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凯歌来了。”
从在hioates这里住下开始，颜墨卿一直都没有说过话。
或许是因为知道就算他说了，叶兮然也不会搭理，也或许是他对叶兮然用那样额方式从他眼前逃开还没有释怀。
今天突然开口，却是因为有访客到来。
颜墨卿带来的人，一直没有离开，守在房子外，算是变相地软禁叶兮然和hioates，只不过他没有限制叶兮然的自由罢了。
他也不会阻止叶兮然他们外出，只会在他们出去的时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那怪异的气氛，就算hioates想要忽视都难，叶兮然也感觉到了，无形中也就减少了外出的次数。
听到门铃声的时候，叶兮然还是有些微微惊讶的，毕竟在hioates这里住了这么久，也足够他了解hioates独来独往的程度，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竟然连一个相熟的人都没有，比他还要夸张。
颜墨卿的话，是真的让他愣住了，随即而来的，是无法忽视的心安，空荡的心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归宿一般。
突然想到hioates昨天问的话，叶兮然皱眉看向hioates，看见他眼底的欣喜，顿时明了了几分。
思索间，颜墨卿已经从座位上起身，往门口走去。
感觉到颜墨卿投过来的视线，叶兮然的脸色凝重了几分。
没有丝毫的犹豫，叶兮然也站了起来，走向颜墨卿。
颜墨卿所以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嘴角微微上挑。
hioates在后面看着，恨不得能隐身冲出去看看顾凯歌到底带了多少救兵来。
他这么多年一直致力于男男生子的研究，在人际交往方面比小孩都不如，想要找人求救，却苦于无对象。
叶兮然似乎对眼前的情况一点都不在意，也没有找人救助的意思。
但，他这段时间替叶兮然检查身体，还是发现叶兮然的情绪不如表面的稳定。
具体是因为什么，他暂时还没找到原因，但他却知道，再这么下去，不止孩子的成长会有影响，就是对叶兮然本身，也很不利。
不过，叶兮然自己似乎还没意识到这种情况，不如，以叶兮然对孩子的在意，应该不至于一点反应都没有。
hioates不想增加叶兮然的负担，只能旁敲侧击地提醒叶兮然，不知道是他的表达太过委婉还是因为其他，总之，叶兮然是没什么反应。
顾凯歌离开的时候，偷偷把联系方式留给她了，说是希望他能照顾好叶兮然，当然，如果可以方便的话，最好能向他透露叶兮然的情况。
在这种时刻，他也就只能想到顾凯歌了。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他觉得，叶兮然的心结，很有可能和顾凯歌有关。
因为，叶兮然的情绪变化，不是从颜墨卿来之后变的，而是在那之前。
不过因着顾凯歌到来的那几天还有之后的几天，他都没有检测叶兮然身体的数据，倒也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
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颜墨卿突然停了下来，转身，一言不发，深邃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叶兮然还有些心不在焉，感觉到颜墨卿的靠近，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
他没注意到，颜墨卿眼里一闪而过的伤。
只是，他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颜墨卿。
腰被颜墨卿搂着，叶兮然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变得僵硬，动了下没有睁开，叶兮然也不再动，只是冷冷道，“放开。”
