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中丞一副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的模样,“大人不想让外人知道,下官绝对不会透露给第三个人。感谢大人的栽培,下官绝不辜负大人期望。下官就不惹人起疑了,先行告退。”他说完,又一脸神秘,行了个礼,一路小跑走开了。
留在原地的喻戚回忆了片刻,确信不知道对方为何道谢,摇了摇头,负手离去。
“停轿”赵眼角蓦地捕捉到一个身影。
轿夫闻言停下,赵撩起轿帘,健步跨下,朝着那个身影追去。
京城果然热闹,喻蕴一边走一边摆弄着刚买来的鬼脸面具,不时打量街边的小摊和店铺。
“青杏”她把面具戴上,突然凑到青杏眼前。
“小姐”青杏吓得惊叫出声,不停拍胸口,她原本在看一处胭脂铺子,冷不伶仃被自家姑娘吓了一大跳。
喻蕴咯咯咯笑出声,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让开”赵双眼紧盯前面的白衣女子,这身形太过熟悉。两人之间隔得并不远,只是人多,他又不愿意接触到路人,每走一步甚是艰难。
飞尘很快赶过来,他并不知道丞相在追什么,只尽忠尽职替他开路。
女子似乎察觉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两人对视一眼,她扭过头。
“快”女子脸上不知戴着什么东西,赵没看到她的正脸,只注意到女子步速加快,心下焦急。
“青杏,快走”喻蕴心砰砰跳起来,她刚刚看到丞相了
“小姐,咱们不逛了吗”青杏疑惑地问,明明刚刚才说过要好好逛一逛。
“不了,下次吧”她回头看一眼,丞相还在后面,两人中间隔着人潮,她不知为何心里有些紧张,不自觉想要逃离。
人潮被分开又很快合拢,白衣女子愈走愈远,眼看着就消失在街角。
还是没追到,赵心中懊恼,就差一点。突然,他的目光被地上一个黑色物件吸引住目光。
飞尘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上前捡起来,递给赵过目“大人。”
“这是个什么东西”他瞥了一眼,小小一个袋子,形状甚是奇特,上面的青色花纹也很古怪,从未见过。
“属下也不知。”飞尘翻来覆去看了几眼,“好像可以打开。”他抬眼看着赵请示。
“打开。”赵诧异。
飞尘拆开小袋子,里面是一张黄色符纸,画着看不懂的图案,“像是个平安符。”他把符纸抽出来。
“这样个古怪的袋子里面会放平安符”赵看了眼符纸,伸出手“拿来。”
飞尘犹豫“可别是什么符咒,还是谨慎些。”
“本相岂会怕这些”赵嗤笑。
飞尘把小袋子放在自己身上蹭了蹭,放到丞相手心。光洁如玉的一张手上放着个丑异的袋子,怎么看怎么奇怪。
赵拎起袋子,仔细打量,布料和绣线都是精品,只是这蹩脚的针法,古怪的图形的确从未见过。
他抬头看了眼白衣女子消失的方向,嘴角溢出一声冷笑,还没人能在他面前玩神秘
“小姐”青杏拎起裙角,气喘吁吁地跟在喻蕴身后,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就跑起来了。
“啊”喻蕴回头,发现青杏脸蛋通红,上气不接下气,“慢点吧。”她看了眼身后,人群之中不见那张俊秀的脸。
青杏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劲。喻蕴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力气,一口气跑这么远。
不过,跑什么呀,她有些不解,又没做过亏心事。可一想到对方刚刚也追了过来,难不成真能在梦里看见自己
