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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嫁作商人妇_第57分页

作者:玉胡芦 字数:13957 更新:2021-12-22 00:16:03

    兮,忍不住还是走了过去。

    “怎么哭得这样狠呐昨天才哭了一下午,今天又哭,仔细哭伤了。”

    奶娘认得是素h小姐,便客气而意有所指地道“三奶奶不在,贯日里被她宠惯了,醒来找不见人,可不是哭瞧这哭得可怜,我们做下人的看着都心疼。”

    素月眼神微微一黯,松开甜宝的小手“那时场面乱,太后急着要走,也是没有办法。方才在路上遇到庚老板了,怕是还得过上些时辰才能回来,我帮你哄哄。”说着把豆豆兜进怀里。

    “啊呃”豆豆踢腾着小短腿儿,往阿檀去的方向直扑。

    那个女人把孩子养得真好,小家伙胖嘟嘟的,眉间眼角到处都能找见庚武的影子。从前她在,素h总是刻意与庚武和孩子保持着距离,这一刻她去了,抱在怀里止不住都是亲近。

    想起庚武昨日两手各抱一个小儿的伟岸背影,素h忍不住亲了亲豆豆的小脸蛋“走呀,月姨带你去找爹爹。”

    ――――――

    大街上车水马龙,京城巴掌大地儿适合寻欢作乐,遛鸟儿的,听戏的,逛楼子的,世子王爷一抓一把。街道也直也宽,不似江南边的曲曲婉婉,走几步路就得过一座桥。

    “咯噔咯噔”

    “迂――”

    “哟,爷您来啦您可是有日子不见人影儿了,这阵子上哪发财”

    连姐儿的调笑腔也是那般熟悉又生疏。看豪阔马车在路边停下,路还是从前的路,楼还是从前那楼,人却已经很远了。

    魂魄在十多年前的旧光阴里飘,又回去那女儿家最风光的年纪。十六七岁穿一身姹紫嫣红,以为把风骚精明学到了极致,其实眼睛里透出的到底还是纯澈。

    和他坐在一辆马车里,惯是个被人冷落的瘸腿皇子,生得是极俊的,却从来没有女人和他好过。自己是第一个。也不知是藏着欢喜还是甚么,攥着她的手,连她的脸都不敢扭头多看。手心里湿津津的都是少年悸动的汗,她好笑也甜蜜,其实也蛮喜欢他。并非全是逢场作戏。

    该死的,都说了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亭侯街孟谦胡同到地儿了,夫人您给仨铜板。”赶车的吆喝声滑溜溜地打着弯儿,把车停在岔路口,伸手讨要银子。

    那厚车帘布拉开,下来一个三十出头的素面妇人,着绾色大褂搭青莲长裙,外裹灰斗篷。一边掏荷包一边说话,脾气不甚好“多少多少别以为你绕了恁大一圈老娘就多给你赏钱,你这是讹人。给,就这些。”

    赶车的用手掂量掂量,皱眉抱怨“啧,就算不绕您路,您这给的也忒少了吧,十多年前的价钱。”

    “啪”,话音未落,女人又在他手心里拍下几枚铜钱“爱要不要。我问你,可晓得这附近有个南边来的年轻老板,姓庚”

    小气。那赶车的见讹诈不来,也懒得废话,便不耐烦地往前指了指“喏,端王府的义公子,就在前头,您拐进去就是。”

    驾挥一挥鞭子,赶车走路。

    “呜呜”

    红姨抬头看,看见前边一个小个子女人和奶娘抱着两个哇哇大哭的小肉团,穿着粉的蓝的小棉袄,小手儿空抓着,袖子上两朵昙花一现一现。

    昙花

    “阿泰啊,我对你的爱就像这朵昙花,一点儿尘埃也不染,一点铜臭味儿也不带”

    呸,王公世子之爱如昙花一现,不贪他点金子银子走才怪。得养肚子里的小囡囡呢,没钱怎么养留在王府里看他正妃脸色

    纤长手指抚了抚空去的少腹,又想起那剜心的失脚一滑算了,都已经过去。

    即刻挥去那晦涩回忆,咳咳嗓子走上前“哎,这俩孩子谁家的”

