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房里待着,到处乱跑什么”喻戚突然道,声音低沉,充满威严。
喻蕴有些疑惑,又有些委屈,不明白父亲为何突然就吼了她,道:“女儿找父亲有些事情。父亲不方便,女儿一会儿再来。”
说着,就要赌气离开。
“诶,喻大人无须责怪阿蕴,小姑娘天真烂漫,难免活泼了些,本王也不是外人。”二皇子笑着劝喻戚,只是这些话落在父女俩耳中都不是滋味。
喻戚是气愤,喻蕴也是觉得莫名其妙,又感觉被冒犯了,很是不舒服。
好在二皇子在说了那一番话之后,又坦言自己还有要事在身,道了别,就离开了。
喻戚送完二皇子回来,见女儿还没走,问:“刚刚生爹爹的气了”
喻蕴想了想,才轻声道:“一开始是有些生气。可是后来又想明白了。”她眨了眨眼,有些不安,“爹爹是不是不想二皇子看见我”
喻戚低不可闻地叹口气,点头,还未待他解释,又听得喻蕴问:“二皇子是不是想求亲”
喻戚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几分她看不懂的东西。过了很久,久到喻蕴以为爹爹不会回答她的时候,喻戚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喻蕴并不是不相信飞尘的话,只是当时的心境与现在不同。她原以为,二皇子求亲,父亲拒绝就是了。
一来她年纪小。二来,父亲官位也不低,皇上对父亲很是倚重。
但是此刻,父亲的神色由不得她不多想。心里的小鼓敲个不停,一想到二皇子那张脸,本能地抗拒。
“阿蕴,为父给你定个人家好不好”
“啊”喻蕴有些愣,明明听懂了,却又感觉没听懂。
“二皇子现在只是透了点口风。一旦他真的,那也不过是一道圣旨的事。”喻戚心绪沉重,右手无意识地在茶盖上摩挲,像是在劝喻蕴,又像是在安慰自己,“趁现在,给你找个好人家,我和你娘也放心,免得将来”
免得将来什么他没再往下说,可是两人都心知肚明。
“爹爹,皇上会同意吗那不是皇上请您回来的吗不行咱们就回江南吧”喻蕴强扯出笑,说出的话毫无分量,明明自己都知道不可能,还一直忍不住继续说:“我们就回江南吧这里马上就冷了,还不如回去呢”
“阿蕴,你别害怕”喻戚看着她,一手落在她肩膀上,安抚她。
“我没有害怕”她刚想反驳,下一刻,一滴泪砸在她手背上,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爹爹,我不想嫁给二皇子我也不想定人家我,我就想待在家里,不行吗”
喻戚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他何尝不想让女儿在家多养两年。他的小姑娘,嫩生生花一样,娇养着长大,怎么能让她嫁给皇家人
“是为父没用。”良久,他才无奈地长叹,想到皇上,他的眼神又暗了暗,皇上已经连续几天没上早朝,让人着实不安。便是如此,皇上也未同意让太子代为主持朝政。
“不是的,爹爹。”喻蕴见不得父亲这副模样,尽管心里一肚子委屈,甚至忍不住怨愤皇上,但还是故作轻松道:“那就定人家吧,过几年再成亲啊。”
成亲与她而言,陌生的很。
喻戚听了她的话,并没有被宽慰,情绪反而更低沉,但在女儿面前,只好强打起精神,“你先回去,这事你别管了。”
哪有那么简单,他心里暗道,若是真能晚几年再成亲,他何至于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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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线索又断了是属下无能”刘岫一脸愤慨和自责。当日在崇州,他好不容易查到一家布店,得知那种布料是几年前生产的,如今已经很少见。好在他家里还有所剩不多的几匹。
店主答应他第二日就取过来,哪里知道当夜就起了大火,店主一家都葬身火海,遑论布了。
“这么巧啊”大理寺丞挑眉。
“属下怀疑有人纵火。崇州天气干燥不假,但那里的房屋与京城有所不同,构建时所用木材甚少,倒是泥土石块多些。那样的大火,起得太突然,又太奇怪。”
“呵,河清侯已死,再查下去,也是徒劳。”大理寺丞有些无所谓地叹口气,这里面越来越乱,不知现在抽身,还来不来得及。
岂料他话音刚落,就看见面前的小个子男人憋红了脸,额头上青筋暴露,仿佛忍耐了许久,才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河清侯怎样与属下无关,但是这件事属下要一查到底。”
“你何必”大理寺丞有些不满,话说到一半,却又明了,叹了口气,“你要查,就查吧。”
但你应该也查不到什么了,他心里想着,却也没说出来。
、第60章 第六十章
“殿下,皇上已经昏迷几天未醒,太医们都束手无策,连病因都查不出来。”
“这帮人有什么用”二皇子眼角泛红,显然被批得不轻,“本王的大哥真是好胆量。”
抢了他的女人,居然还把主意打到父皇身上。
“去请冯太傅。”
“可是冯太傅是太子的人啊”
“呵,”二皇子嘲讽一笑,“他可不是太子的人,他是权势的人。”
看来,他也得动手了。二皇子勾起唇角,眼神中布满阴鸷,手下不自觉用力,姬妾的手被捏得通红,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连表情都不敢露出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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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容,等这些事结束了,我还能回去吗”流云一舞毕,额上香汗淋漓,细细喘着气。
素容冷着脸,本不打算回答。末了,才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那得看主子的意思。”
“那他什么时候动手”话一出口,流云就觉得素容的眼神更冷几分。
“主子的事情莫要过问。”素容一字一顿道,眼神凌厉。
