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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相尽欢_第14分页

作者:素光同 字数:15106 更新:2021-12-22 01:15:27

    压在身下狠狠地干”藏污纳垢的粗手接着伸了过来,“本座这就”

    白光乍现的那一刻,仿佛还夹着残暴的雷电骤然劈过。

    夙恒站在原地并未移动一分,指间犹有杀招残留的雷火跳动,那魔怪被劈的只剩下半口气,手中砍刀落在地上,痛苦至极地蜷成一团,气若游丝道“好、好汉饶命”

    我弯下腰,出声问道“那个叫做傅铮言的凡人,你对他做了什么”

    听完这句话,魔怪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愤怒,他扭过头不再看我,强撑着一口气忿忿不平道“做、做了什么本、本座只喜欢女人”

    一阵飒飒作响的冷风陡然吹过,那把躺在地上的砍刀竟然蓦地立起,刀锋直指魔怪的脖颈。

    夙恒淡淡瞥了那魔怪一眼,凉薄道“既然不愿意说,脖子留着也没用了。”

    “嘤嘤嘤”魔怪瑟瑟发抖地蜷紧了身子,甚至谦卑地改了自称,奄奄一息道“小的、小的只咬了他一口还、还没来得及吃”

    我在洞穴深处找到傅铮言的时候,他背靠着石壁正处于高烧和昏迷,手中仍旧紧握一把剑,全身冒着透凉的冷汗,嘴唇泛着骇人的乌紫色。

    魔怪咬了他的手,烈性的毒液沁入肺腑,眼下正在发作。

    我摸出一瓶驱散魔毒的解药,尽数倒在傅铮言的伤口上,又团了一朵厚实的云,把他牢牢包在云团里,打算将他运回客栈再作打算。

    一路上,他烧得云里雾里,汗水浸透了外衣,却始终在念着同一个名字。

    丹华,丹华

    丹华这两个字,像是比万年魔怪的毒液还要厉害百倍的咒语,所向披靡地侵蚀着他的神智。

    夙恒告诉我,玄元镜之所以能看死魂的一生,是因为它能梳理死魂的记忆,然而眼下的傅铮言是如此的不清醒,镜中之景就只有一片灰蒙蒙的暗影。

    在那片铅灰色的暗影中,总有一个绰约窈窕的美人若隐若现,她的衣袂上绣着金边的国色牡丹,层叠的宫纱裙摆随风飘荡,浓黑如鸦的长发被凤羽琉璃钗挽起,整张脸却看不分明。

    天色将近傍晚,浇灌半日的暴雨渐渐停息,长安街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马车的铁轱辘滚过坑洼,溅起的水点哗啦作响。

    掌灯时分,傅铮言终于醒了过来。

    素色的床帐从两边垂下,掩住了他打量整个房间的目光,他茫然了一会,像是在努力回神,半晌后才哑声道“我没死”

    傅铮言的面色已趋近正常,整张脸看起来尤其俊朗,想到他的母亲乃是名噪一时的倾城舞姬,不禁让人觉得一切美貌都有理可循。

    “对,你没死。”我走到离床不远处,浅声道了一句“傅公子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傅铮言闷声咳嗽了两下,目光从我身上移开,他扶着床柱缓慢站了起来,就在艰难行了两步之后,一手撑着木桌颓然跌坐在藤椅上。

    “你中了魔怪的剧毒,至少三日后才能行走。”我端起白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其实你自己应该也有感觉你的死期已经过了,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踏上通往地府的黄泉路。”

    傅铮言接过茶杯,道了一声谢,既没有喝杯子里的水,也没有开口与我多言。

    夙恒提着一罐热气腾腾的鸡汤进了门,我放下茶壶欢快地扑了过去,转过脸又看到傅铮言目色空茫地看着我们,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

    门廊外忽有一阵颇为嘈杂的喧闹,接着传来纷乱而沉重的脚步声,之后有位大约是官兵的人物,拔剑出鞘高声喊道“丹华长公主有令即刻搜查全城上下”

    官兵们查房自然不会多温柔,不多时,隔壁有一个小孩子被吓得大哭了起来。

    “开门吧。”傅铮言忽然道“他们要找的人是我。”

