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最大的威胁。而钟氏还没有实力与皇后的势力相抗衡,在宫里杀死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是很容易的,然而理所当然,那个孩子很快就掉了是个刚刚成型的女婴,原本她应该是景元帝的第一个公主。当时太后入宫不久,景元帝对她十分宠爱,可是明明知道是谁下的手,却丝毫没有办法。或许那个年纪的女人多少都有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原本以为自己在那个男人的眼中是特殊的,结果发现,情爱也好,子嗣也好,都抵不过他眼中至高无上的皇权孩子走的无声无息,没有任何痕迹留下,没有任何人记得有的时候女人是很可怕的,尤其是遭遇了幻想破灭之后。”
沈潇潇的眼睛莫名闪烁了一下,“所以,后来出生的霁和有多么受宠,太后对她的憎恨就有多么深刻,只是她太善于掩饰,所以宫中并没有人看出来。”
说到这里,沐墨瞳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然而她并未就此停下来,继续说道“北弥山那一场动乱过去之后,在宫中没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对待一个失势的公主,身为太后她有太多的方法让她生不如死,表哥坚持将她送到北狄去和亲,看似断了她的退路,实际上却是给了她一条生路。北狄国主老迈,膝下诸子并立,争端纷扰不断,局势固然让人忧心,但是从帝王家走出来的从来就没有弱者,何况是霁和那样得天独厚的出生。”
沈潇潇抬手掠了掠被风吹的微乱的鬓发,眼底泛起澹澹的凉意,“这些你都不知道。”
是的,她都不知道。
那样的逼视下,她竟感到一丝狼狈,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撞了进来,在心底掀起一片滔天骇浪。张了张口,喃喃出声“他从没跟我说过”
“表哥做事从来都不会为自己解释什么,就算曾经试图解释,你也未必肯听。”
沈潇潇罕有的犀利语调,更是让她感到坐立难安。
“你不要再说了。”
沈潇潇带着微微的冷嘲“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他为你做的哪里只有这么多,而你从来就只会视而不见。”
沐墨瞳一时无言以对,原来她竟是这样子的,一面享受着别人的照顾,一面又不明所以的埋怨憎恨。
为什么即便一再遭受误解,他还能够长久的沉默
现在才豁然明白,这段感情中,她付出的远远不及他多。她何德何能,竟能让一个人这样始终如一的对待。
沈潇潇对着面前的茶杯叹了口气“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同你说这些。”或许她应当一直隐瞒下去,就算她得不到,别人同样也得不到,至少到最后她还是会在他身边。可是为什么会来呢,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或许因为自己时日无多,想为他做最后一件事,也或许长久对着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已经累了倦了,所以干脆放自己一条生路,又或许即便不喜欢那个女子,却无法否认地羡慕着她,她能够做的事情她做不到,她拥有的她无法企及。
究竟是哪种原因,谁又知道呢。
“你真的不打算和我一起回去”桑蓉坐在一边看沐墨瞳收拾行囊,不甘心地问。
“也不知道京里出了什么事,昨天郡守府那边一接到急讯就忙着回程。”沐墨瞳叹了口气,经过和沈潇潇的一番长谈才明白,是自己一厢情愿地困在了一端。
沈潇潇说的没错,一直以来对于他做的一切她都漠然地选择视而不见。
在感情中,付出得多的一方往往也是受伤深的一方。
也许她的付出永远都及不上他,但至少不能差太远不是么。
如果京里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就算帮不上忙,至少可以站在他的身边。
那是个习惯孤独的人,一直以来都默默承受,即便被误解也不会去刻意解释,而以后她希望,他不要再那么辛苦,无论什么事情他们可以一起去面对。