半晌寂静,流云才又小心翼翼地开口,“素容,你本名就叫这个吗”
她在这宫里不认识一个人,身边的丫鬟太监很多,说话的人却一个也没有,还不如宫外的日子,好歹过得不用这么战战兢兢。
问完了话,好久没听见对方回答。流云苦笑一声,以为对方不愿搭理她时,就听得素容道:“我是孤儿,不记得本名。”
“哦,”流云愣了一瞬,“我没有想到,对不住。我只是太”
只是太什么了呢,她却说不出口了。太寂寞,还是太想那个人
“我有个哥哥。”她岔开话题,故作轻松道,“等我出去,哥哥大概也能回来了。”
想到哥哥,流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孩童般的喜悦和依赖,“我老家在孙庄,离京城没多远的。你以后可以去我家玩啊”
素容嘴唇动了动,终于没把那件事告诉面前一脸向往的女人,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有风从地上卷过,发出一阵一阵让人心寒的声音。
梳妆台上的香粉盒只剩了一半,素容随手拿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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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一天比一天冷,寒风终于到了。干枯的树叉直直的伸向半空中,像是垂死老人挣扎的手,无端端让人心惊。
初雪很快就撒了下来,茫茫一片,铺天盖地。
一串小小的脚印从宋家后院出来,一直走到集市上,跟众多来往行人的脚印汇集在一起,断了痕迹。
秦桑低着头,双颊被寒风吹得通红,及至进了富春江的二楼上的一间厢房,带着暖气的香薰一时间让她有些睁不开眼。
“阿桑来了。”男人的声音响起,不紧不慢,带着几分倦怠,像是刚睡醒。
“殿下。”秦桑跪在二皇子的脚边,洁净的小脸上不见一丝表情,与在宋家乖巧怯懦的模样迥然不同。
“本王以为你忘记了回家的路,”二皇子嘴角挂着浅笑,眼神里却没有一丝笑意,“这么久了才来,让本王好等啊。”
“是奴婢的过错,”她抬起头,目光清冷,“请殿下责罚。”
“责罚”二皇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好让你回去被怀疑吗”
不待秦桑回答,他又问:“本王让你做的事做好了吗”
“回殿下,做好了。”秦桑语气平淡,“丞相他们没有起疑。”
茶香四溢,二皇子抿了一口茶,嫌弃地皱眉,“那就回来吧。给她”他以眼神示意身后的随从,后者立马从怀里掏出一个葫芦状的小瓶子,递给秦桑。
“大理寺养了条好狗,让人心烦。”二皇子漫不经心道,“处理干净,自己回来吧。”
“是。”瓷瓶很轻,拿在手心里一阵冰凉,秦桑用力把它握住,长睫垂下,覆盖住眼里的神色。
大理寺丞已经从河清侯以案中撤出了大量人手,但刘岫始终像是有用不完的劲儿一样,每天除了吃饭,一心扑在案子上。
“大人,属下想审问苗大。”
“你去吧。”大理寺丞轻轻摆摆手,已经不期待能查出什么东西来。
监牢里面每到冬天尤其冷,狱卒还好,囚犯的处境让人不忍直视。
“怎么,来看我死了没”一排牢房最角落里面那间的稻草上蜷缩着一个人,听见脚步声,他也不抬头,冷笑着问。
“孙斌死了。”刘岫浑然不在意,抛出去这句话,两眼紧紧盯着那看不出原貌的人,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呵,”苗大僵了一下,瞬间又恢复自然,“又换了一招,我说,你们什么时候才杀了我”
“他妹妹失踪了。”这才是他真正想说的,刘岫成功地看到牢房里的男人神色大变,甚至强撑着站起来,“你说什么”
“一个弱女子,没了家人照应,也不知这个冬天该怎么过。”刘岫并不接他的话,自言自语道:“听孙庄的人说,头一天村子里来了个好看的男人,第二日,他妹妹就不见了。是不是很巧,你说”
最后一句话他的语气很轻,低不可闻,口中呼出的白气却像一阵风,吹得对面的苗大站立不稳,不得不扶着墙。
“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可以自己回去打听。”刘岫心中大定,不紧不慢地抛出诱饵,“你自己被放弃了。你觉得,你出去还活得了吗”
苗大仰面,右手覆盖住眼,袖子滑落至肘间,手腕处的双头蛇刺青在火把的照射下尤为渗人。
“你明天来找我,我全都告诉你。”良久,他才轻声道,一句话带走了他全部的力气。
出了牢房,刘岫长长舒了一口气,大山啊,再等等,很快就能给你报仇了。
转念间,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刺青,问旁边的人,“苗大是哪里人”
旁边的人摇摇头,“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他手上的刺青有些奇怪。”
刘岫摇摇头,“行了,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冬夜的京城很寂静,他一步步朝家里走去,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一串朝向宋家的脚印,留在那一串从宋家走出的脚印旁边。
夜色太黑,他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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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青杏两只眼睛瞪得很圆,“奴婢刚刚听见郑妈妈说老爷和夫人在给您找人家。”
喻蕴本来抱着暖炉坐在塌上,一听这话,整个人立马站起来,“你听清楚了”
温暖的室内本来让她的小脸微微发红,此刻血色却又突然褪去,“我得去看看”
怎么会这么快,喻蕴一边往外走一边想。屋外很冷,天上还飘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