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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准许。
伍兵先看了看文卿,然后说“法官大人,文卿是我的女朋友,她为我脱罪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错了就是错了,是我失手捅的宋沙。只不过当时的情景太乱了,我有些不记得细节。不过”他顿了顿,又看了一眼文卿说,“宋沙和我有仇,他威胁过我女朋友的安全。为此,甚至不惜诬陷我,使我丢了工作。我很爱”他突然顿住,愣愣的看着文卿,“很爱我的女友,她是个好人,善良、美丽、通情达理体贴人。为了不连累我,她甚至编造理由和我分手。这一切都是宋沙造成的也许,没有他,我依然配不上文卿,还是会离开。可是,我不会让文卿流着泪离开我这些天,文卿流了太多的眼泪,这些,都是拜宋沙所赐”伍兵说的咬牙切齿,额头上的青筋无遮无拦的暴露着,“分手后,我每天偷偷的护着她离开办公室,看着她一点点变瘦,消沉。我就恨、恨宋沙仗势欺人所以,当我看到他威胁顾家,并且手里有把刀的时候,我就脑子一热冲了过去”伍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回忆当时,“本来我和顾家非亲非故,看到顾余也只是想着劝一劝。是我不好,没有克制自己的感情。如果我当时能继续劝阻,而不是冲进去,可能情况不是这样的。”
伍兵说到后来,声音清冷,表情沉静,垂下眼帘,带着浓浓的懊悔,这样的陈述不由人不信。
旁听席一片哗然,法官敲响法槌,竭力维持着秩序。但在他们的目光里,也交换着彼此的疑问。检察官们低声讨论着,时不时的看着文卿和伍兵。文卿大脑一片空白。她没有想到,伍兵会如此“不择手段”的证明自己有罪一旦他的陈述被证实,将要面临的不仅仅是过失伤害,而是故意伤害
看着法警把伍兵带下去,文卿才意识到,这是伍兵第一次说爱她。他们就像两只相爱却故意伤害的刺猬,彼此将刺深深的扎进对方的肉里。可是,究竟是什么,让他们如此伤害
文卿茫然的站在大厅里,不知道下一步在哪里。
有人轻轻的扶了一下她的肩膀“看你们这样,我突然有点佩服了。”
定睛细看,原来是宋沙。很严肃认真的看着她,没有半丝匪气。
文卿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向大门走去。伍兵的话一直在她脑子里回荡,她大概明白他的逻辑了如果他能继续劝阻,顾余不会伤害宋沙,顾老爹不会晚年无人照料;所以,他是有罪的,因此他必须做出补偿,付出代价
法院的台阶很高很高,又宽又大,穿着高跟鞋踏在上面硬邦邦的有些咯脚。
“走吧,找个地方坐坐,也许我能让伍兵两全其美。”宋沙跟在她后面继续说。
文卿一点也不奇怪宋沙的能量,但是“两全其美”这四个字打动了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伍兵早就说过“做人得凭良心”他缘心做事,结在心上,就算自己硬拽着他跳过这个坎,将来又怎么办呢
可是,宋沙可以相信吗
宋沙的车是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卡宴,高大憨壮的车身缓缓的行驶在挤挤挨挨的车流中,显得非常局促。文卿突然想到,也许宋沙就是这辆卡宴,藐视山川藐视速度,从心底里藐视一切,却不得不在这条不宽的路上被横七竖八的线条强制管理着,或者被拥挤的各式各样值钱不值钱的车紧紧夹住。非不想动,实不能动也顾老爹和顾余根本就是他眼里的稻草,可是却是这夹紧卡宴的众多车中的一辆,所以他不得不低下头,屈尊降贵的把老头送回来。
那么,她和伍兵呢在他的眼里又是什么横线,抑或车辆,还是地上的钉子
宋沙似乎也是一肚子心事,在无数次并线别车之后,拐进路边的一家咖啡馆。文卿连名字都没看,直接进去。这里甚至没有咖啡的香味,但是淡淡的檀香还能稍稍抚平烦躁的情绪。
