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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嫁作商人妇_第43分页

作者:玉胡芦 字数:13990 更新:2021-12-22 00:15:51

    张床板,玩具和小衣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更不用说三只小狼崽了。

    不由蹙起眉头问“小少爷和小小姐们呐,也抱去上香了吗”

    阿檀吐舌头“没三爷说三奶奶最近带孩子辛苦,晚上还要被大耗子吵闹,怕奶奶身体吃不消,便把孩子都抱去城里了。说三奶奶要是想孩子了,随时都可以进城去看,左右就一条江的距离,船钱他给你掏。反正他和孩子都在城里,跑也跑不掉,不像某些人,心里有事儿不说,尽冷心冷肺地折磨人”

    阿檀还在絮絮叨叨,是个脑袋不太灵光的丫头,一转述起话儿来便原样照搬,不晓得哪里该修缮,哪里要遮掩轻重。

    也还好她照搬,不然秀荷可不知道庚武原来这样坏。

    太狡猾了,出尔反尔,一声不响就和旧情人见面,不理他吧,现在还偷孩子。秀荷在空荡的硬床板上一坐,嘴上说不上他的当,崽崽们可不好带,保准不到天黑就得给她送回来;眼眶却红,恨不得扑过去把庚武一顿挠。

    前段时间太忙,分不开身来折腾自己,最近可真是花样儿百出了。

    坐了半天那院门口还没动静,眼看天色将暗,心里头对姐弟三个却越发想念,末了一咬牙站起来“阿檀,你出去叫辆马车,我这就去城里把崽崽们抱回来。”

    “诶”阿檀重重点了点头,转过身去捂嘴偷笑。三爷就像一匹饿狼,三奶奶是一只将要钻进狼窝的兔子,三爷正铺好了床等三奶奶呢,去了可就回不来了

    默默把秀荷的衣裳收拾好,拢成了两系包裹扛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班来不及,用手机更新,,刚才还有一段忘记,现在补上,今晚还有一更哟,大概12点左右,以及谢谢亲们的霸王票打赏,手机复制不了,先在此言谢则个

    第97章 第玖柒回 夏不挽春

    “呜哇呜哇――”

    “呃呜呜”

    春溪镇与福城隔着一条江,江不是太大,有钱的、爱步行的人家过桥走,没钱的、怕累的坐船渡。一辆青蓬马车从大桥上驰过,马蹄和车轮子的声音在桥面上踩踏出噔噔重响,却掩盖不下那车厢内震天动地的婴儿啼哭。

    崽崽们大早上才见了娘亲一面,一会儿就被娘亲喂饱哄睡了,醒来就只剩下爹爹一个。这摇篮抖啊抖的是去做什么爹爹的嘴角为什么挂着诡秘的笑还从来没有睁开眼睛见不到娘亲的前例呢。

    “呜哇――”六只小胖腿蹬啊蹬,没牙的小嘴儿咧得小球大,哭得撕心竭力呀,有种受骗的感觉有没有。要被爹爹卖掉了。

    庚武单手扶着篮筐,江风把车窗帘吹得呼呼舞动,他清隽的侧脸在光影中忽明忽暗,可看到两道紧蹙的眉宇。贯日里只是配合秀荷照料孩子,姐弟三个也是一见到自己就咿呀讨抱,怎生忽然一个个看自己却像在看大坏蛋,不亲了。

    “罪过哟,可怜哟。”董妈看得心疼呀,一边儿换尿布,一边阿弥陀佛直念叨,问庚武“爷,这三个娃平时最和三奶奶亲,要是三奶奶她真不肯来,不定得哭到什么时候。不如不如还是趁三奶奶没发现之前,赶快把小少爷小大姐送回去吧”

    庚武掂着甜宝胖乎乎的小胳膊,送,怎么能送,此刻眼看傍晚,她一定已然到家,都带出来了再送回去,不晓得她要笑得怎样花枝乱颤,这以后可就被她拿捏住了,更加吃不住她。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娘,庚武这一趟怎样也要把秀荷拿下。他就不信了,她对自己狠心,对孩子还能狠心那女人嘴硬心软,他晓得她。

    眼前又浮起秀荷生气时爱理不理人的娇嗔模样,庚武无奈而好笑地勾了勾唇,叫刘伯把马车停在路边“怕是饿着了,董妈你喂他们米汤。”

