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喻蕴回头看了一眼脂粉铺子,“倒是与她相符。”
自从那天春江楼之后,就很少有人来找她。偶然遇见了,那眼神也是分外微妙,喻蕴叹口气。
夜幕下,黑衣人闪过几个弄道,潜入一座府邸,动作快得让人即使看到他也只会怀疑自己的眼神。
“主子,东西放出去了。”他跪下复命,身前是一个负手背立的男人。
“嗯。”他转了转右手上的扳指,虎口处有一颗不甚起眼的红痣。
、第10章 邻家有人
大人,河清侯认罪了。”飞尘从外面进来,带着一身暑气。
赵一身天青色长袍,满头乌发仅用一支碧玉簪固定,神清气爽,让飞尘不觉沉静下来。他正逗弄着小绿豆,一个多月不吃肉,小绿豆似乎瘦了不少,眼神也颇是幽怨。
“他人不认罪都一样。”都是个死,不过是抗不过大理寺的手段,想求个速死罢了。小绿豆静静趴在笼子里,一动不动。笼子是特地为它制定的,精致小巧,不过空隙也很小。赵疑心眼前的小龟是不是那天咬他的那个,毕竟它如今畏畏缩缩,蜷在一角,怎么看都不是敢咬人的样子。
“大理寺丞找到了那些证据。”飞尘面色有些凝重,“正如您猜测的那样。”
赵伸手拨了拨小绿豆的脑袋,它缩了缩,慢腾腾爬到另一边。擦了擦手,他抬起头,说“两个蠢货,死得冤。”
飞尘嘴角抽了抽,河清侯这还没死呢,不过的确是两个蠢货。
“大人,那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飞尘怕被骂蠢,又好奇,忍不住问。
“不知道。”赵神色淡定。
“啊”飞尘惊诧,连丞相都不知道,那人一定很厉害。
赵瞥了他一眼,没作声。
喻家的老家在江南。江南多水,夏季也不会让人觉得干燥,多得是乘凉避热的好去处。京城偏北,夏季偏干,富贵人家喜在附近山林的别院中避暑。
眼看着一天天变热,喻蕴不免有些焦躁。她很畏热,每年夏天对她而言都是一场修炼。
“青杏,再给我一碗冰粥吧”喻蕴毫无形象地歪坐在听风亭内,石桌上搁着一只空空的莹白瓷碗。
“不行啊,小姐,夫人交待过了,一天最多三碗。”青杏为她打扇,不为所动。
这还不到中午,三碗冰粥已经吃完了,接下来大半天要怎么熬
“唉”喻蕴无奈,将脸贴在石桌上,试图降温。两只手搭在两旁,衣袖被蹭起,露出赛雪皓腕。池上风掠过,吹动发丝,带来一丝凉意。而凉意过后,是更难熬的燥热,“我要热死在这儿了”
“小姐,我听说京城人喜欢去山里避暑,不如您去问问老爷”青杏看她一张小脸热得红扑扑的,一连几天都无精打采的样子,有些心疼。
“去山里”喻蕴直起身,“我问问去,京城真是太热了”
“你去吧,都已经安排好了。”喻戚笑着点头,不知随了谁,全家就女儿最怕热。每个夏天都叫苦不迭,夏天还未到之时,他就置购了一家别院,就在城东外的流翠山中,“我让张管家送你过去。”
“谢谢爹爹”喻蕴欢欣鼓舞,行了礼告退,匆匆回到浣香居。青杏和院里几个丫鬟开始收拾行李,挑出衣物和必用品。
喻府在城北,离城东有一个多时辰的距离。流翠山又在城东外十多里处,要想在天黑之前赶到,就得赶快出门。
“不用带太多,快一点”喻蕴催促,已经热得受不了了,好想找个凉爽的地方睡上一觉。
马车辘辘向东而去,扬起尘土。喻蕴坐在马车内,两只手不停地扇风,迫不及待地要去到别院。
马车停下的时候,暮色四起。颠簸了大半天的喻蕴一下车就被山风吹个清醒。别院坐落在流翠山半山腰处,被绿林簇拥。大门外的两盏红灯笼给别院增添了一份温馨。
