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深渊的爱作者简柚
文案
这是一个霸道总裁爱上不,错了,这是一个“霸道总裁死活就是不肯爱我”的故事。
大学生江寒被地产商霍定恺从俱乐部里带回到自己的别墅时,他觉得自己是个幸运儿,因为,在这桩“交易”里,他得到了太多的东西金钱,更好的人生,甚至还有霍定恺对他的一往情深。
然而在被这男人牵引着,一步步卷入他的生活、他的世界甚至他的内心之后,江寒终于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个替身。
霍定恺真正所爱的,是他养父的儿子容晨。
选择摆在了江寒面前,究竟是挣脱替身的身份,立马走人,还是留下来,继续陪在这男人身边江寒挑选了后者。
谁说替身就将一辈子做替身只要用上百倍的努力,千倍的耐心,替身也有翻身做主人的一天
然而,就在曙光初现的时候,江寒忽然发现了一个更加可悲的事实他并不是第一个替身。
他只是流水线上的一个玩具,一个爱上了自己主人的玩具。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玩具破了,旧了,玩腻了,扔掉再买新的不就好了不然,他还想让霍定恺怎么做呢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霍定恺、江寒 ┃ 配角容晨 ┃ 其它霸道总裁、替身
第1章 第 1 章
江寒等了二十分钟,仍旧不见霍定恺从机场出来,他终于着急了。
和高建业打了个招呼,他逆着人流往候机大厅里走,一面走一面想,难道刚才霍定恺出来了,自己没瞧见毕竟刚刚那会儿恰巧有三家欧洲航班同时抵达。
不,不太可能。江寒断定,就算混在一百万人口里,凭他魔鬼般的直觉,也能把霍定恺给揪出来。
这个不叫人省心的货
江寒敏捷地躲避着人群,同时五感灵敏度调到最高,在跨过一道走廊时,他突然站住,倒回两步,侧脸瞧了瞧,房门上写着吸烟室。
推门进去一看,那坐在桌前,正被大团烟雾缭绕着的人,不是霍定恺又是谁
见是他进来,霍定恺冲着江寒抬了抬手。
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回到肚子里,江寒走过来,没好气道“就不知道去机场外面抽烟害得我们死等。”
霍定恺苦着脸道“不行的。被老高和林秘书瞧见,又得拿卫生球瞪我。”
江寒哭笑不得,霍定恺在盛铖地产独断专行十数年,那些副总裁和总监们,见了他像见了鬼,大气都不敢出。
这么个人,偏偏最怕身边司机和秘书的白眼。
“就不能戒了啊”
霍定恺拿眼瞪他“除非我死”
江寒笑起来,他打量着霍定恺硬挺如刀、洁白如雪的衬衣领,不带一丝折痕的深灰套装,剃得发青的下巴,干净的牙齿,光洁的脸颊,神采奕奕的双眼
奇怪,怎么会有人坐十多个钟头的飞机,还能保持如此整洁的仪表,没有一丝邋遢的气息呢那些一脸油光、一身恶臭的乘客们,到底是从哪个次元钻出来的
也许该说,从异次元钻出来的怪物是霍定恺才对,江寒突然想。俩人在一起三年了,他就没见过霍定恺邋遢的时候。
“在想什么”霍定恺凑近看他。
江寒回过神来,他笑了笑“在想,如果你参加世界先生比赛落选了,一定是因为你抽烟。”
霍定恺咬着烟,嘿嘿笑起来,样子颇为得意。
过足了烟瘾,霍定恺将烟头在烟灰缸里使劲儿碾死,江寒目不转睛盯着他的手指,说不出缘故的,他很喜欢看霍定恺的此类小动作极富力道,因为指尖用力过大,烟头被碾得焦头烂额,这种熄灭的手法,甚至可称之为残忍。
但他就是喜欢。
