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别说什么加菜,只要外公不把自己赶出去,她就是只吃白米饭都比吃龙肉开心。
心安理得的接过张莉递过来的筷子,她将小姑娘爱慕的目光收入眼底,果然还是卓少爷的颜值高,随便挥挥手都能迷倒一群小姑娘,当然,她当年也是其中的一员。
随便吃了几口,老爷子又发话了“明雅,帮你老公斟满,难得回来一次,也试试我们乡下人自己酿的酒。”
明雅正咬着小白菜,闻言猛然的噎了下,咳嗽两声摇头“他他不会喝酒。”
卓然发起酒疯可不是开玩笑的,一会又打人怎么办。
“明雅你这就不对了,男人吃饭咋能不喝酒呢”坐在一旁的舅舅唯恐天下不乱,拎着一个酒杯搁卓然面上,然后三两下倒满了。
明雅睁圆了一双大眼刚要抢下来,却被卓然按住手,没多时他朝在坐的几位客气道“外公,我敬你。”
说完抿了一口,没喝完。
明雅看着他把所有亲戚统统敬了个便,再回来的时候俊脸已经微微泛红。
“小雅啊,这才多少年没见,你越长越漂亮啦。”
二姨妈盯了她半天忍不住夸她,明雅笑笑没说话,她可没忘了当年外公把妈妈赶出家门的时候,是谁在一旁冷笑着说风凉话话。
这一晚卓然喝了不少,饭后又跟老爷子聊了聊,顺手拿出棋盘两人开始对弈。
几盘下来老人满意的点头“看来我们小雅比她妈更会挑男人啊。”
说完他赞赏的收回视线,棋路谨慎,顾全大局,想必是一个能成大事之人。
“外公您过奖了。”
卓然淡淡的说道,一子下去,平局。
之后他再敬茶,老人没有拒绝的欣然饮下。
晚上,明雅与卓然住进了同一间客房。
她不太乐意,可如今卓然成功讨得外公的欢心,她就是有话也说不出口。
难不成现在出去告诉他们,她跟这个男人虽然还有一张结婚证,可现实情况跟离婚了差不多
她要敢说,她外公不拿扫把把她赶出去才怪。
------题外话------
最近更新有点晚了,某糖回去检讨,明天争取早一点,裸奔伤不起呀,另外如果大家有什么意见或是建议,请拨打40080088888向某糖反馈,让某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好进一步的完善此文。
的,嗯哼
、第九十七章 放弃一切
夜里寒风瑟瑟,呼啸而过的冷风夹带冰霜将窗台吹得不停的响。
明雅把喝得半醉的卓然搀扶进房里,顺手又把窗户合上,开了暖气这才觉得身体暖和了些。
客房建在西面,独立的一个小屋子,白墙红瓦,地板铺上了平整的瓷砖。
看得出刚被人打扫过,被褥也是新拆封的,抖一抖能闻出点麻布袋的味道,不过味道不重,她还能忍受。
头顶上挂着一个灯泡,灯光是温暖的橘黄色,时而闪烁忽明忽暗,眼看就要坏了。
明雅吃力的把卓然搬上床,动作间一缕碎发落在脸侧,于白皙的肤色上微微飘荡。
卓然目光一紧,忍了许久才忍下撩开的冲动。
粉颈低垂,她手里正拽着毛巾细心的给他擦身,从胳膊到大腿。
擦拭的手背上有四颗浅浅的小窝,因为刚浸泡过热水的关系色泽粉润,看起来相当诱惑。
他舒服的闭上眼将身体敞得更开,面上虽然平静,心底却颇为颓丧。
他从前怎么会觉得她不好
也许就是因为她太好,好得他习以为常,私底下认为方明雅就该这样,就该无私的伺候他,把他看得比任何人都重,殊不知一个行差踏错令他遗失了一颗全心依附的心。
窗外的风声呜咽,狂风吹得枝头不停摇摆,有暗影在之窗户上舞过,映入屋内仿若群魔乱舞。
可无论外头如何嘈杂,屋内却安静得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
“明雅。”他低缓的唤她,伸长了手臂绕过她身后,用力一扣,人已经跌入怀里。
微温的热度一点点的熨烫上自己的身体,明雅浑身一僵,刚要后退却被对方洞悉先机,扳过她的脸便狠狠的吻上去。
