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扬了起来“臭丫头,还吹鼻子上脸了,我看你就是欠教训”
卓然空出一只手,一把握住那根鸡毛掸子
“姆妈,有话好好说。”
“说什么你就是太宠她,瞧她那无法无天的模样”
趁着空隙,明雅拧开门把手钻出门,脚一沾地撒丫子就往外跑。
“还敢跑,方明雅,回来”姆妈朝她大喊,回头责备卓然,“都是你惯的,多大个人了,还跟个野丫头似的。”
卓然没回话,把女儿交给姆妈后就追了出去。
明雅先他一步钻进了电梯,一进去便急忙摁关门键,电梯直抵负一楼的停车场,等着门一开,她没做过多停留的就往自己那辆保时捷跑。
果不其然,在数秒后,另一扇电梯门跟着开启,那个男人阔步朝她奔来。
“明雅”
明雅没理他,开了锁钻进车里,车门一关上一并阻绝了外头的声音。
他用力敲她侧边的车窗,明雅心里一悚,总感觉这画面似曾相识。
他不会像对付沈渊一样把她的窗户一拳打碎吧。
“方明雅”
他似乎动了怒,整个车身被他敲得晃了晃。
明雅心里紧张,一连死了两次火才把车子启动,随后她没敢瞧他,一踩油门就跟那飞出笼子的小鸟,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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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戒不掉的温柔
王厉住的公寓离公司不远,三房两厅的空间虽然不大,但是一个人住还算宽敞。
明雅不知道他有没有带女朋友回来的习惯,屋子里收拾得很整齐,地板很干净,除了一些生活必须品,几乎没什么装饰物。
今天是周末,两人都不上班,面对面的坐在餐桌前,大眼瞪小眼。
明雅瞅了眼他的大花短裤和背心,又等了两分钟,揭开杯面上的盖子,吹了吹热气小口小的吃面。
一时间,屋内变得很安静,静悄悄的周围只有两人吞咽的嘶嘶声。
“你家怎么连个鸡蛋都没有。”明雅忍不住抱怨,她刚才在厨房里翻了半天,只找到两碗杯面和几个未开封的罐头,过期的罐头已经被她扔了,所以只能干吃泡面。
“吃你的面吧,要求那么多。”
对一个把家当宾馆用的男人,能找出两杯泡面果腹她就该满足了。
明雅想了想也对,垂下脸,两人脑袋对着脑袋的狼吞虎咽。
口袋里的手机突兀的响起,她划开屏幕一瞧,果然是那串熟悉的号码。
关机,丢到一边,她继续吃面。
王厉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可稍后,轮到他的手机“叮铃铃”的响起。
他瞥了眼上头的号码,若有所思的瞧着她,这眼神不用猜,她也知道来电的是谁。
明雅继续低着头,听他应付式的“嗯嗯啊啊”,心里一琢磨,自己从小到大好像真没几个朋友,也难怪在吵架后,他头一个想起的就是王厉。
“明雅”王厉冷不丁的收到一记眼刀,随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谎,“没有看到,对,她怎么了”
明雅放心的低头继续吃,可没吃两口,又听到他说。
“她晚点会回去的咦”
小腿冷不防的被踹了一下,王厉毫不掩饰自己的抽气声,匆匆挂断电话说
“你跟卓然闹脾气”
明雅眯着眼瞪他,她又不是傻子,听得出他刚才的话中有话,这不明摆着告诉卓然她在他这吗
“赌气吗”王厉三两口吃光碗里的泡面,边喝汤边腾出空子,兴味十足的瞅着她,“方明雅,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副样子。”
明雅愣了下,停下吃面的动作。
“什么样子”
“恃宠而骄。”又收到一记冷刀,他忙着解释,“当然,我这句话没有其他的意思,你能有个好归宿我替你感到高兴。”
明雅沉默下来,其实刚才在车上她就有反思过。
她对卓然的态度与一个孩子有什么区别明明自己不占理,却能理直气壮的朝他发脾气。