    声音不耐烦,眼睛把俩孩子凶凶一瞪。

    “嘤”甜宝和豆豆才在哭,看见干姥姥一张洗净铅华的脸容,一下子就安静了。

    “小兔崽子,哭得比你二蛋舅舅还响亮,隔条街都能听见。”红姨剜着白眼,分开一个多月,姐弟两个长得越发玲珑可爱,心里爱得不行,又爱看不看。不能一开始就被这俩心肝小肉儿收服,这般灰头土脸上京城可是为了掐架讨债的,人得彪悍,气场得足。

    不抱。

    不是干姥姥

    “呃呜呜”两只没娘的小崽眼泪花儿一冒,又可怜巴巴哭将起来。

    素h闻声回头看,但看一个美妇人站在身后,乡下村妇打扮,冷恨恨的。怕又是醇济王府派来觑觎孩子的,不由审视道“你是谁打听这个做什么”

    红姨把素h上下扫量,但见她做着大丫鬟打扮,说话却底气儿十足,不由狐疑道“我是谁,你去问你主子就晓得。做丫头的穿得这般鲜俏,那小醋坛子她也容你”

    素h听她说话南南北北的调调,不晓得什么来头,便不冷不热“庚老板有事出去了,一会儿才能回来,您有事说事。”

    庚老板,哟,这听着怎么恁别扭。把着孩子,倒像家里归她主事似的。红姨不耐烦“有事,但也不会同你说。”一边说,一边往胡同里走。

    院子不大,却收拾得很是温馨清净,到处都是那丫头的味道。猜她准在家里,一进门就喊“关秀荷――关秀荷――,富了身家黑了心肝的,别以为藏着不露脸,老娘就找不出你来。”

    奶娘这才认出眼前这位素面朝天的是怡春院风骚的老板娘,连忙抱着甜宝赶上前来“哟,是亲家红姨,我说怎么恁般眼熟。您快进屋里歇歇,我们三爷此刻不在,阿檀已经去唤人了。”不敢说三奶奶失踪,怕镇不住场面。

    红姨把包袱在桌上一搭,扭着屁股边走边各个屋里找“别叫我红姨,我改名儿了。秀荷那丫头在哪里还有一个花卷呢,怎么就光剩两个在这哭她又是谁”

    看了素h一眼。

    素h不亢不卑地回看。

    ――――――

    庚武从宁富胡同里出来,一路大步往崇盛商行方向走。想起陆公公刚才所言,早先的猜测便得到了印证――秀荷和孩子在梅孝奕手上。

    乱党行刺失败,伪装成山匪劫两箱财宝撤散,必然是想给朝廷造成假象,不想暴露真正意图。没有必要再抓两个昏迷的人质,徒然诱朝廷往下深究。

    梅孝奕既背着帮会藏了人,显见是得罪了那帮弟兄。那太监为了应付自己,一定会想法设法得到女人和孩子。倘若被他们先找到,只怕在眼前形势下,也不会轻而易举交还。

    庚武觉得有必要去找找铎乾。

    正待要去铺子里喊马车,却看到阿檀从前边跑过来,边跑边叫“爷、爷,可找着您了。”气喘吁吁说不成话。

    庚武蹙着眉头,问什么事

    “小小姐和少爷醒来找不见您,哭得狠呀,快哄不住了。”阿檀急得直跺脚。

    想起姐弟两个那丹田气十足的哭啼,庚武不由疼宠又愧责,越发体会秀荷带孩子的不易。脚下步子稍转,准备往家里赶去。

    “爷。”才走了几步,前边又来一个伙计,是院子里看门打扫的,一边跑一边急急嚷嚷“爷,闹起来了来了个乡下女人,说您欠了她一个儿子,现在又欠她一个闺女,要和您讨债呢。这会儿正在屋子里翻腾,您快回去看看”

    欠她一个儿子庚武步履微顿,把生命中所有的女人迅速过滤了一便,也没想起来自己欠谁儿子。不由蹙起眉宇“可知她姓甚名谁无理取闹之人赶出去便是。”

    伙计呵着冷气“她、她不肯她说是谁,就说她叫黑姨,黑心肝的黑。说给您一炷香的功夫,您要是赶不回去见她,她就抱着两只小兔崽子走了。”