“小姐到了”守门人听见动静,迎了出来。
张管家指挥下人把东西搬下来。别院不大,但也别具韵味。白墙乌檐,墙后重了几根翠竹。再往后是一处不大的花园,正中间是座假山。几间卧室在最里面,自成一个单独的小庭院。喻蕴卧室门前有棵梧桐,一人环抱来粗,树下摆着石桌和石凳。
喻蕴欣喜地打量着这里,山间果然凉爽不少,尤其是晚间,风中还带着土木气息。
青杏在收拾房间,喻蕴就坐在梧桐树下。本担心山中蚊虫多,但这里比较高,仆人早早地就熏了艾草,倒也没几只蚊虫。一时间寂静无声,让喻蕴的内心也安定下来。
躺在床上时,她拉过被子,满足地叹了一口气。隐约间,听见马车声,隔壁院落一阵吵闹过后归于平静。大概又是一个被热上山的人,她昏昏沉沉间想着。
第二天一早,喻蕴是被鸟鸣声唤醒的。不知何处来了几只黄鹂,就落在门外的梧桐树上,声声清脆婉转。
睁开眼,已经大亮。好久没睡这么好了,喻蕴伸着懒腰下了床,今天得去附近看看。
隔壁果然有人搬进来,隐约间有说话的声音。
“隔壁是何人”喻蕴问别院管家,张管家一早已经赶回喻府了。
“老奴不知,好像是个大官。每年都来的,很少见到他家主人。”别院管家姓吴,京城中人,对此处地形很是了解。
既问不出,喻蕴也不在意,吃罢饭,就准备出门。吴管家带路,刚推开门,就听见隔壁的门吱呀一声响。
巧了,对方也出来了。喻蕴侧头看去,一眼就看见一老人家正和门里的人交谈,“少爷,老奴就先回府了。”
是刘管家
邻居竟然是丞相喻蕴这般想着,就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嗯。”
刘管家顿了顿,有些不放心地嘱咐道“少爷要好好配合蒋大夫治疗。”
“我知道。”
刘管家看他的表情,也不知他听进去了没有,叹了口气,离开了。
“小姐,这边走。”隔壁的门又关上了,吴管家不知喻蕴在看什么,只道她不知从哪边走,出声提醒。
“哦,好。”回头又看了一眼隔壁,门扉紧闭,什么也看不见。
流翠山正如它的名字一样,一眼看去如翠色自云端飞流而下。从半山腰处再往上走,是一处瀑布,白色水花奔流而下,凉风股股,夹杂着水珠。喻蕴走到这里时听见瀑布奔流的声音,心情骤然大好。
山中零零散散遍布几座别院。许是未到盛夏,来此避暑的人并不多。沿途经过几处都未有人居住。
流翠山很高,喻蕴走了不久就有些累了。遥遥看去,不知何时才能到山顶。便道“回去吧”
山路并不好走,许是为了方便,别院附近倒是修理地整齐,而其他地方走起来就要加倍小心。
回到自家别院时,隔壁门前又来了一辆马车。马夫停稳车后,下来一个红衣少女,十四五岁的模样,眉眼弯弯,面上带笑,看着很是讨喜。
“爷爷,到了”她转身撩起车帘,伸出双手似乎要扶什么人。
“哎呀,我又不老,不用你扶,走走走”车中钻出位老人,满头银发,留着花白大胡子。
“爷爷当然不老啦”少女吐吐舌头,蹦跳着往后退了几步。
“这是那位大人的家眷吧。”吴管家解释“每年也都一起来的。”
不是,喻蕴内心否定,她从未见过丞相大人的家眷,那位总是独来独往。
似乎因为多了几个人,隔壁也变得热闹起来,添了份人气。少女清脆的声音时不时越过邻墙,穿到这边来。
“哎呀,灵秋,快快,扇火,都要灭咯”蒋大夫看着药罐,“再熬半个时辰,就给丞相送去吧”
蒋灵秋不可置信“真的要我送吗”丞相大人从来不喜生人近身,尽管跟着爷爷来了好几年,很少有机会靠近他。