她咬着下唇不动,这段日子他对她真的太好了,好得令她得意忘形,好得都快忘了他们俩除了生了两个孩子,其实什么关系也没有
对一个没有关系的人大声嚷嚷,发脾气,使性子也难怪王厉说她变了。
周末无事,她不想回去,吃完面只能窝在王厉家里打游戏,据说他抽屉里的游戏碟还是上一户人家留下的,都是些怀旧的,比方说超级玛丽、魂斗罗之类的fc游戏,反正也无事可做,两人中午叫了外卖,一玩就是一天。
天色很快黑了下来,将近八点的时候外头甚至挂起了大风。
王厉收拾收拾掉了一地的零食,提议
“我送你回去吧。”
明雅抱着枕头在沙发上看偶像剧,想到要回去,心里越发不乐意。
她扭过头不作声,继续看电视,磨磨蹭蹭的等到墙壁上的挂钟指向晚上十一点了,这才摸到门边换鞋。
一路开车到楼下,她暗自琢磨着姆妈睡得早,应该不至于给她等门的才是。
可在上电梯的时候,她脑子里又晃过了一种一走了之的的念头,但很快被她否决。
又不是小孩子,她能走去哪而且现在有了女儿,有了个儿子,她就跟一只被套住脖子的蚂蚱,只能被动的牵着走,哪也别想去。
也难怪卓然不慌不忙的任由她在王厉那待着,他不就是深知这点吗她能跑哪天一黑除了乖乖回家还能去哪
明雅越想越不服气,而等到电梯“叮”的一声到了楼层,心里又突然有些胆怯。
她不知道他们睡了没有,在门口磨蹭半小时,后来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早挨揍早早完事,于是悉悉索索的摸出钥匙,插入了钥匙孔。
她拧开大门,探入脑袋,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
偌大的屋内没有开灯,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没有看到姆妈,她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而后蹑手蹑脚的进门,哪怕再小的动作,她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依然显得格外的清晰。
“回来了”
明雅原本蹑手蹑脚的往里走,谁知身旁冷不丁的冒出一个人,吓得她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板上。
黑暗中伫立着一人,背对着月光令人看不清他的五官,他应该是刚从阳台里出来,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人个头高大气势凛然,往她身旁一站,压迫感十足。
明雅心尖一跳,侧过头,想起早上的不愉快,索性“啪”的一声将客厅里的大灯打开。
“在家为什么不开灯”
她没瞧他,说完这话后若无其事的往房间的方向走。
卓然不动声色的看这她的背影,漆黑的眸子里一片沉静。
“女儿睡了。”
明雅步伐一顿,默默的回应
“喔我看看她。”
她继续往房间的方向走,拧开门把手的时候又听他说。
“肚子饿吗”温温和和的嗓音就像一阵暖风在她耳边拂过,透着点关怀令人窝心。
明雅垂下脸,还以为回来之后会迎来一顿责备,谁知
她不敢看他“不饿。”
她拉开门走进去,凑到婴儿床边看女儿,几个月大的小女婴看不出五官,可那小小的一团看在她这个当妈的眼里,真是比那天仙都好看。
她趴在婴儿床边注视着她的睡颜,没敢真的碰她,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别看这小家伙睡着的时候乖巧,真要被弄醒了,非得搅得她一夜不得安宁。
身后的大门“吱呀”一声的被人拧开,她条件反射的回头,看着卓然手上端的碗筷,愣了下。
卓然朝她一笑,顶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说
“我煮了面。”
明雅想说她不饿,可肚子就是不合时宜的发出了“咕噜”一声。
