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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欢2:乱舞[出书版]_第1分页

作者:当木当泽 字数:13921 更新:2021-12-22 02:44:39

    本作品由  书友上传分享

    凝欢2乱舞出书版正文番外完结

    作者:当木当泽

    编辑推荐

    蚀心情谋,藏于北海远境;

    相思沉沦,止于万里河山。

    这一场君臣博弈,谁先于心不忍

    这世间尚有一个人可春风化雪,成为他心中绝景。

    气质古言代表作

    内容推荐

    他们本不该这么遇见,以这样无法逆转的身份。

    在追逐皇权的道路上,楚正越孤勇前行了多年,叶凝欢是唯一一个让他想要停歇的人――即使她生命中的光和爱都不是他。

    纵使是仇敌,他也冒着被天下人耻笑的风险,立她为后,陪她苦等一个渺茫的希望,亦是等自己绝境中的一线生机。

    宗室倾轧,见叔侄情谊;锦泰国威,留绝世红颜;千古一帝,为后世平顺。

    三个人的感情纠葛,江山为饵,天下为注,只为成全一个人的安稳快意。

    第一章 霜冷

    三月春暖,恰是百花争艳的时节。却突起一阵霜风,雁栖宫天井的几株海棠猝不及防,被风卷去枝丫上最后几片残叶。叶片在空中有气无力地打了几个旋子,就此掩在一地萎黄之中。

    宫女锦玉端着盆子走出殿来,枯叶踩在脚下咯吱作响。她缓步下阶,不留神踩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惊得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连手中的盆子都丢了出去。铜盆咣咣响着砸在地上,血水四洒乱溅,在斜阳映照下触目惊心,倒也算是替那一地的萎黄添了几分艳色。

    她瘫坐在台阶上,惊魂未定看着方才踩到的东西,发现不过是一截枯朽的树枝。她长长松了口气,刚想站起身来,却因毓景宫传来的持续管乐声而倏然失了力气。

    今天是沈贵妃的生辰,这曼妙悠扬、温脉缠绵的乐曲,专为替她庆生而奏。管乐无片刻止歇,想来锦琳也不可能有什么作为了

    身后森森的殿门,像是巨大的兽口随时会将她吞尽。同样是恢宏壮阔的殿房,同样是漆柱金琉璃,里面同样住的是娘娘。只是,那边的海棠抽芽吐苞,摇曳生姿,而这边的已枯败。

    锦玉颓然坐在台阶上发呆,直到锦琳身影出现,果然只有她一个人。纵料到了结果,亲眼看到时仍觉得心被狠戳了一刀,绝望而催出的怨愤喷薄“稳婆说随时有可能母子俱损,这样也不肯来吗”

    锦琳摇头,神情格外沮丧“皇上与贵妃宴庆,我连殿门都没进去。”

    锦玉急道“就算再厌弃,娘娘腹中所怀的也是龙裔。如今危在旦夕,他们居然不肯通报,好大的胆子”

    锦琳绞了绞帕子,咬唇小声说“咱们娘娘性命是小,皇上兴致才是大。若放我进去,皇上动了怒,岂不是白累了他们”

    锦玉的脸色煞白,却说不出话来。锦琳叹了口气“姜太医说过,孩子健康得很。只这一句,皇上再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锦玉冷笑“是啊,只消孩子能落地,娘娘难产去了才好,省得日后赐死这么麻烦”

    锦琳急忙去堵她的嘴,低声道“罢了吧少说少问方可长命。你我”

    锦玉拉下她的手“皇上若真想去母留子,我们岂能逃出生天少说少问晚了”

    她拾起盆来,看着盘壁雕花缝隙里沾染的血污,却没了去打水的力气。娘娘临盆,挣扎一日一夜孩子还未落地。今天恰是毓景宫主子的生辰,皇上宠爱贵妃自然是要留在那儿的。想着两宫离得如此之近,许能有机会面见皇上。若他尚有一丝怜悯,哪怕只是担心龙裔也可以。到底是想多了,离得再近又如何,不想见终究是不见的。待孩子一出世,皇上的耐心也就到头了。娘娘真去了,她们又哪来的长命

