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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嫁作商人妇_第2分页

作者:玉胡芦 字数:13814 更新:2021-12-22 00:15:10

    要送她去上女学堂,她一去学堂就被一帮富贵子弟盯上了。12岁的梅家二少爷梅孝廷是那一群少爷的头,他把秀荷堵在下学的路上,叫一群小喽把她圈住,自己走过去亲了她,然后就一厢情愿地宣布秀荷是他的小媳妇了。

    镇子上的男孩们都喜欢秀荷,他们欺负秀荷的时候梅孝廷总会派人去教训;没人欺负她的时候呢,他自己却又惹她生气。气得秀荷撅着小辫子不理他,他又反过来各种花样儿的哄她,讨好她欢心。

    他在别人面前的坏,是睚眦必报,是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秀荷面前的坏却只会让她情不自禁地陷入欢喜。

    哪有女孩经得住那样的死缠硬打呢

    现在的秀荷早已经没心没肺没有退路的喜欢上梅孝廷了,梅孝廷却背着她又去见了别家的小姐。秀荷知道他在等自己解释和庚武的关系,但一想到梅二夫人说的那些话,心里就凉了半截。

    她不想解释了,潭子都跳过,心不能白死。

    梅孝廷也在暗影里睇着秀荷攥紧的手心,他刚才什么都看见了,她握在手心里的是一抹肚兜。

    从前他又哄又求,她都不肯把一对儿小鹿露出来给他看一眼,他长这么大都还没见过女人的胸。哥儿们都知道他被秀荷吃得死死的,出去喝花酒也从来不给他叫陪侍。庚三这小子到底走了什么好运,竟然动了他的女人

    他自己都舍不得动

    梅二少爷简直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想,如果秀荷和从前一样哄一哄自己,或许他还有可能放她一马。不然就两个人一起收拾。

    然而秀荷却忽然调转过身去,面对着街铺的门面再也不看他。

    她站在庚武的身旁,藕色的春衫青莲的褶子裙,娇滴滴的,和魁梧的庚武站在一起当真般配啊不认识的大概还以为是对小夫妻呢。

    哼,水性杨花。

    “走。”梅孝廷眼神一冷,一抹阴凉凉地杀气掠过眼眸――

    “驾――”荣贵打马离开。

    车子从秀荷身边擦过,梅孝廷后来再没有看秀荷一眼。

    老远的听到他说“晚辈拜见祖父和大伯,晓得长辈们今日回来,家中已备好了午宴,老太太和大伯母一早就在堂中等候。”

    那声音清润带笑,听得秀荷心尖儿一痛。明明周围人群依旧熙攘,怎么好像也跟着梅孝廷的离开而变得空旷。

    “银贼。”秀荷忿忿地瞪了庚武一眼,把手心里的东西甩在他胸膛,推着板车走了。

    庚武眼前红乱,随手一接,竟然还是那抹肚兜。他本来不想要,怕秀荷下一回又要骂他银贼,可是那肚兜在她手心里呆了这一忽而的功夫,竟就染了她的清芳味道。

    他把肚兜在手心里攥了攥,身体的某些地方又莫名地开始紧绷和柔软,软的是心,绷的是不可说。末了勾唇苦笑,又把她放回了胸口。

    犟丫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呆蠢呆蠢的。

    第肆回花厝里弄

    老关福揉着双脚,看秀荷一回来就在屋前院后的找寻。

    他猜她这几天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坎,但这种女儿家家的心事,他一个大老爷们又不好问出口。心想闺女也挺不容易,十二岁上没了娘,有秘密了又不能和爹说,让她折腾下也好,不然捂在心里捂出病来可不好。

    秀荷翻来翻去,走进走出。老关福就勾着背坐在竹椅上看她忙,秀荷转过头看他时,他又迅速地把眼睛挪向别处。

    秀荷心里就犯上了嘀咕“爹,你可看见一件黑长衫”