俩人从机场出来,江寒伸手接过行李,又随口问道“坐头等舱的感受如何”
霍定恺有个怪癖,不坐头等舱。然而这次因为新助理操作失误,给他买了张头等舱的票。
果不其然,霍定恺一声长叹。
江寒嗤嗤笑起来“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大开眼界吧”
“可不是真是开了眼哪”霍定恺用食指揉着眼窝,他拖长声调,“旁边坐了个日化公司的产品主任,一个劲儿向我炫耀他人脉多广,在业界有多吃得开你知道他拿来给自己打广告的是谁么”
“谁”
“我。”
江寒停住脚步,愕然万分望着霍定恺
“你怎么会认识一个日化公司的产品主任”
“我不认识他”霍定恺怪叫,像受了多大委屈,“是他自己号称认识我号称懂么泰坦尼克还号称永不沉没呢”
江寒再忍不住,大笑起来。
“一路上不停和我吹嘘,说他跟我见过多少次面,吃过多少次酒,还说他上个月去我家赴宴,最后我亲自将他送出门来上个月我唯一亲自送出门来的,是给嘟嘟看腹泻的兽医”
江寒已经笑得不知所以。
“他就完全没认出你来”他擦着笑出的眼泪问,“这人眼力得有多差啊”
“他根本就没见过我”霍定恺没好气道,“我算明白了,这世上,真有人胆子肥得赛过法国鹅肝,见都没见过,就吹牛说我能替他融资千万做大生意,虽然融资千万也不算多大的事儿,可你找我融资然后再拉着我做生意,这算哪门子的逻辑”
“那你到底是怎么和他说的没说真实身份”
“没有。我说我在欧洲做建筑商,”霍定恺眼睛微微一转,笑里带着狡黠,“这次回国,是来幽会我的初恋情人。”
江寒含笑望着他,他的心,像团甜甜蓬蓬的棉花,一下子轻盈起来。
虽然霍定恺从来一句实话都没有,可他就乐意听。
“往后再别给我买头等舱的票了,这种被迫通过陌生人认识自己的事儿,我可不想再来第二趟。”
江寒走到那辆幻影跟前,将行李放进去“通过陌生人来认识自己,只会发生在哲学课堂上。放心好了,那家伙我已经辞退了。”
霍定恺一愣,抬头看他“就为他买错了机票”
“不光。”江寒盖上车盖,抬起头望着他,“他总是看你。”
霍定恺笑起来“他经常看我么”
“对。”江寒认真地点点头,又纠正道,“不是经常,是总是,我撞见好几次了。”
霍定恺叹了口气“你啊,就是个醋坛子变的。人家是直的,未婚妻都有了,年底结婚。”
“就算有未婚妻,也保不住是深柜。”江寒说到这儿,皱起眉头,“奇怪,他什么时候结婚,你怎么那么清楚”
霍定恺咳了一声,没回答,转过身去。
林秘书这才恭敬道“四爷。”
老司机高建业给他拉开车门。
上了车,江寒还不依不饶地问“你为什么知道他年底结婚是我的助理又不是你的助理,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霍定恺被他问得头大,无可奈何道“他来找我,问我能不能给他当证婚人。我给他推了,让他去找郝林。”
江寒这才放下心,他仍旧有些不悦“他谁啊让你去给他证婚国家主席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才是他顶头上司他不找我,竟然去找你分明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哼哼,幸好辞退了”
霍定恺哭笑不得,他伸手过来,摸了摸江寒的下巴“到底是谁不知天高地厚好好照镜子看看才二十三岁,有你这么年轻的证婚人么你让人家爹妈到时候怎么想”
二十三岁怎么了江寒暗想,二十三岁的自己,是盛铖地产总裁助理,不知多少人在跪舔呢。
“你用什么理由拒绝的”他又狐疑地问。
霍定恺摇头“我说,那时候我不在公司。”
江寒一愣“去哪儿”
