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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嫁作商人妇_第6分页

作者:玉胡芦 字数:13910 更新:2021-12-22 00:15:14

    江南水柔她昏厥在他的目下,樱樱红唇半张,双颊粉润而细腻。好吧,他承认那一瞬间他就对她不一样了。

    他想把她占为己有

    四年过去,他已不是当初那个萧冷的少爷,她也不是那个翘着小辫儿的青涩丫头。他历练得像只狼,狼是什么狼可不懂什么叫做含蓄。他才从狼堆里脱身,暂时还不晓得怎样与绵羊交道。

    在他情思迷惘的过程中,他的掌曾迟疑地摁上她的美丽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就好像是永无止境的软,软到扣进骨髓深处都不得满足。

    可是他后来没有,他只是稳着心绪给她做了人工吐纳。

    她是别人的女人,那个处心积虑扳倒了庚家的梅家少爷,庚武从来不屑从他手底下夺食。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是她自己闯进了他的房里,他没有逼她。庚武掌心用力,然后长臂环过秀荷的肩膀,将她揽进了怀里

    “嗯”她好像有点痛,但却没有挣扎,柔柔的,什么都凭他。

    他就爱她这一点,女人就要像她这样。

    庚武想,痛一痛也好,男人总要让自己的女人有一点痛。那痛到达深处会上瘾,上了瘾她就舍不得把他放下了她心里此刻一定还惦记那个俊雅的少爷,两个人打小青梅竹马,却被那势力的母亲拆散。他要痛她、宠她,然后她才能忘记旧人,只记着自己给她的疼,安心给他做女人,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秀荷我喜欢你秀荷从十四岁的时候一早就喜欢你了,你听到了么我要你做我的女人我天天疼你”庚武蓦地甩开青纹腰带。

    秀荷的脸覆在红绸喜布下,他隔着盖头轻吻她的唇,她好像在颤抖,喜布下湿开咸甜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哭,还是在怕。他想把她的盖头取下,怎生得那一掀开盖头间,她却忽然不见了。那红迷蒙了他的双眼,待视线一回还,门外却传来喜婆扬长的声音“吉时已到――,新娘子上轿啦”

    不是才送到自己房里来么现在出去又是去到哪里

    “啊――秀荷”庚武猛地清醒过来,三更天昏昏暗暗,不大的屋房内物件隐约,像蒙了一层黑雾。庚武看了看床头,身畔是空的,竹席冰凉。

    可睡梦中女人的气息却散不开,那里和往常一样一柱擎天,热烧得人难受。庚武拉开门走去水井旁,打了一桶凉水,从头到尾浇了个透。

    洋铛弄的清晨总是鸟鸣花香,孩子们的热闹嬉笑一早就在庭院徘徊。两名婆子弯腰打扫,不时被岚儿和芷儿的捉迷藏打断。这是跟了庚家半辈子的老家仆,出去也找不到东家,庚夫人心善就留了下来。

    老二媳妇禾惠在给颖儿洗脸,她长着圆脸庞,今年二十二三年纪,嫁给庚二少爷后生下两个孩子,女儿比儿子大两岁。当年庚二少爷死的时候,第二个还在肚子里怀着,临了连爹的面都没来得及见上。

    禾惠说“后院那间新搭的屋子可是太闷,常听小叔大半夜起来冲凉。还没到夏天就热成这样,回头七八月份了怎么熬不如还跟颖儿在我那屋住着,我搬去和婆婆大嫂挤挤。”

    颖儿听了连连蹦哒“我要和三叔睡,我要和三叔睡”

    “臭小子,和你睡一夜尽听你尿床。”庚武在凉竹椅上扎着绑腿,闻言头也不抬。

    庚夫人见儿子今日又眼眶青黑,下巴上冒出来一片青茬,便晓得他昨晚定然又是一夜未眠。

    这小子,近日只是不歇不停地闷头干活,瞧那宽阔脊梁上被晒得一片儿黑。做母亲的自然晓得他心里藏着什么,便直言道“哪里是那屋子热,分明就是他自个心里烦。我问你,上回来的秀荷姑娘怎么样啦让你送回去也不晓得送到没有,天瞎黑了才喝一身酒气回来。”

    “送了。”庚武把最后一点扎紧,剑眉微微一挑“那是她爹请的酒。”