两个字，却足以让颜墨卿听出其中的厌恶，只是两三个月不见，只是一场分别，他对叶兮然而言，又回到了当年的，什么都不是。
那短暂的温馨，短暂的甜蜜，仿佛只是一场美丽的梦，不属于他的梦。
不甘心，也没办法甘心。
顾凯歌能做的，他也能做，为什么，为什么叶兮然的特别，都只给了顾凯歌顾凯歌有什么好，就只是因为，顾凯歌比他先遇上叶兮然吗
所以，即使顾凯歌七年对叶兮然视而不见，叶兮然也觉得无所谓，而他再怎么努力地想要靠近都不行是吗
“兮然，如果你不想看到顾凯歌在你面前脑袋开花，你可以拒绝。”
他在忍耐，忍耐心头毁灭一切的冲动，因为他能预感到，一旦毁灭的模式开启，那他最先毁灭的，不会是其他人，而是叶兮然。
他会舍不得，会后悔的。
“我知道你的背景很强大，但，兮然，我是亡命之徒，杀人对我而言，真的不是什么大事，用顾凯歌的命换你对我的恨，就算是死在你手上，我觉得自己赚了。”
那双眼睛，仿佛都闪烁着血色，染上了几分癫狂。
叶兮然脸色一变，眼里再不复先前的冷淡镇定。
他无法不在意颜墨卿的话，颜墨卿身上那浓重的他也无法忽视。
颜墨卿是真的有那个想法，而他，根本不可能去挑战。
“你不觉得很幼稚”
唯有妥协，但对于颜墨卿的行为，叶兮然是真的有些无语。
不说顾凯歌根本不会在意，就算在意了，那又如何，真的没有任何意义。
“幼稚吗”重复着叶兮然的话，嘴角荡起了淡淡的自嘲，却在辗转间语气变了，“可是我就喜欢做幼稚的事。”
如果注定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靠近叶兮然，就算幼稚，又何妨。
叶兮然的本能都在拒绝着他的靠近，他把他的真心掏出来，叶兮然连看都不屑于看，跟别说，用心去感受，去体会。
他融化不了叶兮然的冰冷，唯有强硬地打破。
不给叶兮然开口的机会，颜墨卿毫无预兆地伸手开门。
顾凯歌就站在门外，脚边拖着个行李箱，脸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
看到叶兮然的那一刻，顾凯歌眼里流转着说不出味道的光彩，脚步不受控制地微微动了下。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给叶兮然一个拥抱，想要感受叶兮然的存在，也想要靠一靠叶兮然的肩膀。
身体累，心也累，想到离开前，叶兮然说的那些话，叶兮然的态度，更累。
在看到hioates发来的邮件的那一刻，他才像是看到了重生的希望，那几乎要击垮他的累，瞬间消失了。
他找到了接近叶兮然的理由，也抓住了那丝微弱到随时都会熄灭的希望。
只是，还没抬手，眼睛却先注意到了那霸道缠在叶兮然腰间的手。
占有的姿态，像是在宣布自己的所有权。
眼神微微一闪，却是很快恢复了，再看不出一丝痕迹。
对上叶兮然的眼，在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他什么都看不出。
“我接了部戏，要在这里采景，莫导让我提前过来，临时没找到住的地方，莫导他们也没到，我能暂时住在这里吗”
他说得很平静，手心却出了汗。
这借口，是他路上想出来的，只是提前说了而已。
那部戏，他其实还没应允，只是在无意间瞄见剧本里的伦敦两个字时，稍微多看了两眼而已。
在那一刻，他就已经决定要答应了，那部戏，很多都会在伦敦采景，算下来，至少能在伦敦呆上大半年。
莫导希望他出演的角色，是里面很具有挑战性的角色，但戏份相对于主角来说不是很多，正好适合顾凯歌。
只是这几天他还没跟莫导联系，没告诉他，他已经答应的事。
就算没有hioates的通知，他这几天也打算过来了。
“堂堂影帝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估计会轰动一片吧”
叶兮然没说话，只是盯着顾凯歌，颜墨卿却是忍不住开口了。
顾凯歌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依旧看着叶兮然。
他要的，只是叶兮然的回答而已。
那霸占着叶兮然腰间的手，他在努力忽视。