    庚武便知道是红姨了,一瞬间有些头大。

    一道鸦青色长袍拂风,步履匆匆往孟谦胡同方向赶去。

    高墙内nn哐哐,人还没进去,就已听见里头女人熟悉的声音“怎么还不来他倒是躲着不来了。老娘多宝贝的一个干闺女都被他骗到手上,如今可好,这才成亲一年多,给他生了三只小狼崽儿,嫌腻了,又弄来这么个小妖精。得,这俩孩子我带着走了,不等他”

    “诶,亲家姨,您再等等,我们爷刚丢了奶奶,可不能再丢了一双孩子。”是奶娘拦阻的哀求。

    最是晓得红姨的闹腾功夫,彼时刚从大营里归来,一无所有,每日带着弟兄们早出晚归扛活,路过她怡春院门口,每每揩着帕子亲热地招呼他干女婿,拉扯他进去喝茶。说秀荷各种姑娘家的小秘密,说那丫头脸皮儿薄,心里喜欢你,嘴上不敢说,你这般这般那般那般,她一准就降了你。没少因此被弟兄们调侃。

    本就暗暗里喜欢秀荷,被红姨念来念去,后来便越发把那丫头往心里去了,深陷其中,宠爱不能。不舍得她进门吃苦,也不愿叫她跟着自己比跟着梅二还不如,不晓得为她把命豁出去几回。

    庚武心中苦笑,在门边垂了垂手,攥紧,酝一口气踅进门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after96、欲也、呼噜呼噜、开胃姜几位亲的打赏,甜宝花卷豆豆二蛋快上来沏茶rq

    本来想更新个大章,结果来不及了,于素明天中午一点左右再更新一章0

    after96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50519 19:37:25

    欲也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518 18:5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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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噜呼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517 23:57:06

    开胃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517 23:56:37

    第125章 第一贰伍回 望穿秋水

    自从秀荷给红姨去了封信,说在京城看到了二蛋,红姨就蔫了。秀荷原还和庚武打赌,猜红姨那女人自私,必然宁可不要儿子也不敢来京城,没想到悄无声息地就来了。

    来得这般“恰恰好”时候。

    不大的庭院内奶娘正在拉扯着红姨,红姨把姐弟两个的衣物首饰打成包袱,左右肩膀各背一个,自己的绑在车把手上。车篮里甜宝嘟着嘴儿吐泡泡,还以为马上要去找娘亲呢,咿咿呀呀欢快得不得了。素h抱着豆豆站在一旁,红姨问她要人,她不给,兜着豆豆道“您等庚老板回来再说,就算真要走,也不差这一会儿。”

    “庚老板、庚老板,他是我干闺女的相公,姑娘你做得了主么”红姨揩着帕子,那怡春院老鸨的气势又来了。

    阿檀见状,赶紧上前去拖“她做不了主,我们爷回来了,红姨您有事儿和我们爷说。”把豆豆从素h的怀里抱回来,三奶奶不在,三奶奶的孩子她可得看紧喽,不给别的女人俘虏去。

    “哟,来了。”红姨把包袱拽回来,仰头看了庚武一眼,但见后生下颌上青茬未刮,清隽眉宇间也憔悴,晓得一夜没睡,活该,让你小子不疼媳妇。

    阴阴凉地笑道“好啊,庚三少爷,当了大老板果然不一样,学会呷ga朋友了。当初把人从老娘这儿领走,你是怎么向我保证的如今可好,大雪飞天的把人气得不回来,长能耐了啊”

    不回来庚武蹙眉看了眼奶娘,奶娘支吾打手势。晓得她一定没敢说实话,便对红姨做了一礼,应道“不知红姨来京,未派人前去接船,委实疏忽。至于女人,晚辈至今除却秀荷一个,别无其他。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您先请坐下,我予你解释。”

    红姨才不听,奶娘说三奶奶昨儿出去就没回来,问什么原因,又支支吾吾说不出。秀荷那丫头虽犟却恋家,不是惹急了她怎么会一晚上不回来便认定了是被庚武气走的,把素h拖到跟前“那你说她是谁一口一个庚老板,熟稔得老娘都听不下去,她倒还当起你的家来了。”

    “你来做什么”庚武凝眉看向素h,容色隐愠。

    素h无奈地挣脱红姨,淡淡道“孩子哭得厉害,路上遇到便哄哄。见她要抢孩子,怕不好向你交代,便替你先拦着。什么都没说,只说了是你朋友。”

