娇颇有些不耐,凤眸一瞪“放肆,便是我不是,你容不得你来置喙,你现在应该去通知侯爷和长公主。”
那守卫愣是给阿娇虎的连连点头“是是,小的这就去禀告侯爷。”
待守卫走后,荷衣愣愣的道“姑娘,没想到你这么有气势啊”之前阿娇总是笑嘻嘻的,荷衣也觉得她没什么架子,如今看来,这才是真正贵族千金该有的样子,什么赵姑娘之类的和她相差甚远。
阿娇微微颔首“进了侯府之后,要叫我翁主,不然教习嬷嬷会说你没有规矩。”
荷衣点点头“好好,我的翁主。”
说话间,堂邑侯和刘嫖已经闻讯赶来,当真的看见侯府外,那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时,刘嫖一把扑上去将阿娇搂在怀里“我的儿我的娇娇啊”
六年未见母亲,阿娇亦被感染,乖乖的靠在刘嫖的怀里,哽咽道“娘,阿娇回来了。”
堂邑侯陈午看着相拥而泣的美女,连连抚着胡须道“夫人,快快将阿娇迎进屋子吧。”
刘嫖擦擦泪水,接着下人提的灯笼,想将阿娇看个仔细,听见陈午的提醒,连忙拉住阿娇道“好好,我们进屋。”
此时,青衣作揖道“侯爷,夫人,既然已经将翁主送回,青衣便回去复命了。”
刘嫖等人这才注意到青衣荷衣这对兄妹,阿娇怕刘嫖为难青衣,连忙在刘嫖耳边道“娘,当年便是他家公子救了我,我才得以平安的。”
刘嫖虽然感谢那个所谓的公子救了阿娇,却也无端怪罪那个公子,救了阿娇为什么不马上将阿娇送回来。只是当着众人的面,刘嫖也不好多说什么,却问道“怎么不见那位公子”
青衣回道“公子先行回府,命青衣送翁主回府。”
刘嫖道“那请这位小哥进府休息一宿,明日里本宫和侯爷亲自登门拜访。”
青衣回礼道“夫人言重了,青衣只是奉了公子的命令,不敢受如此恩惠。”
阿娇连忙扯着刘嫖的衣袖道“娘,不要管他了,阿娇累了。”带着幼时软软的撒娇口吻,阿娇靠着刘嫖要进侯府。
刘嫖转思,连忙挥手,一行人进了府邸。
正堂上,刘嫖挥退下人,荷衣也跟着一起下去,守在门口,侧耳听着屋子里的动静,只是oo的,听不真切,忽然听见那长公主怒喝“跪下。”荷衣一个机灵,连忙拍拍自己的心口。
阿娇“扑通”一声跪在刘嫖和陈午面前,刘嫖怒气冲冲的看着阿娇。刚刚的思念是一回事,如今的气恼又是另外一回事。
看着已经是少女模样的阿娇,刘嫖回想起六年前,阿娇才那么一点点大,小脸上还有些许婴儿肥,哪像现在明媚娇艳的小脸上,婴儿肥已经不见了,尖尖的下巴勾勒出一个优美的曲线,大大的凤眸里泛着水雾,小嘴儿委屈的憋着。见到这样的阿娇,刘嫖纵然有再多的怒火也消失了。她的女儿,长大了啊不知不觉六年过去,那个小小的女儿,已经变得如此亭亭玉立,美丽动人了。
“娘阿娇知道错了”阿娇撇撇小嘴,一脸乖巧的看着刘嫖。
陈午知道刘嫖舍不得训斥阿娇,只是缺少了那层台阶,他轻咳着开口道“夫人,阿娇能够平安回来,那是万幸,莫要生她的气了,天已经晚了,先让孩子起来吧。”
刘嫖见有台阶下,便也不在摆谱,挥手道“起来吧。”
阿娇得令,一下子跳起来,然后靠到刘嫖身边撒娇道“娘亲,这一次多亏了阿娇被救,不然阿娇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娘亲了。”