    “什么长衫你哥把衣裳都拿去窖上了,家里哪还剩下来几件”关福装糊涂,默了一默又咕哝道“都怪你娘心肠软,不舍得给你缠脚,昨早上那么好的一户人家就堪堪打了水漂。”

    秀荷一口噎住,没办法,只得道“是庚家三少爷的。前儿个滑进潭子里,是他借的衣裳把我拉上来。”

    她是不会撒谎的,一撒谎表情就不自然。见关福眼睛不自觉地瞄看自己的闺房,便走上小阁楼把临街的窗子打开。

    屋檐下晾晒着她的丝巾手帕,一件墨黑的对襟长衫被折成片状塞在燕子窝里,这是老关福故意的,庚家的三小子才从牢里放出来,关福不想让闺女和他被外头风言风语。

    秀荷把衣裳取出来,掏了掏,口袋里的文书早揉成一团絮,撕不开了。

    关福吧嗒着水烟斗,眼睛不敢看秀荷“掉地上了,我见它又破又旧、来路不明,就给燕子垫窝了。”一边说一边揉着腿“下午也不知哪个王八羔子耍的宝,先叫我拖了五坛子酒去城外瑶花里,去了又说送错了地儿,叫拉回来,拉回来又说酒太酸,不要了。”

    关福早先的时候是霍家酒庄上的酿酒师傅,四年前那场码头争斗时,他正好在搬货,被一群官兵乱棍打折了腿。儿子关长河在梅家的瓷窑里打长工,平日里稀少回来,老关福折了一条腿以后短途送酒的活儿就交给了秀荷,城外的人们晓得他腿脚不便,通常都会自己进城来买。

    秀荷心疼阿爹,怪他不起,便问道“那伙计可是长着一对大小眼,个头精瘦精瘦的以后再看见他,你让他直接去绣坊里找我说。”

    关福微一愣怔,忽而便反应过来“日他老祖宗,梅二这小子糊弄到老子头上来了”

    ――――――

    秀荷托小姐妹把衣裳送去红姨那里。听说庚武下午便去取了,秀荷本来还怕他找不见公文,再回头来寻自己讨要。她六岁前随阿爹南北流离,七岁才在春溪镇定居,后来连远门都没出过,天知道要去哪里给他弄。

    结果庚武却也没来找她,她后来在路上远远地遇到过他好几次,他好像也都当做没看见她似的,英姿挺拔、步履健如风,对她目不斜视。秀荷便以为那公文并不重要,毕竟不想再和庚武有什么瓜葛,心里的亏欠就也渐渐淡了下去。

    老关福的唠叨却没玩没了。

    儿子关长河常年住在瓷窑上,得空便猫去怡春院里看小凤仙,拗着一根筋被窑姐儿迷了心窍,二十二三了也不肯好好说一门正经媳妇。老关福百劝不听,恨铁不成钢,便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闺女秀荷身上。秀荷的心却是死的,受不了媒婆隔三岔五的领人上门,左右酒铺最近生意黯淡,就也收拾了几件衣裳,搬去绣坊和小姐妹们同住了。

    梅家老宅坐落在花厝里,花厝里是一条巷弄,弄堂里铺着发白的鹅卵石和青石大板。这条巷子住的都是大户人家。从前第一豪阔的是庚家的四进四出,自从四年前庚家被斩抄,庚夫人领着一家老小静悄悄地搬出巷子,梅家便顶替了他的头名。

    绣坊藏在花厝里深处,和梅家老宅隔着五十米的距离。梅家的绣女都须经过三道坎精挑细选,吃穿住都在梅家后院的公房里,比之寻常人家的小姐也差不到哪儿去。每日清早鸟鸣莺啼时,只见一排儿花娇柳绿,揩着小竹篮子勾着手,从花厝里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满巷弄飘香――那是梅家顶顶得意的一道风景。