    衣袖上有被扯的褶皱,拍了拍,拉直。言语有些低迷。

    方才被红姨三言两语,已经晓得了庚武追秀荷的种种。原来他在情爱上不是不主动,竟是霸道如狼的。想到他把姑娘家堵在桥上、抱在河边亲嘴儿,为了娶到她竟不顾性命出海捕鲨,心里有点酸。怎么阴差阳错为何不在大营分别时就挑明贪渴那霸道。

    庚武睇着素h,目光锐利,一眼便洞穿她心里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心中便有些厌烦,没有了早先的那一丝怜念。他与她所有的接触都仅止于衣裳之外,他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个女人。而秀荷,他吻过秀荷的唇,指尖滑过她的每一寸肌肤,那是与他衣食住行肌肤相亲的妻,他们孕育了三个骨肉。他怎么可能对她与她一样

    都已经间接陈明过数次,庚武最后便绝情起来“这是她的干娘,也就是我的,不是什么外人。本不过萍水相逢,其实算不上什么朋友,以后无事,你不用再过来,免得被误会。”

    素h讶然抬头,看到一双狼眸炯亮且冷然多么狠心,一天被他连伤两次,连朋友都不是了。

    便咬了咬牙“好,这就走了那天没等到她,害得她丢了。我也只是想在她没回来之前帮着照顾,不想给你倒添麻烦了,对不住。”

    浅揖一揖,揩着帕子往门边走。

    好小子,到底没看错人。红姨一直支着耳朵听,听到这里心里暂时舒坦些,嗔了庚武一眼“做戏可没用,老娘不听一面之词。那丫头离不了孩子,兴许这会儿正藏在哪个客栈里等着人去哄,你这就去把她给我找回来,找回来我再和你们两个一一算账。”

    包袱在桌上一搭,擦擦眼角挤两滴眼泪,叫阿檀把豆豆放进车篮子里,天黑前若找不回秀荷,她就带着两个孩子回南边。

    真要是负气藏在客栈里倒好了,庚武苦笑头疼,正待要启口解释,“迂――”门外忽传来马车停驻的声响。动静还未落,便听孩童脚步飞进来“山鸡哥哥桐伯,这可是我山鸡哥哥的院子”

    山鸡哥哥红姨眼泪一敛,紧张问道“外头那孩子是谁”

    “约莫是义父带着九皇子出宫来了。”庚武悄然舒了口气,俊容上却不动声色。

    义父、九皇子红姨下意识抚了抚心口。铎乾那厮黑心黑肺,和瘸子可是打小玩儿大的铁杆兄弟,被他发现自己得要人命的。赶紧擦擦眼泪站起来,凶道“可不许说我来了京城。”

    左右把两个包裹一挂,提着裙摆往屋子里头摇曳。帕子掉在地上,仓惶之中她也没有发现。

    ――――――

    铎乾着一袭霜色长袍,携一缕清风走进来。身后跟着九皇子永恪和二蛋。永恪一进门就往庚武怀里扑“山鸡哥哥,我要看小猪妹妹”

    “嘎”

    看见甜宝穿一身粉粉,蹬着小胖腿儿撒欢,立刻飞扑过去。

    乱了套了,一个山鸡哥哥,一个小猪妹妹,辈分在哪儿

    铎乾不由摇头好笑。见两只小崽儿眼睛哭得红红,车把手上绑着个包裹风尘仆仆,地上还有女人脚印和红手帕,不由好奇道“怎么,这是准备去哪儿”

    庚武往身后悄然看了看,看见红姨在摆手,便含笑敷衍道“哦,醒来找不见我,哭得哄不住,婆子正准备出门找寻。义父和桐伯今日怎么得闲过来”

    那也不用带这么大个包裹。铎乾勾了勾嘴角,桃花眸间浮起一丝诡秘,却也不再往下问。见甜宝卯着小嘴儿讨抱,便把小丫头抱起来,爱宠道“你义母托我带了点吃的过来。晓得秀荷出事,心里也担心,就是头疼出不了门。做了两份汤,说是给你和孩子一人一份。她甚少下厨,厨艺却是很好的,我也甚少有机会品尝。”