    董妈见三爷决意,只好从瓷钵里倒了半小碗米汤,一勺一勺地喂给姐弟仨个吃。

    明明家里就有娘亲甜甜的奶水,现在却像个捡来的狼崽喝米汤――呜呜呜――甜宝算是比较好哄的乖丫头,虽然不好喝,还是噗噗地咽了下去,瘪着小嘴儿掉眼泪;高冷小少爷花卷直接连嘴儿都不肯张开;豆豆倒是很爽快地吃了,吃进去立刻就给吐出来,把一抹小红兜吐得汤水乱淌,还咿呀咿呀蹬腿儿闹。

    好个小妖孽。

    庚武那个头大啊,只怪平日生意太忙,抓不得时机收买人心。又想到那女人对着孩子总是笑眉柔语,却原来内里并不轻松,心中亦对她生出感念。

    董妈没办法,只得把碗收起来,提醒道“爷,该把尿了。”

    “哦。”庚武蓦然恍神,便把最闹的小豆豆抱起来。大热的天,一泡尿慢悠悠撒下去,竟然还真就不哭了,自己吮着手指头玩。是饿极了看来。

    “呕――”

    梅家的马车也停在大桥边,梅老太太带着周氏、叶氏和晚春去庙里进香,一路上晚春动不动就吐酸水。梅老太太厌她,也懒得叫人过去给她拍,吧嗒着烟斗不耐烦“抽,抽,不说把家底抽光了,抽成短命鬼倒省了咱家几年米。”

    这话晚春听得不爽快,早上那锅肉太油,吃进去不消化,吐几下还不给了

    拍着胸口应道“敢情是我爱抽了要不是在南洋肚子疼没人管,大少爷叫汉生拿了那一管香膏诳我,我能晓得这世上还有那玩意”

    老太太阴着脸不接话,听见后边一辆簇新马车里有婴儿稚嫩的咿呀碎语传过来,车辕上坐着个年轻英俊的后生正在把尿,便问叶氏道“那边的那个是谁,怎么看起来有些面熟”

    “如今咱们镇上这般阔气的还能是谁可不就是庚家老三那匹狼。”叶氏兜着胳膊,细长眼儿想看又不想看地瞥着豆豆,酸溜溜。

    老太太眯起眼睛,看见豆豆小胖腿间两个圆圆的小蛋蛋,心都定着移不开了。语气很落寞“锦熙那个要是没流掉,现在该比这个还要大上一团儿。”

    晚春吐好了,擦着嘴儿走过来“什么这个大那个小的呀老天爷要是想留住谁,想死都死不了。”话才说到一半,瞥见那边厢庚武一袭墨青长袍倚在车门边,那抱小儿的动作熟稔、那俊颜英挺、那眸光宠爱,怎生得好男儿就落到别人家走不动路。

    个小骚骨头。老太太满脸阴郁,斜眼吭哧道“吐好了吐好了那就走吧。”

    话还没说完呢,晚春却已经帕子一甩一甩地颠过去了。

    车厢里只有一个婆子和三个奶娃娃,没有秀荷。晚春心里奇怪,羞赧打招呼“庚三爷在这呐,哟,几个月没见小少爷都这样大了。小丫头呢,快来给姨姨抱抱啧啧,瞧这可人疼的,唔。”

    从董妈手里揽过小甜宝,甜宝的脸蛋粉粉得像颗小苹果,晚春连亲了两口,问秀荷呐,怎么一个女人家连孩子都不带了

    她的唇脂涂得殷红,在甜宝的脸蛋上落下痕迹。庚武面有愠意,只按捺着勾唇笑笑“在家里收拾,几步就要赶上来了。”

    晚春往来路上瞟,哪儿有马车的影子呀再一凝眸望庚武,清削下颌上些许硬茬,瘦了也憔悴了许多。她便猜庚武与秀荷闹架了,眉目间镀上神采,潸潸然笑道“要不是今天我婆婆在,这就帮你把孩子带一带。看小丫头嘴儿瘪得呀,心都被她疼化了。我若是有这么仨个小肉儿,怎样都舍不得离开半步的,就是没那个好命,遇不到人”

    “呵,几步的路,怎好麻烦你。”庚武蓦地打断话茬,自从那次拜托晚春给秀荷送镯子之后,晚春在明知他喜欢的是秀荷的情况下,私下里不仅给他送过几回东西,还在他面前说过秀荷不少的闲话。庚武对秀荷的这个姐妹可无甚么好感。