    庚夫人哪里会没去打听,偏又道“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前几天郑家让人来递话,说只要你给他家白干五年,五年一满闺女就由你带回来。那秀荷姑娘的心思若是拿不准,不如先别把郑家回了。”

    庚武动作一滞,想起屠宰场门口秀荷双目红红跑开的情景,最近看见自己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的躲起来。

    那精致薄唇不由勾起一抹玄弧“一天到晚脑袋里古里古怪,谁知道她心里想的是甚么。”口气竟似有些宠溺。又道那郑家因为庚家落没,对媒约出尔反尔,只管回了就是。

    庚夫人晓得他对秀荷喜欢得紧,这孩子少年时候就高冷,几时听他嘴里说过什么姑娘的名字,暗自抿嘴一笑“姑娘家家的哪个没点脾气在北面磨砺几年,倒把你从一匹良马磨成了一只狼,整天板着张脸,哪个姑娘能不被你吓着”

    大嫂插话道“上回我与禾惠去集市,错过了也不曾见着。听岚儿说姑娘生得当真好看,和小叔一对眼睛,两个人脸全都红了。怕是心里头害羞呐,窗户纸不敢捅破。回头从我盒子里拿个首饰,去送送人家。”

    庚夫人拍拍袖子走上阶“怎么能拿你的,那是老大给你留下的,将来留给岚儿做嫁妆。”自己回到房里,给庚武拿了两件首饰“那年抄家把家抄没了,但压箱底儿的东西还是存了点。以后你要有媳妇了,小两口自己搬出去过,有事儿了过来一趟就行。免得姑娘见到我们这一大家子,回头不肯了。”

    “她若不肯,我也不娶她。”庚武没要,见绑腿扎好,便从角落取了家伙出门去了。

    ――――――

    青石大街上花红柳绿熙熙攘攘,小黑和庚武穿梭在人群中,他是庚家从前的家生子,从小就是庚武的小跟班。

    庚武步子快,小黑跟在后面追,一边追一边道“听说梅家两个少爷要办喜事了,老太爷要修祠堂,那祠堂的塔顶断了两根木梁,想要找人翻修,听说开的工钱也比别家高”他说的委婉,怕庚武对梅家膈应。

    “要去你自己去。”庚武心思根本不在这里,胡乱应着,目光只往街边铺面里看。

    右侧边的一家首饰店,里头两个姑娘正在相看首饰,忽而比比耳环,忽而试试手镯。庚武想起秀荷手上的那枚半旧木镯子,步子微微一顿,转身走了进去。

    掌柜的见到他来,讶然地堆进笑脸“哟,这不是庚三少爷吗,今天怎么有空赏脸光临鄙店”

    “不敢当,掌柜的生意兴隆。”庚武握拳打了一拱,泰然往柜台前一站。

    那身形清宽魁梧,棱角分明的冷颜看得姑娘怦然心跳,连忙羞红着脸把首饰一放“庚武少爷好。”互相推推搡搡着几步一回头出去。

    掌柜的拿来一盘零散镯子,念念叨叨说这也好那也好,庚武却觉得怎样配秀荷都太差,指着角落另一个青白莹透的道“这一个拿来我看看。”

    掌柜的踌躇不拿,皱着眉头为难“呃这个恐怕要贵一些,这是西北面进的正宗和田青白玉,至少得十两银子。

    “就要这个,你给我包起来。”庚武冷冷地放下银子。

    掌柜的惊愕抬头,再想想之前关于庚武和土匪私通的那些传言,连忙讪讪地装盒打包。

    出了铺子,小黑一路随在后头咋舌。

    胸口处红绒锦盒暖人,平生头一回给女人买东西,庚武睇了眼胭脂摊上的姑娘们“你说,女人怎么就爱这些有的没的玩意儿。”

    小黑一拍大腿“嗨,女人不爱这些那还能叫女人嘛庚武少爷,你花恁大本钱买个镯子,可是为了送给秀荷”

    “送她她见了我就跟见了山老虎一样,送她她也不会要。”庚武勾起嘴角笑笑。那语气冷冷肃肃,小黑却分明看穿他眸下掖藏的一丝柔情。

    第拾伍回绝情莫过

    连升布庄里一溜儿过去花团锦簇,那细料绸缎滑过指尖好似流云,晚春在这块面料上摸摸,那块儿揉揉,嘴里头念叨个不行“秀荷呀,日后你就是少奶奶了,姐妹们看见你还得管你叫一声东家,今生好衣裳你是穿不完了喂,快看这块红底坠花的怎么样”

