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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哥和小红/混混 第1节

作者:苍白贫血 字数:22843 更新:2021-12-22 02:33:13

    6哥和小红混混作者苍白贫血

    文案

    攻骑竹马来,受扔青梅逃,这文主要就是攻死乞白赖,软硬兼施的追妻之路。

    雷点提醒黑伪竹马,有双胞胎,有强暴是攻强受受无三观,渣受养成,慢热。

    1v1 郑攻顾受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 欢喜冤家 强取豪夺

    搜索关键字主角郑哲,顾铭 ┃ 配角郑言,艾金

    编辑评价

    郑哲在省道附近踩点时顺手救了顾小红,然后被他赖上,赶也赶不走。顾小红长得唇红齿白会料理家务,郑哲越看越顺眼,正寻思着俩人的将来时,却发现顾小红其实叫顾铭,而且暗地里打算离开。醉酒之下,郑哲把顾铭压倒。气红眼的顾铭最终还是跑了。再次见面,郑哲已走回正途成了生意人,而自己当年心尖上的的小伙儿竟然变成了闻者生畏的大哥 攻骑竹马来,受扔青梅逃。

    本文讲述的是郑哲年少无知犯了错,成熟后死乞白赖的把人给重新追到手的血泪交加的追妻之路。作者的文笔一如既往的干练,又带有莫名的喜感。人物之间的互动极具张力,幽默风趣的字里行间总是不经意的流露着点点温情。主角成年后的奋斗过程,充满了独属于二十一世纪初年轻人拼搏创业的冒险精神和风采。

    卷一

    第 1 章

    “今天几号”

    “你过傻了,今天是元旦啊。”

    “操,我当然知道是元旦,我问你目的就是想强调一下今天的日子,懂不懂啊你是这样,咱四个在一起也差不多有两年了,今天就是咱们正式结拜的日子,哥儿几个都给我记住了。”

    “那啥,大哥,你可真会选日子,挺好记啊,而且到这天大家都吃好的,举国同庆,好像庆祝咱们结拜似的,”艾金一边说话一边把长出来的刘海往耳朵后掖,“想想也不容易,咱们处这么长时间,终于修成正果了,真高兴啊,咱这晚上得喝点啊”

    “要喝回你自己家喝去,我这没有。”

    “哦,哎,对了,大哥,咱得按岁数排行是吧,你岁数最大,你当老大吧。”

    “行啊,你岁数第二大,你当老二吧。”

    “我不想当老二听着不好听”

    “那你当老三,咱们不要老二了。”

    “老三我也不想当,人都喊三儿,三儿,东街那个搞破鞋的娘们也叫三儿,我不想当老三。”

    “你他妈事儿够多的”肖亮在关公面前的青碟里堆了几个橘子,又顺手从香盒里抽出长长的香杆儿,“那你老四行了吧”

    “要不大哥我当老五吧,你说咱们哥几个初入社会,不得点图吉利啊,四就是死啊,我还没出道呢就给自己唱衰有点傻逼吧哎,操,干啥啊,大哥你先别急眼我还没说完呢,你看你是老大,我是老五,郑哲是老六,驴儿是老七,听着人多多啊”

    肖亮止不住的猛抽艾金的脑袋“多个屁我是交过命的兄弟,不是葫芦兄弟”

    艾金捂着脑袋连滚带爬,逮着空隙正要往屋外跑,却听肖亮在后头继续喊了一嗓子。

    “他俩呢不是说随后就到么”

    艾金看肖亮不生气了,又嬉皮笑脸地往回蹭“驴儿去小卖店买烟了,一会就回来,郑哲我今儿没能叫出来,他这两天心情还是不太好,也不知道咋了我觉得不应该啊,你说他之前闹心是因为他爸光揍他,这他都搬出来了,应该高兴才是,咋还整天拉拉个脸呢”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长心啊,”肖亮垂眼在木桌上数香,“他从家里搬出来可是没人管了,但以后吃喝都得靠自己,能不闹心么,哎对,我昨天路过他干活的冷库,寻思去看看他,怎么听说他不干了”

    “打架了呗,还能因为什么事,”艾金戴上自己的毛线帽子,又对着镜子仔细的弄了弄露出来的头发,“本来因为他年纪小人家就不愿意用他,结果那天在库门口装货的时候碰见王达吹他弟了,俩人打对上眼的时候就开始干,连三轮车都踹翻了,谁还敢在用他啊”

    肖亮脸上一沉“妈的,王达吹这老帮人没完没了了。”

    艾金把自己收拾利索“行了,我再去叫一次,一会回来。”

    一九九二年,东北某县级市。

    一大早南门外省道上翻了一个苹果车,调头的翻的车,因为昨天刚下过一场大雪,积雪把路两边的沟都添平了,司机是山东来的,还当是平地,结果一脚油门就载进去了,从烟台运来的大苹果滚了一雪地,道两边的老百姓得了信,拖家带口的出来捡苹果,这季节都吃冻苹果,有暖苹果也是酸国光,个头这样大的红苹果可是稀罕玩意。

    当时郑哲正好在省道附近的小学外踩点。

    王达吹家就在前面街边,郑哲跟了几天才找到这个地方,不过他没想单独行动,他只是远远的看着,脸上恹恹的,没精打采的将这地方的每一个路口在心里过的烂熟。

    因为马上要入冬,学校买了很多煤,给几辆高头马车运过去直接卸在操场上,不一个晚上就给盖了厚厚一层白雪。

    那时候学校元旦不放假,上午最后两节课,高年级的小学生都没上课,三个年级六个班,一帮小崽子就这么在班主任的带领下,三人一伙,扛起铁锹,拿出丝袋子就开始运煤。

    郑哲背靠着学校的栏杆,嘴角叼着一根提神烟,正似有似无的喷云吐雾。

    前两个月他还在学校里念书,因为他弟的原因把高年级的一个学生给捅伤了,事情闹的挺大,再加上临近期末考试月,所以郑哲就没再去了。

    在家里被狠揍一顿后,这小子带着几件衣服和自己那点零花钱甩门出屋,没晃荡两天就在狐朋狗友的帮助下找了个下脚地,又找了一份短工在市冷库做短工帮人搬卸猪肉。

    年末是市冷库最忙的时候,特别是刚刚从国营企业转成承包股份制,经济活泛,所以今年生意还算不错,冷库里堆着上百吨的肉食,每天光出货量就上千斤,单位实在忙不过来,就从外头雇一个临时工,一月七八十块钱,管两顿饭,很快就招了一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