    他手扶木桌站起了身子,踉跄着走了几步,蹒跚如垂垂朽矣的老者,却极其执拗地要亲自走到门边。

    “不用开,那些官兵看不见这道门。”我耐心地同他解释“因为门外加了隐蔽结界,所以看起来就像是一堵墙当然摸起来也是一堵墙。”

    傅铮言神色愕然地看着我,愣了半晌后,说话的嗓音依旧平稳而镇定。

    他道“二位是上界的神仙吧。”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十分的平静和自然,就好像在说“这就是菜园里的黄瓜吧。”,“这就是炖了很久的人参母鸡汤吧。”

    我有些敬佩他的波澜不惊,客气地答道“不是天界,我们来自冥界。”接着想介绍一下夙恒,于是站在夙恒身边道“这位是是我的”

    “顶头上司”尚未说出来,就听到夙恒自己接话道“夫君。”

    我微红了脸,极轻地嗯了一声。

    又因为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抬眸看向傅铮言,转移话题道“今天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是在一只万年魔怪的洞穴里,听说你是自愿去那里的方不方便告诉我为什么要去”

    傅铮言默了默,没有出声给一个回答。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支步摇钗,那钗子的做工极为精巧,白玉为底镀了碎金,却像是被把玩过无数次,钗头掉了几处金漆。

    片刻后,他道“多谢你们夫妇今日将我从魔洞里带出来。”

    傅言铮将那支金钗收在袖中,语调平静道“有劳了。”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似乎想走回桌边,在将要摔倒的那一刻,有一朵浓厚的云团将他严实地包裹,谨慎又不失温柔地帮着他重新站了起来。

    这么乖巧听话的云朵自然不是我召来的,我抬头定定将夙恒望着,又忽然反应过来,他可能是对傅言铮方才话中的“夫妇”二字比较受用。

    我掏出锃亮的玄元镜,“傅公子要是觉得累,不妨坐下来休息一会。”

    言罢,我拉着夙恒的手走进了另一间屋子,关上木门以后,将镜子立在了桌上。

    玄元镜中的景象已经开始幻化,东俞国的定京城内,车水马龙的长安街上,夹道林立酒楼乐坊,朝歌夜弦,舞乐不绝。

    长安街上最负盛名的兰桂乐坊中,来往的宾客多得是身家显赫的达官贵人,百年江山如画所传承出的的盛世繁华,尽赋予数场不知今夕何夕的风月烟花。

    、第43章 凤栖梧二

    兰桂乐坊终年卒岁,乐以笑歌,佳肴美酒犬马声色,粉黛红颜明妆丽服,纵挥洒千金,亦难填欲壑。

    傅铮言便是出生在这样一个地方。

    他的母亲曾是长安街上最受追捧的舞姬,名曰诗茵,在兰桂乐坊,诗茵姑娘一度是所有客人拼命烧钱的对象。

    诗茵出身傅姓世家,因家族没落债台高筑,举家上下被充入贱籍,她跳舞的时候,更像一位清丽绝俗的世家千金,而不是凭栏卖笑的欢场舞姬。

    时人赞她“扬眉转袖若雪飞,清姿独立世所稀”,说的不仅是诗茵出挑的容色,绝佳的舞技,也是她一举一动中所体现出来的那种风月场中极其难寻的矜高之态。

    傅铮言对自己的母亲并没有什么印象,诗茵在生下他的第二日便悬梁自尽,却还给他起了一个端正的名字。

    兰桂乐坊并不能容下这样一个男婴,更何况傅铮言的生父不明。

    从前伺候诗茵的婢女偷偷将傅铮言抱了出来,又以一大笔银票为报酬,将傅铮言托给了定京城内一户贫寒人家抚养。

    然而那户人家养他到十岁,见他饭量与日俱增,心中肉疼不已,竟是挥着扫帚将他赶出了家门。

    傅铮言从小就被告知并非亲生,他的姓氏和他们不一样,他被这户人家的亲生孩子共同排挤。

    然他无处可去,无亲可认,作为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傅铮言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家门前等大人们回心转意。