    成亲的不是她,她看起来却似比秀荷还要兴奋。

    “挺好看。”秀荷在布台前没心没绪地拣着花样,忽而随意一抬头,那外头街市人影阑珊,却看到庚武手上持一只长棍,正大步将将地迎面走过来。

    五月的天气已然微热,他穿一袭月白对襟半长衫,下着深青长裤,那青与白衬托得五官愈发丰神冷俊明明隔得老远,怎么又好似闻见他身上清爽又武猛的味道。

    怕庚武看见自己,秀荷连忙低下头来。

    晚春眼儿尖,欣喜地去扯秀荷的手腕“嘿,快看,那可是庚武少爷”

    “别理他,让他过去。”秀荷暗暗对晚春使眼色。

    晚春却已经急不可耐地喊出声“庚武少爷,好巧呀”小脸蛋上绽着笑,声音甜腻腻。

    庚武脚步一滞,这才看到秀荷低着头站在铺子里。她今日穿了件簇新的琵琶襟荷袖小褂,下着烟紫色凤尾长裙,梳着小抓髻,垂一缕黑亮蜿蜒在胸前庚武一瞧见她这副模样,便想起昨晚上梦中的那一幕。这感觉真奇怪,明明现实中什么也没有,因着那梦,却好似已与她有过肌肤相亲。她做成了他的女人。

    心里软软的似有小虫儿在爬,不由衷地把脚步放慢下来。

    秀荷却不看他,只是低着头翻看面料。

    那睫毛长长,胸脯翘翘,直看得小黑两眼冒花,暗暗在背后捅庚武“爷,快送啊,买都买了”

    庚武回头瞪了小黑一眼,然后才放柔嗓音对秀荷道“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同你说。”那眸光潋滟把秀荷锁定,怕把她吓着,又莫名有些拘促从来没送过女人东西。

    晚春在一旁痴痴相看,攥着秀荷衣裾的手便有些发紧,怕她忽然会走出去。

    秀荷捻着布匹,空气似也静默。

    “咳,秀荷小姐,那上轿的花样还没挑,我们夫人可在家里头等着给你量裁呐。”耳侧后响起婆子阴阳怪气的催促。

    秀荷眼角余光瞥见,那说话的乃是叶氏派来的蒋妈妈,蒋妈妈的眼睛是长在天上的,蒋妈妈说话像奢赐,看她的眼神也像个偷儿,偷了梅家的荣华富贵。秀荷不应她,本来还低着头,这会儿却抬了起来。

    庚武在等秀荷回话,看见蒋婆子莫名眉头一蹙。

    秀荷却不想被庚武知道自己要成亲的消息,她不想在成亲前再看见他。当然,成亲后也不会再看见了,成亲后她便被圈在梅家的内宅里,不会再有甚么机会见到不应该的男人。

    梅孝廷也不会让――

    那西禅古刹青灯古佛,几百年香火旺盛。秀荷拾着一级级台阶走上去,去到三层的罗汉塔下。雨过天开,殿堂里空空旷旷,阴阴幽幽,罗汉们或憨笑或狰狞,梅孝廷便叼着一枝枯叶萋萋地卧在佛台下。

    他哪里会虔诚出家他红尘未断,心中都是七情六裕嗔痴爱怨掠夺生杀。幼年煞气太重,比大少爷还要难养活,老方丈断他受前生孽障牵累,好心收他为俗家弟子。他不被感化,秀荷不肯见他,便徜留在庙里头搅扰和尚。在佛前也不敬畏,几个蒲团并起来,慵懒懒地往香案下一躺,不吃不喝只逼着老方丈给他剃度。

    剃什么度那尘世间的业障在你心中深种,心若不死,六根难净,把发剃了又有何用

    老方丈拿他无法,便着几名弟子连带蒲团将他抬至这无人的罗汉塔下,任他生死癫狂。

    月余未见了,那墨黑长发垂散在肩畔,雅俊的五官好比地狱阴差般冷鸷。身上的月白斜襟长褂也不似往日整肃,扣子松散。一动不动地看着秀荷一双淡绿绣花鞋儿迈进来,然后便冷凄凄地勾着嘴角笑“哟,这不是水性杨花的秀荷小姐。和那庚家三少爷扯得沸沸扬扬,怎么有空光临寒殿是不是人家不要你,这就又回来寻找旧欢了”