“容晨的父亲过生日,七十大寿。我们可能得回去住几天。”
像是有谁按了个按钮,车厢内,原本欢快热闹的气氛,突然冻住。
司机仍旧平稳地开着车,林秘书也一脸平静望着前方林荫路,就像没有听见后座的交谈。
车窗外,阳光透过浓稠的树叶,在黑色的道路上洒下斑斑点点金光,转瞬即逝。
如同某种不为人知,却暗含深意的密码。
江寒仓促地扭过脸去,他低下头,一声不响翻着一叠文件。
有一只手悄悄摸过来,捉住他的左手,然后将它塞进那件深灰西服里,环在腰侧。
下意识的,江寒抬头看了看后视镜,司机和秘书的神色没有变化,似乎并未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
他微微偏转视线,望着霍定恺,后者没有看他,却在怡然自得看风景。
虽然确定前面那两位是不会在意这种事的,但江寒仍旧觉得脸颊发烫。他咬着嘴唇,努力保持身体不动,手指微微用力,灵巧地扭开一颗纽扣,从衬衣底下伸进去。
滚烫的皮肤,还有硬邦邦的肌肉,以及平整的小腹。
他的呼吸控制不住变得急促,江寒甚至怀疑,车内氧气不足。
“高叔,把外循环打开。”他终于道。
高建业回头瞧了江寒一眼,似乎察觉他的声音有点怪怪的。
霍定恺在一旁,嗤地笑起来。
江寒恼羞成怒,刷的抽回手,冲着他恨恨道“笑个屁”
车没有回别墅,按照霍定恺的吩咐,开到了他在市内的公寓,那儿还有堆积如山的公事等待着他。
江寒让林秘书先跟着车回公司,他则拎着行李箱,和霍定恺一同上了七楼。
俩人进屋,锁上门,霍定恺拽开领带结,一面斜睨着江寒,曼声道“还得我主动啊”
江寒早按耐不住,扔掉行李,扑过来,低头吻在霍定恺的嘴唇上。
他用上了蛮力,非如此不能缓解这么久以来的渴望。
深到窒息的一个吻结束后,霍定恺气喘吁吁道“你这是啃猪蹄儿呢”
江寒笑到抽抽,指着霍定恺“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是我说的。”霍定恺的声音,忽然就温柔下来,他捧着江寒的脸,一点点吻他,像猫在舔舐奶油罐。
我有那么香甜么江寒被他吻得七荤八素,浑身发软,脑子里还在模模糊糊地想,这家伙每次都是这样,摆出好整以暇吃大餐的姿态,明明满眼的贪婪,动作却永远从容不迫,仿佛江寒是一只顶级美味的澳洲龙虾,而他自己,则是快饿晕了却仍旧维持着礼仪的兽。
其实江寒自己也忍了很久,他一直在渴望抱到这温热的肉体,抚摸这黝黑光滑的皮肤,被它用力压在身上,在炽热中融为一体,连脑浆都快流淌出来。他觉得这种事像充电,这么久没有和霍定恺亲热过,他的日子都变得乏味起来,成日没精打采,像只电量不足、耷拉脑袋的玩具兔子。
霍定恺的身上,弥散着一种淡而甘冽的烟草味,每次江寒闻到这味道,就像闻见了最强效的催情剂,别人抽烟,他觉得臭不可闻,霍定恺身上的烟味他却觉得好闻得不得了。
“这一个月,没找过别人”他搂着霍定恺,忽然轻声问。
低头望着他的眼睛,霍定恺的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深沉“是去公务,你想什么呢。”
江寒望着他,忽然笑道“就是公务,才让人担心。”
霍定恺叹道“上哪儿找你这么爱吃醋的伦敦那种地方能有什么你也不瞧瞧他们的王子,活像个洋葱头。”
霍定恺每次提起查尔斯王子,总说他长得像个洋葱头,“有碍瞻观”。
他喜欢冷酷嘲弄其貌不扬的人,哪怕对方是一国王储。因为他自己生得漂亮,也只会去追逐漂亮的人,所以认定貌美是世间第一通行证。如果你漂亮,做事漂亮,说话漂亮,你就可以随心所欲。如果你貌丑且笨,那你简直就不存在。
