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是重山兄吗”正当许重山茫茫然一片不知接何话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道清亮的男音,声音中还带着笑意,在周围喧闹的人声中格外突出。
几人闻声望去,迎面走来一个白袍青年,玉簪束发,面容含春,漂亮的丹凤眼似是夜空中的星子。周围已经有不少姑娘驻足观望,频频回首。
喻蕴觉得这人十分面熟,这声音也似乎在哪里听过。
“安靳兄”许重山见到来人,笑着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好些天不见你了”
“忙呗”安靳爽朗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个商人,哪天不是到处跑”大晋对商人并无过多歧视,但像他这样明明白白在众人面前袒露自己商人身份的也不多见。
在听见安靳这个名字之后,许霜影就在暗暗打量,自家哥哥近来经常将这个名字挂在嘴边,如今倒是见了正主。这样通身的气度,难道真的只是个商人她暗自揣度。
安靳说完之后,微微侧了侧身,向喻蕴二人行了个礼,“喻姑娘可还记得在下”见对方神色茫然,好心道“城门口。”
青杏立马想起来,不由跳脚“是你”又向喻蕴解释“小姐,我们从流翠山回来时遇见过这个人”她神色仍有不忿,明显还是不满当时他说二人是逃难的。
喻蕴恍然,她倒是不介意那话,当时自己也的确狼狈,遂笑道“嗯,我想起来了。”
安靳勾唇一笑,端的是风流无双,“当日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喻蕴不甚在意,“不过是小事而已。”
闻言,安靳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视线撞上了许霜影,扭头问“重山兄,这是令妹”
许重山点头。
安靳调侃“倒是看不出来。”
许重山竟然点头,“我就是个大老粗。我妹妹可不一样,美丽聪慧
”他还欲再往下说,只是一看见妹妹递过来的眼色,慌忙打住话头,讨好一般向妹妹介绍“这就是我经常提的安靳兄了”语气中颇为自豪。
许霜影含笑行礼,二人行就变成了四人行,偏偏每个人都容貌不俗,倒成了路上显眼的所在。
喻蕴二人走在前面,许重山和安靳跟在后头。两个姑娘走走停停,目光不时被街边小摊吸引。
安靳拿手肘捅了捅许重山,对方却没反应,目光痴痴地凝视前方。安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怀好意地勾起唇角,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人多,重山兄注意看路。”
许重山被晃回了神,以为对方好意提醒,不好意思地抿唇“多谢安靳兄的提醒”
这呆子,安靳心头玩意大起,上下扫视了他一眼,道“我觉得重山兄你近来容光焕发,是不是好事将近啊”
许重山觉得空气中一股热浪扑来,从面上烧到心里,直直要让他融了,“没,没,你说什么呢”
“你这般扭捏,倒像个姑娘。”安靳继续逗他,“不能告诉我瞧不起我只是个商人”
“我怎么会瞧不起你”许重山声音拔高,待看到前方妹妹和喻蕴扭回头看他,声音立马又降了下来,“真的没这回事”
“可是,自我认识你以来,没听说你喜欢,嗯,”安靳环视了一下四周,似乎是在研究措辞,“这般热闹的景象啊”
许重山一噎,半晌不知回什么是好,要不是他的脸越憋越红,安靳真怀疑对方没听见自己的话。只是,看上去憨厚又壮实的一个人,没想到脸皮儿这么薄。安靳一点儿同情的心思都没有,作恍然大悟状“我知道了。”话说到一半,他却不往下讲了。
许重山等了一瞬,再等一瞬,身旁的人还是没说话。他忍不住扭头一看,人家自在地往前走,好像刚刚开口的不是他一样,“什么”他问。
安靳几乎要破了功,咳嗽了一声,“嗯”面上的神色无辜茫然。
“你知道了什么”许重山的心被吊起,连呼吸都不自觉轻了起来,右手半握成拳,掩在唇边。
他的心事就差没写在脸上了,却还努力想要遮掩。安靳看在眼里,心中没了调侃的心思,放过了他,“知道你也会凑热闹。”
喻蕴忽然又被一个书画摊子吸引住了目光,不知后方的许重山的心犹如荡秋千一般,一上一下,好久才落地。
“来来来,几位姑娘少爷,请随意看看”摊子的主人是一个中年男人,身材瘦削修长,头上扎着青灰色方巾,若不是眼神中带着精光,倒像个秀才。
“咦”喻蕴捡起一张画卷,“这不是丞相大人吗”画中人负手而立,像是闻声回头,不知看见了谁,双眸中带着浅浅的惊喜,面上也是初雪融后的柔和。
“不太像呀”喻蕴偏着头打量一番,丞相大人从没有露出这般神情。
“怎么不像”摊主有些不乐意,拿过画,“姑娘你是没见过丞相大人吧”
喻蕴不想和他争辩,画中人的相貌倒是很像,只是那神情气质,倒像是人为改变的。
“给我看看”又一道尖利的声音从摊主另一侧响起,吓了几人一大跳。
粉衣侍女从摊主手中抽走画卷,递给身后的另一名少女。
“喻妹妹的确没见过丞相大人几面,也情有可原。”少女掩唇而笑,被刻意压低的声音依旧有些刺耳。
“柳姐姐。”她的声音太特别,喻蕴只一听便想起来这人。
柳茹沁今日着了一身碧色长裙,盈盈小腰束得越发纤细,拎着画卷上下打量几眼,“依我看,这画倒是传神,分明就是丞相大人。”