    红姨在侧屋里看,看着铎乾俊朗的面庞,一年不见又清削了许多,没有十多年前的风流做派了。那个庄王府的郡主真是把他收服得很好呐。

    这是红姨第一次听见从铎乾嘴里说出他的女人,看他的神情和语气,掩不住的体恤与保护。不由又想起从前,劝他别去招惹子青,他却偏偏对子青锲而不舍,那般霸道地追逐与宠溺,心里便止不住薄凉。这京城里的爷儿们就没一个是长情。

    “咯噔”,不小心把甚么东西碰撞,痛得轻哦一声,立刻又噤声。咬牙切齿,不晓得那丫头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一趟来京城又经历了些甚么。

    老桐闻声回头睇了一眼,只不动声色把手上食盒放至石桌上,和蔼笑道“王爷昨夜一宿无眠,不放心孩子,早上朝中事物忙完,便马不停蹄往这儿赶。”看庚武眼窝发青,晓得一样没有休息好,便叮嘱把心放宽,不过尔耳山匪,人一定尽快找到。

    “有劳王爷,这厢代孩子们谢过。”庚武拱手致谢。默了一默,复又试探道“不知王爷可有打听那山匪来头晚辈在营中四年,交道过不少江湖莽汉,只道山匪绿林不劫皇帝出巡与钦差办案,今次这场突袭倒是有悖江湖常理。”

    永恪在旁边插嘴“那山匪可嚣张了,说杀不死皇帝,就先杀几个皇帝他龟儿子祭典亡灵。”

    铎乾正要制止,却已经来不及。待看向庚武,却发现庚武目中了然。他本是刻意瞒着庚武,不想让他知道背景复杂而担心,此刻不由缄默,知道瞒他不住。

    沉声喝令永恪,此话不许再说出口第二次。见永恪吐着舌头后怕,方转而看向庚武道“听说你早上去了趟宁富胡同莫非你已经知道些甚么”

    左右此刻找到梅孝奕是关键,庚武便直言道“去打听了点消息,大概知道秀荷的下落,义父请借一步说话。”

    铎乾和老桐对视了一望,三人便往书房方向走去。

    没有了大人,永恪便成了老大,一忽而偷亲甜宝,一忽而欺负豆豆。二蛋穿一身银鼠皮小袄正襟危立在一旁,眼睛却被车把手上那个包袱吸引,那么眼熟,心中狐疑不定。

    “呜儿子,儿子。”红姨在窗内看着,但见捣蛋儿着黑亮棉靴,笔挺马褂小袍,啧,富贵家少爷打扮了。心里喜欢啊,悲喜交加。眼眶都红了,推开一小缝窗眼轻声唤。

    二蛋只觉得有声音在叫,四处张望,忽而眼睛一亮,趁没人注意,赶紧就溜进侧屋里来。待看见红姨洗净铅华的俏脸庞,却蠕着靴子怯怯不敢靠近。

    红姨上下贪看着,上前拉过二蛋的手,一把就抱住“哎唷,我的乖儿子,可找着你了,快叫娘”

    “娘”二蛋叫了一声,浑身一哆嗦,立刻又改了口“红蝎子他说你是红蝎子。”

    红姨一听心都裂了,眼泪立刻就下来“什么红蝎子我是你娘啊。好啊,一个个来京城过了几天好日子,就把老娘都忘了。枉我豁出命来找你,你连娘都不认,走吧,我不要你了。”

    松开二蛋,背过身去,擦着眼泪叫他走。

    二蛋哇一声就哭了,把红姨脖子抱住“娘,娘,我可想死你了娘。”

    “胡说,你刚才还叫我红蝎子。是,我就是红蝎子又怎么了没有我,谁人把你养大”红姨帕子在眼角拼命点,又想起那个剜心的一跌,跌完肚子就空了,从来没有勇气去回忆。

    人世间的许多味道就是如此,人一离开,什么都抛干忘净;人一回来,那滋味就蔓延,拥有过的舍弃掉的全部都捡了回来,并不因光阴隔去甚远而减淡。

    “呜呜――我不敢叫。七叔说我没娘,我要是再想娘,他就能让娘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二蛋瘪着嘴儿,肩膀哭得一抽一抽的,可怜得不行。

    红姨的心就又软了,二蛋就是她的命根子,她一看见他就觉得是自己的那个又投胎回来了。红姨擦着二蛋的眼泪,忿忿道“七叔可是那个瘸子,他还和你说了什么”