“兮然，既然顾天王想要留下，怎么说都是旧识，我们也不能太不近人情吧”
也不在意顾凯歌的无视，颜墨卿侧头凑到叶兮然跟前，那么近的距离，亲密得仿佛情人。
顾凯歌的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垂在身侧的手抓得更紧了。
颜墨卿话音刚落，叶兮然便感觉到周围的不正常。
顺着颜墨卿示意的方向看去，饶是叶兮然，脸色也变了。
红外线的终端，对准了顾凯歌，他看不到枪身，却能看到反光镜的存在。
颜墨卿的威胁，和他的行为一样幼稚，却是最直接最管用的。
第111章
“颜墨卿”
盯着颜墨卿的脸看了许久，与记忆中的轮廓，渐渐重合，然，他却又仿佛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个熟悉感都没有。
“师兄终于认出我了”
亲切的称呼，从颜墨卿嘴里出来，却只有讽刺，挑眉看着顾凯歌，眼里盛满了挑衅，不知想到什么，竟让人感觉到了几分厌恶，却不知是针对什么。
“这些年，你可曾回去看过老师和师母你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样的生活吗”
想到两位老人的情况，顾凯歌的眼里多了几分沉痛。
或许他没有立场来指责颜墨卿，但，看到颜墨卿，想到夫人的期盼，他忍不住。
“住嘴”
冷冷地打断顾凯歌的话，颜墨卿的脸上满是隐瞒，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浓浓的煞气。
“顾凯歌，别以为我喊你一声师兄，你就真的是什么东西我的是，轮不到你指责。”
封尘的记忆因为顾凯歌的话不受控制地涌进脑海，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以为他已经不在意了，也确实，他真的不曾再想起那段过往。
但，现在，他才知道，有些事，有些记忆，根本无法忘记，只是被他刻意隐藏起来了罢了。
“老师他们为了找你，倾尽所有，到现在都还住在原来的地方，你都没回去过，肯定不知道那里周边的房子都已经拆迁了，颜墨卿，你根本都无法想象那里的环境有多糟糕”
像是没听到颜墨卿的话一般，顾凯歌自顾自地说着，情绪却是越来越激动。
“师母现在半身不遂，只能躺在床上，老师耳膜受损，不大声说话，他根本都听不到，你能想象吗他们才不到六十颜墨卿，他们撑着一口气，就是为了找你，你怎么忍心这么多年都不回去看他们”
说着，顾凯歌的眼神不受控制地看向叶兮然，沉重的愧疚，无法克制的心痛压在他心头。
不受控制地上前，不顾颜墨卿揽在叶兮然腰间的手，顾凯歌伸手，紧紧地抱着叶兮然。
“兮然，对不起”
低喃的声音，只有叶兮然一个人能听到。
身体微微僵了下，到不是拒绝顾凯歌的靠近，只是顾凯歌的反应太过突然，他有些意外罢了。
不知是靠的太近，还是顾凯歌此刻的情绪外露的太过明显，叶兮然能感觉到那股浓郁的沉痛。
顿了下，还是伸手回拥顾凯歌。
他知道，此刻的顾凯歌是需要安慰的。
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顾凯歌需要，他都愿意借他一个肩膀。
这或许是他唯一能为顾凯歌做的吧
感觉到叶兮然的回应，顾凯歌一顿，心头涌出一股无法言喻的暖流，抱得更紧了。
那个简单的怀抱，仿佛组成了一方小小的世界，任何人都无法闯进。
颜墨卿就站在他们旁边，却生生被隔离，生生被忽视了。
因为顾凯歌而翻涌的情绪不受控制，深邃的眸子盯着拥在一起旁若无人的两个人，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
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叶兮然本能地拉着顾凯歌远离颜墨卿，顾凯歌的动作却是更快，挡在叶兮然身前。
子弹是擦着顾凯歌的裤腿飞出去的，淡灰色的休闲裤上瞬间留下了一块黑色，不轻不重的闷哼声让叶兮然脸色变了。
冷冷地看了眼颜墨卿，转而看向顾凯歌的脸色却满是焦急。
“凯歌，没事吧”
有些慌张，话音落下的同时叶兮然已经蹲下身去去看顾凯歌腿上的伤口。