    “诶,来了来了,哥几个给我装着像点”见秀荷夹杂在一众女伴的队伍中婷婷走来,躲在暗处的荣贵连忙嘘声招呼。

    三四名伙计端着食盒子、药罐子从梅家的小后门里鱼贯而出,许是走得太急惶,不知谁人把秀荷撞了一撞,秀荷没留神,脚下一崴,差点儿匍在地上。

    荣贵随在伙计后头,一抬头看见是秀荷,连忙呼啦啦上前把她一扶“哟,这不是秀荷小姐吗瞧这,哥几个急着去送药,看把你不小心撞的。”

    一边说一边去凶身后的伙计,挤眉弄眼。伙计勾着头,木愣愣。荣贵只得抬腿搡了他一屁股。“哎哟――”,那瓷罐里的药汁儿这才顺利地撒了出来。

    黑黑灰灰,点点滴滴地浇在秀荷纤巧的鞋面上。

    一个胖婆子不知从哪儿搡了出来,忽然啪嗒一声跪在地上,两手抱着秀荷的脚,花手帕左擦擦、右擦擦――

    “哎哎,瞧这不小心的,弄脏了姑娘家家的鞋。”嘴上在说话,却仰着脑袋不停将秀荷胯啊臀啊的上下左右打量。

    “阿荷,先走了啊。”姐妹们等不住,先走了。

    秀荷被婆子看得难受,蹙眉看着地上的一摊药“病了东家病了不该把药把宅子里送,送外头去做什么”

    “我们少爷为了秀荷小姐和夫人闹翻了。”几个伙计顿时耷拉着脑袋哭丧起脸。

    荣贵苦巴巴的接过话“这不是我们少爷病了。一个人躺在外头好几天也没人理,奴才看不下去,偷着回来给他顺几罐药唉,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反正少爷是死是活也没人疼能活几天算几天吧哎唷我苦命的少爷喂――”

    荣贵一边说,一边打了自己两嘴巴。

    这荣贵,精瘦精瘦的,长着一双大小眼,一肚子的弯弯肠子。虽小了梅孝廷两岁,实则梅孝廷大半的孬注意都是他出的。

    秀荷抬眼看了看四周,看见胖婆子颠着小脚没走两步就隐去了拐角。那巷子幽深,有轿杆的阴影在墙面上打出长条,还有胖婆子一团肥腰忽明忽暗。秀荷便晓得是在给梅二少爷鞠躬哈腰呢。

    那婆子压着嗓门,不晓得巷子里原有回音,偏秀荷又听力聪慧。隐隐约约,细细碎碎“是黄花闺女少爷您放心吧,保证没睡成奴才刚才看了,腿紧着呢诶诶,谢二少爷打赏。”

    秀荷便生气起来,本来才有的一点担心又消失了――让他苦肉计吧。这几天阿爹的铺子也没少招他算计,来硬的不行,这会儿又来软的了,他是想逼死自己呢。

    秀荷揩着帕子碎步走“那就能活几天算几天吧,反正他死了也和我没关系。”

    “诶诶,别啊这”荣贵猛一愣,手伸出去半道,空落落,女人着一抹海棠春裳已经走远了。

    讪讪然拐到阴影里,青砖地上搁着一抬敞篷小竹轿,轿子里坐着自家凤眸薄唇的俊少爷。

    “爷,她说让你去死呢,死了也和她没关系。”荣贵嗫嚅着。

    梅孝廷着一袭乌色流云绸衫,手上轻摇玉骨小折扇,斜觑了荣贵一眼,勾起嘴角“那是她说反话只要确定姓庚的小子没动过她,爷早晚叫她回心转意。她若不肯,爷就叫她在这福城里呆不下去。”

    少爷眼中冒冷光,荣贵浑身将将打了个颤。

    ――――――

    绣坊里的姑娘们却都在议论庚家才从大营里放出来的三少爷。

    想当年庚家可是春溪镇头一大户,生意抵得过梅家的一个半。一座宅子从大门口进去,须得小半日才能从后宅绕一圈出来。庚家的女人穿红戴绿,三个少爷更是一个比一个英俊。尤是三少爷庚武,被抄家的那年仅十七岁华年,生得是疏眉朗目神清骨秀,还文武兼通品德优异,镇子上没有哪个先生不夸他。