刘嫖这才仔仔细细的摸摸阿娇的小脸,心疼到“还好你没事,否则”只是想到已经病故的弟弟,刘嫖叹息,罢了。这六年来,刘嫖一直以为阿娇的失踪和弟弟刘武脱不了干系,堂邑侯府和梁王府彻底恶交。如今,刘武病逝,刘嫖却意外的听刘武派来的人说,阿娇的事情,不是他做的,请求她这个姐姐原谅。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好在阿娇平安归来,至于真正是谁,刘嫖也不予追究了,有些事情真的不好深究。
阿娇简单的将这些年的见闻说予刘嫖听,其中自然是影藏了与韩昱的事情。陈午皱着眉头问“阿娇这些年一直是与救你的男子一起”
阿娇一愣,随即转头对刘嫖道“娘,那位公子真的是好人,本来他救了阿娇便要送阿娇回府的,只是阿娇自己贪玩,偏偏要跟着那位公子。他还让自己贴身婢女来伺候阿娇的。”
刘嫖仔细看着阿娇,在说到那个公子时,阿娇脸上的涩然,刘嫖心一沉,却不动声色的问道“就是在府外跟在你身后的少女”
阿娇点头“是的。”
刘嫖心里已经有了思量,拉住阿娇的手道“以后切莫说你在外游玩了六年,这些年,娘亲都是在说你在甘泉宫的,传出去了对你的名声不好,知道吗”
阿娇乖乖的点头答应道“阿娇明白。”
刘嫖满意道“还有明日里,便随娘进宫看看你祖母,再去看看太子殿下。”
“太子”
刘嫖道“娇娇,太子真是个不错的,这些年你不在长安六年,他便等你六年,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你万不可辜负太子。”
阿娇想到几年前在荣哥哥墓前看到那个的少年,想到他的豪言壮志,心突然一痛。她从来不知道,幼时那个小表弟刘彘竟然会这般执着,说到底是她对不起他,还是他放不下她呢
阿娇正欲说什么,刘嫖挥手道“回去吧,你的寝楼为娘一直派人收拾的,好好休息,明日里去见太后,她老人家最近身子不适。”
算了,阿娇咽下欲说的话,以后有的是时候说。不管刘彻怎么样,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早晚要说服娘亲不要总想着要她嫁给刘彻。
作者有话要说 回家啦,阿娇在外玩了这么久终于回家啦,这就意味着,即将要面临分离了
、汉宫巍峨
荷衣守在门外,见到阿娇从里面出来,连忙迎上去,低声道“姑娘,你没事吧”
阿娇以食指抵唇,指了指随着她身后出来的李姑姑,示意荷衣莫要多言。李姑姑看了一眼荷衣道“翁主,快些随老奴回寝楼吧。”
阿娇点头道“姑姑你先下去休息吧,我自个儿回去便是,这么久未归府,顺道在府里转转。”
李姑姑迟疑了片刻,转头对荷衣叮嘱道“也好,你这丫头,提着灯,仔细着为翁主照明。”
荷衣连忙接过李姑姑手里的灯笼,小心翼翼的为阿娇在前面开路。
等四处人烟稀少了,荷衣这才开口道“不愧是公主嫁进来的地方,规矩真多。”
阿娇抿唇轻笑道“你这话可万不可叫别人听了去,否则定是要打你板子。”
荷衣嘟囔道“规矩真多,刚刚你娘有没有罚你”
阿娇勾唇“我娘自小就宠我,只要我对她撒娇,她才舍不得责罚我呢。”阿娇说着,指着前面亮堂的小楼道“前面就是我的寝楼了。”
荷衣看去,咂舌道“我现在才相信,你真的是贵族千金。”以前和阿娇相处,阿娇没有架子,也很好说话,虽然听说了她是长安的贵族千金,荷衣心底还是有些不相信的。只是从刚刚进侯府开始,那场面气势,可不是什么小户可以相比的。
