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拜佛,奴婢也觉殿下和娘子这般也挺好,可听说王二娘子如此为殿下,奴婢当真是眼泪都流出来了。殿下自小又喜欢王二娘子,根本不能辜负那么好的人”
皇甫策怔愣了片刻,轻声道“是啊这般的作为,又如何能辜负”
“那时奴婢嘴上虽是劝殿下和王二娘子在一起,可心里也是为难了好久。王二娘子温柔大度,心地善良,又不会争抢。娘子虽说心底也不错,可那般的性格,即便是挣不过正妃之位,侧妃之位肯定有的。可娘子自来强势,若是挣不到正妃之位,只怕心有不甘呢”
皇甫策哂笑“贺明熙一向如此。”
第88章 第四章辛苦梅花候海棠9
柳南叹息道“要真是如此,殿下的后宅,可就得鸡飞狗跳了,娘子那样的脾气,得见天的掐王二娘子王二娘子又是那样的脾气,到时不知又要为殿下受多少委屈。在阑珊居就殿下和娘子两个人的时候,尚且如此强势,更何况她若觉得王二娘子抢了殿下,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皇甫策轻声道“当真是难为你了,想那么深远。”
柳南忙推辞道“殿下可别这般说,奴婢一点都不难为,只是后来的事想不明白罢了。娘子那样的性子,三年来发了多少次脾气,甚至对殿下出手,拔刀相向,可说来说去雷声大雨点小,不过是为了多和殿下待上一会。若殿下心情好,肯给娘子一个笑脸,那娘子当真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千依百顺的所以老话才说,一物降一物啊”
“这般的脾性,这般的执着,三年来当真是一刻都不愿和殿下分开,除夕都不肯留在贺府守岁,只为了和殿下日日想见,可谁知临了临了,当轻而易举能得侧妃之位时,竟是转身走了,这干脆的连一点消息都不留”
皇甫策望着雨幕,哑声道“这难道不是贺明熙的脾气吗”
柳南道“娘子虽是爱耍性子,可这次肯定不是,奴婢敢打赌,娘子是肯定不会回来了。”
皇甫策骤然抬眸,看向柳南,极轻声的开口道“何以见得呢”
柳南笑道“殿下今日起晚了,自晨起一直忙道现在,只怕还不知道。今早咱们东宫也收了些贺礼,可比起当初在翠微山时,虽是双十的生辰,这里面也没什么重礼。可偏偏有人送来了十箱笼金锭,一匣子地契,当真是比咱们回来后,收得所有的礼加在一起都重了。”
皇甫策垂了垂眼眸,蝶翼般的睫毛遮盖了全部心思。他修长而苍白的手指,微动了动,缓缓抬手端起了桌上的茶盏,许久许久,轻声道“哦是谁送来的所为何事”
柳南腆着脸笑道“奴婢开始也是那么以为的送了那么多的的财帛,必然有很大的事相求啊后来一想不对啊不说如今咱们东宫别人都是避着走,光那十大箱笼的金锭好家伙一般的臣子,所有的家产都卖了,也不见得能拿出来啊士族倒能拿出来,可哪个能拿出来这些东西的士族会有事求到殿下奴婢的意思是能拿出来那么多财帛,还有什么事办不成”
皇甫策垂着眼眸,抿了口茶水,极轻声的开口道“不用解释了,只说谁接的这些东西,又是谁送来的就成了。”
柳南讪讪笑道“那么多东西,咱们东宫哪个敢接,是奴婢亲自去接的礼单,那人看打扮最多也就是个管事,拿着陛下亲赐的牌子入的宫。”
皇甫策放下茶盏,靠在了椅背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眸,许久许久,轻声道“嗯。”
柳南轻声道“奴婢问了那人是谁送来的,那人只说主家离开前,只让他这一日拿着牌子来给殿下贺寿的,别的不曾说什么殿下累了吗”
皇甫策未睁眼“孤不累,你继续说。”
柳南愣了愣“还说什么哦哦奴婢见金锭肯定是认不出来,后来回来打开匣子看了看,里面的地契,商铺、庄子、良田、别苑,都是眼熟的紧。当年奴婢也帮裴总管整理过娘子的东西,这些东西加上翠微山当初送来的那些,如果奴婢估算的没错的话,该是娘子在帝京所有的产业了。”
“若这产业还在,娘子即便走上一年半载,哪怕是三年五载,怎么也要回来处理的。今天送来的那人说是主家离开前,让他这一日拿着牌子找高统领进宫,给殿下贺寿的。可见娘子当初离开时,已处理好一切了,这是不打算不要帝京的东西,想也是以后都没估着回头了。”
皇甫策似乎有些冷,闭目裹上了披风,一只手轻轻放在了胸前,蹙着的眉头似乎有些难受“贺明熙在富贵乡里长大,从不知金银财帛动人,不会有这种想法”话说一半,似乎气力不继,按住胸口的手莫名的加重了,轻轻喘息了一下。
“哪能不知道啊殿下是不知道娘子这些东西可都不是轻易的到手的,裴总管可是精明的人,他没事就喜欢在娘子跟前算账,整日里给娘子说,别让贺家把这些都算计了去。当初贺顾氏去世后,嫁妆一直在贺氏库房放着不清不楚的,贺顾氏就娘子这一个孩子,合该这些东西都是娘子的,可贺府连嫁妆清单都不曾给娘子送来过。”
“后来裴总管和六福公公一起鼓动惠宣皇后亲自去要的,那么一大笔财帛,本来差点归了贺府,贺东青肯定不愿意吐出来,这事最后闹到了殿前。是先帝拉下脸亲自开了口,这才要回来。那时惠宣皇后才看清楚娘子的处境,指望不上宗族与贺氏,以后只能依仗自己的宠爱。惠宣皇后也是真心疼爱娘子,有一日就对先帝说了,她若过世了,自己的嫁妆一点都不会留给宫中的孩子,全部要给贺娘子”