    “嗯,就是他。”二蛋重重地点了点头,一一列数罪状“他还教我规矩,说爷儿们出门要带帽,见人要拘礼还要我认字读书,我不爱读,他就罚我抄,抄不玩就不给我睡他还问我娘在南边有没有男人。”

    “真是个魔头,看把我儿锁得像个书呆子了。”红姨听得咬牙切齿,默了默,又别扭问道“那你都怎么答他。”

    “我说娘的院子里每天都是男人进进出出,大好几百呐。他就气得一整天没和我说话。”二蛋眼睛亮晶晶的,委屈得不行。

    红姨就扑哧一声笑起来“好儿子,答得对极了。”蓦地又有些发酸,想起他曾经对自己的专情,忍不住还是问道“那什么他府上女人可多么十个指头可数得过来”

    二蛋掰着指头,才掰了第一根就没下去,摇头道“没有,他府上除了婆子和奴才,没有一个丫头。他说女人都是蛇蝎,叫我除了小甜宝,不许和所有女孩儿说话。”

    红姨抿着嘴儿生气“呸,他是个变态,你甭听他胡说,女人才可爱。等找到你姐姐,娘带你们几个一块儿走。离着他们远远的,不读书,开个酒铺子,长大给再你娶房媳妇儿疼着。

    “嗯。”二蛋郑重点着头。

    “如此便先不要打草惊蛇。”窗外传来男子说话的嗓音,还有脚步声前后。

    永恪在院子里叫“望川、望川。”

    “叫我呢。”二蛋听见了,便说要走了。

    红姨舍不得他出去“他给你改的名字”

    “恩,他说红二蛋太难听,就给改了个名儿。”二蛋很着急,怕被人发现娘藏在这里,赶紧往门边跑。

    看昔日虎头虎脑、淘气又孝顺的儿子变得如此小心拘谨,红姨简直把隆泰恨死了,眼泪又下来“那你隔三差五就得出来玩儿,可不许被那瘸子知道了,他会把你娘撕了鞭尸”

    话音还没落,人就已经跑远了。

    几人往门边走去,永恪看着二蛋红肿的眼眶,坏兮兮地笑“嗨,你刚才在里头和谁说话呐,我听见你叫人娘。”

    二蛋挤眼睛,脆生生否决“胡说,我没有。”

    “我说你有就是有,本皇子都听见了”永恪可不晓得挤眼睛是什么意思,偏把嗓门扬高。

    铎乾和老桐对看了一眼,勾了勾嘴角,表情便有些微妙。

    二蛋着急起来,不高兴了“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我娘她在南边,隔着山隔着海,她来不了这里。”

    两家伙年龄差不多大,平日又常见面,打打闹闹就成了好兄弟。永恪怕二蛋不和自己玩,连忙找台阶下“好吧,没有就没有,那你得答应长大把你家外甥女许得我。”

    “长大再说,我姐姐可小气,她一定得要你不少彩礼。”二蛋暗暗舒了口气,孩童的声音渐行渐远。

    红姨拭着眼角从侧屋里出来,看庚武一袭鸦青长袍立在院中,左右臂各环着一个小肉团儿,言语轻柔安抚,那精削下颌上却青茬一片,掩不住焦灼。

    晓得这后生疼孩子,暗暗里有些心疼女婿,却到底还是生气,绞着帕子哭“好啊,我说你怎么舍得把那丫头晾一夜不管,原来是被山匪绑票了可怜丫头打小就没了娘,好容易找了个相公,以为能得着点疼,这才两年不到就给绑了。那山土匪可是人。磕鞘浅匀说拿兽,能巴巴放着女人不弄要是她娘儿俩出了甚么闪失,老娘可就和你没完非把你这两年赚的身家全搭上”

    叫阿檀去拿笔墨,说要去信给亲家母告状,告庚武只要钱不顾家;又说要打休书,等秀荷回来就让他俩离,财产四六分,孩子也抓阄,一人带一个走。留一个她自己养。

    阿檀是红姨的死忠,平日里叫庚武“三爷”,但凡红姨一来便改口唤“咱姑爷”,嘴上应诶,马不停蹄就把笔墨纸砚取了来。

    庚武管不住红姨,只得由着红姨去折腾。看红姨这般轰轰烈烈,猜秀荷那点儿闹腾功夫都是得了红姨真传。却又因着红姨这番话,愈发思念起秀荷不行。梅孝奕那个半瘫子心思又狠又阴,他惦记秀荷可不是一日两日,眼下秀荷后脑被石头伤着,真不知在他手里如何处置该死的,若是敢动自己女人一根毫毛,他就能叫他兄弟两个生不如死。