明雅先是一愣而后奋力挣扎,奈何他力气太大,紧紧箍着她,就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了,后来见她渐渐软化,他又将幅度减弱,从狂风骤雨变成绵绵细雨,动作及温柔,及耐心的舔舐着她的双唇。
许久之后,他终于松开了她,可随着目光触及一双冰冷的眼眸,他心下顿时一沉。
“明雅,我爱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像是被抢走最心爱玩具的孩子,他的语调几近哀求。
可这时回应他的却是一个火辣辣的巴掌。
明雅收回手,听着那一阵清脆的声音,只觉得手心发麻。
卓然被打得偏过头,明明可以躲,他却没有,反倒硬生生的受着。
黑暗中明雅的眼睛如星子般璀璨,她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然后摇头“我当年也爱你,为了你甚至可以放弃家人,放弃我所有珍视的东西。”
卓然顿了下,心下觉得歉疚“我知道,所以”
她没让他说下去“你知道,所以你现在也说爱我,想让我重新回到你身边”
屋内太安静,静得仿佛能听到针孔落在地上的声音。
明雅从床上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累的,浑身突然没了力气。
“卓然,你想得到就必须先学会付出,如果你也能为了我放弃一切,我我可以考虑和你重新开始。”
说完她抱着衣服头也不回的往浴室走,明着是给他希望,实则是令自己死心。
双手无力垂落,他往后仰,瘫倒在大床上,心神倏的有点恍惚。
放弃一切
谈何容易。
窗外似乎下起了雨,有雨水敲击在窗沿,发出“哒哒”的声响。
老房子的光线晦暗,朦朦胧胧的照着,映出男人阴郁的脸。
原本寂静无声的氛围,被一道铃声打破。
接起,是李学铭。
“老板”那头拖长了尾音,听着像是快哭了。
卓然语调平静的询问起公司的近况,听完那头的汇报,刚想挂断,耳边一阵哭爹喊娘的叫声接连炸开。
“你他娘的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一连在公司加了好几天班的李学铭不淡定了,“要不你就立马回来,要不你让人事部多请几个高级助理,否则否则老子就不干了”
“可以。”闻言,卓然不咸不淡的开口。
李学铭大吃一惊,半晌说不出话来,难道请人有望
“如果你愿意把薪水拿出来与他们分享,请多少人都随你。”
然后就是被无情挂断的“嘟嘟”声。
李学铭当场就震惊了,他看着桌面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双眼中跳跃的火花就差没喷射出来。
良久他又给卓然敲去一个电话,这次他一本正经,及其严肃的对他交代了几天前,某某老总专程飞来a市找他商讨开发工程的事,谁知道找不到他人,打电话不接,这会儿人已经走了,并且放话不会再有合作机会,还有某集团老板来找他谈合作的事,可因为他不负责任的关机,最后不了了之
李学铭边说边在一旁按计算机,大致给他报了个数,因为他的关系,公司在这几日损失上亿。
李学铭嘴巴没停,嗦一大堆无非就是想给他传递一个信息你是老板我不是,损失的是你的钱跟我没关系,可如果你不回来,卓氏倒闭,几千号员工丢了饭碗,怨的也是你。
比起任何言语,数据往往最具有说服力。
那头沉默许久,终于传来他的答复“我过几天回去。”
放弃,真的不是这么容易。
外公家的浴室就设在院子里,独立的一个小房子,设施简陋,地上的瓷砖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水龙头上的铁锈裂纹也不少,打开发现出来的是冷水,零下的温度让她连摸上去的勇气也没有。