阿娇闻言微笑不语,只见那整栋寝楼灯火通明的,那一闪一闪明晃晃的灯光,缓缓的照暖了自己的心,这些年来,是不是每日里都亮着灯火,等着她的归来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小楼下,突然一个身影向阿娇这边扑了过来,荷衣连忙将阿娇拉到一边,将黑影挡住。
两人撞了满怀,荷衣气恼的推开撞到她的身影“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碧月被荷衣推懵了,愣愣的看着荷衣,以及她身后的阿娇,苦诉道“翁主”
阿娇走出来,将碧月扶起来“碧月,你都长大了啊。”阿娇有些感慨,她出长安六年,再回来,才发现物是人非,只是不知道在未央宫里的舅舅和祖母是否也变了模样。
碧月哽咽道“翁主,奴婢每日里祈祷翁主可以平安归来,如今翁主真的回来了奴婢”
阿娇摸摸她的脑袋道“好了,莫要再哭了,我也累了,你去给我收拾一下,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吧。”
“诺。”碧月抹抹眼泪,高兴的将阿娇迎了进去,只是看见阿娇身边的荷衣时,稍稍一顿“这位姐姐是一路上伺候翁主的吗”
阿娇颔首道“碧月,你去安排一间屋子给荷衣,日后她便跟在我身边伺候。”
“诺。”碧月有些不甘心的看了荷衣一眼。只有上等的丫鬟才有资格一人住一间屋子,她从小伺候翁主,这几年才被管家提升为上等丫鬟,却没想道这会这个外来的野丫头就直接越级了。
翌日。
朝阳缓缓的从东边升起,那万丈的金芒普罩着整个长安城,不远处的未央宫背着朝阳,整个轮廓就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光,远远看去那么的沉重庄严。阿娇伸出手来挡住刺眼的阳光,看着指缝间一点点的红光,突然会心一笑。
不管怎么样,未来掌握在她的手中,不管是光明还是黑暗,她想和韩昱一起走下去。
“翁主,荷衣姐姐怎么还没有起身,您都起来了。”碧月为阿娇拿来了披肩,小声的向阿娇抱怨着。
阿娇轻笑“不要管她了,今天你随我进宫。”荷衣的规矩还没有学好,现在不适合进宫。
碧月双眸一亮,连忙答道“诺,奴婢这就去收拾一下。”
刘嫖带着阿娇一起坐着辇车进宫,那种不知名的情绪又涌上了心头,阿娇双手交握在一起,目光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刘嫖握住阿娇冰凉的手“怎么这般冷,可是染了风寒”
阿娇摇摇头“娘,我没事。”只是不知道怎么见祖母罢了。
好似知道阿娇在担心什么,刘嫖摸摸阿娇的发髻道“这些年,太后也一直在担心你,可是你这个孩子,偏偏还要在外面游玩。”
阿娇垂下眸子,她并不后悔在外面的这六年。若是她没有遇见韩昱也罢,或许真的会按着娘亲为她安排的道路,在及笄之后嫁给刘彻,然后为大汉生下继承人,做这大汉未来的皇后。可是啊,薄后的先例摆在她眼前,让她不得不惊觉,也许她的未来并不会如她的设想那样,一帆风顺。
所以,上天安排她遇见了韩昱。
车辇一直行使到长乐宫门口,刘嫖好笑的看着不肯出来的阿娇“怎的还要在里面一辈子”
阿娇咬咬牙,掩下不停乱跳的心,从车辇上跳下来。
长乐宫里,嬷嬷见到了阿娇,连连抹泪哽咽着说道“太后已经睡下了,若是醒来就见到翁主,定是会高兴的。”
刘嫖拍拍嬷嬷的手道“嬷嬷先下去休息吧,本宫和娇娇在这里守着。”
“好好好。”