她脸蛋红通通的站起来,跟在他身后出了客厅。
拉开椅子坐下,她两手握着筷子有些狐疑的瞅着他,他怎么知道她会饿,难不成他自己饿了,顺便替她煮的
“晚上只吃泡面,一定饿了吧锅里还有,多吃点。”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在一旁坐下。
她听罢,瞬间明白过来。
王厉这个叛徒居然实况转播
可这会儿她却没心思闹别扭,她看着碗里的荷包蛋,腾腾的蒸汽往上飘,似乎有些模糊了她的视线。
“伤口,还疼不疼”他在一旁询问,想起她早上被打以后的尖叫声,眉心微皱。
明雅咬了口荷包蛋,咬字不太清楚,咕咕噜噜的说
“不疼。”
姆妈哪舍得真打她,意思意思的抽两下,还是抽在厚厚的牛仔裤上,所以一点也不疼。
卓然没再说话,静静的在一旁注视着她,屋内一时间变得格外安静,仅余下她吃面吞咽的声音,直到她将满满的一碗面吃得见底了,他这才着手收拾。
“我来,我来。”她用手背搓了搓嘴边的油渍,抢着干活。
他对她越好,她心里越愧疚,这有点像毒瘾,假如养成习惯,往后就不好戒了
卓然没有拒绝,他笑容很淡,只是一双黑眸正紧紧的落在她的身上。
明雅三两下把厨房的里锅碗瓢盆都洗了个遍,湿着手出来,还来不及擦拭,面前便递来一杯刚泡好的热牛奶。
她勉强的笑了笑“你把我当猪养吗”
卓然顿了下,亲昵的蹭了蹭她的鼻子“你太瘦了。”
明雅没再坚持,接过杯子抿了一口,记起早上姆妈的话,她问“我昨天晚上吐了你一身”
卓然含糊的应了一声,抱着她的腰没动。
明雅沉默下来,忍不住开口道“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
她会习惯他的好,然后再也戒不掉。
卓然若有所思的看了她半晌,轻轻开了口“明雅,你是我孩子的母亲,我对你好难道不应该”
多狡猾的男人,刻意忽略两人的关系,只挑最亲密的说。
明雅窒了下,没回话。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发,动作轻柔的说“洗澡睡吧,明天不是要早起吗”
明雅错愕的抬眸,她查到张臣民的习惯,他会在周日早上八点左右打保龄球,所以她明天需要起早,但重点是他怎么知道
卓然又笑,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脸和善的解释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自然的把对方每一个小细节收进眼底。”
所以他是经过平时的观察
明雅略微吃惊,有些佩服此人的心细,而且他刚才是不是拐着圈子在对她告白
她垂下眼,目光移到他身上的睡衣,脑海中蓦然浮出自己吐在他身上的情景,他这人有洁癖,遇上酒鬼,别说堂而皇之的吐在他身上,就是握个手,这个人也会在背地里偷偷擦拭
“对不起。”
拉开卧室的大门时,她默默的嘀咕一句,承认错误并不可耻,“我以后不会再喝酒了。”
大门随后阖上,独留下不远处的身影。
他握着她刚喝剩下的牛奶,无声的靠着墙壁,唇边突然泛出一抹笑,他把印有她唇印的地方凑到嘴边,抿了抿而后缓缓饮尽。
其实吃软不吃硬的女人要比性格柔弱的更好对付。
――
第二天张臣民像往常一样来到球馆打球,他是个保龄球爱好者,虽然年过六十,但是比起方金雄,常年运动的他身体更矫健,气色也比同辈人要好。
没有带助手,他径自在一旁坐下,听着保龄球击中瓶子的声音,享受的擦拭带来的工具。
明亮的白炽灯下,可以看清他的脸,虽然五官已经苍老,但还是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颇具气质的人。
身后传来“砰”的一声,经过多年的经验,他当然听得出那是全中的声音。
能够一球全中的人可不多,他有些好奇的转身,一道纤细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