顾凯歌反应过来要拉叶兮然起身，叶兮然却已经掀开他裤腿。
只是轻轻地擦过，却是有些血肉模糊，还有些烧焦。
叶兮然伸手，想要去触碰，手刚伸出去，却又很快缩了回来。
“进去让hioates处理吧”
起身，脑子一阵晕眩，叶兮然几乎要站不住了，想到顾凯歌在身边，咬着牙，叶兮然险险站稳了，微垂着头，遮住脸上的不适。
眼睛闭着，缓了几秒，不舒服感这才淡去了些。
接着顾凯歌往里走，身体有意无意挡在顾凯歌跟前，经过颜墨卿身边的时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充满萧杀和警告。
“这是最后一次。”
对颜墨卿，他是有愧疚的，颜墨卿为他做的，他也记在心里，所以才会容忍颜墨卿这段时间的所为。
他在等颜墨卿自己放弃，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在等而已。
但，事情涉及到顾凯歌，便不一样了。
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伤害顾凯歌，谁都不可以。
hioates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情况，见顾凯歌手上，心咚了一下，忙去拿药箱。
好在那天药箱拿出来后便一直放在客厅，倒是也方便。
“兮然，是不是除了顾凯歌，谁都不行”
只是看着叶兮然扶着顾凯歌从他身边走过，颜墨卿没有阻拦，声音中带着几分决绝。
叶兮然脚步停了下，本能地砖头去看顾凯歌，正好与顾凯歌的目光相撞。
隐忍的目光带着显而易见的期盼，让叶兮然有些愧疚。
莫名地，他觉得，此刻的顾凯歌有些紧张，尤其是，顾凯歌抓着他的力道，突然变大了，他自己却像是根本没发现。
渐渐地，顾凯歌的眼神变得有些火热，竟令他有想要逃开的冲动。
撇开眼，转头对上颜墨卿，一个是，回答的铿锵有力，让人根本无法去怀疑。
不管颜墨卿是因为什么才问这个的，在这件事上，他无法撒谎，也不想撒谎，如果，颜墨卿能自己想明白，能死心，他自然是乐见的。
至于顾凯歌，他的感情在他面前更没有好隐瞒的，爱了就是爱了，就算受伤，就算遭来漠视，他也无法否认他的感情。
那是对他，对顾凯歌，对他的爱情的侮辱。
“兮然。”
又一次被顾凯歌搂在怀里，却明显能感觉到，顾凯歌的情绪和之前有着明显的不同。
不知为何，叶兮然竟想到了那一夜的旖旎，燥热一下子蔓延到了耳根。
连拥抱都变得暧昧了，甜腻了周围的空气。
余光瞥见那泛着冷光的枪口，叶兮然的脸色顺便冷了下来。
消瘦的身体挡在顾凯歌面前，对上直指着他的枪口。
颜墨卿眼神微闪，眼里的杀意却毫不掩饰。
枪口没有移开，甚至有种跃跃欲试的味道。
“兮然，你以为，你挡在顾凯歌面前就能阻止我了吗”颜墨卿笑得有些疯狂，“既然怎么都得不到你，兮然，我宁愿毁了你，这样，你就不会属于任何人了。”
话音落下，不知是情绪失控，还是真的对叶兮然动了杀心，竟毫无预兆地扣动扳机。
子弹是险险擦过顾凯歌发梢飞过的，脸上虽没被擦到，却多了一片红晕，叶兮然整个人都被顾凯歌护在怀里。
两人的身高相差无几，只是相比于顾凯歌的健壮，叶兮然的身体还是有些单薄。
“叶”
hioates被这突然的转变弄懵了，从未见过这么大场面，他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
虽然在他们国家持枪是合法的，但因为一心扑在医学上，他也很少出门，倒是也从来没有接触过，就算他这里有，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出现像颜墨卿这样，杀人就跟玩游戏一样。
好吧，如果是对其他人，hioates或许不会在意，但，对象是叶兮然，那就不一样了。
顾凯歌抱着叶兮然，没有发现叶兮然的异状，他对叶兮然身体却是最为了解的。
“你再折腾，都不用你动手，叶自己就可以如你所愿了。”
还是有些不懂颜墨卿好好的怎么又突然发疯了，但这几天颜墨卿对叶兮然真切的关心，hioates还是能看出来的。
而且，他还知道，刚才那一枪其实是有意避开了叶兮然的。