阿娇静静的坐在窦太后的床边,看着窦太后脸上细密的皱纹,以及散落在枕头上那些银丝,轻轻的握住窦太后的手。刘嫖轻轻的拍拍阿娇的肩,低声道“娇娇在这里守着,为娘出去了。”
阿娇点点头,乖乖的守在窦太后的身边,一室静谧。
窦太后朦胧的醒来“去给朕倒些茶水来。”
阿娇迷迷糊糊的惊醒过来,连忙赤着脚为窦太后到了杯温水,小心翼翼的将窦太后扶起来“外祖母,小心洒了。”
窦太后一顿,双眸空茫茫的看着床顶问道“是是阿娇吗”
阿娇忍着泪意,哽咽道“嗯,外祖母,阿娇回来了”
窦太后摸索着寻到了阿娇的脸庞,细细摩挲道“娇娇,好孩子,受苦了啊”
阿娇将茶水放置在小几上,轻轻的靠在窦太后的怀里“外祖母,阿娇没有受苦,是阿娇不孝,让祖母担心了。”
窦太后叹息“阿娇长大了呀,可惜哀家看不到了”
阿娇笑道“阿娇就是再大,也是祖母的外孙。就算祖母再也看不见了,阿娇来当祖母的眼睛。”
“好好”
一时间,祖孙二人闲聊一会,窦太后又睡下了,到了晚间醒来,精神也好了很多。
嬷嬷给窦太后熬了清粥,看着阿娇一勺一勺的喂给窦太后吃,不由感慨“翁主回来了,太后的胃口也好了。”
“可不是么。”刘启轻步踏进来。
阿娇小声唤道“舅舅。”
刘启看着已经是少女摸样的阿娇,不禁感慨“娇娇真的长大了啊。”还记得她小时候,只要一见到他,便会很娇气的扑进他的怀里,要他抱。如今已经长成这般亭亭玉立,娇俏可人的摸样了。
阿娇微微红了脸颊“阿娇总是会长大的嘛。”
刘启笑笑,询问道“母后的身子可有好些”
窦太后摆摆手道“朕这身子骨老毛病了,无甚大碍。”
刘启颔首“母后好身休息,阿娇,随朕出去吧。”
阿娇点点头,细心的为窦太后捻好被子,乖乖的跟着刘启出了窦太后的寝宫。
刘启挥退跟着的内侍,一边走一边看着远远的天际,那黑压压的天空压在着整个长安城,着实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忽然,刘启问道“阿娇,大汉美么”
阿娇一愣,随即回道“美,很美。以前阿娇一直以为天地只有长安这么大,出了长安城后,阿娇才知道,原来还有更加广阔的天地。”阿娇像是想到了什么,忽而一笑,自己的没有见识,没少被韩昱嗤笑,可是他却没有真正的嫌弃过她。
“舅舅,你知道么,每当阿娇看到那么壮阔的山河风景,阿娇就会很自豪的想,这大好的河山,是舅舅的,这天下是舅舅的。”
随后阿娇慢慢的为刘启讲述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大山的巍延,河水的汹涌,草原的宽广。每讲到一个地方,阿娇的眼前仿佛又浮现了当时的情景,韩昱带着她避开一路上的追杀,他为了她一次又一次的受伤。他们有时候会夜宿在丛林,他有洁癖不肯坐在地上,她耍赖偏偏要靠在他身上看着天上的星星。
他的无奈,他的宠溺,他的倾国倾城,都是她的。
“朕本来还担心阿娇,看来阿娇在外面过得真的很好啊。”刘启看着阿娇微微翘起的唇角,看着她双颊上荡漾着的羞涩,眸光微沉“这一路上,可是有人陪伴”
阿娇一惊,知道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连忙收敛笑意掩饰道“是啊,舅舅,也多亏了他从歹人手里救了阿娇。后来,阿娇便缠着他,让他带着阿娇去看看大汉河山舅舅,阿娇是不是很任性”阿娇抬着清亮的眸子和刘启对视,眉宇间有着隐约的期待。