蒋大夫深深看着她,只看得她面红耳赤,才一笑“你每年都跟着我过来,真当爷爷老眼昏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蒋灵秋红着脸,跺了跺脚,似怒非怒“爷爷你真是的。”
蒋大夫也不再笑话她,爽朗一笑,回房去了。
蒋灵秋远远看了眼另一侧丞相的卧室,紧握粉拳,暗暗给自己打气。
浓郁的药味经久不散,蒋灵秋隔着帕子将药倒出,放上托盘,稳稳当当地端起来朝丞相的卧室走去。
“交给我吧,蒋姑娘。”飞尘守在门外,见她过来,笑着伸手。
“可是爷爷有交代,”蒋灵秋小脸微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叫我一定要看着丞相吃完药。”
飞尘了然,蒋大夫确实尽心尽力,退了一步,为她开了门。
赵临窗而坐,单手执书,屋外的光亮打在俊朗的脸上,五官冷硬如雕刻。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一眼,不待蒋灵秋靠近,就开口“放桌上,出去。”
蒋灵秋笑吟吟道“大人,这是爷爷的吩咐,让我看着您喝完。”
赵放下书,缓步过来。蒋灵秋心中暗喜将药碗亲手递给他,赵已经拿过药,仰头灌下。
“出去。”他把空空的药碗放回托盘,又回到窗前坐下。
“啊哦”收回痴迷的目光,蒋灵秋心底暗自惋惜,却也不敢多留。
门轻轻阖上,赵抬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丢下书,几步跨到桌前,匆匆倒了杯水,灌下,仍觉不满足,一连倒了几杯,方才停下。
、第11章 一只兔子
“爷爷”蒋灵秋回来时,不免有些沮丧。
“回来了。”蒋大夫看了她一眼,了然道“丞相大人要是好接近,如今也没你什么事儿了。”
“谢谢爷爷”她笑起来,两眼完成圆月,一派天真烂漫的样子。原以为爷爷会阻止,结果不仅没有,反而鼓励她,意外地惊喜丞相大人一向冷冰冰,没必要沮丧。
隔壁一直有淡淡药味飘来,丞相大人又犯病了吗,喻蕴不解,看着挺健朗一个人,倒总是生病。
别院中的日子过得很是舒心。一连三个晴天,却也不热。喻蕴吩咐下人在梧桐树下摆了张凉椅,无事就躺在上面。来时青杏特地为她搜集了几本游记,此时用来打发时间再好不过。
梧桐叶宽阔,几乎没有阳光能钻下来。偶有几片光影打书页上掠过,也不会让人心烦。
翻书的空隙,隔壁似乎安静了下来,悄然无声。虫鸣声从不远处传来,断断续续。喻蕴盯着书页,眼皮越来越重,手无意识地松开,书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轻微的响。
“爷爷,您看”蒋灵秋抱着只雪白小兔子,“飞尘大哥给抓的。”
小兔子窝在她怀里,睁着两只红彤彤的眼睛,怯怯的模样甚是可怜。
“走走走,一边儿玩去。”蒋大夫挥挥手,也不看她,这个年纪本就贪玩。
喻蕴叹了口气,好吧,她已经习惯了。
蒋灵秋抱着小兔子,蹦蹦跳跳地跑到门外,这边青草很多。她没养过兔子,但兔子总是吃草的吧
揪了一把,送到它嘴边,“小兔子,吃草哇”
喻蕴把头扭到一边,被逼吃生肉,还要被逼着吃草,也是够了。
“不喜欢吃草吗”蒋灵秋看着小兔子无动于衷,有点纳闷,伸手捏了捏兔子的耳朵,一时没掌握好轻重,喻蕴觉得有些疼,动了动身子,一眼看到自家别院的门虚掩着。不如躲回去,等醒来就好了。
下定了主意,趁蒋灵秋不备,一下子窜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