    两人默然间,内殿倏然传来婴儿的啼哭。这昭示着生命初临的号啕显得强劲有力,仿佛将那一日一夜在母腹中憋闷的委屈皆号了出来。锦琳面上刚是一喜,又想到锦玉的话,不免又有些忧惧。听着婴儿啼哭,僵在殿口竟是忘记进去。

    偏在这个时候,一连串匆匆的脚步声袭来,踩得落叶咯吱乱响,估计人数不少。不知是否因这汹汹脚步声的缘故,殿内婴儿哭声也变得也有如丧钟般可怕。后背僵硬了,脖子更是僵得转都转不动,眼睁睁看着数名太监侍女簇拥着一个华衣中年女人,穿过中殿大步而来。

    锦琳和锦玉直至来人近了前,这才如梦方醒般趋下阶跪倒在地“瑞、瑞大姑姑”

    简芳瑞是皇上最信任的内侍,现任六尚司督领,宫中六尚女官皆受她差管。锦琳慌了神,孩子才刚出世,这一位就过来。难道真如锦玉所言,皇上是片刻也不想再忍了

    芳瑞沿途看到这雁栖宫内一片萧索,不过数月光景,却如同荒芜了十年。宫中一向如此,杀人只需“冷落”二字足矣。她皱了皱眉头,并未理会行礼的两人,直接往殿内进。

    稳婆慌里慌张地跑出来,双手沾满了未及清理的血污。她见了芳瑞,也不知是不是惊惧太过,连礼都忘记行,径直叫“不好了,娘娘有血滞之状,只怕是”

    芳瑞面色煞白,匆匆往殿内而去。

    锦琳和锦玉皆软瘫在地上,呆呆看着一堆人呼啦啦追着瑞姑姑进去。锦玉半晌才回过神,气若游丝“吓、吓死我了,还,还以为是来传旨的”

    锦琳喃喃道“看瑞姑姑面色皇上许是还有些关心娘娘吧”

    锦玉摇头“谁知道呢”

    她软软垂着头,带出劫后余生的如释重负。总算还活着,再好不过了。

    雁栖宫西暖阁里,帐幔将弥漫的血气围裹得更加厚重。床褥凌乱,染血的棉布触目惊心。细弱女子包在犹带血渍的被子里,发丝打了缕粘连在脸上。双眸半睁半闭,面上却是极不正常的艳红。芳瑞握着她的手,未及开口眼泪先落了下来,强撑着笑道“是个儿子呢,奶母抱去洗澡了,一会儿你可以瞧见。生得好像你”

    “不像雁行吗我更希望能像他呀”

    芳瑞心里更恸,吸了吸气道“也像的,真的,皇后一会儿”

    “瑞娘,别这样叫我好难过呢。”她笑得孱弱,眼中却闪过光,让她整个人都艳丽起来,“以后,孩子就拜托你了”

    “不行的。”瑞娘又慌又怕,握紧她的手,轻抚着她的脸,“你得撑过来,凝欢,当我自私吧,当是为了殿下吧好不好不管怎么样你都要撑住,一定要活下去好不好”

    她看着瑞娘,牵出笑意“我撑到今日,就是为了把孩子生下来。好想雁行啊,真的太累了,也是时候去找他了。”

    “不,不要求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们”

    “简芳瑞,你胆子愈发大了哪个吩咐你到这来的”

    冷冷声音倏然从瑞娘身后响起,瑞娘和凝欢的脸色顿时变得灰惨。

    不及她回头,一只强有力的手伸了过来,将她重重掀了出去。瑞娘踉跄了两步撞到柜角,瘫软着半晌直不起身来。凝欢见状,挣扎着想起身,金色团龙近在眼前,掺杂着血腥气的冷香不可避免侵袭而来。

    残酷与柔媚合二为一,能将这两种特质糅合得如此自然的,天下间恐怕只有眼前这个人了吧狭长的眸子里夹了深深的怨怒,仿佛垂死的那一个是他

    看到他这副面容,她的心情霎时大好。沉重的身体似乎变得轻盈,流失的血似乎也都回归了身体。这一年来,他们在宫里不遗余力地为对方制造地狱,自身处于森罗也在所不惜。

    他是楚正越,锦泰最尊贵的男人,当今的嘉顺帝。拜他所赐,她也成了锦朝最尊贵的女人。

    这不能掩盖他们是仇敌的事实。

    他杀了她的丈夫,毁了她的安稳。让她变得支离破碎,在他的爪牙下生不如死

    “喝了它”