    可惜他心性寡冷,平日里来来去去却只和少年们交道,对女人从不正眼多看。若说梅二少爷是只绝美却通身带毒的妖孽,庚三少爷则为只可远观而不可触及的画中嫡仙。

    今番一回来,他已不是甚么高门大户的阔少爷,听说如今正在城里接着零散的工呢他那样的身份,便是打了散工也依然叫人心思神往。姑娘们便又活络了起来。

    “你们不晓得他光膀子的样子,腹肌上一块一块儿的,弯下去又站起来,那汗就顺着他脊背往下流骨碌一声,就落去了腰后谷。要不是我爹叫他扛大石,真不晓得他清风玉貌的一人儿,脱了衣裳竟是那样硬朗。”叫美娟的绣女两眼冒金光。

    “呀,他还扛大石他可是个大少爷,怎么扛大石”绣女们讶然,不信庚三少爷那样的身份也肯做粗人的活儿。

    叫美娟的好不得意“可不是身上还好多疤,新新旧旧的,看起来怪可怖。大抵在牢里吃了不少的苦头也不晓得将来是谁做他的女人,需得好生疼他一疼。”

    绣坊里有新嫁的媳妇,平日里几个人凑一起,难免互相窥探些春闺里的秘事,这厢一来二去说开了,渐渐便也明目张胆起来。一个个十六七岁的未嫁姑娘们甚么不懂只一想到庚武少爷俯下硬朗的身躯,把自己娇娇小小地轧在怀里,忍不住暗地里心神荡漾起来,脸儿红扑扑。

    已成亲的媳妇便不屑道“不然。庚家搬去了洋铛弄,不过一进的小宅子,一个寡母两个嫂嫂三个小侄儿一院子的女人孩子都要靠他一个人养活。他庚家既得罪了官府,又和梅家结了蒂子,怕是从此翻不了身了,真不知如今还有谁人肯嫁他

    美娟不乐意了“就是想嫁也得人家肯娶呀,我听说庚家夫人四处托人给他张罗,他还不肯呢,说是心里头已经有了喜欢的女人,就在咱们镇上。”

    另一个应道“要我说也是嫁庚三少爷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比梅二少爷鬼气森森来的强。”

    旁边的绣女赶紧拉拉她袖子,用眼神示意秀荷。她们都当秀荷是梅孝廷看上的女人。梅孝廷对不喜欢的女人和男人没什么区别,日子一长,春溪镇也就没有姑娘再敢去肖想他。

    晚春是秀荷的好朋友,见秀荷少见的闷声不语,便贴着秀荷耳畔问“听说那天是庚三少爷背了你回来,该不会说的就是你吧”

    “啊怎么会,他看见我都绕路走。”秀荷心里打了个咯噔,再一想,他既然都有心上人了,还对自己做出那些,可见这人的品性也不行。不过有心上人了倒好,她也不用再费心躲着他。

    等到三月底的时候,梅老太爷在镇子里摆了大戏台,请了城中最好的戏班子。秀荷便也不再继续躲躲藏藏,在小姐妹们的揣动下一起搬了板凳去看戏了。

    第伍回春溪春戏

    戏台子连着土地庙。

    春溪镇相比其他镇要富,几个大户出资捐建了大祠堂,外面安着神龛供人上香,垮进一段红木门槛,里头便是戏院。

    正中央摆着戏台子,刷成蓝漆的木头背景,两侧各装饰一个半人高的彩瓷插花瓶。有钱人家的看台分座于左右,左边是各家商户的老爷,右边是夫人和小姐,乡民们自己扛着条木板凳坐在中间的空旷地儿。