打了一盆热水,在没有浴霸的情况下,明雅可谓是在里头进行了一个战斗澡,边洗边抖,等人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一张脸已经被冻得发白,隐约能瞧见血管了。
然后她踩着木屐,往王梅枝的房间疾走,妇人一开门看到她,愣了下顿时压低嗓音道“啥事”
老人睡得早,这会儿外公已经睡下了。
明雅探着脑袋看了眼,张开手问她多要了一床棉被。
起初王梅枝不肯,到处找借口,说不过便想着从柜子里拿一张被老鼠咬过的旧被褥递给她。
明雅不从,两人就闹,直到争吵声将熟睡的老爷子吵醒。
他有点起床气,见是明雅眉毛一挑。
明雅趁机撒娇,说自己身体不好,一床被子不够。
于是抱着一张新的厚棉被,明雅就跟那刚从杀场上铩羽而归的将士似的,踩着木屐噌噌噌的回了房。
回去的时候灯光暗沉,卓然也没睡,拿着手机靠在墙边,看到她进门往外挪了一些,给她预留出位置。
鉴于他占的是外床,明雅只能抱着被子从他身上过去,期间虽然小心,却还是禁不住踩了他几脚。
明雅没道歉,吭哧吭哧的把拿过来的被子铺成被筒,既然两人同住一间房已经成为事实,那么她好歹守住一方净土,可不能又被他的温暖迷惑了去。
不看、不碰、不想、不念,如今这已经成为她唯一自保的方式。
卓然靠着床头,惆怅又冰凉的看着她,而后终于忍不住伸手扒她的被子。
明雅不悦的回过头“你想干什么”
他眸色沉沉,藏在眼底的火光幽幽跳动。
想干什么
他想抱她,想与她进行更深一层次的接触,想用最原始的方式与她结合,更重要的是,他想要取回那颗本属于他的心。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那事在短期内不可能,于是借着酒意掀开她的被子钻进去,由后方将她箍紧。
明雅心中一跳,止不住的挣扎。
“明雅,如果我真的放弃一切,你是否会回到我身边”他埋入她颈间,沐浴乳的香味与她的体温融合,渐渐散发出一股她独有的气息。
他深深的嗅了一口,随着她的气息进入身体,体内的空虚终于得以填补。
“你放手。”挣了几次没用,明雅冷静的说道。
“先回答我。”他不放,暗自绷紧手臂并越收越紧。
明雅一阵晃神,她能感觉到一阵极轻极浅的呼吸微微拂在她耳根,湿热的唇则贴上她的脖颈,而后背的怀抱也太过温暖,暖得似乎在一瞬间便卷走了她所有的思考能力。
她不敢呼吸,就怕因为他的气息而乱了心绪。
咬牙,她猛然掐上自己的手心,借由疼痛而清醒。
“等你真正能做到的时候再说吧。”
经过长久的沉默之后,她在心中否决了这个可能,正因为了解,所以她知道那是一条死路,他一出生就注定了是活在聚光灯下的人,是走在巅峰的佼佼者,更何况压在他肩上的重担远比她想象的沉重,他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她,而放弃整个辉煌的人生。
第二天明雅起晚了,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他怀里。
转过身,迎上一双深邃的眼眸。
他似乎也是刚醒,撑着着下颚,发丝凌乱,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明雅愣了下,而后掀开被子起身。
屋子里开着暖气,风口在寂静的清晨里突兀的发出呼呼的声音。
起身,穿衣,洗漱,两人没有任何交流,都是低着头各做各的。
其实明雅在等,等他放弃。
而卓然也在等,等她回心转意。
乡下的生活节奏慢而舒适。
自从回到这里,她发现自己孕期的反应也渐渐消失,至少她不再吐了。
明雅想了想,自己既然决定回来了,总得找一天跟爷爷说清楚,总不能白吃白喝不是如果真张嘴吃白饭,不得被王梅枝瞪死
她实在不想看王梅枝的死鱼眼,于是一大早自告奋勇的出去买菜,问了外公想吃什么,还拍着胸脯说亲自下厨。
外公当时就乐了,翘起眉毛“就你这丫头还会做饭回头别把我家厨房烧了。”