    没有其他废话,楚正越将白瓷盏抵在她的唇边,一股药气伴着血腥气扑鼻而来。她瞥到他腕上尚缠着白布,血渍犹在往外渗。不由冷笑“少用这套蛮巫之术”

    话没说完,他掐着她的脸硬灌了进去。灌得又快又急,呛得她一阵恶心,他扼着她的喉咙不让呕,令血茶一点不浪费地全入了腹。

    丢下瓷碗,楚正越继续恶狠狠地瞪着她。秀美的面容有些扭曲狰狞,额头上青筋乱蹦,狭长如媚的眼血丝密布,仿佛她产后血滞凝堵对他而言是极狠毒的报复。

    他冷冷道“不是要折磨我一辈子吗不是要让我万劫不复吗怎么现在放弃了,叶凝欢”

    咬着牙齿将她的名字吐出,揪住她的襟口,将虚软的叶凝欢半提起来,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你这口气若是咽了,我就宰了他”

    叶凝欢带出诡笑,纵有气无力也要显出气势。声音轻弱,却也吐字清晰“你不会杀他的,你舍不得好不容易抢来的江山。”

    看着他抽搐的表情,她的笑容反而艳丽。大限将至,再无所惧,口不择言起来“当然,你也可以找个来路不明的来代替他,或者让你的女人去和其他男人替你生一堆继承人。反正你这辈子没指望了,注定了要当龟公,绿帽子会一直戴到天上去”

    楚正越并没有她意料之中的勃然大怒,反而浮起笑意,手指轻轻抚着她苍白的面颊“好歹毒的女人叶凝欢,你下的毒我解了。”

    她眸子倏然睁大“不可能,那根本无药可解若你真解了,岂会任我生下孩子”

    “世上岂有无药可解的毒”他牵起薄唇,带出森冷的笑意,盯着她有些涣散的眼睛,“只有无可救药的人。”

    楚正越说着,将叶凝欢丢回到床上。无视边上的瑞娘一脸悚然灰惨,扬声唤人“雅言,进来”

    随着他的呼唤,一阵环叮当,衣着鲜丽的侍女扶着一个美貌女子走了进来。恰是今日过生辰的沈贵妃。看着她亦步亦趋,叶凝欢的身子越来越冷。沈贵妃的腹部隆起,看起来有五六个月的身孕。

    叶凝欢不可置信地瞪着她的肚子,本能地又去看边上的瑞娘,见瑞娘也是一脸惊诧,脑子登时炸裂了开来,像是瞬间掉进了无底深渊,不断地坠落,一直坠到暗无天日的冰冷深处。

    怎么可以这样她忍着满心的仇恨,忍着她的儿子认贼作父的怨恨,忍着刻骨的思念,忍着一次又一次跟他同归于尽的冲动,竟换来这样的结果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沈贵妃肚子里的,一定不是他的孩子

    他似是猜到她的想法,笑得开怀,轻声贴在她耳边说“愈发坏了,竟想这等污糟念头。若你不信,待孩子生出来我验与你看如何”

    沈雅言半垂着眼睑,在宫女的搀扶下盈盈下拜“臣妾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楚正越露出笑容,揽住沈贵妃,手轻轻覆在她的腹部,微嗔道“早说让你免了礼数,总是不听。这殿里血气太重,本不该让你来的。”

    温情脉脉,爱意流转,仿佛世间风光皆聚在两人身上。叶凝欢怔怔看着这一切,泪水不由自主跌落了下来。她不该在他面前哭泣示弱的,就算再怎么悲惨也不该。只是此时,她又想到那双漆黑动人的眼睛

    楚灏,才是她的丈夫

    孤雁离迟迟,簌风阻南行。寒翅滞于北,何事不早飞

    雁南行,雁难行。雁行是他的小名,俨如他的一生,总是踟蹰艰辛,总是伴着霜风凛冽。她曾说过,就算他走的是一条死路,她也必追随到底。

    只是,此时她输尽了,连最后的筹码都失去。生命成了一团烂絮,再无半分可期。

    以前,每当孤寂到绝望的时候,每当心痛要死的时候,便时时想,若有来生,唯愿与雁行同行到老,陪着他一点点变得皱皮满脸发落齿摇,陪他一起昏昏欲睡,任生命一点点在两人身上斑驳流逝,再不放开分毫若真能如此,那就是最美好不过了。