    心中焦灼,便与铎乾一明一暗地铺张开来。明面上朝廷依旧在山中搜缴,只言不提乱党之事,暗里却悄然布开大网,只待将梅孝奕引蛇出洞。

    许是朝廷实在平静得诡异,那边陆盏渐也觉心慌。京城里不知谁人放出话来,只道总管大太监的私宠梅大少卷了他大笔身家逃匿,陆公公勃然大怒,听说要把梅大少所有参股的生意都冻结,包括先前给梅孝廷投的那一份利息。

    梅孝廷的日子开始不好过,许多早先被他赊了债的主儿纷纷上门追讨。又有风声放出来,说他在南边的老家早就没有了家产,其实不过是个混场面的空兜虚主儿,小柳春上了他的当才会跟着他好。

    那从前早就看不惯他逍遥不可一世的人们,便纷纷开始寻衅。

    京城圈子里混,靠得是什么面子。面子哪里来银子。银子你都没有了,还想有面子谁人都把你当狗,圈子里混不下去,美人凭甚么还归你得一个个又开始堂而皇之地给小柳春送胭脂送衣裳送首饰,你梅孝廷自个拿不出来更好的,就只能吃瘪装孙子,眼睁睁看着别人去捧你女人。

    顺福首饰庄内,胖掌柜盛气凌人地腆着大嘟囔,摇头叹气“啸老板,不是在下不给您赊,是您先前欠的还没还上。在下也只是个吃俸禄的掌柜,吃消不起您三天两头的欠。”

    后日有个局子,安庆王府六世子办生日酒,特特请了自己和小柳春去赴宴。那六世子早就垂涎小柳春已久,今次这趟局子可不能叫小柳春打扮寒酸。一件新袄缎,一副新头面,那都已经是最最精简了的。

    梅孝廷隐忍住心中扈气,那昔日少年清傲的俊美面容上,笑言便有些低声下气“柴掌柜通融通融,眼看就是月底,过几天啸某那边的利息来了就堵上。这不是正赶上后天,实在也是手头周转着急”

    伸手去条那条翡翠镶金珠链子,却被掌柜的一只胖手拦截。

    那叫柴掌柜的鼻孔朝天,眼睛看都不看他一眼,拖长声音道“诶别动别动,这首饰可贵着,一般人不让摸。啸老板您这样年轻,如何对我老朽说浑话。你们兄弟z在京城里空手套白狼,如今风声可是传得满京城沸沸扬扬。那利息也不靠谱,保不准下个月就被债主收了,您拿什么还我看您还是去对面看看,那边的首饰也做得很是精致,价格还周到,就适合您这样的主顾去买。”

    说着指指对面街边,叫梅孝廷自己过去瞅瞅。

    “呵呵,谢掌柜热情。”梅孝廷凤眸含笑,正待要转身过去,只顺势抬头一看,却见乃是铺摆在地上的脏杂摊子,眸中便一瞬掠过阴戾。

    一辆青蓬马车停在路边,庚武透过半开的车窗帘子看见,便对大张颔首点了下头。

    大张探身冲巷子里一扬手,只见两名陌生爷儿把一个q瘦青年往外一推“出去吧,拿钱财办事,敢多嚼半句舌头,就剁你半截儿命根子”

    “诶,是是是”那青年猛一个踉跄稳住,赶紧拼命谄媚哈腰。只见面黄肌瘦,生一副大小眼睛,乃是已经离开了梅二甚久的奴才荣贵。自从来了京城,见多了花花世界,又染了一身烟毒,后来便弃了主子跟别人会赌场烟管去了。

    也不知在哪儿发了财,倒是穿一身名贵富丽,抖抖肩膀,往梅孝廷所在的首饰店里走去。

    大张看着荣贵一晃一晃的瘦腿子,低声道“大哥,那梅二要是真上了船,这辈子可真就是废了。”

    “哼,他若心中不存贪念,谁人也诱不了他上钩。已经过去了三天,再不出点狠招,又如何能逼得出梅大”庚武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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