    那是初雪飘降的年末,每一阵风都冷到了骨子里,落雪钻进他的领口,不久化成彻寒的雪水,沿着他瘦削的身板往下滑,沾湿了本就单薄的粗布里衣。

    来往的行人稀稀落落,手上多半拎着吃食和年货,鲜少有人注意到他。

    有位中年男子停下脚步看了他两眼,忽然感到良心一抽,于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热包子,一声不吭地递到了傅铮言的手边。

    傅铮言来不及道谢,接过包子狼吞虎咽,待他再抬头时,那人却已经走了。

    萍水相逢的路人,并不能帮他多少。

    他的双腿站到发僵,像是两根木柱定死在了地上。

    院子里传来孩童嬉闹的声音,欢悦而热烈,大人们给自家孩子发了压岁钱和酥糖,有人点燃了竹木炮仗,上过私塾的大孩子适时念道“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又是一阵嘈杂热闹的欢笑声。

    他们为这个会背诗的孩子鼓掌叫好,有一位妇人喜不自胜地高声道“我们家阿方啊,天生就是一块读书的料,私塾的夫子都常常夸我们阿方呢依我看哪,比起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我们家阿方也差不了多少,往后考了科举,指不定能高中状元呢”

    立刻有人应和道“阿方啊,以后你要是中了状元,可别忘了我这个小叔叔啊小叔叔可是等着你中状元,让我这辈子有机会去坐坐官老爷的大轿子”

    然后是另一个人道“阿方,还有大伯父等我们阿方中了状元,大伯父就去城南的付老爷家给你提亲,付老爷买卖做的大,家里银钱堆成山,他的女儿才能配得上我们状元爷”

    甚至还有更小的孩子“阿方哥哥,中了状元给我买金饼记的酥糖”

    金饼记是定京城最好的糕点铺子,只是寻常百姓实在难买得起。

    交杂的人声有男有女,嬉笑喧闹到听不分明。

    院子里一派欢天喜地,却没人想起站在门外的傅铮言。

    他们甚至没有想过,若不是傅铮言,那位婢女怎会付给他们一大笔银两,他们如今又怎会有闲钱供自家孩子上昂贵的私塾

    阿方到底是少不更事的孩子,今年才刚满十二岁,被大人们夸了几句下来,真觉得自己日后定能中个状元,他高高地扬起下巴,用稚嫩的童声说着市侩的话“夫子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等我以后中了状元,给各位叔叔伯伯一人一座黄金屋,一人一个美娇娘”

    “哎你这个混小子,谁要你的美娇娘”阿方的大伯母一个箭步冲过来,揪着他的衣领道“你要是敢把什么小浪蹄子送给你大伯父,小心大伯母把你的腿打断”

    阿方的母亲急忙去拉扯她,“嫂子啊我们都是一家人,孩子的玩笑话怎么能当真啊”

    “哎呦喂,”那位大伯母蔑笑一声,叉着腰道“上次你家阿方抄着木棍打傅铮言,傅铮言不过回了两句嘴,你就饿了他整整三天”

    “美娇娘”三个字激起的醋劲憋在心底,让这位大伯母口不择言道“你那个时候可没说,那是孩子们的玩笑话呀怎么,不是亲生的就能可着劲折磨了”

    终于有人想起了傅铮言,不耐烦地打断她们的话,“傅铮言那小子,还站在门外哪”

    木门被拉开的那一刻,傅铮言缓慢地抬起了头。

    他的头发上积了一层雪,睫毛上也沾了一些,嘴唇被冻得没有血色,手上的冻疮痛得直痒,又痒到发痛。

    傅铮言平常用的铺盖和衣服都被扔了出来,阿方的母亲倚在门边啐了一口,眼神轻蔑地看着他道“我呸,不要脸的小杂种,吃了这么多年的白饭,还有脸赖在我家门口你们看看他,有娘生没娘养的混账”

    阿方躲在母亲身后,朝着傅铮言做了一个鬼脸。

    阿方的大伯父走出来,从袖中掏出一吊铜钱,放在傅铮言脚边道“阿言啊,我们家孩子这么多,养你也不容易,你可别怨我们呐定京城里什么都贵,你看看谁家不是计较着过日子”

    “就是这个理傅铮言,你想死也别死在我家门口行吗”

    “哎呀你快走吧,我们待会还要在门口放鞭炮呢”

    “不是给了他衣服和钱吗怎么拿到手了还不走啊”