    现在,连来生也不敢再期待了。她成了仇人的皇后,她再无计可施,她保不住他们的孩子。

    除了想念,也只剩想念了。

    楚正越眼角余光扫到叶凝欢眼中的泪痕,怒火就这样被点燃并灼烧起来。他嘴角微微地绷紧,继而旋开,转头吩咐下人“把门窗开开,透透风,省得这里的血气熏到了贵妃”

    瑞娘大惊,挣扎着起来去拦“不可以,娘娘刚生产完,不能开窗啊。”

    她跪倒在地上,痛哭“皇上,娘娘知错了。她再也不敢了,求皇上”

    楚正越不耐烦地将她踢开。内宫大红人芳瑞,此时却像是随时折断的柳枝,既孱弱又卑微,看似前呼后拥的风光,其实那些所谓随从皆是楚正越的耳目。一如叶凝欢高高在上的皇后身份,也不过只是一副让人生不如死的枷锁。

    楚正越看也不看,下人拥来将她拖走。他转而踱向床边,看着叶凝欢“叶凝欢,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冒着被天下人耻笑的风险立你为后吗”

    声音渐低下来,他温柔抚着她的脸,喁喁细语,仿佛说着最动人的情话“我们生同寝,死同穴。即便下到黄泉,你与十九叔也再无关碍。”

    叶凝欢身如入冰窟,心却如油煎一般地灼痛。她慢慢伸出颤抖地手,挣扎着想去掐他的脖子,一口鲜血直喷了出来,溅了他一身。她茫然瞪着他,虚软的身子晃了两晃,一头栽倒在床上。

    楚正越盯了她半晌,觉到一股细风自身后吹来,透过帐隙掠在他的后颈上。他没有回头去看,只是掀了被子裹住叶凝欢,冷冷道“话都听不懂的东西把窗关上,滚出去掌嘴”

    倒霉的宫女一脸莫名立在窗畔,刚想跪倒辩解求饶。内侍却虎视眈眈大步走来,二话不说地架了她往外拖去。

    匆匆赶回去拿药的姜太医小跑着进来,至了内闱帐外才缓平了气息,低声道“皇上,微臣刚配了一剂活络丹,想必可以推瘀引血。只是娘娘刚生产,气血两虚,所以微臣又”

    “她动了气,呕了一大摊血,脸倒是没那么红了。”

    “呃,若是如此的话,便不必用”

    “进来回话吧,她的胎向来是你料理的。这会子拘在外头做什么再给她把把脉。”

    姜焕躬身入了内闱,见楚正越坐在床边,沈贵妃立在一侧。他给两人请安,看到沈贵妃的肚子的时候愣了一下,又急忙把视线挪开。

    楚正越扫了他一眼,转而又看着沈雅言“不必装了。”

    雅言微微抽搐了脸,垂了头“是。”

    她慢慢转了身,不一会儿,手里多了个软枕,高隆的腹部顿时平坦下去。姜焕心下一动,皇后动大气呕血,难道是因看到贵妃大肚子这不太可能吧姜焕脑子只转了两转,便生生打住。别说多看多问了,连大气都不敢再多出,只专注把脉。

    当今圣上是先帝的侄儿,生性乖张喜怒无常,听说做藩王时就是个杀人如麻的狠角色。生得柔美,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武夫。血腥起来,连他这个行医四十年见惯死尸断肢的大夫都觉惊惧。

    这段日子受命照顾有身孕的叶皇后已让他夙夜忧心,孩子出世也算解了重负。至于其他皇家辛秘,自然是看也当没看到,知晓也作不知,更别提去打听了。如此才能长命啊

    姜焕把完脉,道“娘娘刚刚生产,血滞凝堵以至恶露难排,皆是因娘娘肝火盛而”

    楚正越微蹙着眉打断“说简单些。”

    “是,是。娘娘体弱,早年有积疾,如今又大失血气,只怕这一年半载都下不得床了。”

    楚正越脸色变了,显然这个结果让他难以接受。他揪住姜焕,愠怒道“之前问你,道无事定可顺产。此时又说她得躺个一年半载,你是嫌命长了以为朕是泥捏的好糊弄”