摊主得意地笑起来,“那是,这可是竹之君的画作。”
喻蕴不知道竹之君是谁,但柳茹沁一听却面带喜色,“是吗”一面说着,一面往卷轴下方看去。果然,那里有个小小的红泥印章,“太好啦,我要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叉腰大笑
就问你们粗不粗长
、第23章 我是标题
摊主轻咳一声,扭头问喻蕴一行人“几位不需要吗”毕竟是他们先来。
几人对视一眼,摇摇头。
“多少钱”柳茹沁俨然已经将画作视作囊中之物,紧紧握着不撒手。
摊主一见她这架势,心中暗喜,眼中光芒更甚,伸出右手晃了晃,“姑娘是个识货人,我也不多要,一口价,五十两”
五十两足够一个普通人家三个月的日常开销,不能说不贵。喻蕴轻轻摇头,不明白竹之君是何许人也,而且这幅画明显不值这个价格。
“喜蕊,给他。”柳茹沁跟她的想法迥然不同,好不容易叫她碰上了丞相大人的画像,怎可错过。五十两是有点贵,这几个月少买些衣裙水粉就是了。
她拿着画作,展开又卷起,反反复复,喜不自胜。
“柳姐姐,”喻蕴笑着说“恭喜你得了心爱之物。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看看,就先告辞了。”
柳茹沁抬头,这才注意到在场的其他人。许霜影倒是见过几面,不过点头之交。后面两名青年,一健硕英武,一风流倜傥,她都不相识。但对方已开口告辞,她也不好再说什么,轻轻颔首。心中又莫名有些懊恼,轻轻咬住下唇,看了他们几眼,复又低头。
几人离开了书画摊,喻蕴才悄声问“竹之君是谁啊”
“坊间比较有名的画工,”许霜影顿了顿,“谁也没见过,只是听说而已。他只画丞相大人,所以”
“哦”喻蕴明了,这京城少女对丞相大人的痴迷她早已见识过,这样一个画工受吹捧也不是没有道理。
“画虎画皮难画骨,”安靳突然接过话,“他的画技着实不入流。”
许霜影闻声扭头看他,眼中有惊奇之色。她以为刚刚他并没有看那画作,而且如今,京中人将竹之君的画作竞相吹捧,难得有人指出其中缺陷。她自幼学习丹青,倒是能看门道,也只是在心中叹息一声。
安靳像是没看到她的眼神,戏谑地对许重山说“重山兄,你说对不对”
许重山以为他诚心来问,一脸诚恳“我太笨,哪里懂什么画作啊”说着还一脸歉意,像是为打扰了对方的雅兴而感到难为情。
安靳忍住笑,不经意间却看到许霜影也抿唇笑着扭回头。两人目光对视,他微微颔首,许霜影却飞速移开目光,心中怦然一跳,不知为何。
再往前走不远,几人来到清水河边。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河边有棵榕树,大概几人环抱来粗,立在这河边上百年了。不知从何时起,百姓在树旁建了个小庙。每每七夕之夜,来此求姻缘求子的人数不胜数。
榕树上系着许多条红绸子,树下的少女带着娇羞和希冀默默地祈愿。
两名男子倒是无所谓,来此的本就属女子较多,他们不过是来做个陪衬。许霜影也没什么好求的,她既没有心仪之人,婚事也由不得自己做主。红绸带帮不了她。
耐不住喻蕴好奇。以往在江南时,少女们也会求姻缘,但都比较含蓄。这样的盛况她还是第一次见,忍不住想要凑近看个清楚。
庙小人多,梵香扑鼻,靠得太近难免有些熏,喻蕴双眼都睁不开,赶忙退后几步。许霜影面上笑话她,手上却轻柔地为她拍去肩上沾染的香灰。
刚站定,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嚣,“发生什么事了”
“救命啊”凄厉的呼喊声划破夜空,“桥塌了”
伴随着呼救声的是“扑通”“扑通”的落水声。几人面面相觑,附近这座小桥建了许久,一直都没出事,谁也没料到会在七夕之夜坍塌。
“安靳兄,你帮忙照看一下我妹妹和喻姑娘,我去看看能做什么”许重山神情十分严峻,见安靳点头之后,叫了几个随从,飞速往那边赶过去。
“哥哥,”许霜影担忧道,“注意安全”
“放心吧,”安靳收起漫不经心的神色,认真道“以你哥哥的武艺,不会有事的。”
许霜影正视着他的双眼,笑着道谢。
桥头边呼喊声不断,这边的人闻声不停推搡,急着离开。青杏和鸿雁二人护着自家主子都感觉有些力不从心。安靳默不作声地站在她们背后,阻挡人群的推力。
好在这时天气不冷,掉下水的人有的自己泅回岸边。更严重的是桥头两边,桥一塌,人群纷纷退回。只是那里本来就有些狭窄,又聚集一些摊贩,这样一来,许多人被推搡倒地。
附近有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以为有热闹可看,还在往那边赶。桥上的人退不下来,后面的人还想着往前走,场面混乱不堪。
喻蕴看着这样的场景,心中忍不住担忧,她已经看见有人摔倒被踩,但他周围的人还是不停推搡拥挤,像没有看见一样。
“巡使大人来啦”有人大叫。
几人闻声看去,巡使大人正带着两队侍卫赶来。百姓比较敬畏官员,自动分散开来,站在两排。
巡使大人神情严峻,目光沉沉地盯着遍地狼藉,“你们带着伤者去医馆。”他点了几名侍卫,又对另外几人道“疏散人群,让那边的百姓不要再靠近这边。”
侍卫们肃穆的表情感染了周围的百姓,人群安静下来。地上躺着的伤者不住哀嚎,甚至还有人抱着腿遍地打滚。伤得重的,只有喘气的份。巡视大人一挥手,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