    因见几步外梅老太太频频往这边看,便朗声打了句招呼“长辈们多有时日不见,近日身体可都安泰”

    “好着呢。”老太太要面子,自梅家落魄后但能躲着熟人就决计不见,怎奈何盯着豆豆两颗玲珑的小蛋蛋,心里头就爱、就挠、就贪羡。讪讪着走过来,摸了摸豆豆胖嘟嘟的小脸蛋“哟,长得可真俊,秀荷那丫头能生,你们家人丁算是兴旺了。”

    看庚武一袭精料长袍,举止间商贾气派凛然。又想起被他打压下去的老二孝廷,暗里便磨牙――这小子,笑里藏刀,他狠在内里啊。

    “呵呵,能娶到她是庚某的福气。”庚武把豆豆的肚兜拉下来,盖住小牛牛,叫董妈抱回车厢里。

    老太太眼神看不够,随过去。

    晚春知道这老太婆心里盼什么,存心要膈应膈应她,便掂着甜宝的小手儿“唷,丫头快和老太奶打声招呼。”

    “嘤嘤。”甜宝怕老太太提烟斗的枯黄的手指,怯怯地扭过头,想找爹爹在哪里。

    老太太看着甜宝怜楚楚的粉嫩小脸,又想起秀荷娇俏的脸庞――她已经不想再看见、再听见这对小夫妻的任何一点事了――贪恋地凝了眼摇篮里排成双的小少爷,阴着脸叫晚春上马车。

    ――――――

    忽而那天边一缕夕阳便埋入山峰之后,筱风把干净的院落吹得丝丝凉意,有玉兰花香的味道在心脾弥漫,依稀听到婴儿乖觉的咿呀稚语。

    “三奶奶来了,爷正在饭厅里等您呐。”刘培对秀荷哈了哈腰,被东家逼供的少年不敢看秀荷的眼睛。

    “哦,我就是来抱孩子的,不吃饭。”秀荷站在门边酝酿了一下情绪,揩着帕子冷脸儿走进去。

    那屋堂正中的茶色饭桌上庚武果然正在用饭,着一袭宽松绸缎白衣长裤,墨发清逸悬垂于脑后,看起来好不悠哉怡然。

    “喀”桌旁置着个大摇篮,三只小狼崽光着屁股在玩耍,看见爹爹吃,一个个也跟着舔小嘴。庚武就揩了点蛋羹送过去,吃得可香,兴奋得对爹爹咿呀呀笑眯眯。

    可恶喽,这么小的奶娃娃哪里能吃辅食呐,叫他乱来。看得秀荷就心急,几个碎步迎过去。

    那摇篮旁边还立着个陌生的妇人,胸脯鼓鼓的。董妈弓着腰“试过了,这回的小姐少爷们都喜欢,不拒绝呢,爷看是不是把她留下”

    看见秀荷过来,尾音踌躇滞住。

    那厅外一抹胭脂花底对襟褂儿衣袂轻扬,人不进,味道却已随风踅入。庚武狭长眼眸捕捉,嘴角悄然勾起一抹笑弧,却不动声色“如此就留下吧。那女人心狠,她怕是宁可要面子也不肯要孩子的。”

    “诶。”董妈瞥见三奶奶娇颜上含咬的唇角,暗暗替三爷捏了把汗。叫奶娘随自个下去,走过秀荷身旁时惴惴地躬了躬腰“三奶奶来了。”

    挤眉弄眼叫阿檀快走,阿檀肚子饿得木愣愣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董妈拽走了。

    秀荷揩着帕子立在门边不动。天已经将黑了,夏夜凉风在光影黯下的庭院里游戏,把女人鬓角的碎发吹散,花儿一样妩柔。

    庚武悠然挑着筷子,正要夹起面前的野山蕨,忽然一抹清淡花香拂过眼前,飘飘然把碗碟盖住。他凝眸一看,原来是秀荷掷过来的手帕,嘴角便勾起笑弧,好像突然才发现她的存在。

    讶喜极了,狼眸炯炯的“哦,是夫人你来了路上一定赶得很辛苦,我这儿还剩有点清粥。”

    话里有话的坏,他明明就是吃准了自己要来。秀荷看着摇篮里三只乖呆的小肉团儿,眼眶就红了,一路上担心崽崽们哭,不晓得把车夫催赶了几回,到了城里却看到他这般逍遥,雇好奶娘了,什么也不用他操心。