    分明忍不住频频睇她,眼神却偏装作讽弄,恨与狠与思念化作刻薄的言语想要把她击伤。

    他爱她,爱不到,便伤她。

    生生剜人的心。

    却从来不晓得她心里到底多少委屈。

    秀荷弯腰把饭盒在地上一放“你娘听说你要剃度了,让我来给你送顿饭。”都懒得看他自我折磨得消瘦的容颜,咬了咬牙转身就要走。

    他却忽然把手伸出来,在她的腕上重重一扣,龇着牙“说,是不是想送完这顿饭就和我断”

    看,他这人总是这样,从来都把她逼到气竭。前面才说要与她同归于尽,让她生不如死;后面又把她紧紧地箍在怀里,说没有她不行,他活不下去。

    他的胸膛清瘦,有乌龙茶的甘香。怪她心太狠,又迫她回忆两个人的旧时光。

    那些旧时光里却当真都是他,子青忽然不在了,他假装若无其事地把她叫出绣坊,“不高兴听就打我,可不许用眼泪洗我的衣裳”;第一回看到她长裙后渗出来一点红,转身便扔来一叠细软的棉麻布,却满副臭脸地嫌弃她“女人就是麻烦”;夜半翻墙与她说话,怎么劝也不肯回去睡觉,被阿爹起夜发现,一竹筐盖下去打得鼻青脸肿,第二天却又来

    叹一声,谁让先把他认识,先与他做了青梅竹马。

    秀荷敛了敛心神,看庚武一眼又移开眼眸“庚三少爷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也没什么不可说的。”

    怎么突然间对自己这样淡漠,连羞怯也无。

    庚武浅蹙眉头,隐隐约约察觉出什么不一样,但还是一贯沉稳的语气道“青天白日的你怕什么,几句话都不敢出来说。真当我是土匪”

    晚春插嘴道“哪里是土匪,秀荷是害羞呐庚武少爷您不晓得,我们秀荷就要和梅二少爷成亲了。叶夫人亲自给关福大叔下了聘,月底就要喝喜酒,日后秀荷可就是正正经经的少奶奶啦。”眼中有艳羡,恨不得把喜事更加渲染。

    庚武容色将将一黯,只觉得一上午满腔的柔情正一点点被冷水冰凉,那深邃眼眸看向秀荷“她说得可是真的”

    蒋妈妈冷言冷语“什么真的假的,我们二少爷那样的人才,多少人巴着盼着想嫁给他。嫁给他那是福分秀荷姑娘可以走了吗我们夫人事多,可不能单等你一人。”

    呸,狗眼看人低的婆子

    小黑啐了蒋妈妈一口,仰头对秀荷道“秀荷,你可不能这么绝情,庚武少爷为了你,没停没歇地在运河边抬了半个多月大青石头,那可不都是为了娶你而攒聘金钱你这说不要就不要他了,让他一个人怎么过”

    秀荷凝了眼庚武被曝晒后的麦色肌肤,还有下颌上的淡淡青茬,心一狠“我和他什么都没有,他怎么过我哪里能安排他自己赚钱养家,怎样怪到我的头上。”低头扯扯晚春“时间不早了,走啦。”

    那纤柔手腕上拢着的绸缎青一色红,竟然连新娘喜服都已经开始剪裁了。庚武想起昨夜未尽的梦,忽然觉得怀中的锦盒好生可笑这样大的事,她一声不吭悄然无息中进行着。他却枉在心中为她种种勾画,其实她的世界里根本无他。

    庚武再看秀荷,那从前的萧冷与生疏便复又在俊毅的脸庞浮现。

    秀荷低头不看,兀自镇定地从他高大阴影下擦肩而过。

    庚武忽然把她袖子一拽“是你自愿的就这么想做少奶奶”

    秀荷只得抬头仰视庚武,那长眸深邃,里头像藏着一只狼,她每次看他的眼睛心都会乱。庚武乱她的心,他还杀人饮血,就算不嫁给梅孝廷,她也不会和他好。

    秀荷心怦怦跳,咬了咬牙“那也与你没关系。以后不要再那么没命的干,为不相干的人把身体累垮,可没甚么好处。”话说完心都虚了,把袖子拽回来,盈盈碎步头也不回地走掉。

    啧啧,这女人才多大年纪,恁个冷硬的心肠。

    小黑唏嘘试探“庚武少爷,那,您的镯子还送不送”