    郑哲也觉得这个活挺好,虽然累了点,却是有两顿肉香油大的饭,只可惜这饭他才吃了不到一个月就吃不上了,临走的时候他顶着个鲜血淋漓的脑袋去后勤领了五十块钱,收起自己的热水缸子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今天零下二十多度,郑哲没穿棉袄,毛衣外头就一个皮夹克,裤子里也就一个小毛裤,但就穿这么少郑哲也一点不冷,十七岁的年纪,他的身体就跟小火炉一样,哈出来的气儿都烫人。

    身边的人都呼啦啦往一个方向跑,郑哲回过神,顺着大部队的方向望过去。

    嵌在雪地的苹果跟泼上去的血点似的,到最后掉的一个挨着一个,就仿佛白肉上撕出的大口子,穿戴臃肿的人群在苹果地里缓慢的移动,有猫腰捡起往怀里揣的,还有一边捡一边吃的,甚至有两个男的脸皮更厚,干脆把不太烂的箱子直接抗起来就走。

    郑哲没跟着上去抢,倒不是他品行多高,主要是旁边人太多,他拉不下这个脸,要是就他自己,估计他也捡了。

    此时他就站在原地,腰杆标杆一样的直,脸被日光镀上一层柔软的淡金,瞳孔却是射出坚硬的光。

    对面一大一小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十分醒目,但是因为其中一个人是大车司机的原因,所以大家都装没看见,赶忙捡起苹果就走。

    粗矮的汉子揪着男孩的头发,大嘴巴子扇的啪啪响,“操你个妈的,我说我车上东西老丢你,敢情都让你偷走了”

    他身下的小孩也没话,穿着鲜红的棉袄在雪地里轱辘,伸着腿发疯的往司机脸上蹬。

    司机半跪在雪地,费大劲才拉住他的脚踝,跟扯了一条扑腾的鱼似的“把棉袄给我脱下来这是我买的操你妈的你啥时候上的我的车你家长呢”

    周围的人大多数都是边捡苹果边看热闹,半天才有两个上去劝架的,也不敢靠太近,都离远喊话。

    “同志,别打了”

    “打啥啊”

    “有事慢慢商量多好,上啥手啊”

    “哎我操你妈的劝这么半天你俩咋还打呢揍两下得了没完没了了啊”

    劝架的劝了半天喊的口干舌燥,冻的哆哆嗦嗦的,结果人俩就跟没听见一样照样打,劝架的也郁闷,寻思自己这灌一肚子风整的直放屁也挺没意思,就都该干嘛干嘛去了。

    郑哲饶有兴致的看俩人打架。他觉得穿红棉袄的那小孩真是生猛,虽然被扇了好几个耳光,还咬着牙跟司机练,只可惜大人跟小孩的体力终究是悬殊,红棉袄在男人身下翻腾半天被揍的跟狗一样,司机揪着他的头发往地上猛磕,脑门咚咚的撞在雪地上,动静又沉又闷。

    郑哲有点想走了,结果刚迈开腿,就看见那小孩死命的从司机手底下挣出来,不知道在哪摸出来半截铁签,抬手就开始往司机眼珠子上招呼。

    郑哲收回迈出去的脚,定定的看着那个红棉袄。

    红棉袄上半脸糊的都是雪和泥,下半脸却很干净,明显是个小尖下颌,嘴型也挺好,红润润的,偶尔绷紧了,呲一口极白的小牙。

    还挺俏的。

    因为前两天头上被人划了个口子,出于爱惜头部目的,郑哲戴了好几天的狗皮帽子,这帽子是艾金借他,尺寸不太合适,有点大,平时戴着没事,想打架可能会有点碍事。

    把帽子摘下来,郑哲回手挂在小学的栏杆顶端,走了两步又返回去把兜儿里的军匕掏出来扎在栏杆旁边的冻土上,这样就没人敢趁着他跟人练手的时候动他的东西,要知道这年头腰里别着一把甩刀或者卡簧绝对是混混的象征,神经但凡正常点的人都会绕道走。

    郑哲年纪不大,却长的很高,虽然瘦,但也还算结实,乍一看也跟成人一样,只要是仔细瞅那眉眼,还是略带点少年的意味。

    司机吓的一脸的茄皮色,费大劲才把眼球前的铁签夺下来,甩出老远。正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下死手的小子,结果这手刚挥出去,屁股就挨了一脚。

    心惊之余那一巴掌也就扇了个空,司机羞愤回头,恨恨的望着罪魁祸首“你他妈踹我干啥”

    郑哲收回脚,盯着他棉裤上的大鞋印子“哎,大哥,别打了,你这么大人跟个小孩一般见识干什么。”

    就郑哲说话的空挡司机的脸被红棉袄踹了好几下,司机怒骂了一句,也没回话,只顾着闷头跟身下的小子对打。

    两个人抱团在地上滚成了两头雪驴,红棉袄没多久就被打的鼻孔窜血。

    郑哲在旁边站了一会,抬手就抓住了司机的头发。

    他的手指比较长,刚劲有力,上面的青筋很快绷起,郑哲抓着司机的头发往后一扯,挥出一拳砸在他眼睛上,司机嗷的一叫,抬手捂眼的功夫就被人踹在地上起不来。

    跟大多数斗殴的混混不一样,郑哲打架的时候不太喜欢骂人,毕竟张了嘴就不好总一句操你妈,一般都变着花样的骂,又要想又要打郑哲忙不过来,所以整个过程郑哲没发出一点声音,就在司机的辱骂中猛踢他的头,越踢越重,根本不给他喘息和恢复体力的时间,兴许是司机叫的太惨,两边有人上来拉架,郑哲的脸开始充血,额角暴起青筋,不过这狰狞之态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下去了,等到完全恢复正常的肤色的时候郑哲停了脚,因为司机已经被揍的起不来了。