他的世界一直很纯粹，整日整日地与那些细胞分子为伴，简单直白，比人简单多了。
也不管颜墨卿什么反应，hioates指挥着顾凯歌把人抱到沙发上，却见顾凯歌低头看着叶兮然，愣在那里，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hioates刚准备开口喊顾凯歌，一道冷光从他眼前飞过，侧头就看到颜墨卿胸前绽开的血色
第112章
“先生”
眼见着颜墨卿中枪，他带来的那些手下立刻冲到他旁边，护在他身边，端着枪警惕地看着周围。
守在暗处的狙击手也同样全身紧绷，因为，刚才那一枪，他们根本就没看清是从什么地方射出来的，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般。
颜墨卿低头看了眼伤口，脸色一沉，之后倒是不再关注，仿佛那胸前的血色只是涂抹了番茄酱。
常年用枪，他很清楚，这一枪，只是警告，那人根本无意伤他性命，不然，只要再偏几分，他这条命，就无缘无故交到在这里了。
这些年他一直过着添刀口的日子，性命早就是身外之物了，但就这么死了，他还是不甘心。
给了守在暗处的人一个手势，颜墨卿挥手退开守在身边的人，步伐看似随意却充满警惕地朝着叶兮然那边走去。
顾凯歌根本没心思注意这边的情况，即使听到了枪声，他却是连头都没抬一下。
hioates的那句话，充斥着他整个脑海。
他甚至不敢去想那句话代表的含义。
hioates是为了让颜墨卿别再发疯，才说出那样的话吧
只是，他没有时间去思考，去求证。
叶兮然就靠在他怀里，他能感觉到叶兮然的僵硬，感觉到叶兮然的无力，甚至，他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那隐忍着的嗤疼声。
他有些害怕见到叶兮然此刻的脸色，手上的动作却不受控制。
叶兮然是真的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了，任由顾凯歌抱着，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也让那一脸没来得及遮掩，也无力遮掩的痛苦，暴露在顾凯歌眼里。
眉宇间皱出三道沟壑，很深，像是叶兮然此刻的痛苦，那双眼睛紧闭着，睫毛颤颤的，嘴唇被牙齿咬破了。
那一刻，顾凯歌想到了很多年前，他和叶兮然之间孽缘开始的那一天。
那个时候，叶兮然甚至比现在还夸张，疼到全身抽搐，疼到在地上打滚，但，至始至终，叶兮然都没有喊过一声疼。
他把所有的疼，全都缩在牙关里，不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脆弱。
高傲的叶兮然用冰冷拒绝着所有人的接近，他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兮然，兮然”
抱着叶兮然的力道变轻了，他担心稍微用力，会加深叶兮然的痛苦。
焦急而心疼地喊着那个名字，好像怎么都喊不够一般。
他很害怕，再也看不到那双清冷的眸子，再也看不到那双眼里深沉的爱意了。
“兮然，你醒醒”
轻拍着叶兮然的脸，他看到叶兮然的牙关松开嘴唇，轻轻蠕动着，然，他根本听不到声音。
或许是太疼了，松开的牙关又黏上了嘴唇，血肉模糊。
在叶兮然咬上自己之前，顾凯歌成功地伸了手指进去。
真疼。
这是顾凯歌最直观的感觉。
十指连心，那一口，就好像要把他的手指咬掉一般，一点都不嘴软。
他甚至觉得，好像手指真的已经断了。
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就这一会儿，叶兮然的嘴唇会变成那样。
是真的太疼了吧
可是，他却连叶兮然疼在哪里都不知道。
医院
后知后觉地，顾凯歌才想到医院。
当年他在第一时间能想到送人去医院，而现在，他的脑子，都被叶兮然痛苦的表情所占据。
只是因为太过在乎，所以无法冷静以对，所以才会手足无措。
“抱他去那边。”
冷冷的声音有些虚无缥缈，好像在身边，又似乎在很远的地方。
仅仅是声音，便让人感觉到了彻骨的冰凉。