她背对的姿势令他看不到她的脸,但是能从衣着和身材知道那是一名年轻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白色的运动服,头发扎成干净利落的马尾,助跑的时候头发随着身体而摆动。
张臣民挑了挑眉,搁下保龄球,恰好对方在这时转身,当一张清丽的素颜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目光一滞。
这不是方明雅那个没教养的丫头吗
他背过身收拾东西打算走人,这个麻烦的女人还是少招惹为好。
“张伯伯,你也来打球呐”明雅朝他挥挥手,她觉得自己现在笑得一定跟那花儿一样。
张臣民转过身,有些认命
“方小姐,这么巧。”
“是啊,真巧。”
她笑容满面,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线。
之后明雅渐渐变得忙碌了起来,她算好了时间,周一陪张老打保龄球,周二陪李老打高尔夫,何老有点麻烦,喜欢炒股,那她就想点办法拿到内幕,而后有意无意的透露,再然后是刘老、赵老、钱老,她找准了方向,逐一突破
其实他们对她也没多大意见,只是她从前的所作所为太过“深入人心”,所以这几个老臣子对她存有偏见罢了,经过她锲而不舍,屡败屡战的进攻,终于起了点效果,至少他们对她的态度温和了许多,虽然不至于磨灭之前的印象,可好歹对她改观了不少。
正当明雅如鱼得水的时候,收到了一个包裹。
明明没有署名,但是她就知道是顾倾城寄来的。
她趁着午休没人,在办公室里把包装盒拆开,抽出填充物,看到里面有一封信,一本离婚证,还有一个巴掌大的戎盒。
她愣了下,先把信封打开。
自从那晚以后又过去了一个月,在此期间她并没有听到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起初她以为顾倾城不愿意见她,她也就没有勉强,而当今日收到信件的时候,才明白他其实已经离开了a市。
信纸上的字迹工整圆熟,透着几分刚劲有力,虽然寥寥数笔,却已经简明扼要的表达了他的意思。
明雅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顾倾城的用词就像他为人作风,干净利落,有时候也许会马虎大意,可绝不是磨磨唧唧拖泥带水的人。
信中的内容很少,大致是交代了他的去向。
他说他决定去纽约学习,一切从零开始的历练几年,等到他做出成绩以后就会回国继承父业,到时候他一定会长成一个更成熟,更有担当的男人。
而在信件的最后,他跟她道歉,又跟她道别,一句珍重为一切画上句点
用钢笔写出的三行字,不多,但是透过这封信,明雅脑海中却浮出了顾倾城一边写,一边揉烂纸张,然后取过新的信纸,周而复始的画面
手上的信封突然变得无比的沉重,她有些拿不住索性放到一边。
她拿出离婚证,上面记载了两人的信息,看了眼离婚日期,她心里泛出一丝苦涩,他们不负责任的结婚,又不负责任的离婚,说到底都是任性的人。
把离婚证又搁到一边,她把戎盒取出来,精致的小盒子一打开,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碧玉。
翠绿的坠子入手温润细腻,手感极好。
明雅抿了抿唇,她认得这块玉,这是顾倾城一直戴在身上的,一共有两对,是老太爷传承下来,听说能够挡邪避灾。
她记得在几年前他和她说过,他哥哥有一次和朋友去爬上,谁知道失足从山上摔了下来,结果玉碎了,人倒是安好无事。
明雅当时把他的话当成故事来听,心想哪有那么邪门。
心口突然堵得慌,她留意到玉佩上多出来的坠扣,纯金打造的扣子上写了三个字方芸夕。
很显然,顾倾城想要把这块玉赠送给她的女儿。
挡灾避险,一生平安。
鼻头突然有点酸,她搓了搓泛湿的眼睛默默的对空气道了声谢,晚上回去的时候把玉佩塞进了女儿的枕头底下。
“哪来的”卓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微弱的灯光下,身影幽静斜长。