    大人和孩子的声音交替着传入他的耳朵,傅铮言终于迟缓地挪动了身体。

    他没有拿钱和铺盖,因为膝盖被冻得太痛,每行一步便要晃一下,然他的性子又实在执拗,即便走得如此艰难,也不知道要走去什么地方,他的脚步却一直没有停下。

    路上他饿到翻起了街边的垃圾,又有好心人给了他一个热馒头,他这次没有全部吃完,留了一半揣在怀里。

    天边的雪渐渐停了,傅铮言胸前的衣服早已湿透,又被冻得有些硬邦邦。

    他捂着那小半块馒头,在街边的狗窝里缩了一夜。

    狗窝里有一只正在啃骨头的黄狗,乃是旁边那户人家养来看家护院的,它并没有扑过来咬傅言铮一口,又或者是吃得高兴没工夫伤人。

    第二日醒来,傅言铮将剩下的馒头分了它一半,那狗对他摇了摇尾巴,把馒头吃掉了,又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

    这本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却让傅铮言愣了很长时间。

    傅铮言今年已满十岁,却极少有谁对他示好过,他时常趴在墙头偷听私塾的夫子说故事,倒不是因为真的喜欢听故事,而是因为那夫子不经意间瞥到他,也会对他颔首浅笑一下。

    他摸了摸这条黄狗的脑袋,从狗窝里爬了出来。

    这日中午,饿得发昏的傅铮言在菜市口捡起了垃圾。

    有个跑得飞快的小孩子从他面前经过,后面跟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青年,那男人穿一身宽松的绸缎长衫,头上戴一顶厚实的毡帽,打扮得很是富贵得体,却气急败坏地吼叫道“抓小偷啊抓小偷啊那个小孩偷了我的烧饼”

    路人们见那小孩一副书童模样,又只是偷了一个烧饼,便不愿多管闲事。

    男青年怒火中烧,又因为长得胖,实在是跑不快,怒极之下一把抓过傅铮言,甩给他一吊铜钱,财大气粗道“小乞丐,你去把那个小偷给我抓过来狠狠打一顿,这吊铜钱就归你了”

    傅铮言虽然年方十岁,却很有原则和操守。

    他觉得若真把刚才那孩子捉过来,可能会被这位男青年活活打死,于是佯装同意,却将手里的垃圾全部泼在了男青年的衣服上。

    这位倒霉的男青年尖叫一声,看着自己的新衣服沾满了垃圾,悲伤地瘫倒在了地上。

    傅铮言也撒丫子跑了。

    在路过不远处的小巷时,有一只白嫩得不像话的小手,将他直接拽进了巷口。

    初冬的寒气冻得人双脚僵硬,踩在地上都有微微的涩痛,傅铮言扶着墙站稳了身体,细细打量起面前那个偷了烧饼的孩子。

    这是一个衣着考究的女孩子,约摸岁左右。

    她的皮肤比白瓷更细腻,扒着烧饼的手嫩如水葱,几缕碎发遮住她的纤纤弯眉,灵动的双眸仿佛流转着轻盈碧波,就这样专注地望着比她高一头的傅铮言。

    巷口的砖瓦墙上长满了爬墙虎,绿叶早已脱落,只留下交错的藤蔓。

    傅铮言怔愣了一会,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脸,他盯着那些枯败的藤蔓看,仿佛那是多么值得研究的东西。

    他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那女孩轻笑一声,嗓音甜甜糯糯道“我叫丹华,你呢”

    傅铮言有些微的紧张,第一次有人问他的名字,他顿了半刻,哑着声音答道“傅言铮。”

    他的脸面微红,解释了一句“我不认字,不会写我的名字。”

    这话说完,他的肚子叫了两声,显然已经饿极了。

    正在吃烧饼的丹华一怔,眨巴两下眼睛,将烧饼掰了一半递给他。

    “我不饿。”傅铮言撒谎道“还是你吃吧。”

    丹华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扬起白嫩的小脸道“你的肚子都说饿了,你的嘴还这么硬”

    正午的日光轻暖,洋洋洒洒落在地上,将昨日的残雪照得将要融化,傅铮言被丹华说得略觉尴尬,转身就想跑了。

    “你还想往哪跑”丹华堵住他的路,将自己啃过的烧饼也递到了他的手上,“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带我转一转吧。”