皇甫策冷笑“赫连氏虽也曾权势遮天之时,但说来说去也是没甚底蕴新贵,莫不是谁会稀罕她的东西。”
话虽如此说,但当初赫连大将军乃先帝麾下第一猛将,先帝打天下时,可是抢劫了不少士族富户,动辄屠尽一村一族,那些跟随先帝征战的将军,可是没少捞人家几辈子积攒的东西。若非当初先帝开始对待士族太过粗暴,激起了全天下士族同气连枝的奋力抵抗,只怕现在也没有什么南梁了,更没有后来皇甫氏为了笼络士族之心,几十年如一日又有些低声下气的联姻了。何况如今,这赫连氏的嫁妆虽是给了明熙,可此时此刻都算是尽在东宫之手了,说不稀罕,实然有些打脸了。
柳南自然不会反驳皇甫策的话,但这个话题也不好接,唯有笑道“奴婢说来说去,就是说这两个人若是没有缘分,不管怎么挣怎么抢怎么等,都是无用的”
皇甫策睫毛轻颤,轻轻的舒了一口气“你最近也抄佛经了”
柳南似乎看出皇甫策的精神不济,轻声道“奴婢哪会抄佛经,这还是殿下方才所说的话啊娘子肯定也是当初欠了您的人,可想是欠得不多,三年如一日的千依百顺,还有这一笔的金银财帛,估计是还够了。娘子帝京的一切交代的如此清楚,肯定不会回来了,这以后不用遇见,殿下当真是少了许多烦恼。”
皇甫策闭着眼眸轻轻出了一口气,极轻声的开口道“何以见得”
柳南忙道“怎么不见得,殿下前几日还说佛偈。佛家说,这债要是还完了,别说今生了,来世啊生生世世啊人才会永永远远的清净了还清了,就没甚牵扯瓜葛了,多好”
“这么多年来,殿下看见娘子就生厌,为此生了多少气啊心情本来好好的,娘子一来就不笑了,一言不合两个人就争执不休,殿下历来待人极有风度,何时如此失态过,可以前咱们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皇甫策缓缓睁开了眼眸,望向雨幕“你在阑珊居也要低头过活吗”
柳南忙道“哪能啊娘子心里全是殿下,自然爱屋及乌,对奴婢好着呢。下面都是见风使舵的人,但凡咱们东苑要东西,必然是第一时间送过去啊不过这些都架不住殿下不喜欢,如今咱们在东宫不管什么境遇,殿下的脾气当真算是温和了许多,比以前,虽然古怪了些但当真不像以前动辄就是大发雷霆了。”
皇甫策侧目看向柳南,极轻声的开口道“爱屋及乌呵,你是孤的哪个乌你说孤不用再见她了,是吗”
柳南有些讪讪“奴婢就打个比方不用见了,以后都不用再见了,奴婢想着,就这般,莫说今生,就是来世也不会来麻烦您了呢”
“好一张利嘴”皇甫策话说一半,喘息了一声,重重的按住了胸口,闭目好半晌,骤然起身,唇色都惨白的。
柳南赶忙扶住了皇甫策,急声道“殿下殿下您哪里不舒服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端端的”
皇甫策极为粗暴的推开了柳南的拉扯“你知道多少就敢这般的信口开河什么欠不欠的这些何尝是你说得算的满口胡言乱语妖言惑众”
柳南跪在地上不敢起身,急声道“殿下莫要气坏了自己方才都是奴婢胡言乱语是奴婢的错奴婢只是不曾见过那么多金锭,一时猪油蒙了心,这才口不择言啊”
“当初孤就说过不许你私下自作主张前番如此,如今又是如此你”皇甫策似乎痛极,他的一只拳紧紧的压在上心口,惨白的唇,溢出一抹血色来。
第89章 第四章辛苦梅花候海棠10
太极殿西侧间里,空气泛着浓浓的血腥味,一个屏风将内间与外间隔开了,外间还算干净整齐,只有两桶热水还冒着白烟。稳婆已拿了赏钱,送了出去,唯有六福与抱着襁褓的孙太医还站在一侧,泰宁帝在屏风外站了许久,深吸了一口气,才走了内室。
敏妃躺在已清理干净的床榻上,虽是头发凌乱,脸色苍白,但精神很好,双眸有种说不出的水润光泽,唇角溢出一抹浅笑来,有些虚弱的开口道“陛下。”
泰宁帝站在原地,没有半分动容,侧目划过伺候在一侧的几个宫人,斜瞥了敏妃一眼,似乎有些受不了屋内浓重的血腥味,慢慢的蹙起了眉头“敏妃血崩不治,陨。”
“陛下陛下何故如此待臣妾”敏妃大惊失色,挣扎的要起身,可却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姑姑紧紧的按在了床上,恶狠狠的捂住了嘴。敏妃瞪大了双眼,双腿不停的蹬踹,可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泰宁帝瞥了眼挣扎不休的敏妃“朕要保这孩子,敏妃不懂吗”
敏妃的贴身大宫女,跪在地上,匍匐在地上,可被两个姑姑挡在了前面,唯有急声道“陛下娘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泰宁帝侧了侧眼眸,眼神说不出的锐利如刀,那宫女宛若被人狠狠的卡住了脖子“你当真不知是为什么吗”
敏妃的大宫女对上泰宁帝的目光,瞬时瘫倒地上,面若死灰“陛下既然要又”
泰宁帝缓缓背过身去“你殉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