明雅没说话,事实胜于雄辩啊,一会等她弄出一桌子好菜,非得吃掉他的大牙。
卓然在一旁看着笑而不语,方明雅这臭脾气倒是与她外公一模一样。
听说他们要出门,二姨妈从屋子里牵了一辆自行车,粉红色的车身,看得出来那是她小表妹的车。
二姨妈不好意思的笑笑“你舅早上刚把摩托车骑走,如果不嫌弃你俩就骑自行车过去吧。”
明雅看着那辆自行车,眼睛顿时就亮了。
“不嫌弃,不嫌弃。”她眉开眼笑的骑上去,想着一会买了菜,非得骑上车到处溜溜不可。
可这头她踏上脚踏板,车屁股便被人一手抓住。
转过头她恼火的瞪了卓然一眼,当着外公的面没好意思跟他吵架,只用眼神交流放手。
卓然站着不动,也不撒手。
好半晌明雅明白过来,小声的问道“你是不是不会骑啊”
他俊脸一红,明雅知道自己猜对了。
想想他一个公子哥儿,从小到大去哪都有专车接送,哪怕是落魄了也有她罩着,哪来的机会接触这些贫民的交通工具
他不会骑,又不乐意让她载,索性拉着她不让走。
明雅撇撇嘴,这公子哥的臭脾气还挺重“要不你在家里等着吧。”
他摇头。
明雅干瞪眼,小声骂道“快松手,不让我买菜你中午吃什么”
卓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能清楚的感受到从那里透出来的热度。
最后他妥协了,有些犹豫的坐上后座,随着方明雅一踩脚踏板,车身一摇,随即呈s形摇摇晃晃的往前跑。
其实让明雅骑两个轮,是远比让她开四个轮要危险的。
乡下的路不平,关键是她从小就喜欢秀车技,见着有个陡坡非得摇着车头蹦上去,所以一路颠簸下来,我们的卓少爷可被她吓得不轻。
“明雅,慢些骑。”
“明雅,小心”
“明雅”
连游泳冠军都有被溺死的时候,更何况是方明雅这个半调子骑手。
果然在出了村子没多久,她就出状况了。
车速过猛直接冲进了大坑里,在潇洒的翻了一个跟头以后两个人一起飞了出去。
她眨眨眼看着天地突然旋转,根本来不及害怕腰部便横来一只手,护着她滚入一旁的庄稼地。
而等到她回过神的时候,只觉得身下出奇的柔软,转过身看到不幸被她当了肉垫的卓然,心里一乐,顿时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方明雅”他拍去身上的雪水,幸好庄稼地被大雪覆盖,人倒上去还算软和,两人都没受伤,“你一直都这么骑车的吗”
明雅摸摸自己的嘴角,眼看着他一脸的怒容,非常识相的没有笑。
可不过是轻轻点头,同样激起男人的火气。
他一把抢过她的自行车,迈开步子走在前头,并暗暗发誓往后再也不让她碰这种危险的交通工具。
然而没走两步,他突然又刹住了脚步。
心神顿时荡漾了。
如果刚才没看错,方明雅似乎在对他笑,那笑容阳光而肆意,亦如十几年前,他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也是这么笑着。
明雅抬起眼才发现卓然在盯着她瞧,她拧了拧眉头目光落在笔直的庄稼地上,白茫茫的一片,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这么走下去可不行,一来一回好几个小时呢,他难道不累吗
眼馋的又扫了自行车一眼,不知道现在跟他商量商量,能否再给她一次机会
可这明显是不可能的,光看着卓然死死抓着自行车头就能看出来,他宁愿走断腿也不会让明雅踏上脚踏板。
明雅苦兮兮的用双腿走,本以为得这么走到菜市场,然后提着一堆菜苦哈哈的回来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达声,一辆摩托车快速的朝他们驶来。
明雅看到人影往边上站了一站,可对方路过她之后并没有离开,反而是一个急刹回头,对着她喊道
“方明雅”