    姜焕惊恐道“臣不敢欺君,娘娘怀胎之时,胎儿稳固母培亦强。因此臣才敢言定可顺产。只是随着月份增大,娘娘郁郁寡欢,日日垂泪心生绝念。微臣屡劝无效,唯得开些平心顺气的补药来给娘娘服用,终究心病难医,想来”

    楚正越摆摆手“好了,别再说了,下去配药吧。”姜焕如获大赦,忙退了出去。

    一直静立在内闱床畔的沈贵妃看着楚正越的背影,犹豫了半晌,趋近了两步欲开口。他淡淡地说“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吧。”

    沈贵妃僵了僵,终究没再说什么,躬身道“是,臣妾告退。”

    她走了几步,出帏幔前忍不住回望。楚正越小心翼翼地掖被角,那样轻手慢脚,仿佛碰触易碎的精瓷,珍视的至宝。

    沈雅言狠狠抽痛了一下,再不忍看下去,大步出了内闱,匆匆往外走去。

    殿外,雁栖宫的宫女锦玉和锦琳探头探脑地观望,瑞大姑姑领人来了,紧着皇上也来了,连沈贵妃也来了。两个丫头不敢再进去,眼见贵妃领着宫女出来,忙跪地行礼。待一行人走远。锦玉长吐了口气,久失血色的脸上此时带了红晕,小声说“皇上来看娘娘了,还罚了乱开窗的奴才,那可是常跟着瑞姑姑身边的呢娘娘这次有望了。”

    锦琳笑了笑,方才还说怕是去母留子,她们得跟着陪葬,这会儿又说有望了。时境变幻,人心又何尝不是如此

    所谓有望,是母凭子贵吧到底娘娘算是争气,生了个皇子。皇上登基不久,又得了嫡长子,自当心情好些。便与娘娘有再多嫌隙,终究可以暂时放了一放了吧

    沈贵妃回了毓景宫,这才如乏力般地倚着铜鹤宫灯架发呆。一个掌事模样的宫女见状来扶她,关切地问“娘娘可是身上不爽”

    沈贵妃看着搀扶她的宫女,眼中渐渐泛了潮意。宫女挥手示意边上的随侍退去,自己扶了她,笑道“娘娘累了,回寝殿歇歇吧”

    沈雅言点点头,拿帕子拭去欲落的泪滴。两人沿着中廊往后殿里走,沈雅言忍不住低声道“阿宁,我觉得好没意思。”

    阿宁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扶进寝殿暖阁。驱走闲杂人等,亲自递了盏茶给她。见她神情渐缓,这才劝道“当年皇上丝毫不知娘娘心意,娘娘尚不移志。如今怎么又灰心了呢”

    沈雅言怆然道“那时他眼中无我,亦也无她人。但是现在,他眼里心里只有那一个,纵然我成了宠妃又如何,倒觉得比以前还不如”

    阿宁压低了声音“娘娘指皇后”

    沈雅言点头,阿宁表情微凝重,想了想道“皇上立她为后,是为了稳住王家。阖宫尽知的事,娘娘怎的想到其他的地方去了”

    “皇上几次以自己的血入药给她续命,她定要住在这偏僻的雁栖宫,皇上就让我住在一轩之隔的毓景宫。蓝采轩上,可一览雁栖宫境界。在那里,便可知她是否安好。为了东藩吗为了天下吗骗鬼去吧”

    沈雅言落下泪来,带出惨笑“在这世上,谁能比我更了解他呢正越知道,他穷极一生也不可能得到叶凝欢的心。所以,他也不打算说出自己的心思。既然不爱,索性便恨。总比视若无睹更好百倍。拼死折磨,百般纠缠。如此一生也不错他这个方法,我也该效仿吧杀了叶凝欢,杀了她,正越定恨我入骨”

    阿宁骇住,急忙扳着她的肩膀“娘娘,莫说这样意气的话。”

    沈雅言痛哭“阿宁,我不知道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办法整整十七年啊,我还能等几个十七年”