    、第44章 凤栖梧三

    冬日的风虽然冷,那被掰成两半的烧饼却是热的,外面包了一层泛黄的油纸,裹不住温热的烧饼香。

    傅铮言有些舍不得吃,他把两块饼小心地包好,默默揣进了怀里。

    丹华并没有说什么,她只是紧紧盯着他的手。

    在傅铮言被看到手足无措的时候,丹华又低头凑近了几分,她凝视着他手上的冻疮,微蹙眉头轻声问道“长了这个东西是很疼的吧”

    “倒不是很疼。”傅铮言答道“总觉得痒,想多抓几下。”

    丹华想象不出来又痛又痒是一种什么感觉,然而傅铮言的语气却是这样稀松平淡,倒叫人觉得满手冻疮是一件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事。

    丹华轻叹一声,随口说了一句“你娘怎么不给你做一双手套”

    傅铮言把衣袖往下拉,挡住了手上狰狞的疮疤,他分外平静地接话道“我娘走得早。”

    然后又补了一句“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爹是谁。”

    丹华怔然抬头,过了半刻左右,她才缓缓应道“我娘也走得早。她走后不久,我爹又娶了一个后娘。”

    她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往巷子外走去,脚步一顿回过头,看着傅铮言道“你快跟上来啊,不是说好了要带我四处转一转吗”

    傅铮言完全不记得自己答应带她闲逛,可是丹华用那样一双清亮的眼睛看他,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抬步直接跟了上去,“我带你去西街集市吧,那里还有人卖年货。”

    傅铮言成长的十年,是颇为艰辛的十年。他常常吃不饱饭,却还长得比同龄的男孩子高,比同龄的男孩子好看。

    极少有哪个孩子愿意和傅铮言玩,他一直是被孤立的对象,今次乃是他头一次带着另一个孩子上街闲逛,傅铮言的心里有些说不出的热乎。

    傅铮言领着丹华穿梭在西街集市里,他们看了半晌的街头卖艺,又去观摩捏泥人的小贩。那泥人比较别致,用热水一浇,口中就会喷出水来,傅铮言见过很多次,并没有什么感觉,倒是丹华小姑娘,始终目光灼灼地看着那些泥人,仿佛是生平头一次见。

    东俞的国风比较开放,平民百姓家的女孩子时常结伴出来玩,捏泥人和街头卖艺之类,实在没什么好新奇的。

    然而丹华却是瞧什么都新奇,看起来像是比傅铮言还没见过世面。

    傅铮言不禁想起刚刚丹华所说的话。

    她说,她娘也走得早,不久她爹又娶了一个后娘。

    他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丹华,心想那后娘该是对她不怎么好吧。

    街尾有一间勾栏瓦舍正在唱戏,唱的是一出才子佳人花好月圆的戏,傅铮言想了想,牵过丹华的衣袖一路小跑到了后院的墙头边。

    岁末冬寒,墙边的几棵槐树掉光了叶子,干枯的枝桠又被昨日的雪压断了一小截,落在已经结了冰的泥塘上。

    丹华看着傅铮言拉着自己的那只手,出声问他道“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傅铮言后知后觉地松开手,两只耳朵都有些红,他把满是冻疮的手背到了身后,看向那堵挡在他们面前的高墙,“你听,墙那边的歌姬和伶人正在唱戏。”

    此时刚好唱到戏中的那位小姐,她给心上人写了一首藏头露尾的表白诗,却迟迟没有等来回音,因此心中很有一番苦楚和纠结,担心那少年郎瞧不上自己。

    台上青衣芙蓉钗的小姐一甩水袖,一方丝帕半遮了娇颜,跟着丝竹和琵琶的拍子,细声细调地唱道“香尘芳径过庭院,落花流水愁无限,痴痴缠缠惹人恋,酸酸楚楚无人怨”

    傅铮言没上过私塾,也从来不会认字,他其实根本听不懂园子里的人在唱什么,却还是兴味盎然地问丹华,“喜欢听吗”

    丹华捡了一根树枝,握在手里转了转,她侧着脸看向傅铮言,反过来问道“你从前听过这出戏吗”