江寒笑起来,两只眼睛像闪烁的火苗,洁白细小的牙齿有点尖锐,犹如稚气的小狼。
俩人已经来不及去卧房,江寒仰面倒在柔软的沙发里,霍定恺压在他身上,急不可耐地解着他的皮带,江寒已经喘息得说不出话,任凭霍定恺吻着他的脸,他的脖颈,胸口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俩人俱是一愣,但都决定不理,继续各自动作。然而那小东西并不识趣,仍旧在茶几上大震特震,似有不接就不停下来的阵势。
霍定恺叹了口气,停下手。
“或许是董事会找我,”他哑声说着,直起身,“搞不好他们已经决定,把我这个总裁给开除了。”
江寒忍笑,他勾起下巴去吻他,嗓音黏黏地说“没错,这事儿我早知道了。就是不想打击你”
“看我等会儿怎么收拾你”霍定恺瞪了他一眼,又伸手在江寒的腿根子上狠狠掐了一把,这才不情不愿站起来,抓过手机。
江寒分明地看见,在看见来电联系人的那一瞬,霍定恺的眼睛一亮。
他飞快接了电话,同时半转过身去“哦,是我。嗯,刚下飞机没多久。”
望着霍定恺的背影,江寒忽然觉得身上阵阵发冷,他慢慢坐起来。
“是啊,有点累,不过还好,以前咱们不是经常坐这种长途飞行么嘿嘿,我还没老呢。哦对了,你要的唱片我找到了,真费了我老鼻子劲儿了好吧,想怎么谢我什么漓轩酒楼你就拿那种地方糊弄我啊”
霍定恺说得兴起,他无意间转过身,这才发觉江寒已经从沙发上站起身了。
“等一下。”他匆忙对听筒那边说了一句,又飞快抓住江寒的胳膊“喂,你干嘛”
江寒扣好衬衣,他弯腰,拾起地上的公文包。
“回公司。”
他脸上平静得一丝纹路都没有,像冰冷的大理石。
“喂,小晨,我这儿有点事,等会儿再给你打。”
飞快挂断电话,霍定恺皱眉道“干什么啊你”
“说了,回公司。”江寒的声音仍旧平,平得没有丝毫起伏,“你不用等会儿再给他打了,现在就可以继续打。”
他说完,看也不看霍定恺,转身快步朝门口走,霍定恺急了,三两步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江寒你干什”
“放开我”
一声暴吼,霍定恺一怔,他不自觉松开手指
他这才发觉,江寒的脸孔非常白,失血的惨白,唯有那双眼睛是血红,脸上的骨头像要跌出皮肤。
然而这一瞬的失控,很快被平静覆盖,像一朵碎浪溶于无风的湖面。
江寒走到玄关,他抓着门把手站住,忍了忍,才又道“周一有董事会例行会议,请四爷做好准备。”
他的语气,和例行公事无异。
然后,他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下到一楼大堂,江寒梦游般从电梯里走出来,摇摇晃晃往门口走。到了转弯处,他忽然停住。
过道的转角,摆着一面仪容镜。
江寒慢慢走过去,像不认识一样,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忽然他一拳狠狠砸在镜子上
镜面当啷一声碎了,划破的手背,鲜血四溅
望着镜子里破碎得不成样子的自己,江寒终于轻声自语“多贱啊你”
第2章 第 2 章
周一清晨,江寒来公寓接霍定恺上班。
临上车时,霍定恺看了一眼他的右手,手背肿着,上面胡乱贴着两条创可贴。
“怎么了”他指了指江寒的手。
“撞门上了。”江寒平静地回视着他,目光不躲也不闪。好像这是一句再理所当然不过的回答。
霍定恺看了他一眼,不再出声,钻进车里。
一路上,江寒眼睛始终盯着手里的文件,话也少得可怜,除了关于今天日程的基本安排,其余一个字都不多说,即便在霍定恺的各种询问下,他也只回答最基本的几个字是,好的,知道了。