“啊”明雅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回头一瞧皱了皱眉头。
车上的男人看起来很年轻,穿着黑色羽绒服与白色球鞋,五官长得还算清俊,个头也不低,目测应在一米八零左右。
“拆东墙”她看着他黑黝黝的皮肤还有两道粗粗的眉毛,几乎是瞬间的就认出来了。
她激动的冲上去,跟个小火箭似的拦都拦不住,而后一把揪着那男子的衣襟,使劲的摇“拆东墙拆东墙真的是你啊”
男子挑起眉毛,一把捏住她的脸“臭丫头,我的名字是徐东强。”
明雅哈哈大笑,被捏着却不觉得疼。
徐东强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明雅顽皮的用两只冰冻冻的手贴上他温热的脸,在成功听到一声抽气声时,笑声更大“昨天。”
而后像是想到什么,她回过头瞧了眼依然站在原地的卓然。
他没什么动作,只不过一双眼睛却泛着点吓人的阴郁,一瞬不瞬的盯着两人。
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她声音很小“今晚来我家吃饭吧,咱两好好聊聊。”
徐东强目光一亮,点头“行。”
明雅贼兮兮的一笑“不过你得负责载我去菜市场。”
徐东强点头如捣蒜“行”
于是接下来在眼前发生的一幕,成功击碎了卓然面上的淡然。
他眼睁睁的看着方明雅跳上摩托车,而后车身由面前飞驰而过,他震了下,一时竟忘了要去阻止。
、第九十八章 抢占先机
摩托车开得很快,寒风就像刀子一样不断的往身上刮。
明雅抱着他的腰将脑袋藏在他身后,抬头看了眼顶上不停掠过的白云,瓦蓝瓦蓝的天际就跟明镜似的漂亮。
这时伴随着如狼嚎的风声,徐东强洪亮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方明雅,你冷不冷”
他生怕她听不到,震天的喊声划破天际,一并将她的思绪带回到那个无比纯真的年代。
曾几何时,徐东强也操着他的公鸭嗓子对她吼。
――方明雅,隔壁王大婶的衣服是你划破的吧,我都看到了
六岁的小明雅撇撇嘴,谁让那三姑六婆在背后说她妈坏话。
可是她也知道在这个大冬天的时候,一件后棉服有多么重要,如果让王大婶知道了,非得上门找她妈不可,到时候又得看着她妈流眼泪,一宿一宿的睡不着。
于是明雅答应给徐东强写作业,两人都是上小学一年级,同一个班,住的近还是死对头。
可徐东强哪知道,他是学渣,方明雅也不比他好,于是第二天两人齐齐被拎去办公室,班主任指着他们的作业本,怒道连自己的名字都写错,回去罚抄一百遍。
放学后,当所有小盆友都走了,简陋的教室里就仅剩下两颗黑溜溜的小脑袋。
明雅抄得手肘发疼,露在冷空气中的五根手头也渐渐泛红僵硬,这一刻她是多么的悔恨,当初咋没让妈妈给自己改名成“方一”
――方明雅,你是猪吗
徐东强揉揉泛酸的手肘,用笔狠狠敲了她的头。
明雅“哎哟”一声仰起脸,乌黑发亮的大眼睛里冒着火光。
――你做啥子打人
――就打你,方猪头
一言不合,加上偶尔的动手动脚,两人打起来了。
那次打得真叫个惊天动地,桌子也翻了,明雅手上破了个口子,徐东强也没捞着什么好处,额头挂了彩,直到班主任闻讯赶来,七手八脚的把两人隔开,看着跟被飞机轰炸过的教室,头一次震惊起这两个小学生的破坏力。
都说不打不相识,就在那一次过后,两人建立起了一段深厚的革命友谊。
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偶尔串个门蹭个饭,有时候甚至会睡在同一个炕上。
当然,那会儿年纪小,没什么男女观念,明雅也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一个女孩,自打上次跟徐东强打架被他扯着头发揍了以后,她便觉得长发碍事,瞒着妈妈一剪刀给“咔嚓”掉了。