    戏还没开场,那锣鼓二胡就已经铿锵婉转地先唱了起来。三月底的天湿湿闷闷的,吃过晚饭天已灰蒙,镇上的人们都成群结队地往声源方向赶。

    秀荷被姐妹们簇拥着走在青石长阶上,姑娘们手提着圆面的小板凳,她插着珠花,她掂着纸扇,一溜儿花枝招展。梅家把绣女当成春溪镇的一道风景,绣女自己也把自己当成一道风景,跨一行台阶,褶子裙儿随风摇一摇,端得是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哟,庚家三少爷也去看戏呐”那上坡的路拥挤,不知谁人喊了一声,绣女们齐个儿地抬头看。

    看到庚武竟然就走在步前面,穿一袭笔挺的墨黑长裳,肩膀宽宽的,青布腰带勾勒出他窄紧的腰腹,个子很高,那清伟身姿在人群中很是出挑。

    “嗯。”他的步履稳健,对来人颔首点头,侧脸看过去鼻梁又高又挺。

    呀,一群青春女儿们不由红了脸,叽叽咕咕,你推我搡,你说她,她说你,偏不可承认自己心中所想。

    银贼,惯会用稳重的外表迷惑人心。秀荷低着头,任由小姐妹们嬉闹,继续揩着小圆板凳默默地走。

    她不敢抬头看庚武,身旁的晚春却想看。

    秀荷找了个梅少爷做靠山,晚春也想要巴一个。她更看好一无所有的庚三少爷,现在他是没有,等以后他有了,她就是他的患难夫妻,是他的糟糠,他得一辈子疼着她,念着她的好。

    晚春看了看衣襟,缺根筋啦,怎生得独独今个忘了带手帕

    瞥一眼身旁发木的秀荷,嘴角吃吃抿一笑反正秀荷的心上人也不是他。把秀荷的花手绢一指头勾出来,风一吹,那青荷手帕拂过庚三少爷冷隽的面颊,落在了他面前半湿的青石大板上。

    “呀,我的帕子”晚春失声轻叫。

    秀荷从神思中抬头,却已经来不及。

    一抹熟悉的清淡花香,庚武才迈出的步履一滞,情不由衷停住了脚步。有少女纤细的莲足跌跌撞撞拢过来,在自己面前二步停住,做踌躇不敢前。

    那三寸金莲半掌儿长,不是她的脚,更没有她的好看。

    “庚三少爷,我的帕子”借了手帕的女子羞赧嗫嚅,他没有准备抬头的意思。

    绣女们窃窃私语,有些儿期待庚武弯腰捡,也有些吃恼晚春的独自主张。艳羡、嫉妒,又幸灾乐祸――在喜欢的男人面前,要好的女伴们不自觉地变作狭隘。

    十六岁的晚春,满面的羞赧逐渐化为尴尬,进退两难。

    手帕覆在青石上,再不捡要沾湿了。晚春是秀荷的好姐妹,秀荷步子微一踌躇,准备硬着头皮上前捡起来。

    却还不及她迈开步子,庚武却毫无预兆地倾覆下腰,那帕子在他指尖捻转,他将它捡起来“是你掉的”

    晚春讶然仰视,受宠若惊的她好像眼泪都快要敛不住“是、是,晚春谢谢庚三少爷”把帕子接在手里,搭着手腕福了一福。脸都快红到了脖子根,却不忘告诉他自己叫什么名字。

    庚武却没有多看她,庚武跃过晚春的身影“弄脏了,回去洗洗。”

    他看的是秀荷,只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就移开,狼一样的冷和锐利。却已经足够他将她的娇影捕捉。

    秀荷侧着脸在看墙边的篱笆,夜色下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侧面看她时她的脸蛋总像一颗娇粉的苹果,水润而饱满。穿一抹淡绿缎绣花小褂,胸脯撑得满满的,看起来却瘦。

    他知道她躲着自己,她轻咬着的下唇里一定又藏着“银贼”二字,却偏装得很平静。庚武的嘴角莫名往上一勾,他本也不想与秀荷瓜葛,却不由衷地又多看了秀荷一眼,不察痕迹地收回眼神。