“今天我去庭审现场了。我就想看笑话。看你拼命的想替他脱罪,看他拼命的想把自己送进去。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你和伍兵是两个傻蛋,为了不值当的事情竟然绝斗” 宋沙直奔主题,没有丝毫的犹豫,“可是真的走进法庭,看着你们,我笑不出来。这样的绝斗,很”他抬头看了看浸了水渍的天花板,选择着措辞,“很悲壮让人佩服。”
他耙了耙头“这年头,为钱的为权的,死不撒嘴的多了去了。讲义气重承诺,做事凭良心守本分的越来越少。别的不说,就说那些替你作证的。都是老顾的老邻居,我都没想到他们能站出来给伍兵作证人心啊,”宋沙摇了摇头,“人走茶凉,一拆迁就没了情义他们说我忘恩负义,他们不也是戳着老顾的脊梁骨吗”顿了顿,宋沙说,“我不是说老顾就是对的不过你是知道的,如果还是邻居他们敢站出来作证吗这种事,我看的太多了,像你和伍兵这么执着的,太少了。我很佩服”举起手边的茶,以茶代酒,敬了一下。
文卿不明白他的意思,坐着没动。心里微微有些不屑,从宋沙这个流氓嘴里说出这些话,似乎过于文气,过于慷慨,那颗势力无德的心里不应该有这些感慨。
“我知道你这种所谓的法律人,就觉得天底下只有你捧着的那些个小破本本值钱是不是觉得伍兵特傻特不值”宋沙露出蔑视的表情,“你懂什么这是中国,不是你们的那个罗马。老外的东西在中国不管用”
文卿想告诉他,中国也有法律,汉律唐典都是中国人自己的。可是切身的经验告诉她,宋沙说的并不错这是中国。官话讲这是一个法制意识淡薄的国家。连宋鱼水法官都感叹,当前最大的困难是在一个法制意识淡薄的国家推行法治她一个小小的律师,能说什么呢
看文卿欲说还休,宋沙冷笑了一声“没话说了吧你觉得伍兵傻,我却觉得他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不信你看着,从今往后,道儿上伍兵是不是一条汉子你觉得他进过那地方出来以后就没了活路,我告诉你,那地方是炼狱,像伍兵那种人出来以后都是精钢”
文卿觉得宋沙根本是为他自己狡辩,心里不以为然若是都变成宋沙那样的精钢,她宁愿伍兵只是土坷垃
宋沙本来就是人精,文卿一闪而过的不屑被他抓了个十成十。本来他就没指望说服谁,此时也就不再说下去。顿了顿,把话题转到自己的目的上“这次,我打算帮你。伍兵是个人才,我想交这个朋友。陈队只想杀鸡给猴看,要别的拆迁户不闹事。我去说说,估计最后能撤掉。但是,我有个条件”
文卿终于忍不住了,低下头摇了摇,无奈的说“宋沙,你最好先说条件,看我答应不答应,再让我看萝卜。我这个兔子,很倔你不用白费口舌。”
宋沙端起茶杯把玩着,笑着说“文卿,文大律师,我有没有说过你很不识相”
“谢谢很早您就夸过了。”文卿反讽。
宋沙大笑“有意思我算是明白了,你们做律师的,就算是全身上下都喊怕,这副牙口也不会示弱”
文卿警觉的意识到这样的斗嘴会让两人的关系似乎亲密起来,她下意识的闭上嘴,不回击也不承认。嘎然而止的沉默让精明的宋沙立刻意识到,文卿和他之间的距离与生疏。笑意慢慢的收回,却依然留在嘴角,隔着雾气,看着对面的女人,像是欣赏一尊瓷像。
其实,宋沙不得不承认,帮助伍兵,固然是因为他的义气,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面前的这个女人。他讨厌她的冥顽不灵自以为是,可是在法庭上看着她明知不可为而努力的样子,他突然改变了想法。这个世界,还有多少女人肯这样为一个不肯领情的男人努力换了是他,可曾有这样的福气
本来,他想告诉文卿,你在法庭上的表现让我觉得很悲壮,注定失败的一场决斗,却还要坚持到最后。可是话到嘴边,他改成了两个人。懒得去想原因,只觉得,这样会让大家都舒服一些。
宋沙有些走神,文卿被他看的不自在,问了句“什么条件”话一开口,便觉得示了弱,好像自己很在乎似的。
宋沙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说道“很简单,事情了结之后,我做东,请伍兵吃顿饭。放心,不是鸿门宴,我只是想结识一下,交个朋友。当然,不强迫,他要是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我也不勉强。你可以告诉他,唐哥也会去。”