    一缕花草淡香拂过鼻翼,风一吹,忽而不见,就好似那女人来了又走,想在他心中片甲不留。

    “那梅家老二纨绔倜傥,本也无意与他抢夺,她若执意要嫁,又何必去挡她富贵”庚武收起空缺的掌心,衣炔缱风地走了几步,忽而回过头来“你刚才说,那梅家修祠堂正缺人手”

    小黑哪里还敢再劝,讪讪心虚道“刚才是刚才刚才我还以为那梅家少爷另娶了别家姑娘,哪里晓得我看爷您还是别去了,不然回头秀荷下花轿,你得多尴尬”

    “哼,爷只怕他不敢收”庚武将手中长棍一攥,大步流星地穿出了街市。

    第拾陆回三日圆好

    福城人迷信,讲旧礼,三六七月不提亲、不嫁娶,前两月“田水白,不吉利”,七月是鬼月,阴气太重。

    那时候提亲,须要将女方的生辰八字写在红纸上,“坤造某年某月某日某时生”,作为庚帖托媒人转至男方家里。男方将庚帖在祖先案上的香炉下摆放三天,三日内若家中无病无灾,无锅碗破碎,即称“圆好”。

    再请算命先生测断两人是否命理相合,若是,男方家的叔伯便挑着红担红篮来到女家,将红篮摆到女家的供桌上,此曰“合婚”。合婚后便正式定亲、行聘和迎娶。

    因着梅老太爷一年难得回来一趟,梅家想要在五月内将亲事落成,故而许多个中重复的琐碎便合起来在一块儿办。

    青红酒铺的空地上,布匹、香烛、冰糖、线面、柿子饼、猪腿肉、花生糖、镯子首饰新挑来的彩礼和妆奁,琳琅满目凑成了十二色。那挑彩礼的笼担和扁担上贴着红纸,挑头担儿的是梅家一个远房叔叔。老关福没有说什么,毕竟自个是小户,也不好叫他梅大老爷这个亲伯伯挑着东西来。

    什么都齐全了,就只差了一对儿婚书。

    端午的太阳起得早,公鸡还没叫两声就已经黄灿灿地挂在天空上。窄仄的天井下却阴凉,秀荷在水台边包着粽子,新鲜的箬叶泛着沁人清香,她把叶子卷成四角的菱子形,一勺一勺往里头灌着米豆儿。她做的粽子形状好,花样儿也多,做得很认真,细密的睫毛将眼下遮出一抹沉思,心绪猜不透。

    老关福在竹椅上看着,心里头便有些舍不得。

    子青不爱说话,关福从来不问她从前的故事。子青默默地像要争口气一般,各方面都不舍得女儿比谁人不如。这丫头打小被她娘宠着护着,连碗都不叫洗一块。十二岁上子青一走,她一个人跑到坟头枯坐了一下午,太阳落山才肿着眼睛装作若无其事地出现。后来也没有再哭,家里头就给她操持了起来。

    老关福过得粗糙,什么日子也不记。春节打年糕,清明吃青团,端午包粽子,立夏拌酒糟这些年,逢年过节一应都是秀荷担当着。这丫头心思从来藏心里。

    老关福吧嗒着烟斗,瞅着秀荷沾着米粒的手,问道“真就这么决定了梅家的聘礼虽下,到底婚书还没来,你要是不想嫁,这些东西我就把它退回去。”

    一边说,一边睇着秀荷的表情。

    新酿的酒水用泥巴封紧在墙角的缸子里,一排排摆过去,香气掩不住。自从梅家决定迎娶自己,嫁到林家的梅三姑姑就把阿爹的酒订下了,红曲和糯米都不用自己掏银子去买,他们包揽着送过来,定期上门收。哥哥在瓷窑上也升了一级,改成监工了。

    老关福把酒当做命,看酒的眼神就像看自己的孩子,毕生愿望就是能有一家自己的酒庄,而不是这样的小酒坊。再把儿子叫回来,安分娶一门媳妇,父子两个把酒庄经营起来。

    秀荷说“送都送来了,退了做什么爹先头大张旗鼓的为我找婆家,不就是为了逼梅二少爷娶我。肯衷谟掷此低恕

    嘿,你这丫头,心思比针还细。

    老关福讪讪吸了口烟“那还不是知道你心里放不下,不将他小子一军,他能急起来娶你他若将了还是不娶,你这犟脾性才肯死心去嫁别人。”默了一默,又问道“嫁是嫁了,那庚家三少爷怎么办你这还欠着他一条人命。”