方妈妈回家一瞧她那被狗啃过的脑袋,拧着她耳朵上了村里一个理发店让人给剃成了小平头。
为这事她还被徐东强取笑了半个月。
“不冷”明雅乐得大喊,也只有在这里敢放开了嗓子嚎。
徐东强哈哈大笑,车速飙得更快,没多久两人已经到了菜市场。
说是菜市场,其实也就是一片地摊,家家户户开着小推车凑在一块卖。
明雅从摩托车上跳下来,也不着急买菜,与徐东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又想起小时候的事。
徐东强算是她童年唯一的玩伴,两人家里住的近,几乎就隔着一个墙头,往院子里嚎一嗓子就能听到。
所以没事他们就凑一块,久而久之就跟两兄弟似的如胶似漆起来。
而在明雅的记忆中,对徐东强最后的印象就是爸爸回来接她那年,她哭爹喊娘的被带上车,没多久,等小汽车渐渐驶远之后,她从后窗玻璃上看到他的身影。
他追着她的车屁股,浑身脏兮兮的就跟刚从泥地里爬出来似的不停朝她的方向喊。
当时车速太快她根本听不到他说什么,只能依稀从他一张一合的嘴型辨认出来。
他在喊方猪头
明雅当时气得脸红脖子粗,本来从心里升起的一丢丢感动也烟消云散了。
瞧这都什么人啊,她都要走了还骂她,于是当爸爸问她要不要把车停下来的时候,她糊着一脸的鼻涕眼泪摇头,然而也在那一刻,她并没有看到那个男孩因为追得太猛而摔的跟头。
明雅被迎面吹来的冷风呛了下,半蹲下身挑鱼。
她边掐着鱼身查看新鲜度,还不忘损他两句“你小子居然当了老师,也不怕祸害国家未来的栋梁。”
虽然是个体育老师,好歹也算是个园丁。
徐东强看着她曼妙的背影,咧开了一口整齐的大牙,白森森的牙齿与他黑黝黝的脸蛋呈现出强烈的对比。
明雅又在菜市场里转了一圈,买了鱼还有大白菜,没办法,乡下地方也没什么好东西。
两人收拾收拾,正打算回去,大老远的便看着卓然摇摇晃晃的骑着自行车过来。
看着他一个大男人骑着辆粉红色的自行车,因为不太熟练的车技使得路线歪歪扭扭,车头时不时的摇晃,仿佛随时会发生侧翻。
她张了张嘴一时竟忘了合上,有些吃惊的与他越拉越近,等到他跳下车来到自己身旁,她这才发现卓然灰色的大衣上污渍不少,有雪水有黑泥,印在膝盖与手肘处,头发也乱了,整个人看起来颇为狼狈。
他不声不响的看着她,虽然没说话,可是扣在她肩上的力道颇重,似乎正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明雅垂下脑袋,突然有些心虚,可稍久又觉冤枉,如果她没把他扔下,他能学会骑自行车
说到底他还得好好感谢她。
这么一想明雅顿时平衡了,拎着菜刚想告诉他,自己搭徐东强的摩托车回去就行了,可不等她开口,卓然客客气气的伸出手。
一句话,表明身份。
“你好,敝姓卓,是明雅的丈夫。”
徐东强一愣,看着眼前风度翩翩的男子,忙伸出手握上前“你好,你好,我叫徐东强。”
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明雅顿了下,明明一个温文,一个憨厚,可着周围的气氛怎么这么怪
她没多想,拎着菜直接挂上徐东强的摩托车,人也刚想跨上去,岂料肩膀一紧,卓然跟拎小鸡似的把她捡了回来。
“你坐我的车。”他面上的笑容不变。
明雅狐疑的瞅着他,果然对一个刚学会骑车的初学者来说,马上载人未免太勉强。
卓然踩上脚踏板,一路歪歪扭扭的行车路线不变,好几次车轮子打滑,险些滚进一旁的稻田里。
明雅心惊胆跳的勒紧他的腰,张口就是一句质疑“你到底行不行呀还是换我来吧。”
卓然脸色一沉,假若不是念在她怀孕,他非得把她按腿上揍一顿。
幸而卓然的学习能力不错,既然他能在短时间内学会骑车,载人自然难不倒他,没一会当他适应了频率,路线渐渐平稳。