    郑哲挥开抓着自己胳膊的大妈,理了理衣服,顺手就把旁边的人从雪地里拉起来。

    红棉袄抹了一把脸上的雪,又擦了擦鼻子,浓长的睫毛湿漉漉的,像是哭过,但其实只是融化的雪水。

    郑哲打量眼前的人,发现这小子居然很秀气,白里透粉,要不是唇尖儿上还残留点没擦净的鼻血,郑哲根本不相信眼前的小白脸跟刚才的疯子是一个人。

    身后的司机大声呻吟了一声,郑哲这才醒过来似的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

    虽然王达吹这时间一般不会回家,但在仇人的家门口打架终究不是明智之举,郑哲回头看了一眼地上艰难翻身的司机,赶忙转身朝自己挂帽子的地方去,打算开溜。

    顾铭踉踉跄跄的跟在郑哲身后。

    走两步觉得鼻子有点痒,本以为又要淌鼻血了,结果抬手一擦,竟是自己的清鼻涕。

    说来也巧,三天前,顾铭跟他那个倒霉的老爸也是在大街上擦鼻涕。

    当时天已经黑了,顾铭站在路灯下,仰着头给一团卫生纸拧的鼻翼发热,顾铭咬牙强忍着没发火,只仰着白嫩的小脸看他爸垂下来的眼睫毛。

    男人的眼睫浓长,遮了头顶最后一丝微弱的灯光,留下的阴影像是他眼前缭绕的黑雾,朦朦胧胧,连看顾铭的眼神儿都深了不少。

    话说这哥们这辈子干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把他那副好皮囊毫不保留的遗传给顾铭;干的最缺德的事,就是明明是个人渣还凭脸蛋儿祸害了个正经姑娘,骗了一朵鲜花心甘情愿的插在牛粪上,只可惜顾铭妈这朵花摘下来没两年牛粪就让政府收押了,害的鲜花插也没地方插,只能自己干巴死。

    顾铭妈在监狱外头守了十几年的寡,整天憋屈身体也差,病病殃殃的把孩子拉扯大了,好容易抗到顾铭爸出来了,人也过去了。

    顾铭他妈走了后,剩这刚相认的爷俩也挺尴尬,因为他俩在一起根本没一家人的感觉,要不是彼此看着都挺眼熟想装没血缘关系都不行,早就互相拜拜了。

    两个人本来都准备就这么凑合着过了,谁知道还没凑合几天就出事了,这不父子俩正温情脉脉的在路灯下擤鼻涕,一帮小地痞扛着猎枪就下车了。

    顾铭不记得到底因为什么两边打起来的,也不记得他爸是死是活,就记得枪响了一声,他爸扯着脖子吼他让他跑,顾铭还在旁边愣神儿呢,听这话才醒过来似的,没头苍蝇一样玩命窜,中途还给人拉了拦腰试图抱起来,好在之前他爸刚送了他一把小匕首,顾铭掏出来回手就给了那人一刀,也不知道捅在哪儿了,就知道软绵绵的,接着黏热的液体流了他满手,吓的顾铭拼命的跑,两条小细腿紧倒腾,还不跑寻常路,穿过一片芦苇荡直奔省道就过去了。

    后来顾铭跑累了,人也甩掉了,他扔掉带血的外套,随便爬上了一辆停在公路旅店前的大货车,货车车斗并没有装满,运了大半车的苹果,因为怕冻还在上头绑了几张破棉被,顾铭想方设法的钻进棉被中间的空挡睡了一觉,等醒的时候车已经开了,顾铭从破被中探出头,看两遍光秃秃的树林急速倒退,面前除了一条公路什么也没有。

    顾铭盯着公路想了很久,他怕他爸死了,也怕自己真杀人了,但最怕的还是警察抓他坐牢,顾铭不敢回去,就这么在车上躲了两天,直到司机翻了车他才从苹果堆里滚下来。

    郑哲余光扫着身边的小子“你赶紧回家吧,再不走他就起来了。”

    顾铭的声音很轻,他虽然是个小细嗓子,说出来的话却很硬“我没家。”

    “没家”郑哲一边笑一边警觉的看四周,“那你就去找警察,别跟着我啊。”

    “找了,没用。”顾铭张嘴就骗,他厚着脸皮跟郑哲到了栏杆前,看郑哲抬手取帽子,又识相的上去帮郑哲扑打帽子上的薄雪,“警察也不管我这事。”

    郑哲眼看这小子跟自己大献殷勤“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铭把帽子弄好后往他眼前一推,文文静静的“我想吃饭。”

    郑哲看他这样好意思也挺不好意思“啊,吃饭是小事,我请你就行但我帮你打架又请你吃饭,总得知道你叫什么吧”

    “我姓顾。”说完了顾铭立刻开始后悔,总觉得不该用真名,瞄见自己身上的袄,便顺嘴来一句“叫顾小红。”

    “小红”郑哲乐了,“你怎么叫个女孩名字”

    “我是宏伟的宏。”顾铭忍饥受冻啃了两天的苹果,好容易落了脚,很想上这人家蹭点热乎饭,眼下虽然心里嫌烦,但还是能耐着性子着接郑哲的话。

    “那我也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小刚,”郑哲说完自己哈哈了好一会,看顾铭一点反应没有,就收了笑,“逗你的,我叫郑哲。”

    俩人默默无语的走出了一条街,郑哲脸皮发热,没由来的不痛快“事先说好,我也就能请你吃顿饭,吃完饭,你爱上哪儿上哪儿,别跟着我,我也不想管了。”

    司机差点给郑哲踩散架子,浑身都疼,这会儿给旁边人扶起来,刚坐直腰时腹侧就钻心的疼。

    司机下意识摸一把,觉得有点湿,还以为是雪水,结果抬起手来才明白自己刚才让人捅了。

    也不知道是那俩小崽子中的哪个干的。

    第 2 章

    因为有仇家的关系,郑哲不太敢去餐馆吃饭。

    万一刚坐下菜没上来菜刀先上来了,饭店那么点地方郑哲也不好跑,回头在给人堵墙角里当菜切了,所以郑哲怎么想出去吃都不太靠谱,这不正好家里也没菜,郑哲便直接把顾铭领去了菜市场。