文卿心里一愣,这算条件么就算什么事都没有,只要唐哥去,依伍兵的脾气,一般不会拒绝。宋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还是另有打算
宋沙像喝酒一样喝掉剩下的茶水,叫人来结账。对文卿说“到时你也来,难得你也算个人物。”
文卿皱紧眉头,实在说不出“谢谢夸奖”的话。宋沙却像得了什么大奖,开心的大笑起来。
拖着疲累的身体,文卿回到律所。就像宋沙说的,这是一场决斗,而决斗的双方不幸的是她和伍兵。她要维护自己的法律和爱情,而他维护的则是男人的原则和尊严。
王律师和芮律师都听说了法庭上的事情,跑过来表示关切。文卿笑着试图淡化,王律师却说“啧这样的人甩了算了,不明事理,不分黑白。一点也不爱惜自己,将来要真是在一起,可有你麻烦的”
芮律师也有自己的意见“文卿,他这是典型的哥们义气,将来很有可能误入歧途啊你和他在一起,小心会被拖累”
路亚难得的发表法律意见“文卿,他这不是藐视法律么自以为是的顶罪,难道法律是儿戏太幼稚了”
其他人也纷纷站起来发表自己的观点,有说男人不可靠,用猪会上树来类比;有说义气现象是中国社会封建余毒,与现在的法制建设相悖,并联系自己的精力,恨恨的要打到还有的客观执中,说伍兵的做法只是中国社会信任机制的一种延伸,因为自古以来,中国的社会机制就是采取在违法必究上网开一面、保护小圈子秘密的策略换取整个社会的温存信任。所谓“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伍兵的做法,是在面对顾老爹老无所养的窘境时,对该原则的扩大化。一时间,办公室里人声鼎沸,几乎成了菜市场,反倒是文卿这里,冷清下来。
长吁一口气,文卿悄悄坐下,打开电脑,邮箱里又躺着铺天盖地的未读邮件。她真希望生活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除了一个案子啥都没有。让她可以集中精力,专心致志可是现在,她还得做许多不相干的事情。
谈律师的来信说,项目进行的很顺利,她现在已经完全离开了,今后的联系人是xxx。文卿一看那人的身份,是另一个所的,而且翻了翻邮箱,竟没那人的联络邮件,想必人家是有自己的算盘。这件事大概就到此为止了。在工作日记上打了个勾,表示此事已了。客气的回复了谈律师,同时抄送严律师,所里小挣一笔,也还不错。
严律师的信紧排在谈律师的信后面,内容很短,让文卿有时间跟宋沙联系一下,就他们那个楼盘项目的法律事宜做个顾问。文卿终于想起自己要辞职的事情,可惜都成了昨日黄花。不仅不能辞,还要硬着头皮做下去。
拿起电话,拨通严律师的手机,他在外面。
“严律师我是文卿,方便吗”
严律师的周围有些嘈杂,但是很快变得安静下来,“小文啊,什么事,讲吧”
“关于宋沙那个楼盘的法律顾问,能不能”她犹豫着选择合适的词和语气,在停顿的间歇,也期待着严律师能给她的台阶,不要把话讲的那么满。
严律师自是聪明,等了等说“这个我做不了主,第一,宋沙指明让你来;第二,这个选择是陈队首肯的。”
文卿对第一条有准备,听到第二条理由愣了一下关陈队什么事
严律师叹了口气“小文,我一直很信任你。陈队和我们是老关系了,这件事交给别人他不放心”
文卿瞬间明白,陈队在这个项目里有猫腻不仅陈队,严律师也有所以,他们只能用自己人
呵呵,什么时候自己竟然成了宋沙的“自己人”
放下电话,文卿的脑子乱哄哄的。不做不行,如果做,又该以什么样的立场去完成这项任务呢她不想“同流合污”,但这件项目本身却是客观存在,无法以对错来承认或否定的。即使宋沙这样的流氓,可以心里骂他一千遍,但是只要没证据,她始终不能当面或公开指责他什么,更不能否定他工作和发展的权利
芮律师站起来,趴在挡板上问文卿“怎么啦宋沙那个楼盘多好的项目啊我估计怎么也得盖两年卖两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