到最后,连霍定恺也闭上了嘴。
车里气氛沉闷得可怕,闷得像坠入深海的失事潜艇,玻璃窗都要被压碎了。
“老高。”霍定恺突然说,“去市中心医院。”
江寒愕然望着打转方向盘的司机,又对霍定恺道“去医院干嘛今天早上有董事会例行”
“让他们先等着。”霍定恺淡淡地说,“反正缺了我,郝林那些家伙也没法开会。”
江寒死死盯着他,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看四爷身体很好,没什么病。”
“谁知道呢。”霍定恺笑了一笑,“我昨晚睡落枕了。”
江寒用尽全身的力气,方才控制住自己,不把手里的文件夹砸在霍定恺的头上。
车到了医院,霍定恺下来,又转头看看黑着一张脸,窝在车里不动的江寒“还等什么”
江寒这才无可奈何从车里出来。
跟着霍定恺进医院,正好电梯来了,他们混在一群医患中进了电梯。
一直到十五楼,江寒抬头瞧了瞧楼梯间说明牌“这是外科。”
“可不是。”
霍定恺毫不在意,径自往里走,江寒傻了,快步追上他“你不是落枕了么上外科来干嘛”
霍定恺也不理他,进来医生办公室,一个高大的男医生正边戴口罩边往外走,他一见霍定恺,立即皱起眉头“跑这儿来干嘛”
霍定恺一把抓住他“正好,我就知道你在。”
“喂喂我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做手术了”
“耽误不了多久。”霍定恺好脾气地说着,一面抓过江寒的胳膊,“手背受伤了,给他上药包扎。”
那医生瞪大眼珠“定恺我他妈是给人开膛破肚的”
“所以说,我不是懒得挂号嘛。”霍定恺笑道,“反正都是见血的伤,一码事对了你可快着点儿,等会儿你还得做手术我还得开董事会。都挺急的。”
“我操”
那医生嘟囔着,只得带着江寒去了护士站,又让护士找来酒精等物,一个杏眼桃腮,眉眼十分妖娆的年轻护士端着医药盒过来,她看了那医生一眼,这才开始检查江寒的伤口。
江寒窘得不行,他想把手往回收“不用了,这点儿伤,我自己能处理。”
“到这儿,就得听医生的”那男医生把他的手重重按在台子上,“这都肿了,都说了不能乱贴什么创可贴还他妈贴这么死到时候伤口坏死了,手都废了还不知怎么废的”
他一面让护士给江寒上药,一面又看看旁边的霍定恺“怎么想添点儿情趣也用不着动这么大干戈吧”
江寒只觉得血都要从脸颊涌出来了
霍定恺只负着手,微笑道“人家两口子的事儿,你这万年单身狗就不要恶意揣测了。”
江寒差点要从椅子里跳起来了
那医生听了这话,顿时神色颇为意外,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江寒,然后点点头“姿色不错,你小子总算开窍了。”
江寒脸红得都快成火龙果了霍定恺仍旧淡淡微笑,一脸的不置可否,他似乎觉得无聊,伸手从口袋里摸出烟来,还没点,那医生狠狠一记眼刀
“敢这儿动个火星你就试试我准保让你仨月不知男人是啥滋味”
江寒差点笑喷,又不敢,只得拼命忍着。
霍定恺也不以为忤,只是笑了笑,又把打火机揣了回去。
包扎好了手背的伤,又叮嘱了几句换药的事,医生这才站起身,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滚吧”
霍定恺仍旧笑嘻嘻的“二哥的大恩大德,小弟我”
“快滚”
江寒跟着霍定恺走了两步,又回头,冲着医生微微鞠躬,认真道“大夫,谢谢。”
那医生倒是愣了,旋即他笑起来“定恺,你家这口子,有点儿意思。”
霍定恺咬着根烟,两只黑眼睛亮得嚣张“那当然”
江寒更尴尬,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低头跟着霍定恺走出外科。