    春色烂漫,空气中却带着冷冷霜寒。四月艳景,看在叶凝欢的眼中,却像是入了冬。

    叶凝欢裹着厚衣坐在中都园的荷花池边晒太阳,荷叶青郁,密密匝匝在塘中满栽。几只仙鹤迈着松散的步子寻着塘里的小鱼,不时抖抖翅,很是悠闲。

    永安的景致,总不及原都那样艳丽。原都至冬也不冷,秋景最是娇艳。每逢秋时,必是秋花夏花齐绽,姹紫嫣红比春色更盛。那时她常常于荷塘边戏水逗鱼,身边总陪着冬英、夏兰、绿云和绿绮。她们很絮絮叨叨,却也很贴心可爱。

    还有瑞娘和冯涛,瑞娘时常数落她惫懒不学家务,却也总是替她打理周全。冯涛里外兼顾,最是缜密妥当。

    偌大王府,处处都是她的安稳快意。

    当然少不了楚灏,她生命中的光与爱。总是喜欢拖她下水,杂务繁忙不得自在,便也闹得她安生不得,时常挑着眉毛掐着她的脸说“叶凝欢,我去哪里你都要跟着”

    他给了她坚实壁垒,给了她一个美好的混吃等死的地方。遗臭万年或者红颜祸水都无妨,安稳要在险中求也无妨,总归是他们的日子。

    全都没有了。

    她抚抚自己的肚子,平坦下去了,却有种莫名的失落感。楚正越的毒解了,她的孩子随时有可能死于非命。当下她这口气,还得接着熬终究是她输了。

    她出月以后,孩子养在凤仪殿,没有楚正越的口谕,连她这个亲娘也不能见想见孩子,就得跪到他面前去求他。她拉得下这张脸,还得见得着人才行。这阵子他没往内宫来,死到哪里了也不知道。她实在焦心,这才生了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守株待兔

    楚正越立在月洞门下,看着叶凝欢裹如圆球的背影出神。他没带侍从,身边只跟了行务属的统领郑伯年。

    郑伯年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暗暗叹了口气。这中都园是往启元殿的必经之路,娘娘坐在这里,是想求见皇上了。

    楚正越皱着眉头盯了她半晌,问“她身边的奴才呢怎的把她扔在这儿不管了”

    郑伯年愣了,一时间都不知要说什么好。郑伯年是自打他任藩王时便追随于身边的旧将,如今统领行务属,需时常出入宫禁,于一些事情也比较清楚。

    叶凝欢是皇后不假,但因与皇上反目,被皇上削了份例。她如今领最低阶充侍的例,空顶个皇后的名,过得比宫女还要拮据。

    偌大雁栖宫,只有两个侍女。无钱维持打理,雁栖宫内半数以上的殿房都是空置。估计那两个宫女把她弄来,又得急着回去料理宫中事宜,怎么可能时时守在边上这位自己做下的事,现在竟又不记得,开始找茬子埋怨人来了。

    郑伯年说“皇上既担心,不如去见见吧”

    楚正越犹豫了片刻,到底没进去“见什么来回来去不就是那两句话她不肯老实在床上将养,话也可以省了。看她到底能熬”

    说着,胸口滞凝让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郑伯年急忙上前扶住。楚正越随手掏出帕子掩住口,抹去唇角那丝不正常的嫣红。

    郑伯年心恸,犹豫了一下,到底把话说了“皇上不可再以血引药了,否则,镇在体内的毒只怕要”

    楚正越摆摆手,淡淡地说“无妨。”

    郑伯年还要再劝,楚正越摆手道“朕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长宁不要担心。”

    长宁是郑伯年的字,楚正越如今君临天下,却仍亲切唤他“长宁”,他抽搐了唇角,强撑着挤出一丝笑容“微臣年迈了,免不得碎嘴。”

    楚正越微笑“长宁春秋鼎盛。今年秋围,还要登个头彩才是。”

    说话间,小太监跑着过来禀告“皇上,卢大人回来了,在启元殿外候着呢。”

    楚正越凝了凝神,又看向叶凝欢的方向。低声吩咐小太监“你在这里看着些,待雁栖宫的人来了再走。晚些时候把姜焕叫过来。”

    小太监这才注意远处坐着的叶凝欢,伏身应下。楚正越领着郑伯年往启元殿去,郑伯年看着他的神情,低声问“他此时过来,不知是否带回来好消息”

    天下皆以为东临王楚灏身死,实际上尸身尚未寻获。东藩六郡掘地三尺亦无所得,若他尚在人间,是皇上心腹大患。楚灏为先帝嫡亲弟弟,太祖孝仁皇后王氏亲子,若他仍生,皇位岂可沦落旁枝但愿卢树凛带回来的不是这种消息