    扭过身子,喊阿檀、阿檀,叫阿檀来抱孩子走。

    “诶,来咯三奶奶唔”阿檀才屁颠屁颠地要出来,结果却被董妈捂住嘴拉了回去。

    “个傻丫头,这时候你敢出去东家回头就把你辞退喽。”

    吓得整个宅子都没有了声音,连一阵风、一片落叶也都把秀荷往庚武的阵里推。

    “无赖。”秀荷一顿脚,不想理庚武了。

    那一抹曲婉娇影要走,不缠裹的足儿碎步飞快,定然还在抹眼泪。

    这可不是庚武的初衷,他只想把她收复失地,还没想真惹她哭呐。庚武清颀身影站起来,风一般上去把秀荷的手腕攥住“傻瓜,来了还回去做甚么私动为夫信函,小女人脾气”

    把秀荷箍进怀里,抚着她柔软的碎发,让她的脸贴近自己胸膛。

    秀荷动不了,捶庚武“就是不爱理你,就是气你瞒我怎么了老婆怀孕快生了还去会别的女人,你可晓得我心里是什么滋味要不是被刘培说穿,你到底还准备不准备承认了。”

    想起那分娩前的日子有多煎熬,夜里翻来覆去躺不住,一个人心里怕,迫切地想要庚武回来陪,枕边却空荡。还怕被婆婆与嫂嫂们看出来,徒然叫她们忧心。

    秀荷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独独就对小个子敏感,对阿晓、对晚春,对所有女人她都不这样。或许就是因为庚武的含糊敷衍,叫人觉得他心有隐瞒。

    庚武俯看秀荷梨花带雨的眼眸,歉然地替她揩去眼泪“看哭成个小丑了。我是见了她,但却是一场偶遇,因为恰有桩旧事需要拜托,这才与她叙了几句话。那封信没有后续,并且牵涉到某些党羽,我怕你又多想,便没有告诉你,我自己也早已经忘却。”

    他的嗓音轻柔且低,只容夫妻二人听见,清削的下颌摩挲着秀荷光洁的额头,宠溺地印了一吻。最近这女人对自己不冷不热,难得哭得这样软柔,只看得他又好笑又怜宠,恨不得即刻就把她融化进骨髓。

    秀荷挪开庚武的手,适才一路上她可想好了,这一回怎样也得把他的旧事刨根问底。

    拭净了眼眶,语气淡淡的“你们做生意的往来应酬多,我何曾对你有过干预我也并非无理取闹。谁人都有过去,我介意的并非是那过去,乃是你对我的隐瞒。你若是真与她发生过什么,不若一口气与我说穿了,我反倒觉得你把过去放得坦荡,我这厢也宽心每一次都含糊回应,下次又叫我发现更多一点,这样瞒着,我又怎不猜疑你对她依旧是放不下”

    秀荷扬起下颌,看着庚武清隽的脸庞,轻咬下唇道“今日再问三郎最后一遍,你与那素h究竟到了什么程度,以至于叫她信里哀伤成那般”

    女人的表情难得较真,庚武狼眸定定地锁着秀荷,他其实并非有意瞒她。那大营里一群爷们如狼似兽,刀口上讨生的日子出来后便不愿再去回忆,彼时他并不知小个子是个女人,只当是个倾慕自己、更或者是性向偏差的俊秀小生,他恼她都来不及,又怎会去惦念

    但知她是个女人,心里的某些情愫却确实生出些异样。但可以保证的是,那并不是爱。

    庚武肃了容色,嗓音清润而低沉“我连她是个女人都不晓得,又如何弄过她身子但她却险些沾了我的。只是并非有意,因我二人同时中了迷毒,最后也甚么都没发生。好了,点到即止,我和她之间不会再有任何其他。你是我中意的妻子,我不希望因为这桩事再在你我心中产生芥蒂,告诉你也好。”

    “但她却险些沾了我的”

    他并未碰过她身子,她却险些沾了他的秀荷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所以无怪乎那叫素h的念念难忘对。克竟甘愿为庚武那样付出,更甚至亲近他的最浩然,一个女儿家肯对一个男人做到这一步,你叫她还怎么忘,怎么放