到了等候电梯的楼道,霍定恺抓过江寒的手“我看看包得怎么样。”
岂料江寒用力把手抽回来,刚才在医生面前的温文客套,如夏日的雪,化得一干二净,他像不认识一样盯着霍定恺。
那张好看的脸,又变得冷冰冰的了。
霍定恺叹了口气“你啊,把公寓保安吓死了,满地的玻璃渣,满地的血,人家还以为来了强盗,查监控才看见是你又不敢去找你,只好来告诉我。”
江寒把目光挪开,他盯着电梯灯,冷冷道“镜子的钱,我会赔偿的。这是我和物业之间的事,和你没关系。”
霍定恺诧异“还在生气啊”
“嗯,我不该生气,我该守着助理的本分,做小伏低的伺候着,你什么时候有兴致了就来找我,没兴致了,容总召唤你了,你就把我扔到一边儿去”
“要是真把你不当东西,我犯得着把你搁在我身边么”
听出霍定恺语气里的怒意,江寒闭上嘴,他转过脸去,望着楼道的窗子。窗户只是象征性的拉开窄窄一条,透透气,原来医院的塑钢窗是不能完全打开的,而且外头还镶嵌铁丝网。
有必要这么严格么江寒忽然想,对了,这是肿瘤外科。
全市最绝望的人,都集中在这儿。
白得毫无质感的阳光,透过铁网照进来,不由分说打在江寒的脸上,细小的尘埃在空气里沉默无语的漂浮着,那样子似乎哪儿都去不了。
也许是错觉,江寒觉得这儿不像医院,像监狱。
哪儿都去不了
霍定恺走过来,轻轻抱住他。江寒没有挣扎,只是静静让他抱着,霍定恺高大的身影像鹰隼张开的羽翼,将他遮蔽在里面。
“小寒,那天是我错了。”
他听见霍定恺低声说,那阴影仿佛无形的微小牢笼,小小的,将他整个儿圈在里面,他只能看见霍定恺的脸,他只能闻见霍定恺的味道。
然而良久,江寒推开他“电梯来了。”
非高峰期的电梯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霍定恺仍想抱他,却被江寒用手臂隔开。
“上面有摄像监控。”他淡淡地说。
没想这句话反而激怒了霍定恺,他冷笑“我会怕这种东西”
话没说完,他一把狠狠摁住江寒,埋头用力吻他。
霍定恺的力道极大,起初江寒还想挣扎,但挣了两下发觉根本是蚂蚁撼树。推不开他,气得江寒差点拿脚踹霍定恺,然而一想到监控在上,他只得把这冲动憋了回去。
没脸没皮那是霍定恺,他不能跟着一块儿没脸没皮,到时候闹大了,还是他给收拾烂摊子。
攻城略地的一个深吻之后,霍定恺竟仰头望着摄像头“看够了没再看就收费了”
那一瞬,江寒羞得恨不能电梯出事,他和霍定恺一块儿栽下去算了
“你有病啊”江寒冲着他吼。
霍定恺却仍旧微笑,他指指江寒,对着摄像头说“对了,他管收费,一切他来做主。我嘛,从中抽点税就行。”
江寒气晕了头,一时口不择言“一切我来做主行啊那咱们分手”
此话一出,霍定恺的脸色顿时变了
“你要和我分手”
江寒微微张着嘴,他呆呆望着霍定恺,终于,身体无力后退,两只手握牢电梯里的安全杠。
“如果你只是缺个助理,可以找更好的。”他哑声道,“既然我这么微不足道”
霍定恺抱住他,臂膀用力箍在江寒身上,他的声音像是揣着一把刀“你要再敢提一句分手”
男人的嗓子,忽然就哑了,他垂下头,咬着嘴唇,只是紧紧抱着江寒,像是生怕他肋生双翼,飞离出这怀抱。
霍定恺的身上,是江寒熟悉的古龙水味儿,很淡的一种,他一时想不起牌子,只觉得这味道让人想起欧洲那些古早的森林,清新的气息,放眼望去满是绿树鲜花,诱得你只想往前,连路边“禁止入林”的警告都顾不得,像陈旧童话里,那些天真无知的牧羊人,迷失了自己,从此再也出不来
他迷惘万分地抬起眼睛,电梯四壁都是明亮的镜子,镜子里全都是他和霍定恺的倒影,江寒看见镜子里,有无数个霍定恺,在痴迷地吻他,吻着无数个他。