    路上的人多,走不快,他的速度就也慢了下来。

    一群绣女们羞羞搡搡地跟在他身侧,连话儿都不敢高声说,梦语低喃一般,说两句就抿着嘴儿笑一笑,竟然不约而同地都收敛起来。他却好像并没有听见,依旧挺拔着身躯继续走路。只偶有谁人提上秀荷的名字,他的眉梢才微有触动。

    上了三两行台阶,祠堂门口有老爷在捐送份子钱――送的钱是用作香火的,土地爷受了你的香火,你家的财源才能够越顺遂――越富达的老爷越愿意给。

    记名的老管事一抬头看到庚武,讶然把笔墨一顿“哟,这不是庚武少爷吗这个你来也不提前招呼一声,庚家已经几年不排座了,这会商户老爷们都已经入座,临了我也不好再给你往台面上加塞”

    他说得很为难,不自觉地伸开双臂把庚武遮拦。意思却很明了,老庚家已经从福城商会里除名,如今里头并没有他庚三少爷的座儿。

    庚武肃眉冷目,垂着手漠然站在门前,任由记名的管事挑拣着势利的词儿说难。

    秀荷跟在几步后,却想起当年,当年庚家老太爷还是福城商会的会长,那时候的庚三少爷位置比梅孝廷的还要靠中间对了,想这些做甚么,他怎样又与她没关系。

    “迂――”三辆豪阔马车在大石狮子旁停下,下来几名衣着显贵的老爷和贵妇。

    梅家的夫人们用过晚饭就先随二老爷梅静海来了,这会儿到的是梅老太爷梅绍和与大老爷梅静斋。前些日子带回来的南洋姨奶奶,穿一抹包臀的窄袖长裙,手上抱着小胖崽儿笑盈盈;再旁边是一辆木制的轮椅,梅大少爷梅孝奕覆着薄毯在轮椅上漠然危坐。

    大夫人周氏比梅静斋大五岁,周氏是书香人家的女儿,三从四德箍着她热闹不起来,梅静斋不喜欢她,自成了亲后便随着老太爷去南洋做生意。

    家里头的事情便通通交给了老太太和二房去掌管,周氏心里苦闷,怀孕期间不慎走了水,落下了病根。大少爷生下来身体就不好,这些年一直养在后宅里幽居。他比梅孝廷要长半岁,一样的凤眸高鼻与瘦削的下巴,看起来却更要苍白一些,也更清、更雅。

    见东家来,秀荷连忙与绣女们恭身作揖。那南洋姨奶奶摆着丰腴的胯骨走上前,看见秀荷嗤地一笑“噢,我记起来你了。那天在街上看见你,你和他在一起,他扶着你,不让你摔倒。他可是你的男人还有啊,你那天穿的刺绣真好看,隔天我找你进来帮我采。”

    她的汉语说得蹩脚,该转弯的地方不转,不该转的又转,却又爱说,说起来不带停顿。白润的手儿指指秀荷,又指指庚武,声音妩媚又好听。

    秀荷不得以只能抬头看庚武,庚武竟然也在看她,二人目光稍一对视,她看到他眼中不知名的潋滟,她便又讨厌起他来――一定又是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

    秀荷羞恼地瞪了庚武一眼,低头微鞠了一躬“姨奶奶误会了,那天替阿爹送酒,险些在路上滑倒。”

    大少爷梅孝奕闻言抬头看秀荷,秀荷忙又对他鞠了一鞠。

    在秀荷的记忆里,每一回跟着阿爹去梅家大院送酒,便总能看到大少爷腿上覆着薄毯,冷清清地坐在天井下默思。江南的四月天总是多雨,那天井下光线灰灰暗暗,他永远一个人静悄悄地坐在轮椅上,她走过他身旁,他的容色也并不见变化。那俊雅的身影在屋檐下打出阴凉,看上去就像是一张清幽冥静的古画,鬼气森森的。秀荷从小就怕大少爷。