    秀荷紧了紧微微发抖的手帕,努力晕开一抹笑颜“假若三郎彼时知晓她是个女儿身,可会娶了她把她带回来镇上”

    秀荷的眸光似汪着水儿,一错不错地凝着庚武,不想错过他表情半分。

    庚武俊颜少见的冷肃,末了把缚在秀荷腰间的手臂松开“会彼时她无处可去,我若知她原是个女人,只怕不是因为爱,也会因着她对我所做的,又或是对某种依赖的动容与歉然,而最后把她留在身边。”

    庚武沉声说。

    “但我不希望你再为此事耿耿于怀,否则今日告诉你的这些,便没有任何意义。”

    “那我明白了。我有些累,容我先回房歇息。”秀荷蠕了蠕嘴角,从庚武肩头下蓦然而过。本来想去摇篮边抱崽崽,姐弟三个不知何时已被奶娘抱走了,她便坐在桌边舀了几勺粥,吃得没有味道,便又放下来,悄无声地自己回了房。

    卧房里早已被布置得温雅舒适,今日是夫妻二人成亲一周年,他想要与她好,费尽周旋地把她哄到城里,末了却叫她听到这些。

    短短几句内容却太多,她还没有消化。嘴上说只要庚武坦白从宽,她就不与他怄气;他说得也没有错,那深山里豺狼虎豹,中了毒不解,死的就是两个人,何况彼时他与自己根本无关,又如何妨碍去与别人

    但一想到当时画面,想到素h如今人就在京城,心里头却还是奇奇怪怪的过不去。

    天色渐渐暗沉,秀荷在屏风后沐了澡,脱下绣鞋儿蜷去了床上。

    “吱嘎――”

    听一声细微开门声响,一股男子劲爽的味道随风潜入鼻翼。庚武进来了。秀荷把身子在薄毯下紧了紧。

    悉悉索索褪衣裳的声音,忽而他就卧上床来。她不想理他,他却执意扳弄着她y白的肩膀,灼哑的声音异常温柔“傻女人,那大营里的事儿怎能作数说好的忘记过去,怎生还是不肯理我”

    秀荷拂开庚武的手,一意不肯说话。

    庚武便也不再扳弄她,精致薄唇沿着她曲婉的脊骨儿徐徐往下,大手也在她锁骨下若有似无地揉拈。

    太久没有过好合,那肌肤相熨间竟似异常的敏感,他应是也才刚刚冲过凉,肤表是清凉,内里灼出的却是炙热。掌中力道太深,推他也推不开,身子倒跟着他软了,一忽而便被他轧在了下。

    四目相对,看到他潋滟且深情的狼眸。近日两头奔波,竟不知清削了许多,鼻梁更英挺了,眼下还有暗青是她干熬的他。

    知道怪他不得,也知日子总是要过,秀荷恨着庚武“我可说好了,这之前的都不作数;但这之后的,你若再与她生出甚么瓜葛,便是不要这三只小狼崽儿,我也不会再随你过下去。”

    个狠心的女人,崽崽们还这样小、一刻也缺不得娘疼,她竟舍得说不要。可知便是舍了这三个小儿,他也一样放不过她。

    “你便是不说,我也晓得该怎么做”庚武在秀荷耳际重重一啃,那暗中用力,忽而就入去了繁花水涧。太久没有予她,早先的时候还怕她不适,忽而几经进出,慢慢便契合起来。

    午夜蝉鸣蛙叫,把床帐里沙沙绵绵的喘息遮挡。那暧来缠去,浮起又落,蚀骨啄魂,不晓得后来便把命儿丢了几回,等到四更天明,双双才遁去梦乡

    ――――――

    一忽而黑天,一忽而白日。

    眼看就是中秋,柚子又熟。大早上乡下的庄户送来一担柚子,黄澄澄的勾引人食欲。佝偻着背站在阴凉的天井之下,声音低得没有底气“今岁台风多,收成不是很好,求东家匀几两银子救救急,实在是孩他娘病得厉害”

    老太太盘着三寸金莲,一杆水烟斗吧嗒吧嗒。本来不想借,这种钱借出去了就难收回来,但是庚家那边收的地租少,田水也肥,怕庄户弃了梅家不做,便叫老张去拿来几吊钱。

    眯着眼睛,幽沉沉的“你那媳妇一年到头都在病,实在不行就去城里请个好点的大夫,这样断断续续的,多少钱填进去都是无底洞。”