    在菜市场郑哲让顾铭去买颗白菜,想起是元旦又让他买了一小块猪肉,临了还没忘记嘱咐他讲价。

    顾铭见过请吃饭的没见过请吃饭还要先上菜市场买菜的,但也没说什么,接过钱该买什么买什么,也没忘了讲价。

    他穿的棉袄的确是偷的大车司机的,也不知道那老家伙是买给老婆的还是买给闺女的,桃红缎子还是个收腰的剪裁,搞的顾铭穿上之后跟个小娘们一样,加上他脸又白,刚跟人打完架小脸蛋上浮一层青红交错的印子,鼻子底下还挂着点血迹,菜贩子看这小闺女长这么俏,也不知道让哪个不长心的老爷们揍成这样,都挺同情,听他细声细气儿的跟自己讲价也都不含糊,去零留整,临走还给他抓一把生姜大蒜啥的放塑料袋里。

    因为是县级市,市区的楼房不多,还是平房为主,这一到了中午,家家开始生火做饭,从烟雾缭绕的胡同尽头拐出俩人,一高一矮,黑皮夹克拎着猪肉,红棉袄抱着白菜,俩人杀气腾腾的走过很多条街,累的呼哧带喘,鼻尖都冒出一层细薄的汗珠,一人冻出一个红脸蛋来,郑哲看旁边的小脑袋直冒热乎气,赶忙把帽子摘下来戴在顾铭头上,也没忘了告诉他是怕他感冒借他戴的,不是送给他的。

    郑哲跟顾铭说话的时候,顾铭总是爱答不理的,心事重重的摸样,不知道在想什么,郑哲费挺大劲才问出来他是山东人,在老家跟人打架呆不下去了,干脆就扒了那辆运送水果的大车上外地,至于偷东西么,那是根本没有的事。

    郑哲不太相信他的话,但转眼又一想反正吃饭完就让他走,真假都无所谓。

    郑哲在住的地方是艾金奶奶家,就在艾金家隔壁,老太太去世有一阵子了,住的环境虽不太好,可有地方落脚郑哲已经很满意。

    俩人到了家开始生火做饭,因为郑哲之前在家里基本上是两手不沾阳春水,所以做起家务还是有点手生,在炉子前鼓捣半天,弄出一屋子烟熏的自己两眼淌泪,好在后来顾铭上来搭手了,在这方便这小子明显是个老手,上来先把大门推开,接着把多余的柴火掏出来,重新把炉子燃旺。

    郑哲在旁边洗手,没顺便扫了他一眼,觉得这小子别不别的,长的还挺水灵,白里透红,眼睛水润润的,带着点湿气儿。

    顾铭殷勤的给郑哲打下手,因为他现在就缺个安身之处,看郑哲像个愣头青一样,没爹没娘一个人住,顾铭就很想在他这住下来避避风头。

    饭刚端上桌的时候,就听外头噗通一声,顾铭摆筷子的手一顿,眼看着郑哲放下饭碗就出门了。

    艾金没找到郑哲倒是找到了张驴儿,这哥们烟没买到,反而让人堵小卖部门口揍了个七荤八素,打的鸭绒棉袄都直往出钻毛,因为打起来的地方离自己家很近,艾金第一个反应就是回家取个物件用。

    这两年严打的关系,很多刀具都被缴上去了,艾金连个军刺都没有,也不好拿自己菜刀上去拼,就顺手抄了一把铁铲,,结果出门的时候看郑哲家烟囱青烟袅袅,直接一个纵身上了墙头,等跳下去站稳脚跟了,郑哲也从屋里出来了。

    郑哲看他手上拿个煤铲子“来铲煤”

    艾金看他手上拿的筷子“哎呀我的亲哥哥啊,别吃了,赶紧走,驴儿在街口让俩个人围着打,我看好像是王达吹的人。”

    王达吹是本市一个较出名的老混混,83年因为摸黑上老乡地里掰了一麻袋苞米而蹲了牢,那一年耍流氓都判死刑,所以王达吹因为这点农作物生生蹲了七年,出来都快四十了,这不又混了两年,手底下有一帮小兄弟,现在在北门外一代为横行霸道,无恶不作。

    至于跟郑哲这几个小孩伢子有瓜葛,无非是他的一个小马子给肖亮撬走了,接着二人反目成仇不死不休的俗套故事,发展到后来又牵连了各方兄弟,两帮人是见一次打一次,每回都得见点血受点伤,前一阵子郑哲刚因为这事丢了工作,今天张驴儿又给人摁在小卖部门口卸胳膊卸腿。

    “几个人”

    “就两个,我看的很清楚,”艾金急火火的,“赶紧走,赶紧走,那头驴都他妈要被打成骡子了。”

    郑哲感到乏味,却又不能不去,结果这脚还没迈出门槛就被艾金一胳膊肘拐回去。

    “你拿筷子打仗啊”

    郑哲忽然想起饭桌上还有个大活人,便匆匆折回去。

    推门入屋,郑哲正想开口撵人,看饭桌上的小子鼓着腮帮子小猪拱槽似的吃饭,竟是心头一软。

    吃饭的人有了感应,俩人对视片刻,郑哲横着心把筷子往桌面上一放“你自己吃,我有事出去一趟,一会回来。”

    顾铭暗松了口气儿,看郑哲走了,忙又甩开腮帮子开嚼。

    郑哲到底是不放心,走前把大门反锁了。

    等他们跑过去的时候,张驴儿正头拱地的撅着,身上的鸭绒棉袄被划的四处钻毛,后头那俩男的一副要把他踹进地裂子里的架势。

    两伙人很快扭成一团,由于艾金跟郑哲都是有备而来,还带着家伙,很快就把行凶者揍的爬不起来,完事郑哲弯腰就去扶地上的张驴儿,结果刚欠了身,抬眼就看见旁边小卖部冲出来五六个人。

    最前面的人摇头晃脑掏出一把刀,王达吹歪着嘴笑“哎我操,才来俩还一个呢”