    楚正越面无表情,又看了一眼叶凝欢的方向,大步而去。

    叶凝欢仍在池边坐着,即使裹得严密,细风一吹却让她整个人发抖。花钱买的消息也未必是准的,楚正越这死人根本没从这边路过嘛。瞧着日头偏西,只怕这会子他也不会再往这边来了。实在冷得入骨,只是锦玉和锦琳不在,她想站也站不起来。

    无计可施的时候,身后传来闷响。叶凝欢吓了一跳,忙回头看去。

    一个小太监趴在她身后不远的草丛中,死活不知。叶凝欢吃惊,挣了两下也没站起来,只得扬起声喊“喂,你怎么样了有人吗附近有没有人在”

    就在她扒着椅背叫唤的时候,冷不防侧面一阵风扫过。叶凝欢连头都不及转回来,身子腾空而起。被一股力掼向荷塘,她重重地栽去,惊得仙鹤振翅乱扑飞。

    竟是这种不明不白的料理方法,叶凝欢在陷入漆黑的时候,居然有些想笑。

    泥水将她层层包裹,不知是窒闷太过,还是垂死产生的错觉。冷意渐渐成了暖融,仿佛又回到曾经。枫叶如火菊如金,月桂怒绽如点点星。

    香飘全城,繁华乱目。原都的美丽,至死难忘

    第二章 繁华

    “醒醒,醒醒啊”

    叶凝欢浑身激灵,醒了过来,她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冬英和夏兰没吱声,直觉这会儿心犹在狂跳。

    冬英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犹未完全清醒的样子,掩了口笑嗔“独就你有这本事,坐得端端正正还能做好梦,连衣服都半点不乱呢。”

    冬英、夏兰、绿云以及绿绮都是叶凝欢的贴身丫头,朝夕相处下来甚是融洽,加上叶凝欢是个没计较的人,私下里她们也格外放得开。

    叶凝欢长长吐气,心有余悸地说“哪里是好梦噩梦才对我梦见让人扔进池塘里活活淹死呐”

    冬英和夏兰脸色一变,冬英连声地“呸”出去,摆着手道“今儿可是你的好日子,怎的胡说八道起来了”

    叶凝欢撇撇嘴说“我没胡说啊,当真是”

    “梦岂有当真的”夏兰捧了茶送到她面前,接口,“今日主子大婚,可是名正言顺的东临王妃了如今殿下归了藩,再没什么可担忧的了。荣宠眷爱,主子应有尽有。如此良辰佳期,哪能让一场梦给扰了好兴致呢”

    叶凝欢僵着脸没说话,今天是九月十三,是她与东临王楚灏成亲的日子。此时眉心点花妆,眼尾扫金粉,又穿一身大裾铺展的王妃吉服,当真是浓艳无比。只是不知是因脂粉敷面太过,还是因噩梦而余悸未消,将她原本莹透的肌肤弄得有些惨白。

    她的吉服是以红色为底色,袖口、领口、襟摆以及边裾皆以浓紫镂金团花滚边。袖口极是宽大,若她站起足以及地,三层拖裾更是迤逦如霞。人尚端坐于床上,裙摆却铺展于地毯上,将金线绣成的团龙出云图样完全展开。团龙如真,红宝缀就的眼珠光闪夺目,仿佛随时都可破云成翔。

    锦泰例,宗室嫁娶需按制按位着吉服,不若民间着凤冠霞帔。她的夫君为四方王之一的东临王,四方王非皇子不封。因此朝、吉两套重要礼服皆饰龙纹,以示显贵身份。她这次跟着沾光,也能混这一身团龙吉服穿穿。

    只是此时,她不仅没有一朝显达的意气风发,也没新嫁娘那羞怯紧张,倒像是被人强摁在这里,套了身黄金枷。

    叶凝欢扫了眼衣服,瓮声瓮气地道“本来也没什么兴致跟同一个人成两次亲,难道你们都不觉得可笑吗”

    夏兰手一抖,险些把茶给泼了,急慌慌地说“那怎么一样去年你只是东临王的同邸夫人,今年可是堂堂正正的东临王正妃呢”

    东临王,东临王东临王

    东临王楚灏,她的丈夫,她的主子,她同行的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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