她伸手抚上脸,却是一阵冰凉,恍然惊觉原来一路都带着面具,那他追什么
“回府吧。”青杏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想来爹爹这会儿已下朝回家了,不如回去问问哥哥的事情。
进了门,才发现父母兄长都在正厅。瞿氏红着眼圈,见她进来,“阿蕴,坐吧,你爹爹有事要告诉你。”
喻蕴心底如明镜,哥哥出征大概是板上钉钉了,唯有母亲才是最后得知的。
喻南岐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少年郎总是想着施展才能,如今机会来了,竟有些跃跃欲试。
喻蕴和母亲心思相似,战争残酷,刀剑无眼,喻家不需要去挣军功,只要一家人平安就好。
“哥哥,”喻蕴抬头看着身旁高大的兄长,想起两人十多年来的相伴,声音哽咽“阿蕴希望哥哥平平安安。”
“会的。”喻南岐轻轻拍了拍她地小脑袋,“阿蕴不用担心,等退了狄戎,哥哥就回来了。”他轻柔地安慰妹妹,眼中是势在必得的自信。
“对了,哥哥,我有个东西要送你。”喻蕴往身上一摸,“咦去哪儿了”她仔细找了找,还是没找到,“我可能落房里了,我回去找找。”
“好。”
“青杏,你看到我给哥哥绣的香囊了吗”喻蕴翻了一通,怎么也找不到。
“小姐今天不是放身上了吗说是要给大少爷”青杏也跟着一起找。
“没有啊,都找遍了”她皱起眉,好不容易才绣好的香囊,手指都被扎了好几针。
“会不会今天出门的时候掉街上了”青杏问。
“不会吧”嘴上这么说,喻蕴心底已经相信了,除了街市,今日也没有去其他地方了,“唉,我再绣一个吧”她自我安慰,“反正那个也不好看,就当练手了。”
夜色下,一道黑影从房顶闪过,脚步轻盈如雀,未留一丝声响。屋内,烛火通明,刘中丞拿着一封信,眯起眼,细细研读,不时点头“这下就差不多了。”
风从窗口吹入,灯火摇了几摇,倏地灭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风”他叹口气,放下信,走向烛台。
灯还未点起,刘中丞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低下头,胸膛处露出半截剑,带着鲜血,剑光凛凛。
、第8章 听见声音
“大人,”飞尘面色凝重,“刘中丞昨夜遇刺身亡。”
赵放下笔,“比我预想得还要快,证据呢”
“不见了。”飞尘面有愤愤,搜集出那么多证据并非易事。如今河清侯已有防备,再要搜集谈何容易
“唔,我知道了。”他执起笔,继续刚刚未写完的诗,“愚蠢之人活不久。”
书房门大敞着,屋内浓重的血腥气挥之不散。刘中丞趴倒在离书桌不远的地方,右手边是一只烛台,蜡油凝成块。鲜血从他胸口处扩散开来,已经凝在地毯里,一片黑红触目惊心。他的脸朝右,双眼大睁,似乎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害。书桌上是一堆凌乱的书,端砚被掀翻,墨水流出,将书页粘在一起。
书房外,几名年轻女子抽泣不止,似乎哭得脱了力,只能靠着丫鬟婆子的搀扶。只是每个人都花枝招展,绫罗绸缎,头上金簪玉钗,面上脂粉细腻,妆容精致,哭了许久竟也未脱妆。
“老爷都死了,哭给谁看”另一侧站着一个中年女子,面色苍白,发髻有些凌乱,痴痴呆呆地看着书房,两个婆子用力搀扶着她。其中一个婆子看着那群年轻女子的模样,咬牙切齿道。
“郑妈妈可不要随意污蔑人。老爷死了,竟也不许人哭上一哭吗”绿衫女子忍不住反驳,精致的杏仁眼中满是委屈。
“不要吵,听大人怎么说。”中年女子有气无力,眼神扫过众人,嘤嘤声顿止。