“定恺,我爱你。”他听见自己轻声说。
第3章 第 3 章
回到车里,江寒问起给他包扎的医生,霍定恺笑了笑“他是容晨的二哥。”
江寒这才记起来,霍定恺自小在容家长大,容晨的两个哥哥和他好得如一母同胞。他也的确记得,容晨有个哥哥是著名的医生,国手级人物。
“你放心,他是个直的。”
江寒回过神来,才淡淡道“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当然看得出他是个直的。”
江寒还记得那医生起身时,顺手摸了一把那眉眼妖娆的护士的臀部。
看他不像是要发火的样子,霍定恺这才放下心来,他笑道“这家伙最是眼高于顶,难得竟然中意你。”
“比你大”
霍定恺点头“比我大两岁。”
“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单身”
“不适合家庭生活,这是他的原话。”霍定恺耸耸肩,“固定一个妻子,哪有一周换七个女朋友那么快活”
江寒笑起来。
“放荡,极度的放浪形骸。”霍定恺点了点头,“我们这一家的优良传统。”
江寒想了想“容总没继承到这传统。”
不光不放荡,容晨的私生活干净得像个修道士,妻子死后,他根本不沾女人。
霍定恺目光平平望着前方道路“可能就是因为这,他才和他的父兄关系紧张。”
江寒闭上了嘴。
他们不能详谈容晨的事,这是个汽油桶,点火就炸,会把他们都炸得粉身碎骨,从他们认识的时候起,江寒就知道了这一点。
江寒认识霍定恺的年头并不久远,那时候,他还在上大学。
他与霍定恺结识的场合并不怎么好,莫如说,是那种上不得台面的隐晦地方。
江寒在一家俱乐部打工,做酒童,就是俗称的“少爷”。
从大二开始,江寒就接触了这个圈子,他没觉得有心理负担,他把这种事等同于家政保姆,只是这一行需要多一点脑子、耐心和微笑。至于道德谴责,那玩意儿在江寒的心中还没麦当劳的薯饼重。
没人知道江寒在干这个,父母不知道,同学也不知道,父母以为他住校事情多,同学则以为他在亲戚公司帮忙。
其实进了大学,人人都有赚钱的门道,但不知为何,一般的学子更喜欢促销或者家教这样的工作。最开始江寒也曾干过一段时间家教,但很快他就发觉自己和小孩子是天然敌人。
他更喜欢成年人,也不一定要上床,江寒不是真正沦落风尘的那种孩子,他会在其它条件都很均衡的情况下,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陪对方短短一段时间,像恋爱,又不会深陷进去。
也许他这样的去干酒童正合适,一是性向的问题,二来,他能享受金钱带来的快乐。
拿霍定恺的话来说,穷人大多很高尚,这一点毋庸置疑,然而悲惨的是他们只熟悉没钱的痛苦,却对有钱的快乐一无所知。
江寒早就知道自己是个俗物,逼格很高,人格却很低。甚至内心深处,对道德之类的也没有很深的感触,他尤其喜欢霍定恺那句话,“道义是什么人民日报的黑色加粗标题,貌似很宏大,其实很乏味。”
霍定恺还说过,他最喜欢的处理方式是如果车里的烟灰缸满了,他就让司机把车开去店里换一台新的。
江寒喜欢听他说这些,他喜欢霍定恺话语里那种不为钱而烦恼、总能充分享受钞票的欢愉感。
江寒就是在欢乐的充满钞票味道的地方,遇见霍定恺的。
那天他正在陪客人,期间因为琐事出入包间,在走廊那儿,江寒看见了霍定恺。
他站在楼梯口,抽着烟,姿态优雅难言,男人的身后是会所的三楼入口那儿只接受预定,据说条件十分苛刻,钱在那儿已经失灵了,是一些无名的东西在做主导,而那里,连江寒此刻服务的两个it精英都进不去。