    郑哲离他最近,二话不说上去一脚蹬在他心口上给他踹了个四脚朝天。

    地上的张驴儿本来还装伤重,一看那边出来这么些人,窜起来跟兔子似的,连艾金都跑不过他,他还专往水果一条街里钻,一边跑一边掀摊子,很快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郑哲踹倒王达吹之后也跑了,他活了十七年,跟人打架没有十年也有八年,所以在这方面十分有经验,对打时出手又快又狠,能一秒钟解决绝不浪费一分钟对骂,人多他一般不恋战,都是想方设法的往出跑,而且还从不跟同伙一起跑,喜欢一个人往反方向跑,等把分出来的人引空地里,他在看情况掂量着解决。

    所以这时候郑哲一边跑一边回头,眼看着后面只跟上来两个人,其余的人都分头去追张驴儿和艾金,确定不会再来援兵,便稍微放慢了速度。

    离他近的小子一看他体力不支,卯足了劲往前冲刺,结果有点用力过猛,连郑哲转过身来都刹不住,硬生生跟其撞了个满怀,紧接着肚子上就挨了一下,冰凉的刀尖切开皮肉就挤了进来。

    郑哲不敢杀人,手掌捏着刀背儿十厘米往进刺,加上冬天穿的厚,充其量也就扎进去一个头放点血,伤不了心肝肚肺,可他这一刀却是把扑上来的小子吓坏了,嗷的一声捂着肚子蹲下去,当下就在雪地上抽成一团。

    郑哲收刀的功夫第二个人一脚踢掉了他手里的刀,那男的看见带血似乎惊了一下,但这时候想跑也晚了,两人在雪地里滚成一团,郑哲在挨揍这方面天赋秉异,任那人的拳头疾风骤雨的砸下来,怎么揍都头不晕眼不花,只是一门心思死死的捏了顶在肚腹上的刀,捏的满手是血也不松手,只逮着机会用力一挫,硬是把刀身从木柄上折下来了。

    这刀被掰断了,那小子也彻底泄气了,给郑哲摁在地上捶了一会,噗的一声从喉咙里涌出一杆儿酸水来,黄黄的浇在雪地上,跟尿了似的。

    把地上的人打挺之后,郑哲爬起来开始找自己的刀。

    他的手掌被切开了,皮肉外翻,不算太深,可也出了不少血,暗红的液体开始凝固,和着雪泥冻了一层血碴儿在上头。

    郑哲不敢久留,找到刀就开始逃跑,火急火燎的,其间手疼的厉害,郑哲又不敢找附近的医院,怕王达吹的人过去补刀。

    他连中午饭都没吃,肚子没食还强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会儿受了伤,要是再跟人碰个正着,那真是上了案板的生猪,只能任人宰割了。

    确定没危险了之后,郑哲随便找了个小诊所包扎了一下,连消炎针都没打,拿了药就走,等转到家天都黑了。

    郑哲没急着回自己家,而是瞅准了四下无人,站在雪地里敲了半天艾金家的大门。

    没多久艾金妈出来了,脸拉的比驴还长,郑哲背过手,挺客气的问艾金回去了没有,在得知艾金在家,也只受了点皮外伤,郑哲礼貌的跟艾金妈到了别,咯吱咯吱的踩着雪走到自己家门洞口。

    开锁进屋后,郑哲站在一片幽暗中,轻声轻脚的往屋里走。

    虽然这屋里没值钱东西可偷盗,但毕竟再破也是别人的东西,借自己住的,哪怕少了个锅盖自己也的另花钱赔。

    好在房子就俩隔间,一个厨房,再一个就是带床的客厅,郑哲拉了墙上的灯绳,望着花被窝里蜷缩的人,悬着的心放下来,却也有点无语。

    这小子可真够拿自己不当外人的。

    郑哲没叫顾铭起来走人。

    郑哲没那么狠心,最主要也是顾不上,他现在又累又饿,在屋里找了一圈吃的,揭开锅发现里面还有剩下的饭菜,虽然不热,但也不至于冰凉,就挺高兴的站在饭锅边连汤带菜吃了个溜干净,吃完了把饭碗一放,单手在冷水中洗了两把脸,费劲巴拉脱了外套就上床了。

    床上就一条被子,郑哲掀开被窝看见那白花花的脊背也挺别扭,但一想再白也不是大姑娘,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便拉了灯钻进去了。

    被窝里头一回被捂的很暖,郑哲隔着一层衣裳都能觉出来旁边人一身热腾腾的皮肉。

    顾铭侧身躺在床上,睁着眼,目光阴滞。

    有月光从窗外渗进来,落在他深黑的瞳仁里,隐隐约约的能照出一层水色。

    过了很久,屋子里有人发出一声抽泣,郑哲闭着眼,声音毫无睡意“你没睡啊”

    顾铭半边脸都是湿的“恩。”

    郑哲右手手掌格外的疼,可能之前又跑又跳没功夫想着手的事,到了晚上睡觉时,疼痛被放大了好几倍,就仿佛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郑哲疼的脑门出一层汗“怎么我一回来你就哭啊”

    “我早哭了,憋半天气儿了。”

    “你哭什么”

    顾铭这些日子一直提心吊胆的逃命,眼下总算是能松口气,想想自己的爹妈,积攒了好几天的眼泪滚滚而出“我倒霉啊,无家可归。”

    郑哲听了之后,很费力的翻了个个身。

    一只缠满绷带的手搭在顾铭肩膀上,动了两下,算是拍他“你无家可归你倒是往里点啊,对,屁股往里收,你看看你把我挤的,我有家都无床可睡我比你倒霉吧。”

    第 3 章修bug

    郑哲一晚上都没睡着,倒不是挤,而是前半夜手疼,后半夜手疼加头疼。

    就这么迷迷瞪瞪的疼到天亮了之后,郑哲开始浑身发烫,有一只冰凉的爪子在自己脑门上放了一会,紧接着自己就被人扒的只剩一条裤衩。

    那小子满手是酒,将自己从头到尾揉搓了个遍,郑哲头很沉,半睡半醒间还梦见自己变成个酒酿圆子,眼瞅要下锅的时候吓醒了,睁眼睛正好看见顾铭抿个小嘴从外头进来,他薄薄的手掌护着一个小勺,勺里盛着一汪浑浊的水儿,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顾铭在郑哲家找到了一帘解热镇痛片,他抠出一颗,磨碎了拌了不少白糖,又加了点凉水兑成这么一勺,之前在家顾铭妈老这么干,虽然人走了,这兑药的习惯却是让顾铭记着了。