刘启看着那如一汪湖水一般清澈的水眸里倒映着自己的样子,不由有些尴尬。刘启伸手,想像阿娇小时候一般摸摸她的脸颊,只是这才发现阿娇已经是大姑娘了,随即垂下手道“是啊,阿娇真是很任性,安全了却不知道回来。”这么多年了,只有阿娇还是这般纤尘不染,没有一丝杂质。
阿娇咧唇“舅舅,救我的公子是个医者,医术很高名,民间称他是医圣,阿娇想请他来给祖母治眼睛。”
刘启点头“阿娇说好,那便是很好了,朕允了。”
阿娇心里高兴,刘启摇摇头,深深的叹息一声道“朕还有些要务要处理,彻儿在偏殿,阿娇去见见他吧。”
阿娇一愣
、夜话椒房
刘启走后,阿娇踌躇了许久,这才准备去偏殿,只是将将出了主殿的门,便看见少年站在门外,他的身后是繁光点点的星空。
阿娇愣愣的看着少年,缓缓的走到他的身边,看着少年已经比她高的个头,她笑了笑道“彘阿彻,你长大了。”
刘彻张张嘴,许久才唤道“阿娇”你,终于回来了。眼前的少女早已没有了幼时稚嫩的模样,越发的娇艳夺目,那眉那眼,是他在梦里描绘了千万遍的,如今真的看见了,才恍然发现真的已经过去了好久,什么都变了。
一时间,两人皆是沉默无言,仿佛时间已经定格在那里。
将阿娇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之后,刘彻这才打破了沉寂“阿娇姐,这些年在外面,可还好”
阿娇回神,颔首道“挺好的。”
刘彻垂下眸子,掩饰了眸里一闪而过的锐利,忽而软糯糯的带着委屈道“阿娇姐,不想彘儿吗”软软的,带着依赖,一如幼时。
阿娇叹息,伸手来捏捏刘彻的脸颊,弯着眉眼道“想,自然是想的,只是没想到彘儿已经长大了呢。”阿娇在心里叹息,之前还感觉和刘彻陌生了呢,如今想来只是许久没有见面,虽然生疏了一点,但是还好,彘儿还认她这个表姐。
刘彻握住阿娇的手,那双如鹰般的眸子柔和的看着阿娇“彘儿也没想到,阿娇姐也长大了,更加好看了。”这般美丽,这般让他移不开眼。
阿娇这些年也不会觉得自己很漂亮,毕竟身边有韩昱那样的美人在,再美的事物也不会觉得很漂亮。如今听刘彻这般夸奖自己,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了,只是若是刘彻见到了韩昱,会不会呆掉呢
刘彻看着阿娇蓦然的笑靥,那犹如芙蓉般俏丽的面容,一抹未散开的红晕在如冰雪般洁白的肌肤上绽开,嫣红的双唇似梅花般含苞欲放,欲开却抿,风情无限。
阿娇见刘彻看着自己出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彘儿,在想什么呢”
刘彻猝然回神,听着耳边如雷鸣般的心跳声里夹杂着阿娇清脆的声音。刘彻连忙稳住心神道“没,阿娇姐,母后在椒房殿里设宴,姑姑已经去了”
阿娇点头“好。”
椒房殿里,王皇后不仅宴请了后妃,连带着已经出嫁的几个女儿也一起来了。知道阿娇失踪的消息的人不多,他人都以为阿娇这些年皆在甘泉宫学习礼教规矩,所以,阿娇进了椒房殿之后,便有宫妃娇笑着讨好刘嫖道“翁主这些年在甘泉宫里定是学了不少,现在都文静了许多,妾身还记得翁主小时候就喜欢腻在姐姐怀里撒娇呢。”
刘嫖看了看坐在身边规规矩矩的阿娇,但笑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