大理寺丞已经细细观察过整个书房,“夫人,您看这书房可有少什么东西”
中年女子仔细回想一番,缓缓摇头,“这,书房能有什么值得竟杀了夫君”
大理寺丞心中暗叹,这可不是简单的抢劫,其中的牵涉大了,“昨晚没人听见什么动静吗”问出这话,他也没指望有人能听见,刘中丞明显一刀毙命,也未见挣扎,凶手显然是个高手。
众人皆摇头。都以为老爷在其他人院子中睡下了,谁知竟是死在了书房。
“兹事体大,我等须禀报皇上。”不禀告皇上,怎么抓河清侯
“皇上,”御花园内,玉贵妃抱着皇帝的胳膊,娇嗔道“您又不是不知道臣妾那哥哥,根本就是个蠢的。”她轻轻跺脚,纤细的腰身微微扭动,“臣妾求您了嘛,那大理寺谁进去不掉层皮,您就网开一面吧。”
皇帝伸手刮了刮她精致的鼻尖,“朕已经批准大理寺的折子了,君口玉言。你要是相信你哥哥是无辜的,他肯定能平安出来。爱妃不必过于忧心。”
玉贵妃心有不甘,檀口轻启,还要再求情,皇帝拍了拍她的手,“朕有些忙,就不陪你了。”起身准备离开。
“恭送皇上。”玉贵妃压下不甘,娇笑行李。待皇帝的背影消失不见,俏脸变得铁青,“本宫陪了他这么多年,竟然连这样个小小要求都不答应。要是那贱人”
“贵妃娘娘”她身后的老嬷嬷出声提醒。
“竟是连提也不让提”她虽是不甘心,却也不再提了。
河清侯很快就被带走,彼时他正在烟柳巷喝花酒,被找到烂醉如泥,肥头大脸上沾着零星脂粉,衣裳大敞,露出圆鼓鼓的肚皮。见有人上前抓他,含糊不清道“你知道本侯是谁吗竟敢抓我”
此时刘中丞遇刺一事已传遍大街小巷,尽管大理寺丞一再强调不许外泄,但不知为何,此事竟像长了脚,拦也拦不住。
有人见他仍不清醒,嗤笑,“本侯笨猪吧”众人一看他那肚子,哄笑出声,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个死人。本就犯了不少罪被调查,又牵涉进人命案,焉有活路
河清侯挣扎着站直身体,依旧摇摇晃晃,“等本侯登了皇位,把你们一个个都诛九族。”
众人不敢笑了,面面相觑,悄然无声。河清侯得意地笑,“一群刁民,不知天高地厚。”
“带走”再容他胡言乱语,不知得出多大乱子,大理寺丞觉得这趟水更深了。
“河清侯被抓了”喻蕴听见楼下一阵欢呼,抬头向窗外看去,只见两排侍卫押着一个身宽体胖的中年男子从闹市中穿行。
“这就是河清侯”喻蕴回头问旁边坐着的许霜影,“怎的就被抓了”
“你没有听说吗”许霜影轻声道,“听说是卷入人命案呢。”见喻蕴还是不解,又说“刘中丞昨夜遇刺,此前他一直在调差河清侯。”
喻蕴惊讶不已,又看了一眼那男子,还是醉醺醺的模样,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大难临头,河清侯,这不正是爹爹弹劾的那个人呢吗
河清侯被捕一事如今已经在京城穿得沸沸扬扬,尤其是那句“他日我若为皇”。听闻皇上震怒,下旨彻查,连一向极受宠爱的玉贵妃都遭了殃,被禁在霜云殿内不得外出。
而喻家忙着为喻南岐送行。崇州局势危急,从无败绩的钱将军竟然被流矢伤到,喻南岐不得不提前出发。
喻蕴重新求来平安符交给哥哥,依依不舍地挥手。京城外的官道两旁青草萋萋,站满送行的百姓,将士们士气饱满,踏上去崇州的路程。眼见哥哥的背影越变越小,直至化成一个黑点消失不见,喻蕴的泪水才夺眶而出。瞿氏不忍,就在府中未来,喻父陪在她身边。
回到家中,连晚饭也不曾吃,喻蕴匆匆洗漱了一番,拆掉发髻,用被子蒙着头,悄无声息地掉眼泪。青杏知她抑郁,轻手轻脚地放下帘子,带上门。
被子里黑漆漆一片,又闷又热,喻蕴哭了一会,把头露出来。玉枕沾了泪,冰冰凉凉。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