    郑哲喝下了顾铭喂的药,也没提叫他走的事儿,稀里糊涂的睡了一小上午,直到艾金进来才又醒过来。

    艾金眼圈乌青,对着顾铭愣神“你谁啊”

    床上的人眉毛拧起来,心里起火,却依旧是装睡。

    顾铭跟没看见艾金似的,擦着他的肩膀出门,上房檐底下掰冰溜子玩去了。

    艾金一屁股坐在郑哲床上,猛的掀开被窝,表情一滞。

    郑哲身上就一条内裤,因为长期斗殴,他早就打出了一身精悍皮肉,此刻预冷腰肌倏地绷紧,那浑身的线条深刻流畅,附一层薄汗,骏马似的。

    艾金两个小眼睛止不住的上下扫“哎我操光腚呢”

    “你有病啊,冷死了。”郑哲一脚踹过去,反手把被子捞上去,“我发烧了,别折腾我。”

    艾金一听立刻不闹了,那手也上了郑哲的脑门“好烫,你是不是穿少了怎么还发烧了,吃药了么吃饭了么我给你做个汤来吧,我妈说发烧多喝点汤汤水水的好的快。”

    郑哲翻了个身,面朝艾金,盯着他淤血的眼圈“你没事吧”

    艾金摸了摸眼睛“没事,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那小子是谁你家亲戚”

    郑哲裹了裹被子“不是,是捡的。”

    艾金当他是胡扯淡“捡的咱哥们从小玩到大,从来没见过你捡一分钱,你他妈倒霉的连捡大粪都捡不着热乎的,你能捡个大活人我看啊,肯定是你在外头生的啊”

    郑哲懒洋洋的,也没力气跟他较真“你让人打瞎了看不出他多大啊你先回去给眼睛上点眼药再来跟我说话。”

    艾金先前还是笑,嘴角却在瞄见郑哲的手僵硬了“你手咋了我操,哪个王八羔子干的敢动我的心尖尖,老娘要去撕了他的x”

    郑哲看艾金开始犯贱感触不大,只是把右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你不提我差点忘了,你不说就俩人么怎么冒出来这么老些”

    艾金面有尴色“哎呦,人家当时看的时候确实是俩人啊,我哪知道里面还藏着那么多,我也不是透视眼呢,都是张驴儿这个傻狍子,也他妈也不给哥们说一声,早知道不管他了,反正他们也不敢打死他。”

    说话间门板开合,张驴儿的嗓门很大,似乎很不服气“艾金,说我啥呢,我听见了啊”

    “你都听见了还问我,你什么意思嘛,”艾金从兜里掏出个小圆镜,开始左右脸的照,“好啦好啦,别跟哥哥生气,要不哥哥亲亲你”

    张驴儿抬步进屋“我也不知道他们那么多人啊,我他妈才倒霉呢,我在街边买个烟,刚付钱还没找钱呢就让人给揍了,真的,连钱还没找呢,你说他要赶我没给钱的时候揍我我也没这么憋屈啊他妈的,这帮人太缺德,把我袄心儿都打出来了。”

    艾金看面前的矮胖撅个嘴正在那拔钻出来的毛儿,把小圆镜收进口袋“这是鸭绒,还袄心儿呢,你啊,就是个山炮。”

    肖亮跟在张驴儿后头,打进门眼神儿就黏在郑哲身上“这么严重你连床都起不来了”

    郑哲看人来这么齐差不多明白是什么意思,只见他一个挺腰坐起来,抓了衣服就往身上套“有点发烧,不过没大碍,说事吧。”

    这四个人有个习惯,只要在外头动了手,哥几个都得碰个头分析分析,当然最直接的目的还是想着吃一堑长一智,这次吃亏下次不犯;再一个,这年头混社会很不容易,想好好混就更不容易了,九几年正是中国上千万工人下岗的大潮,经济体制的改革,这边的老工业基地经济发展不好,连买卖都难做,待业的找不到工作,失业的人又多,导致本市混混人数激增。混的人多了,也便有了江湖,到处都是成帮结队的团伙,其中不乏穷凶极恶之辈,从刚出狱的老刺头到初生牛犊的小混混,没一个省油的灯。

    这帮人整日里摩擦不断,厮杀不休,混战中谁都想当老大,颇有点武林争霸的意味,对手众多,公安局又开始严打,前狼后虎的,一个闪神,不是死去就是进去,所以这四个人没事就搞战术提高,扬长避短,试图为日后的成名之路打下坚实理论基础。

    这里面年龄最大的肖亮比较有主意,按他的意思就是出门在外混,惹了事就不能怕事,他寻思让两帮人好好会一会,打了这么长时间也够意思了,再打都要跨年了,还让不让人辞旧迎新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张驴儿跟艾金一直在旁边骂他,那意思要不是他把人王达吹的小姘头给撬过来了,哥几个也不用遭这罪。

    肖亮听了自认不乐意,三个人就真爱和破鞋争论好半天,吵的郑哲脑仁儿疼,但又实在懒得跟他们说这些没用的,只木着脸看窗外那个红彤彤的人影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屋外的阳光很好,顾铭蹲在地上玩的十分开心。

    爹妈那点事早就给他忘在脑后,他这会儿正兴致盎然的喂肖亮提过来的一只活山鸡。顾铭在家里从来见过这样的鸡,羽毛鲜艳,尾巴奇长,还以为是一只大鹦鹉,顾铭先教它了说会话,谁知道教了半天鹦鹉也没动静,恼怒之余,顾铭抬手就在它屁股上拔了一把毛,只见那受了虐的山鸡咕咕大叫,连扑腾带打鸣的,惊恐之余还跑到郑哲前天刷的鞋上拉了一堆鸡屎。

    顾铭一看它好像是鸡,立刻就没兴趣了,悻悻的站起身,抬腿去找别的乐子去了。

    屋里的几个人辩论正酣,一开始还都强忍着心平气和,到后来也有点急头白脸的趋势。

    肖亮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你们几个没处过对象,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什么是爱你们知道么”

    “不知道,”张驴儿摇了摇头,“你都知道我没对象为什么还要问”