“顾倾城给的。”她摸摸女儿的脸,没打算隐瞒。
他似乎沉默了下,又听她说。
“听说可以辟邪。”
他失笑,轻轻握住她的手,没有拒绝。
――
距离年底的股东大会已经不到两个月,明雅靠着近期的拉拢成功得到了几名元老的支持,当然,也许她一开始是抱着拉拢的心态,可渐渐相处下来,她发现其实这些老人不过是太寂寞了。
他们的儿女都有工作,平时除了跟老朋友聚聚会,打打球,真没什么爱好,而如今有了她的陪伴,他们的脸上的笑容似乎更多了些。
可明雅也知道这些远远不够,毕竟沈宛心还有方晨这个儿子,在他没成年之前,她顺理成章的替他管理股份,所以哪怕她得到全部元老的支持,只要沈宛心不松口,她就无法进入董事会。
但是在这时,明雅想到了一个人。
――
空气中透着点海水的咸味,空旷的四周充斥着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
明雅提着水桶在沙滩上踩出一排脚印,零零散散,可很快又被迎面拍来的海浪冲平,又走了一段路,很快她找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坐在远处的码头上,带着草帽背对着她,身上的花衬衫显得有些花俏,但是穿在他身上却有种自然的味道,好像他就该这么穿,他比谁都适合这种吊儿郎当的风格。
、第一百九十六章 玩火自焚
湛蓝的天际一望无垠,火辣辣的太阳就跟个小烤炉似的焦灼着大地。
酷暑下,明雅忍不住压了压帽檐,走到那人身旁没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在一旁捣鼓钓竿和鱼饵。
“哥,这要怎么上饵”她眉头微皱,神色自然的嘀咕。
沈渊收回目光,握着鱼竿的手似乎僵了下。
“方明雅”
他侧目,眸中透出一丝意外,可随即像是想到什么,脸色蓦然下沉。
“这样。”他拿过她的鱼钩好心的替她上饵,随后两人之间又恢复了一片沉默。
明雅见好就收,抛竿的动作非常流利,不像是个连鱼饵也不会上的人。
沈渊眼眸微眯,眼看着她熟练的手法,开口说
“你做得很好。”
明雅轻应一声,最近忙着跟卓然恶补,果然出了效果。
随后又是一片沉长的沉默。
她的目的他很清楚,可是她不说,他不问,两人就这么不温不火的处着,直到
“我们来比赛吧。”良久后,她说。
沈渊不作声,钓上来的鱼一条接一条的往水桶里扔。
“如果我赢了你把钓到的鱼给我。”她笑眯眯的又说。
沈渊面上晃过一丝诧异,目光颇深的回望。
“就这样”
“不然你要赌多大”她盯着远处的鱼漂。
“好。”他收回目光,他以为她会借机和他提董事会的事。
阳光猛烈,明雅把脑袋上的草帽又压了压,刚才还无鱼问津的鱼饵在约定赌注以后便有如神助,一条接一条的上钩,连沈渊都停下动作,侧头看她发亮的眉眼。
明雅觉得自己今天开运了,一场垂钓下来沈渊根本不用数,就将满满的一桶鱼输给了她。
之后几天,明雅照例上码头报道,都说方明雅学习不好,但是假如大学里多添一门“死缠烂打”的专业,她一定能拿满分。
这几天沈渊嘴上没说什么,可眼看着她那股堪比小强的毅力,心里还是挺佩服的,他以为方明雅会坚持不下去,毕竟让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在炎炎烈日下一坐就是一天,根本强人所难,可将近一周,她却坚持了下来。
沈渊盯着鱼漂不动,她骨子里的韧劲确实不容小觑,而且人傻,明明有求于他却什么也不说,一味与他干耗,不跟他耍小伎俩,除了傻乎乎的在一旁等着,一点建设性的举措也没有,真是又蠢又笨。
沈渊又笑,但是这种笨不会让人讨厌,她要不笨,也不会在感情路上一再的栽跟头。
可随后他又猛然醒悟,不,方明雅其实不笨,她知道不管她说怎么,他也不会答应她的请求,所以索性闭嘴,但是她又不能什么也不做,所以才有了现在这出。
他轻叹,看她微沉的脸色。
他知道她最近接手了华盛的几个项目,百忙之中还要抽时间陪他钓鱼,炎炎烈日下,原本白皙的皮肤,已经黑了一圈。