    “是是是诶,只怪月子里没坐好,落下的病根难治嗨。谢老太太大慈大悲。”庄户千恩万谢地离开。

    一家子吃早饭,二老爷因为心情沉郁,不肯出来吃。红木圆桌旁依旧除了大少爷,其余的都是女人。但梅孝奕只是淡漠地遵循礼数,并不再与谁人亲近。

    晚春嚼着一筷子酱烧肉,吃得喷香。老太太看着晚春有点浮肿的打着厚重白粉的脸蛋,莫名又想起那天看到的庚家三只小狼崽。

    长长闷一口白烟“那酿酒的瘸腿关福短命福薄,闺女倒是有福气。一口气生下来三个,个个胖得像一团肉。”

    晚春剔着骨头撇嘴“老太太还就别说这桩事,外头都说关伯是咱家三姑姑害死的,背后都戳咱家脊梁骨呐。”

    周氏就不爱听晚春的声音,拨着佛珠,冷冰冰截过话茬“听说先前绣庄上的美娟也生了个带把的,上个月出月子,也搬去了城里。”

    周氏很少开口说话,说话时声音便显得阴而哑沉,眼神也是空洞洞的,看得人没有活气。

    晓得婆婆嫌自己不生养,晚春面色果然不济,讪讪然闭了嘴。

    老太太阴着脸,“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外头人戳梅家脊梁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从前梅家富,戳在暗里头;如今梅家破落了,一个个就雪上加霜。那瘸腿关福就算是被害死的,去年打他、算计他的也是嫁出去的三闺女,要算账也要算在林家的头上,与她梅家有甚么相干。

    问梅孝奕去南洋的信可有回还,其实还是希望老太爷下个月重阳能回来一次。

    梅孝奕容色清冷无波,只淡淡应道“没有消息”。

    老太太眼神凉了凉,又不甘心地继续问“那孝廷呢,老二家的准备几时回他在京城也不做事,吃的喝的从哪里来。”

    个尖酸老太,连自个孙子都抠。

    叶氏扯开嘴角笑笑“说是在京城投了个甚么干股,吃利息的钱,怎样都能活下去,不用靠家里。真不愧是一个天井下长大的兄弟,大少爷这事儿做得地道。”

    周氏捻着佛珠,半闭着眼睛。些许不快。

    梅孝奕不说话。他与阿廷的情义,与这个阴霾的老宅并无关系或是因着某种同病相怜的情愫,也或是因着梅孝廷那颗纯挚无杂的心,不融于世,却在他病瘫的少年时期带给他诸多回忆。

    晚春又插嘴“包养了个戏子,长得与庚家三奶奶可像。当红的角儿,听说还在她娘生前同一家戏园子里唱,哪里舍得回来。”一边说,一边捂嘴嗤嗤地笑。

    “咳咳咳咳――”后院传来女人断断续续咳嗽的声音。

    老太太叫晚春闭上嘴吃饭,又问叶氏“现在怎样了,大夫怎么说”

    叶氏舀着汤勺,听说儿子在京城竟主动好了个女人,那眉间眼色对张锦熙的忧虑便已经很淡了“还是不好,早上又打听孝廷回不回来,我骗她说快了快了,就又沉沉睡过去人瘦成一把骨头,真怕是拖不了多长时日。张家老爷那边问起来,老太太怕是要先准备好说辞。”

    啧啧啧,这吃人命的坑啊。晚春听得脊背飕飕凉,讽弄地勾了勾嘴角,得,在没被它吃掉之前,还是多揩它点油水,该吃吃该喝喝,命是自己的

    正要再夹一块肉,胃里忽然酸水汹涌,“呜――”一声连忙冲去了天井下。

    老太太看着晚春尖圆的屁股,阴幽幽地吞吐着烟雾“也不知道是真怀上了,还是看见庚家的小狼崽,故意在这里装身子讨好人该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周氏正在经文中昏昏蒙蒙,闻言蓦地睁开眼睛,眸光亮亮的,说了声“诶”。

    傍晚忽而下来一场阵雨,天井下湿气阴凉。魏老大夫把脉,久久地起身打了一拱“恭喜恭喜,小太太已有二个月身孕。”