    “听过。”傅铮言诚实的答道“但是听不大懂,只知道最后有一个好结局。”

    “好结局到什么地方”丹华拢起衣袖,又伸手扶了扶发髻,有些严肃地正色道“你别回答,让我来猜猜。是不是到这位小姐和那位少爷成亲的地方,这出戏就唱完了”

    傅铮言点点头,心悦诚服地望着丹华。

    丹华用手中树枝戳了戳墙,抬起脸看着墙头道“依我看,这出戏并没有一个好结局呀。戏里的小姐心中念着的都是那个少爷,可那少爷接了她亲手送来的信笺,却只是当成一个玩笑,甚至拿到酒场上当做笑料他从一开始就这样不珍惜她,往后即便成了亲,也不一定能待她多好。”

    傅铮言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应该接什么话,最终,他扶着墙问道“你想看他们唱戏的样子吗”

    丹华点头,又有些狐疑,“你能让我们两个都进去吗”

    傅铮言拍了拍自己的肩,答道“你站在我的肩膀上,就能看到里面的人唱戏了。”

    丹华扭头就走,顺便扔了手中树枝,额前的碎发被冷风吹得微乱,白嫩的小脸却是红扑扑的。

    她道“我见你走路都有些晃,怎么受得了我站在你的肩上。”

    傅铮言抬步跟了过去,“没事,你看起来很轻。”他口舌笨拙,说不出别的话,只低声唤道“丹华”

    丹华转过身,却见傅铮言从怀中掏出那两块藏了半日的饼,小心翼翼递到她手上,“你觉得饿吗”他搓了一下冻疮发痒的双手,薄削的唇线绷紧,又道了一声“这饼我一直捂在衣服里,还没凉。你想回家,就在路上吃吧。”

    丹华的手中握着那两块饼,她握得很用力,说话的声音却很轻“谁说我要回家了”

    黄昏时分,丹华站在墙边听完了整出戏,她虽然看不见墙那边唱戏的花旦有多美,也猜不出翻跟斗的武生有多厉害,却不觉得有任何遗憾。

    “你看过戏吗”傅铮言问道。

    “没有。”丹华低头咬了一口烧饼,等到全部嚼完咽下去,才开口接着道“因为我后娘不喜欢看戏,所以宫里没有戏班子。”

    她这话说出来,才恍然觉得自己说漏了嘴。

    傅铮言有些呆愣,他缓了一会神,低低问道“你说的宫里,指的是王宫吗”

    丹华没有回答。

    此时广阔的天幕已暗,栖在树上的鸦雀振翅飞走,渐渐有细末般的小雪降下,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惊破长空,隐约还有禁卫军开道的号角声响。

    傅铮言听不清到底有多少匹马正在往这里奔来,他急忙拉过丹华的手,想带着她离开这个地方,却在这一瞬发现她的手滑嫩到不可思议。

    丹华抽回了手,“现在跑也来不及了。”她捧着烧饼,抬眸看着远方,“其实回去也挺好的,不用偷别人的东西吃,还有睡觉和洗澡的地方。”

    纷飞的白雪不知不觉落了一地。

    一匹产自西域的壮硕骏马停在了傅铮言和丹华面前,马背上坐着一个戎装铠甲的男人,神情无比端庄严肃,正是定京城内的禁卫军统领。

    禁卫军统领的身后,跟着一队同样戎装铠甲的人马,皆是选自禁卫军大营里的精兵。

    眼前的这一幕已经脱离了傅铮言所能想象的范围。

    就在下一刻,禁卫军统领翻身下马,带着他所有的部下跪在地上,齐齐高声呐喊道“臣等参见丹华公主殿下”

    丹华把烧饼递给傅铮言,淡定地回话道“起身。”

    禁卫军统领缓慢站了起来,却仍是躬身低着头道“臣等奉陛下旨意”

    “要我回宫可以。”丹华打断他的话,清亮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禁卫军统领,伸手指着傅铮言道“我要带上他。”

    傅铮言动了动嘴,没说出来话。

    丹华公主静默看了他半晌,又低头咬了一口烧饼。

    这场降于傍晚的雪似是越下越大,漫天白雪飘落时,他脱下粗布外袍挡在她头上,木讷地说道“烧饼已经凉了吧。”