“听说你最近的动静很大”他终于打破沉默。
明雅看他一眼,皱皱眉
“你想说什么”
沈渊收起玩世不恭的笑脸,一下子正经了模样
“你会不知道我想说什么”
明雅拉拢公司元老的事他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上他。
“方明雅,我这个人不喜欢关系户,更何况论血缘还轮不到你。”
明雅眼皮跳了下,没搭腔,他上头还有个沈宛心,那可是他亲妈,当然轮不到她。
他闲适的握着鱼竿,并未把话说死。
“你想进董事会拿成绩说话吧。”
明雅眼睛一亮,却不动声色
“我就喜欢钓鱼,不行吗”
沈渊愣了下,深深吸一口气
“嘴硬。”
――
知道沈渊不会徇私,明雅那颗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但同时,他也给她指明了最重要的一点。
成绩。
没错,自她成为华盛至今,她并没有对公司做出多少贡献,如此一来,哪怕她算是华盛股东之一,在选举董事会成员的时候,依旧无法站稳脚跟。
虽然她这段日子一直在极力弥补,但是眼看着股东大会即将召开,她所拥有的时间真的太短了,加上有沈宛心在一旁阻挠,她手上握着的几乎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小业务,根本触碰不到核心。
明雅坐在办公室里发愁,既然在华盛她得不到想要的资源,倒不如自己开疆辟土
――
接到明雅的电话时卓然眼里是来不及掩饰的意外,他唇边自然的泛出一丝笑意。
“明雅。”
“你今晚,能来接我吗”她的声音很轻,隔着话筒也能听出她的心虚。
李学铭看着卓然挂电话,有些诧异的问
“怎么”
卓然合上文件,并未搭话
“继续开会。”
晚上卓然驱车来到一家私人会所,他是这家会所的,所以侍者对他很客气。
明雅叫他在大厅内等着,他见无事,便取来一旁的报纸默默翻看,一时间大厅内静得仅余下纸张翻阅的声音。
这时由走廊的尽头隐约传来一阵脚步,由远及近的,还一对男女的交谈声。
“这顿饭就谢谢方小姐,这份企划案我改天抽空再看。”
明雅尴尬的笑了笑,对方只说会看,却没说成不成。
她嗓子有点干,正待把人送出去,眼角的余光毫无意外的触及一道人影。
卓然今天穿得很随意,一件v领的深色衬衫,西装外套搭在手上,袖口随意挽着,露出腕上限量版的手表。
“卓总您好,这么巧您也来这里吃饭”几乎是瞬间的,那人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态。
卓然搂过明雅,垂眸说
“在忙”
过度温柔的视线像一潭会吸人的深潭,明雅心中一跳,不忘今日的目的。
“然,这位是xx房地产的郑总。”
她叫他的时候,很明显的感受到他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
卓然礼貌的回握。
郑总目露惊色,客气的问
“两位是”
“夫妻。”卓然态度温柔。
此话一出,别说郑总,连明雅都忍不住大吃一惊。
她的本意其实与上一回差不多,都是想借卓然达成签约的目的,这个关系不一定是夫妻,也可以是朋友,但这回他的语气笃定,带着点毋庸置疑,力证两人的亲密。
郑总的态度蓦然转变,客客气气的对她说
“原来是卓夫人。”
――
回去的路上卓然专心致志的开车,而坐在副驾驶上的明雅却一点声息也没有。
她屏息静气的看着他的侧脸,随着卓然把车开进小区,她没能忍住,直接问
“你不生气”
卓然停好车后扭过头
“为什么生气”
明雅咬咬唇,为什么生气当然是因为她利用他搭桥牵线,如无意外,明天郑总一定会派人上她那签约,不,搞不好他会亲自上门。
卓然玩味的看着明雅心虚的样子,猿臂一伸,突然摸上她的脸
“我很高兴。”
啊
她愕然的抬眸。
她无措的模样似乎取悦了他,他轻轻蹭了蹭那两瓣柔软的唇畔,极佳的手感令人赞叹
“上楼吧。”