抱歉地笑了笑“桑老爷子的大寿就赶不上了,只能托尼带我向他老人家问声好。”
“都已经这么近了,却要急着赶回去。”桑蓉无奈地耸了耸肩,知道她已经打定主意,“好吧,我知道了,你要好好保重,你这一去,以后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从沐墨瞳房间里出来,想起兰烬落这几日一直歇在郡守府,马上要随同他们一起回京,怎么说也得去告个别。刚准备出门,一行人抬着大箱子从客栈外面进来,桑蓉下意识侧身站在一边让开道路。迈出了门口仍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从箱子里散发出来,不由皱了皱鼻子,转头瞥去一眼,听那群人与客栈伙计的大声交谈好像是从西域运来的香料,打算在广陵脱手卖出去,怪不得香气熏天。桑蓉挥了挥手扇去萦绕在鼻端的味道,暗自纳闷,虽说是香料,但怎么有点不对劲,里面似乎夹杂别的什么东西。
长期研究毒物,她早就能凭借鼻子辨别出各种花草的不同,那个气味到底是什么呢,一直走到大街上还在冥思苦想,倒像是桐油的味道
桐油桑蓉猛然回神,桐油是用来引爆燃火的,若是香料商的话绝不会在装香料的箱子里面放桐油,那么浓艳劣质的香料倒像是刻意掩盖桐油的气味那群人有问题
当桑蓉赶回客栈的时候,那里已是一片火海,烈焰冲天中,房屋顶梁轰然倾塌。
她离开不过片刻,火势就已蔓延得这般模样,可见那群人是有备而来,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究竟是想放火还是想杀人。
大火完全熄灭时已是傍晚,即便派了帝轻骑的队伍赶来帮忙灭火,与客栈相连的屋舍仍旧被烧得不成样子,如血残阳之下,一片焦土残垣。
“失火的时候里面的人皆被引到外面看那群商人带来的香料,并无多少百姓伤亡,只是没有找到娘娘的踪迹”百里棠溪指挥着一干人清理完现场,来到凌玄戈跟前禀报。这样的景象,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沐墨瞳的房间被烧得一干二净,什么痕迹也没留下,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然而无论是谁都不会相信,那样一个人会葬身火海。
凌玄戈听见这样的回报清冷的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对着惨淡的现场环视一圈,突然踱步走进去。
“皇上,火虽然灭了,但里面坍塌得厉害,贸然进去很危险”百里棠溪不放心地上前,凌玄戈充耳不闻,对他摆了摆手,径自在一处寻找起来。百里棠溪还要劝说,忽忆起之前他欲冲进火场却被自己拦下的时候,那副模样任是谁看了都能体会到其中的焦灼难安,踌躇片刻还是作罢。
桑蓉随后也跟了进去,她记得这里是沐墨瞳的房间,不久前她还在床前整理行囊,现在却被烧得四壁焦黑,残破不堪。
突然瞥见凌玄戈自一处角落的灰烬里挑出样东西,依稀是个绣着宝相花的锦囊,火灾肆虐后居然没被烧毁,扯开上面的带子,一个小东西立即从里面蠕动出来,竟然是只毛绒绒的刺猬。
“这是阿墨随身携带的绣囊,还有那只刺猬”桑蓉豁然明白了什么,整张脸一亮。房间内其他的东西都被烧毁了,唯有这只绣囊完好无损,定是被人特意藏了起来才躲过一劫。会这么做的人定是沐墨瞳了,这样说来她应该在起火之前就已经离开了此处,而这场大火的本意只是为了掩盖行踪混淆视听而已。
“她被带去了哪里,什么人有这样的胆子”桑蓉皱起了眉。
凌玄戈目光扫过面目全非的房间,默然片刻,把绣囊连同那只刺猬收好,放进怀里。
“不管被带去了哪里,我都一定会把她找回来。”
执子之手 1
通向关外的驿道上,一支商队出了关口向北方疾行而去。
铺着厚实貂皮的马车内,女子端起茶杯,雾气氤氲之下,一张明媚的脸庞透着逼人的贵气。满头的钗环宝钿灿然生辉,却难及她眉目舒缓间浑然天成的丽色。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看向半开的窗外渐渐显出苍茫大气的景致,唇边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总算安然出境了,轻轻舒了口气,倚在身后柔软的锦垫上。
这个时候,有的人正寝食难安吧。
垂下眸子,意识悠然飘远。