天上开始飘起小雪,一片片一团团,如扯不断的棉絮般绵绵不绝的夹着冷风朝两人飘来,明雅有些怕冷,搂在他腰上的手更紧,几乎已经将自己的脸蛋贴入他的背心。
原本环山涉水的美景如今被白茫茫的雪花覆盖,银装素裹,乡里村落显得格外的静谧。
明雅的内心其实是有些小小激动的,她从前是做梦也没想到卓然也有骑着自行车,载着她在小路上行驶的一天。
望着白茫茫看不到头的稻田,她想到小时候看的一部韩剧蓝色生死恋,里头小俊熙也是这么载着小恩熙在田野中穿行
她考虑着要不要也学学小恩熙唱首歌来缓和缓和氛围。
最后她打消了这个想法,自己五音不全,回头再嚎一嗓子非得把难得浪漫破坏不可。
她用力的在他背上蹭了蹭,对方温暖的体温正隔着外衣源源不断的钻入她的心底。
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这一刻能定格,也打心底羡慕乡下夫妻的生活,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更没有深不见底的利益,只是简简单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上吃饱喝足,逗着孩子,抱着老婆,一家人和和睦睦的窝在家里,多好。
可惜这样的生活即便是她想过,卓然也不见得同意,他天生就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男人,又怎么可能陪着她平静的度过一生。
好不容易进了村,明雅没马上回家,而是给他指了条路,径自前往她跟母亲住的旧屋。
她母亲是村长女儿,当年出嫁的时候是外公给送的房子,就坐落在村子的西面,与祖宅相差甚远,几乎是一个冬一个西,为的就是图个眼不见为净。
明雅从车上跳下来,眼前的老房子与十几年前无异,只不过旧了些,人气少了些。
她凑上去摸了摸积了厚厚一层灰的木板门,仿佛自从母亲去世之后,这个房子就像被尘封起来,再无人问津。
卓然将脚踏车停好,站直身静静打量眼前的老宅。
那是用大石头围起的院子。
灰色的石头墙,简陋得似乎有些发霉的门,门上贴的红对联经过长年累月的风吹雨打,如今仅剩下一小块无法辨析的字迹。
远远的是被白雪覆盖的山脊,延绵不绝的将这个小村落围绕。
外头还在下雪,冷飕飕的空气都快把人的脑子给冻僵了。
可这会儿明雅却不觉得冷,她用力推了推眼前的木门,发现落了锁根本推不动。
于是她退后两步来到外墙,搓搓手正打算爬上去
卓然眼明手快的扣住她的肩膀“明雅,你想做什么”
明雅回过头,这不是明摆着吗她想翻墙。
卓然叹了口气“不可以,这样很危险。”
明雅突然有点烦他,心下腹诽不已,而后伸长了胳膊攀着墙,今天她怎么着也得进去。
“方明雅。”他把她抱远,声音透着点火气,“你到底有没有一点怀孕的自觉。”
明雅噎了下,回想起这一天下来既惊险又刺激,并且随时会让她流掉孩子的经历,她自知有愧,顿时没了底气。
他看了她许久,突然说“很想进去吗”
明雅眨眨眼,眼底重新升腾起希望。
卓然收回视线,来到门前细心的打量起扣在门口的挂锁,看得出有一定年头,不仅是锁梁上锈迹斑斑,连固定的门栓也有了松动的迹象。
摸上已经被腐蚀发霉的木门,他捏着门栓上的顶部左右摇动,没多时已经能看到露出了半个头的螺丝钉,而后一使劲,直接把螺丝从木板上拔了下来。
明雅站在一旁就跟看人玩才艺表演似的,惊得快合不上嘴了。
“卓然,你什么时候学的功夫”她屁颠颠的跟他身后进门。
卓然面上微愕,而后谦虚的告诉她,那门年老失修,里面的木头早已腐蚀软化,否则不借助外力,他不可能把门栓给扒下来。
明雅“喔”了一声没把他的话放在心里,径自在院子里走走停停。
一幕幕熟悉的场景刺激起她儿时的回忆,而当目光触及主屋的房梁时,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