那种冷，和叶兮然的冷淡，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冷，那是一种不带任何感情，与死亡相近的冷。
顾凯歌转头，看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简单的灰t恤，灰色休闲裤。
第一眼，那人只给了他这一个印象。
那张脸，他的身高，他的身形，都好像蒙上了一层雾，让人看不清，然事实上，他就站在顾凯歌跟前，清晰，一点也不虚幻。
直觉地，顾凯歌觉得这个人很危险，一股说不出，无法形容的危险。
“你来”
顾凯歌警惕地盯着悄无声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男人，将叶兮然护在怀里更紧了。
那人却似乎根本没什么耐心等顾凯歌判断他到底是否有害，淡淡地转过头朝着hioates道。
hioates不介意他的态度，反倒很高兴。
这不正是那天突然出现给叶兮然送红曜石的男人么
顾凯歌这会儿回过神来，看到hioates的反应，倒是放心了。
不等hioates行动，抱着叶兮然就朝沙发走去，hioates自然也不甘落后。
男人没有动，只是似有似无地看着离他有一段距离的颜墨卿。
颜墨卿的脸色很难看，却还是没动。
男人给他的感觉很恐怖，那是一种源自身体本能的恐惧。在生死边缘徘徊那么多次，很多时候，他们这种人的直觉是很准的，那也是一种保命强有力的手段，颜墨卿也相信自己的直觉。
“道上的朋友”
刚才那一枪，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这人开的枪，其精准程度，虽然是常年用枪的人才会有的。
只是，颜墨卿更好奇的是，眼前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太矛盾了。
强大到令人心生警惕，甚至隐隐有些畏惧，但，整个人却又显得很虚幻，让人看不真切。
这么多年，颜墨卿还没遇上过这样的人，难以捉摸。
“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我不管，但他肚子里的孩子，谁都不能伤他分毫。在孩子出生之前，没有他的允许，你不能再靠近他十里之外。”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却又带着几分沙哑低沉，之前因为说话太短没注觉得，这次却是听的真切。
他说话的同时，顾凯歌察觉到一股淡淡的视线在他背后一扫而过，很快，他的身体却是本能地竖起了防护。
顾凯歌的心思都放在叶兮然身上，倒是没太听清楚男人的话，只敏感地听到了一个怀孕。
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那个被他扼杀了生命的孩子，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双手沾满血腥，甚至都有些不敢去看碰叶兮然。
突然的松手引来hioates的注视，那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让顾凯歌清醒过来。
却下意识地，离叶兮然远了些。
他怕他身上的罪恶和血腥，会给叶兮然带来遭难。
如果不是突然接到hioates的求助，他一定会在佛前跪拜整月，待身上的罪恶洗净再出现在叶兮然面前。
只是现在这样，不知道佛会不会责怪他的无礼。
而那边，颜墨卿却是因为男人的话呆住了。
“怀孕你说兮然”
近乎茫然地转头看向叶兮然，沙发上，那平坦的小腹，根本看不出痕迹，更关键的是，兮然是男的啊叶兮然是男的
“你是不是弄错了叶兮然是男的怎么可能怀孕”
颜墨卿几乎是咆哮着。
失态了。
只是因为，他想到了这些天来的某些细节。
他一直以为那只是因为叶兮然身体不舒服。
却没想到
难怪，hioates每次给叶兮然检查，最认真的部位就是他的肚子，难怪叶兮然总是下意识地去抚摸自己的小腹，难怪