    秀荷手一顿,蓦地想起雨夜屋檐下庚武那道灼灼的眸光,贝齿便咬了下唇“得问你自己明知道他刚从大营里放出来,不知根不知底的,你自己招惹他,和我有什么关系。”垫着脚尖把粽子挂起来,拭净手儿出门去了。

    身后老关福一口烟塞在喉咙里,差点儿被呛得出不来。

    是欠他一条人命可她没那么大义,为着一个才打过几回交道的男人,敢把什么都豁出去。

    ――――――

    梅家祠堂坐落在大院西北角,紧邻着后院一排儿公房。梅家是春溪镇第一大户,祠堂建得也比别人家高,那檐角磅礴高亢,彩漆鸾鸟于飞,横梁也是上好的杉木。只不晓得怎么回事,那木头竟然着了虫蛀,整日个从上头往下掉粉屑,落在祖宗的牌位上,灰蒙蒙一层拭不完。

    撑家大梁都着了虫蛀,传出去可不好听,那嘴贱的指不定又要掰出甚么“梅家要垮了”之类的谣言来。

    少爷们成亲须在祠堂里祭祖宗,老太爷怕着了不吉利,要趁短短半月时间内把横梁换掉。那杉木沉重,还不能破坏原有的结构,力气大又能干的工人不好找,工钱也给得比别人家多。

    吭、吭、吭

    敲砖锯木的声音在耳畔回响,秀荷揩着裙裾正准备从小径穿过去,却听前边传来熟悉的说话声――

    “庚武少爷放一百个心吧,晚春一定把话给你带到。”

    “好,那就拜托你了。”

    “拜托什么呀快把人羞死了。对了,这是晚春亲手做的团子,庚武少爷你尝尝”

    阳光在树影下斑驳,秀荷看到晚春把一枚食盒递至庚武的面前,庚武微一迟疑,但还是接过去吃了一块,又把其余的扔给旁边几个兄弟。后面又说了几句甚么,秀荷听不清,只看到庚武挺拔的侧影,似乎越过晚春往这边看过来。默了一默,连忙换一条路避开。

    ――――――

    一张百鸟贺寿图把绣房铺满,绣了十天余,总算快要完工了。秀荷低头修整着边角,看晚春在一旁魂游象外,一下午抿着嘴儿,不晓得多少甜蜜沉浸其中。

    “嗨,什么喜事高兴成这样,笑得嘴都停不下来。”秀荷想起昨日小径上听到的话――“庚武少爷放一百个心吧,晚春一定把话给你带到”――作随口问着,手中的针线不停。

    晚春总算等到秀荷主动开口问了,把绣盘一放,几步便凑到秀荷的身旁“只许少奶奶你高兴,就不许我也开心呐喏,就是这个,庚武少爷送给我的,秀荷你说好看不好看”也不等秀荷回答,一手轻抚着镯子,又自己欢喜道“上个月在荣珊首饰庄里看到过它,值十两银子呢,攒一年零花都买不起一个,没想到他就送我了。”

    他他他

    那青白玉手镯润如凝脂,秀荷眼前浮起在祠堂外看到的一幕,心中便释然了。

    刮了晚春一鼻子“是很好看,想不到那么个冷汉子,还挺会给女人买东西。”

    “喂,别这么说他。他如今虽不如从前少爷雅气,但可晓得疼女人他日若能嫁给这样的男人,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晚春把玉镯捂在胸口,闭起眼睛陶醉其中,像是自言自语。

    “花痴了你。”秀荷嗔笑着收回眼神,正要低头继续,却听外头传来蒋婆子的声音――

    “姑娘出来下,二夫人叫你过去说话。”