江寒一眼就看见了霍定恺身上那件烟灰色外套,那是保罗斯图亚特,完美的英国货,私人定制,不是成衣从口袋滚边的针法,江寒就能判断出来。
甫一看到此人,江寒在心里就暗自喝了声彩,他从未见过有谁把“气定神闲”四个字,诠释得如此淋漓尽致,面前这男人,四十上下的样子,身形修长,嘴唇极薄,两腮微陷,更显鼻骨挺直,那副五官洗练之极,好看得令人难忘。和这人相比,那两个it精英虽颇有风度,却太稚嫩了,而那些老财阀们,则更是乏味沉闷,陈腐可笑。
这个人,完全可以去给名车做广告,江寒突然想,背景最好是雪岸梅花,朱红宾利。
他正发着愣,却见那人灭了烟头,然后冲他招招手。
江寒鬼使神差走过去,那男人只是望着他,微笑不语,目光犀利得像在称量他,精准到以克计算。江寒自己先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得说“先生,吸烟区在顶头。”
男人一愣,笑得更开心“我不是因为吸烟才被赶出来的。”
也对,江寒暗想,三楼那种地方,怎么会因为顾客想吸烟而把人赶出去
就算他在里面放火,俱乐部的经理都得恭恭敬敬问他汽油够不够。
“你叫什么名字”那人问。
“江寒。”
“还在读书”
江寒点点头。
男人拿出一张名片来,递给他。
“有空,打这个电话,如果你愿意的话。”男人说完,笑了一笑,转身上了三楼。
名片上只有一个号码,是用特殊的纸张制成,白得刺目,硬挺挺的,好得足以划破手指。
“霍定恺”江寒盯着名片上的名字,他搜刮记忆,才想起,此人似乎是个地产商。
后来熟了,江寒才问霍定恺,为什么他在坊间没那么多新闻。
“要那么多新闻做什么”霍定恺淡淡道,“这是个仇富的世界,太过出名就是把自己放在舞台当中,充作箭靶。只要你有钱,民众就希望你道德完美。可很不幸,我深谙人性。”
霍定恺确实不是太引人瞩目,不像那些频频出镜的商人,如果只是完全不沾地产圈的普通老百姓,你很难在八卦媒体上找到他的身影,但这不妨碍他坐上当今地产界最大的一把交椅。
很久之后江寒才知道,霍定恺极少把自己的名片给别人,他早就没这么做的必要了,所以也有谣传说,霍定恺的一张名片,可以去玉澜湖换一栋别墅。
然而最初,江寒没有打那个电话。
他也说不上来缘故,只是某种直觉,那张名片是个神秘的诱惑,就像那男人自身,但同时,里面也暗藏危机,江寒目前的人生平淡如水,他也很满足,所以并不想添加意外来当调料。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不到半年,危机就找到了江寒的头上他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客人。
那人姓黎,是个无所事事的富二代,一开始,他只是在会所纠缠江寒,给他送花,送礼物。后来,只要江寒过来会所,他就牢牢盯着,缠着江寒让他陪着自己,不许他接触任何其他客人。
江寒不喜欢他,不是因为容貌,而是那人身上那股油腻腻的、脏抹布一样令人烦闷的气质。当然,人家是客户,江寒再不喜欢,也不敢大肆得罪,于是和经理商榷之后,他减少了打工的时长,尽力避开与此人见面的可能。
很快,对方发现了江寒的企图,恼羞成怒之下,竟然把他剥光了绑在会所房间的床柱上。
千钧一发的时刻,有人大力踹开房门,走了进来。
是霍定恺。
那姓黎的富二代本要发火,定睛一看进来的人,到了嘴边的脏话不由吞了回去。
“四爷,您是不是走错房间了”他勉强笑道。
霍定恺看看绑在柱子上,被堵着嘴还在呜呜叫的江寒,他微微一笑“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