三年了,她离开已有这么久了。
若说最初还存着什么幻想的话,三年的时间,也足够认清现实。
今生再也无法回到那座宫廷,即便那里留下了她生长的痕迹,有着她最美好的年华,也葬送了她最华美的梦境,但是,于她,却再也没有关系了。
她的人生,早已逆转,从一座宫廷流落到另一座宫廷。
不同的是,那些曾经的美好,不复存在。
唯今,只能孤身一人。
故人
想起那晚寒玉笙说起的话。
自嘲地笑了笑,那些故人还会认得如今的她吗。
有什么比流年更能够改变一个人的
伸手撑住额头,发出一道极轻的喟叹。
突然,行进中的马车一阵剧烈摇晃,帘子唰地挑开,一张布满怒意的脸出现在眼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
自沉思中恍然回神,顿了片刻,对着不在自己车内好好呆着而跑过来兴师问罪的人,扬起一副无辜的面孔“七弟在说什么不说明白的话,我可不好回答呢。”
真难得,一向温和重礼的人居然也会气急败坏成这副模样,让人眼界大开,不虚此行啊。
“我马车里面”寒玉笙已经气得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了,从未有如此慌乱意外的时候。或许但凡与那个人扯上关系,他的理智总会脱缰。
“你马车里面的什么”她明知故问,一双杏眸有趣地在他脸上辗转,似乎期待他会流露出更多失态的情绪。
在这样的打量下,寒玉笙反倒冷静下来,吸了口气,整整衣袍在她面前坐下。再度开口时,语调已平缓了许多“她怎么会出现在我的马车上,大嫂不会不知道吧”
“她哪个她”
话一出口便见对方眉峰骤然蹙紧,隐忍得极是不易,立即适可而止地收敛了脸上故作的无知,陡然想起来的样子,“你说的那个人啊,怎么你不高兴”
“你认为我应该感到高兴”毫无犹疑地反问。
“难道不是不必和自己心仪的人天各一方,把她留在身边,时时看到她的面孔,听到她声音,不应该感到欢心愉悦吗”
寒玉笙坦然迎视她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突出话来“就算我再想把她留下来,也断不会用这样的方法。”
即便明知道会被拒绝,他依旧采用最直接的方式询问她的意愿。对待女子,他从不会勉强,何况是心底珍而重之的那个人,所以刚才在自己马车上看到晕迷不醒的沐墨瞳时才会如此动怒。这种掳人的行径,与盗贼匪类又有何异何况做出这种事的,居然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长嫂。
杏眸微微一晃,对这个七弟她并非不了解,虽然早就想过眼前的情形,但是当由他坚定无疑地说出来,依旧会有些触动。
阿墨,你从来都是很幸运呢。
“我不过是怕七弟随我回王都心不甘情不愿,所以好意把你挂心的女子顺便也捎带了来,没想到竟惹得七弟不快,既然如此,那再把她送回去好了。”
她推了推手,十分诚心地建设。
寒玉笙被她逼得说不出话来,都已经偷渡出了关,不用想也知道此时关内因为皇后走失定会掀起轩然大波,这个时候把人送回去,他们怕是别想回王都了。
“大嫂不会不知道那个女子是谁吧”
“是谁”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明人不说暗话,戏演到现在也该收场了。”寒玉笙叹了口气,“你其实大可不必把她牵扯进来。”
女子不以为意地一笑,杏眸幽邃“你是怕她误会那好办,我去跟她说,把她劫来是我一手设计的,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这事从头到尾本就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现在被她这么一说,倒好像他欠了她多大一份人情似的。她若正正经经的去解释,那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寒玉笙扶着头靠在一边,从来都知道这个大嫂招惹不得,今天总算见识到了。
“你对她下了什么药为什么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不过是寻常的迷药,每天掺在食水里,以免在路上出状况而已,你若是心疼,大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