    便把秀盘一放,拍拍针线头出去了。

    ――――――

    梅家内宅里阴阴凉凉,阳光透过天井已不剩下多少气数。正堂八仙桌上的金桔被打出一片雾蒙,梅老太太和梅大夫人各坐两边,梅二夫人叶氏坐在左侧首,看婆子给秀荷量衣裳。

    秀荷的娘去得早,瘸腿阿爹又是个粗人,梅家便帮着把一应衣裳也做全了,回头再托亲戚叔伯用担子挑至关福家。两个媳妇一起办喜事,不能独独冷落了其中一个。

    十六岁的秀荷,身段是纤柔曲婉的,腰谷儿是凹进去的,胸脯和臀又恰到好处地满出来。胯也长得似弯月,都说女人若长了这样的胯,不仅在房事上得男人的喜爱,还能好生养。

    那少女淡香在厅堂下散发,掩不住的青春味道。梅大夫人周氏看着满意,叶氏的眼神却凉薄――

    这样的女人,倘若配自己儿子那是便宜了她,但配那个轮椅上的大少爷,却是便宜了大少爷。哦,也不尽然全是便宜。不晓得这丫头到底什么把孝奕迷住,平日里阴沉沉的一个人竟然独独对她袒护,说要娶,那就定然只能是正经的大少奶奶。

    呵,好一个大少奶奶。

    孝奕的母亲周氏不得丈夫的宠,怀孕期间胎气不好,生下来就落了个气虚的毛病。老太太纵着,梅家两个老爷年轻时候在外头不知道多少花哨。梅静斋本来就不喜欢这个比自己大五岁的女人,再加一年也难得回来两三个月,自然也就对周氏生的儿子不亲不睬。左右家里头不缺银子,要娶谁,那就娶去吧。

    这女人果然八字命好,怎样颠簸她都顺遂。好在等办完了婚事,六月底小两口就要随老太爷出海去了。出海了,以后眼不见为净,家里头还是自己孝廷为大。

    叶氏收敛心神,笑笑着赞道“姑娘好身段,瞧这些料子往身上随便一搭,怎样穿都水灵。”

    “是不错,那是我老太婆挑人的眼光好。”老太太眯眼点头,很为自己选的绣女而满意。

    “秀荷谢过太太夫人。”秀荷颔首搭腕,乖觉地作了一礼。

    “姑娘仔细。”裁缝婆子叫她转过身去,又蹲下来用手指丈量她的脚踝。

    二楼漆红木走廊的尽头,大少爷梅孝奕正在吹笛子,那空空凤眸微阖,清冷目下敛一片黯光,似在隔空凝望楼下女子,又似思绪在幽远处飘忽。

    二少爷梅孝廷着一袭月白绸裳,慵懒横坐在木栏杆上,勾着嘴角好不自得“阿奕,你看我媳妇可好看”

    梅孝奕缓缓把笛子放下,目光向秀荷处一凝,轻启薄唇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她怎样都好看。”

    梅孝廷听了这话,雅俊容颜上越发堆满宠溺“那是,我打小一看见她,就晓得她将来定要做我女人。你还别说,这世间除我,不信还有谁人比我更懂疼她”

    他口中言语未尽,梅孝奕的脸色却蓦然阴沉下来,手中笛子往小几上一搁,竟也不吹了。

    梅孝廷以为兄长遗憾未能与新娘谋面,他是最重手足情义的,连忙歉然补充道“阿奕也勿要扰心,那个张家的锦熙小姐我替你看过,杏仁眼小樱桃嘴儿,看着就是个聪慧持家的女人,你见了一定会喜欢”

    “哦,是。俊泵沸6鹊统恋赜Υ鹨簧,轱辘轱辘,素手推着轮椅离开了。

    那背影幽冷,抚轮子的手指苍白又修长,手背上一根根青筋扑起。

    梅孝廷怅然,不知哪句言语说错,因见楼下秀荷已然量好,便轻摇竹骨小扇径自下得楼去。

    第拾柒回婚书有约

    “奴才这就回去安排。”婆子把布料收进篮筐里,躬着腰告退。

    梅老太太抿着银烟斗,谆谆嘱咐道“我们梅家是重规矩的大户人家,虽则你母亲是个戏子,但你是我老太太亲自挑选的绣女,从小也是知根知底的。我晓得你是个好姑娘,日后嫁进来那不该想的就不要再想,安分守己,好好服侍你的丈夫。他身体自幼不好,可受不得甚么风浪。”

    秀荷搭着腕儿说是,步子却不见离开。

    梅二夫人和蔼笑问“姑娘还有什么话。俊

    秀荷抿了抿唇,暗自豁出去勇气“前些日阿爹收到聘礼,独缺了婚书自古男女婚嫁,媒人为聘,婚书为证。如今聘礼已下,镇上都晓得秀荷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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