    东俞国的国君膝下只有一子一女,长女即为丹华,次子才刚满三岁。国君在丹华的母亲去世后不久,举行大婚又立了一位新后,这位新后也是让人敬佩,嫁给国君的第二年就生下了儿子。

    国君知道丹华多少对此事介怀,但又觉得她年纪小,并不会真的闹出什么事,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今天早晨,国君他突然发现,宝贝女儿不见了。

    仿佛有一道惊雷正好劈在脑门,心惊肉跳的国君派人翻遍了王宫上下,也没有谁看到丹华公主的影子。

    他立即动用了全城的兵力,搜查定京城内所有街巷,终于等来了女儿的消息。

    却不料女儿回来的时候,后面还跟了一个灰头土脸的男孩子。

    丹华公主的宫殿内,静的能听见银针落地的声音,宫灯折出的斜影明明灭灭,映得白瓷地板微光恍惚。

    国君一口闷气强压心头,屏退所有侍奉在一旁的奴仆,目光慈爱地看着丹华,斟酌着开口道“今日在宫外玩得如何”

    “挺好的。”丹华公主答道。

    这个回答听起来友善,但是仔细一想,却让人觉得没有话可以接下去。

    国君有些尴尬。

    “父王不是不准你出宫,”他把责骂的话咽了下去,转而语声温和道“下次出去,记得带上几队卫兵。”

    尔后,国君将话题转移到最重要的点上,他扬眉看着衣衫褴褛的傅铮言,直截了当地问道“这是谁”

    “是我以后的侍卫。”丹华微抬下巴,接着道“弟弟的侍卫已经有几十个了,我连一个都没有。”

    “也不能这样算。”国君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应声接话“你弟弟才三岁,他母亲放心不下”

    丹华咬着嘴唇不再开口,眼中似乎泛起了星点泪光,国君拗不过女儿又不想让她哭,最终竟然违背初衷地答应道“竟然你想要这个侍卫,就让禁卫军统领把他带去练几年,练好了再给你送来吧。”

    傅铮言就这样被带去了禁卫军的大营。

    临走前,国君眼皮子也没抬一下,冷冷淡淡地对他说“你若是在军营里练不好,就一辈子别踏进东俞王宫。”

    反倒是丹华偷偷塞给他一个包袱,里面有几套换洗的衣服,还有用丝绢手帕包好的糕点,以及一封上了红漆的信笺。

    丹华公主对他说“就算混几年也没关系,等我长大了,就把你接进宫里。”

    傅铮言接过那包袱,并没有说出话来应答她。

    他在军营里的那几年,每日起早贪黑,不曾偷懒懈怠过一分,旁人背着二十斤的重物跑上十圈便回去休息,他却总要背上四十斤的东西跑五十圈。

    禁卫军统领渐渐开始提拔他,甚至给他配了专门的剑术老师,傅铮言每日回到房中,几乎沾上枕头就能睡着。

    他满十五岁的时候,已经出落成一个俊朗英武的少年,在禁卫军的大营里颇有名气,无论射箭还是跑马,都是数一数二的好手。

    那日他回到房间,却见桌边坐了一个素衣白裙的娇俏美人,红唇贝齿,黛眉若柳。

    她出落的比小时候还要漂亮。

    “丹、丹华”傅铮言结结巴巴道。

    他又在下一瞬忽然反应过来,弯身下跪道“参见公主。”

    、第45章 凤栖梧四

    桌上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棉絮做的芯子浸在煤油里,燃起的灯火忽暗忽明。

    “我听说,你在兵营里很能吃苦,每日除了拉弓练剑,还匀出空来和夫子学认字。”丹华走到傅铮言面前,蹲下身子抬头看着他。

    她漂亮的双眼如春日桃花般夭夭生色,笑起来的时候,两颊还有浅浅的梨涡。

    傅铮言不知不觉看呆了眼。

    丹华轻笑一声,白嫩的脸颊透着微微的红晕,像是开在白玉盏上的清露芙蓉,她捧着脸挨在他身侧,压低声音慢条斯理地问道“你告诉我,你第一次学着写的是什么字”

    有清淡的兰芷香气扑面而来,丝丝入扣软化了人心。

    傅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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