    肖亮越说越来劲“爱就是你明知道她让狗操了,还把她当处女对待,这就是爱。”

    “拉倒吧,还爱呢,这是傻逼吧,”艾金扫了一眼发呆的郑哲,若有所思,“我觉得吧,爱就是哪怕你脱了她的裤子发现她其实是个男的,还长十八厘米,你也能吃的下去,那才是真爱。”

    郑哲起初咬牙强忍着,忍到最后实在受不了“你们能不能说点正经的老子发着烧强打着精神就是为了听你们仨在这闲扯淡吗”

    说完又搡了一把往他身上黏糊的艾金“还他妈有你,你最恶心,还什么吞下十八厘米的那玩意是真爱,你怎么不吞十八厘米的屎呢那才是真本事。”

    艾金脸不改色,甚至还带着笑“郑哲,你其实不懂,爱情有时候,真的好卑微。”

    张驴儿转向肖亮“妈呀,大哥,我这辈子也不想爱了。”

    肖亮膈应一身皮疹,赶忙开口打断这个话题“行了,郑哲,那咱不说你嫂子了,说点正事,我们这次过来主要有三个事,第一,给你带了一只鸡,你自己在外头不容易,当然我们中午饭也打算在你家解决;第二,就是跟你说说咱们四个结拜的事,这事我跟驴儿和艾金都说过,就你不知道,排位也商量好了,就是老大老五老六老七,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这都怪艾金;第三,就是就是想商量着把王达吹这事儿了解了,今天你是病号你最大,说说吧,你对啥感兴趣”

    郑哲这才消了火“我选鸡,但是我怎么没看见”

    “我扔外面了,是个活鸡,我总不好给你拎屋里来,”肖亮眉头一皱“行了,时间不多,咱们先说一下王达吹的事吧,这个比较着急。”

    几个人先是强烈批评了张驴儿,说他都让人揍那么长时间了,也没发现人家是团伙作案,没有及时提醒赶来营救的艾金和郑哲,导致郑哲负伤,下次务必留个心眼。完事还表扬了大家逃跑时队形很好,分散对手力量,分而袭之,下次还这么干,但注意别跑死胡同里去。最后又提出郑哲功夫不过硬,出来一趟属他最惨,没事在家多练练习,打打沙包,揍揍外头那个穿红棉袄的小崽子啥的,别干一架就得在家出一个星期血,比女的来事还费劲。

    看郑哲脸色难看,艾金马上又起了个新话题,大概就是怎么约王达吹出来谈谈这事。

    肖亮的意思,谈判肯定的找个胆大不要脸的,毕竟跟那种人谈判也挺危险,就王达吹那德行的说急眼了容易连谈判代表都揍,至于不要脸这条也非常重要,不能人家说自家嫂子是破鞋你这边就挂不住了,必须用强大的语言攻势让对方相信真爱,并愿意携手给真爱共同寻求一条出路。

    说完大家又开始犯难,上哪儿找这么个人呢,张驴儿胆小,郑哲又太好面儿,艾金倒是挺符合,可是不太会说话,肖亮觉得这种场合又不适合自己去,四个人一时半会也找不着这么个胆大又不要脸的人。

    几个人正犯难,就听外头门板一动,迈进屋的少年带进来一股子寒气儿,白脸儿尖下巴,嘴唇玛瑙似的红,看的屋里的那帮老爷们一愣一愣的。

    郑哲在整个过程一直昏昏欲睡,听这动静倒是清醒了写,看顾铭还在,就忽然想起来似的“哎我说,你怎么还在我家”

    顾铭在外头玩儿的两手都是泥,本来是要进屋擦手,结果听郑哲忽然来这么一句,也觉得很倒霉。

    不过顾铭倒是脸不红心不跳“等你好利索的再说,总得有人照顾你。”

    说完还怕郑哲跟他没完没了,快速的擦了两把手就又出去玩了。

    郑哲憋了一肚子脏话没喷出来,有点内伤。

    倒是旁边的艾金咬牙切齿的开了口“哎呀我操,真好意思。”

    张驴儿抬了抬下巴“我早就想问了,这谁啊长的跟小姑娘似的。”

    郑哲还在内伤中“捡的。”

    “你长点心,你连养活自己都费劲,养他太不靠谱,”肖亮抽了口烟,把烟屁股摁在鞋底上,“不过话说回来,他这么小就这么不要脸,我咋有点欣赏他呢”

    第 4 章

    郑哲发现这小子铁了心要跟着自己了,怎么撵也撵不走。

    郑哲为人好面子,一开始还不好意思,后来也烦了,什么难听说什么,可这小孩左耳出右耳冒,脸皮奇厚,就文文静静的在那儿该干嘛干嘛,只是偶尔视线触碰,能觉出来那对丹凤眼带股子狠劲儿,仿佛是想把自己撕了,等下一眼看过去的时候,这小子又扭过头蹲地上抠土坑儿弹玻璃球去了。

    顾铭的确是很想宰了郑哲,特别是郑哲撵他走的时候。

    但想归想,顾铭不傻,知道郑哲相当能打,自己完全不是对手,所以顾铭一般都选择忍着,顶多气急眼了就偷着把郑哲的杯子的水漱口,或者让院里的山鸡往郑哲鞋里拉拉屎啥的。

    两人就这么折腾三天总算消停了,一方面是郑哲实在撵不走顾铭,另一方面郑哲也觉得这小子长的挺顺眼的,特别是对着自己展颜一笑的时候。

    郑哲就觉得他不应该叫顾小红,而是应该叫姑娘,因为他生的就像个姑娘一样,俊俏雪白的,偶尔顽劣,但基本不妨碍郑哲腔子里那颗心左右为难,七上八下的。

    所以即使白天郑哲烦的恨不得把人踹大门外去,可一到了晚上照样给身边的小光膀子腾地方,掖被角。

    郑哲的高烧第二天就退了,但手却好的很慢。

    当时是去诊所,大夫还让他去医院缝针,因为在医院补刀的事很多,所以郑哲就强撑着没去。幸好眼下手也的确是往好了长,但在彻底痊愈之前,作为一个单手侠,郑哲基本上什么活也干不了,吃饭都成问题。