不肯承认，也无法相信，但，心底的声音却比理智更先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么大的声音，顾凯歌不可能没有听到。
他呆住了。
第一反应不是怀疑男人会不会生孩子的问题，而是去看叶兮然的肚子，平坦，不像那样微微凸起。
“hioates，他说的，是真的吗”
有些紧张，手心都出汗了。
顾凯歌说不清他心里此刻是什么感觉，期盼，还是不敢置信，亦或者喜悦。
他甚至没想过，如果叶兮然真的有孩子的话，那个孩子的父母会是谁。
潜意识里，他是认定，那个孩子，一定是他和叶兮然的，没有任何异议。
“叶没告诉你这个消息吗”
百忙之中，hioates抽空抬头，有些疑惑地反问道，很快，他的眼里，绽放出了一抹亮光，就好像看到了希望一般。
事实上，他是真的看到了希望。
叶固执地不肯拿掉孩子，他说服不了，但，顾应该可以吧由他来说，或许就可以了。
第113章
叶兮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身上的疼毕竟不会直接消失，hioates因为孩子的存在没敢给他用太多的药物，这一觉，睡得很是不安慰，更近似于疼到昏迷。
一睁眼就看到守在旁边的顾凯歌，记忆瞬间回笼。
“你都知道了”
孩子的事，hioates对顾凯歌说的话，那个时候他虽然疼，却还有意识，全都听到了。
从来没想过将这件事告诉顾凯歌，怕顾凯歌的反对，也怕顾凯歌的厌恶。
却没想到，这次竟是阴差阳错地让顾凯歌知道了。
知道便知道吧，不管顾凯歌什么态度，这个孩子，他都会生下来的。
只是，想到他的宝贝不被顾凯歌承认，心还是有点疼，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顾凯歌本是在出神，叶兮然醒来一点动静都没有，要不是突然开口，他怕是还不知道叶兮然已经醒了。
视线对上叶兮然的眸子，没有刚醒的朦胧，清明得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他脸上的惊喜，眼里的安心。
“你醒了。”
一直悬着的心，这才归位了，心里的犹豫不决，在这一刻，有了决定。
只是，真的有些讽刺啊
这就是对他扼杀了那个孩子的惩罚吗
果然，是不一样的。
那个孩子消失的时候，他会难过，会为小生命的消失而痛惜，会愧疚，却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想着这个孩子会离开他们，心便痛到难以呼吸。
他根本不敢去想，见到叶兮然肚子里的孩子化为一滩血水的画面，全身发寒。
这个他才知道他存在的孩子，这个或许还没成形的孩子，他是真的期待着他一点点成长，他甚至还期待看到他出生的时候抱着他的画面。
那一定，会很温馨。
他，和叶兮然的孩子。
只是，他的期待，在hioates的那番话中，全都碎成了泡沫。
他连期待的资格都没了，代价太大，他付不起。
“出什么事了”
感觉到顾凯歌的情绪突然变得很沉重，叶兮然有些担忧，眼睛不自觉地看向了被顾凯歌包裹着的手。
醒来的时候没发觉，刚才顾凯歌突然用力，他才意识到这点。
或许是身体不舒服，连带着心也变得脆弱了，即使知道顾凯歌不可能给他想要的，他还是贪恋顾凯歌的温度，贪恋这来之不易的温暖。
他等了很久，等到心都倦了，一觉醒来，却突然发现，他要的就在身边。
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虚幻得让他不敢有丝毫的动作，一动就碎。
“没什么，我去叫doctonsith过来。”
那些话，就算要说，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说，叶兮然需要先养好身体。
那表情，怎么可能是没什么，不过，顾凯歌不想说，叶兮然也不打算追问。
虽然有些舍不得放开，但，他已经不会再做会让顾凯歌觉得恶心的事了，一次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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