    他的声音苍老持重,笔峰游走在黄纸上写下药方,整个屋堂下的人们便跟着那黄纸变了神色。

    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

    晚春很紧张,手捂着少腹看侧座上清白无色的大少爷,惴惴慌乱。

    老太太审视晚春,看起来不像是装的,容色便稍有和缓。拖长声音,对叶氏吩咐道“从今往后,只要不是太过的,她想吃什么就安排厨房给她做什么。”

    “诶,好好。这大喜的事儿,回头我就叫蒋妈妈传话下去。”叶氏眼里涩涩的,皮笑肉不笑地睇了晚春肚子一眼想不到最后倒叫他大方沾了先。

    晚春听老太太如此,顿时暗松了口气。立刻也就娇贵起来,说好饿了,想吃酸点儿的。

    酸儿辣女。周氏念了声阿弥陀佛,对着晚春的神色暖了点,转身让老妈子下去弄。又叫晚春今天起要和孝奕分房睡,另外在隔壁再置一张床。难得的话多起来。

    “好,我让汉生去安排。”梅孝奕淡淡颔首应允,清瘦英姿端坐在八仙椅上,眼中看不出甚么波澜。

    汉生从魏老大夫说晚春怀孕起,便一直低着头站在阴影里。此刻闻言抬起头来,眼睛里都是亮光,对梅孝奕很是哈了几个躬“诶,诶,好好,大少爷,我这就去给您安排。”

    “等一等。”老太太看着汉生少见紧促的步子,哑声叫住他。

    汉生的心猛地又提起来,他如今已经是个男人了,在南洋晒得黑,脸庞轮廓硬起来,不像去年时候清白俊秀了。

    老太太说“把那个烟座也去掉吧,不戒掉怕生出来的是个残废。今后都不许抽。”

    “诶是。”汉生顿时舒了口气,感觉脚底下都被抽了一缕魂。

    阵雨拢来的乌云还未散去,后院厢房里昏昏暗暗。

    汉生无声地摞着被褥,见晚春懒散地弓着身子,依旧蜷在榻上吞云吐雾。大手便把她银烟杆握住,晚春舍不得、紧攥着不肯放,汉生一用力拽走了。

    晚春其实是瞧不起汉生的,但她知道他这会儿很兴奋,因为生下来的骨肉随的是梅家的姓,大少爷腿不好、指不定早死,将来那孩子还能分到梅家的一份薄产。

    “西索――”梅孝奕着一袭玉青绸袍,只是端坐在桌边翻书,并不理会二人手上动作来去。

    汉生掩门出去,屋梁下只余了二人,静悄悄的,也像他周身散发出的森冷阴气,叫人骨髓里生凉。

    晚春看着梅孝奕雅俊的侧脸,又摸摸尚未隆起的少腹,心底里瑟瑟发慌。

    她最是知道这个男人的手段了,要不然那些人怎么会叫他“鬼手罗刹”。

    晚春想起秀荷三个肉儿一样粉嘟嘟的小奶娃,鼓起勇气道“我也想通了,我不要你家的财产,也不管你今后再娶谁进门。你让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以后什么都不和人争。你暗地里做得那些事,我也烂在肚子里死了都不说。”

    紧咬着下唇,等梅孝奕反应,梅孝奕却半天不应。晚春知道过了傍晚他的腿又开始犯病了,那苍白的俊颜昭示着他此刻隐忍的剧痛。

    晚春急了,噗地扔过去一颗枕头“嘿,我问你话呐,好不好的你总要回一句。”扔完了又害怕,抚着肚子往床角里一缩。

    梅孝奕这才看出来,略微上挑的凤眸里噙着冷笑“我有说过不让你生。俊

    咯噔――

    话音放落,门框上传来器物落地的声响,汉生的脑袋在窗缝里一晃而过。梅孝奕眼角余光捕见,轻蔑地勾了勾嘴角,把书页阖起来“半个时辰后就给我搬去隔壁,今后无事不要在我眼皮底下出现。倘若蹬鼻子上脸,那么结果不用我多说。”

    “去就去,那您可得好好泡药了,早点好起来娶你心爱的女人。”晚春知道他有多讨厌自己,扭拧着站起来,抱着褥子就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宝贝217、清风07以及默默酱、可爱宝的地雷打赏近九千字大章奉上,亲们久等啦rq,本章送15个红包,大家来踩楼吧23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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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章 第玖捌回 德仁不仁

    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合。秀荷这辈子算是被庚武吃死了,说庚武是条狼真没错,那漠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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