    而顾铭就似乎是一把干家务的好手,特别是在做饭上,给他一颗白菜他都能叮叮咣咣的剁碎了包出一盖帘饺子来,没什么肉还吃的郑哲满口留香,就这还不算完,来这儿第二天顾铭就把郑哲塞在墙角儿床底下的衣服裤子都扯出来,泡了满满一大盆,吭哧吭哧的给洗了,回头还用投衣服的水把郑哲家擦的窗明几净,连地都刷了,干净的郑哲一愣一愣的,寻思这也就是个小子,这要真是个大姑娘这么能干,郑哲非娶了她进门不可。

    顾铭自己也挺纳闷,怎么这娘们的活计在自己的生活里就没完没了,当初他妈身体不好,自己像个丫头片子一样床前床后的伺候,没办法,谁叫他就那一个妈呢,结果等他妈过去了,他爸过来了,他又像个大闺女一样给他爸洗衣做饭,还没洗两天他爸让人捅了,然后他又开始伺候这小子,伺候的烦不胜烦,但也只能忍着,反正他是过惯了苦日子的,寻思着干点活就干点活吧,总比露宿街头强。

    种种原因,郑哲暂时是放弃没完没了的撵顾铭走了。

    艾金基本上是每天都往这边跑,之前郑哲还不住这儿的时候这小子就骑个破自行车上天天郑哲家楼下去等他,这回俩人做了邻居,更是一天三次的往这边窜。

    话说这俩人打小学起就认识,他们相识于一场群架里,当时郑哲因为他弟的关系,在班级里很受排挤,一放学就给班长拎学校后面的大野地里练,一帮小崽子把小书包一甩,七八个人就开始揍郑哲,艾金纯属于路过被误伤那个,那时候他不喜欢上课,有一天跑学校后面的大草甸子里躺着望天,正看的入神没成想一块砖头子从天而降,砸的艾金眼冒金星,费挺大劲缓过神来,起身就看见郑哲正在那发疯,空手王八拳对砖头。艾金因为脑子刚被砸过,正是不好使的时候,嗷一声就草丛里窜起来扑上去了,反正最后俩人联手被揍的跟猪头三一样,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认识了。

    艾金是满族人,兴许是少数民族的原因,骨子里有好战的成分,他原姓挺老长,因为辛亥革命后大部分满人都改了汉姓,艾金家也不例外,但至于原姓姓什么艾金也不知道,族谱在文革的时候全都烧了,家里老人又老的糊涂,一会说是这个,一会说是那个,到艾金这一辈儿也没人打算改回去,所以就这么算了。

    同学们都说艾金之前很可能是姓爱新觉罗,谐音么,要是大清朝没亡,搁现在他没准就是个王爷。

    但在郑哲眼里艾金可是一点也没有王爷样,他一天天像个二椅子似的,脑袋上就那么一点毛,没完没了的扒拉,又梳又抹油的,好在他是个小子,这要是个娘们,一天脑瓜顶都能编出花儿来。

    这天艾金在家里仔仔细细的梳了头发,出门也懒得走大门,猴子似的上了旁边的墙,刚落地就听屋里俩人吵架。

    郑哲好容易把伤养好了,打算出去重新找份工。他虽然上学不积极,可是在赚钱这方面却有着很高的热情。他鼻青脸肿的从家里出来,他最爱热的面子被他爸踩成了鞋垫子,所以他迫切的需要一些成就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无论是拳头,还是金钱,反正他得让自己忙活起来,不能一天在家混吃等死。

    但甭管出去干什么他都要靠自己的这双手,虽然现在看上去已经好了,但整天在街头刀头舔血,郑哲是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弱点,打了两天沙包觉得没问题就让顾铭再打他试试,看手是不是完全好了。

    郑哲怎么也没想到顾铭听了之后一点反应也没有,本来还以为顾铭是拒绝了,结果这小子默不吭声的上厨房顺了擀面杖,一棍子揍的他旧伤迸裂,大颗的血珠子顺着裂缝往出渗,一会功夫就淌了一手。

    郑哲将伤手举到顾铭的白脸儿前,挺平静的问他“你什么意思”

    顾铭放下手里的擀面杖“没什么意思啊不是你让我打你右手看恢复的怎么样么。”

    郑这强压着火“我让你打我是为了试验一下我手的承受力,看是不是跟以前一样,可你拿这么粗的擀面杖,别说我这手坏过,就他妈的正常手都能打废了吧”

    “你说让我打的,我打了你还跟我生气,你这人”

    “再说正常人也会事先说一声我要打了然后给我个心里准备吧,有你这样上来也不说一声就往死里打的么你看看你把我手背砸的,全他妈青了伤口都开了”郑哲一边骂一边手掌还突突的跳,跟刚上过烙铁似的,又疼又热,“你小子手太狠了操”

    顾铭不觉得自己理亏,只觉得郑哲事儿多。

    这段日子为了留下来他低声下气本就过的委屈,一时间忍无可忍,又不好跟郑哲吵架,便把头一别,闷不吭声,一脸死样。

    郑哲起初看他长的挺好看的还没怎么发火,结果眼下对着这张扭曲的脸,郑哲心里的火直往脑门子上窜,想也没想一脚就踹在顾铭小腿上“操,你还敢翻白眼,你翻谁呢哎,我就问问你翻谁呢”

    艾金推门而入“哲哲,我翻墙来的。”

    顾铭被郑哲踢的一个趔趄,什么也没说,转身擦着艾金的身体就往外走。

    郑哲没搭理艾金,只冲着门口那小白脖子喊“你他妈有种出门就别再回来”

    顾铭头也不回,声音细的跟蚊子一样,却很淡定“我不会走的,我去喂鸡。”

    艾金伸出一只细长的爪子往郑哲胸口掏,装作给他顺气儿“又咋了,要不哥们帮你揍那小逼崽一顿给你解解气”

    郑这一把打开他的手,径自转身往里屋去,还一边走一边活动自己的手筋“有你什么事,我的人我自己管。”

    “哎我操,还你的人呢,又不是你媳妇呢,才认识哪么两天啊,”艾金听的直撇嘴“哥们,你想什么呢你不怕他是贼啊回头把你的东西都偷走了。”

    “我有什么可偷的”

    “那你不怕他另有所图啊”

    “我有什么可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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