“啪”的一声拍上车门,明雅拧着眉头往电梯的方向走,时不时扫一眼他挺拔的背影,对这人的心思是越来越摸不透。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明雅条件反射的抬起了头。
他眸中含笑,漆黑的眼里似乎只装了她一个人
“明雅,我很高兴,遇到困难你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别人,而是我。”
酷热的七八月份过去以后,天气开始转凉,而明雅也变得越发的忙碌了。
她忙着与郑总的合作,一个别墅开发项目,从设计到实现到集成,她尽量做到亲力亲为,比方顶着炎炎的烈日下工地视察,又比方两天两夜不合眼的讨论,加班,每天累得像条狗一样的回家,一躺上床就只想睡,根本顾不上女儿和儿子。
于是照顾女儿的重担就落在了卓然身上。
明雅心里其实很内疚,姆妈早前已经回了加拿大,他们又不放心找保姆,卓然只能每天带着女儿上班,又当爹又当妈的惹了不少笑话。
可是让她放弃,她又不甘心,假如现在收手,之前所有的努力岂不是白搭了
她当然不会放弃,所以咬咬牙,更努力的找客源,更努力的冲业绩,但是经历过这么多,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有满腔热血,不会计划周详的楞头青,她很清楚人脉关系有多么重要,而卓然就是一块最好的踏脚板。
她不得不承认,自从他公开两人的关系以后,有了卓太太的名头,她少绕了许多弯道,短期内替华盛签下了好几笔价值上千万的订单。
数日后她亲自下工厂监督,恰好在路上遇到王厉,他一副孺子可教的看着她,说
“方明雅,你毕业了。”
明雅满脑子都是那几十个项目,听他这么一说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王厉笑“记不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
明雅愣了下,摇了摇头。
王厉“一个人成功与否,取决于他是否会善于利用周围的资源,你现在已经离成功不远了。”
明雅意会过来,心里只剩苦笑。
其实她并不想成为关系户,她心里崇拜的是白手起家,依靠自己的实力打造世界的人才,但可惜在这个遍布关系网的社会里,这类人屈指可数。
明雅苦笑。
她很清楚自己绝不是这类人,所以她并不排斥依靠关系获得捷径,甚至有些被同化,潜意识中竟然觉得王厉的话还挺有道理。
王厉噎了下,拧上矿泉水瓶,英俊的脸这几天也被鸷诹瞬簧佟
有时候明雅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陀螺,跑完这个工地跑那个工地,下了这个市场,又去了其他地方考察,一天的时间几乎都在车上度过,忙忙碌碌的日子倒也充实,但是身体总有受不了的时候。
今天是儿子生日,她对一双儿女一直心存愧疚,所以她丢下一堆工作提前回去做饭。
等着庆祝完了以后,她放心不下工作的又溜进了书房继续加班。
此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大黑,装潢得古色古香的书房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大门无声的被人推开,在昏黄的灯光下,隐约能看到一道身影。
她伏台趴睡在书桌上,旁边搁置着一杯已经冷掉的咖啡,侧着脸,一头黑发浓长,乖顺的披在脑后,露出半截白皙的脸蛋。
两瓣红润的小嘴微微张开,微皱的眉头透出一丝疲惫。
卓然手里握着一杯牛奶,他静静的站在桌旁看她毫无防备的倦容,不悦的站了许久,他放下水晶杯,蹑手蹑脚的来到她身侧。
“明雅”他俯身轻唤她的名字,见她没有反应,便将目光落在她桌面的文件上。
那是某别墅地块出让的数据,也就是底标。
密密麻麻的数字,也难怪她会睡着。
他收起桌面上的文件,打算把人抱回房间,可当他的手刚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