    “快走吧,戏该开场了。”晚春扯着秀荷的袖子,不高兴起来。她觉得受了秀荷的欺骗,明明前几天刚说和庚武少爷没关系,怎么两个人还在街上靠那么亲密。

    梅孝奕和庚武差不多的年纪,二人互相抱拳做了个礼。

    梅家的大人们这才好似突然看到庚武,对庚武寒暄起来。

    “恁大一个台面,多摆一个位子又何妨虽说是没请自来,但庚老太爷昔年的面子不能不给。实在不行,把老夫的位置让给贤侄就是”梅静斋笑呵呵地看着记名儿的管事,居高临下的语气,似赏赐,似赊予。

    “这”管事的为难,看庚武的眼神依然嫌隙。

    当年朝廷颁布禁海令,是梅家带头提议发动商会联合抗议。福城的商人们吃了几百年的海上饭,不到逼不得已谁都舍不得断了这条路。庚老太爷心善,拗不动几百号商人的劝说,到底答应下来。然而临到码头请愿的那天,梅家却因为临时有事,并没参与出头。

    庚家出事了。朝廷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拿了主事的几个商会头头,其余的商户大都草草了事。梅家在朝廷中有台子,庚老太爷拖着病体几次亲自上门求救,梅家却一连半个月闭门谢客。庚老太爷眼睁睁看着两个大孙子被刺死,到底一口气上不来归了西。梅家却从此登上了商会的头把交椅,成了福城的第一老号。

    庚武凝了眼秀荷,秀荷的手正握在那个姨奶奶的手里,她侧着脸颊,红润的唇瓣噙着笑,夜色下的双眸亮晶晶的,好似并没有听见这边说话一般。

    庚武便拱手作了一揖,不亢不卑地说“不必劳烦大伯,晚辈坐在下面长凳上即可。”说着一道长裳拂风,大步擦过秀荷的身边走进了戏苑。

    第陆回眉间流情修

    祠堂里人影绰绰,大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姐妹们拣了一丛空地把凳子摆下,秀荷才刚落座,一抬头却又看到庚武。他就坐在离她不远的长凳上,马步坐姿,脊背宽阔。她只须稍一抬头,便能够与他的眸光对上。

    怎生得就没玩没了了,不想看见他,偏偏走到哪儿都是他。

    “看什么呐”晚春拢过来,地儿就是她挑的,其实她早已经看到庚武了。少女的心思总是尖细,见秀荷看着那方向,心里就不踏实。

    晚春顺着秀荷视线看了看,忽然道“呀,你爹怎么也来了”

    秀荷正想换位置,听了这话不由定睛一看。可不是,那亭台下只见一个中年大汉一瘸一瘸地走进来,手上提着一个酒葫芦,身型是北方汉子的粗犷。走到人群外,一双大眼把人群一扫,然后便直将将走到庚武身旁,手一拨,吧嗒一声坐了下去。

    庚武抬头,见是秀荷的爹,便礼节性地拱手作了一揖“伯父好。”

    “唔,你也好”

    秀荷看见她爹卯了口青红酒,大吃吃地把板凳一拉。庚武耐着好脾气给她爹往旁边让了一让,老关福也不谢,明明已经占据了大半,却还嫌地方不够,脚一扳,庚武只剩下来一寸巴掌大的座位。

    秀荷一口气便怄住了,她太了解她爹了。梅孝廷前些日子没少作弄老关福,梅孝廷作弄关福一次,关福就去请一次媒婆,有时候秀荷在绣坊里赶工,关福还要把媒婆叫到大门口去相看,一老一少两个人拗上劲了。

    大抵今天晚上又存了试探庚武的心,“岳丈大人试女婿”呢,没人要自己,她爹就要把她赖给老庚家,叫庚武“负责”。

    果然关福坐了没多会,又得寸进尺地蹭了庚武一下,咳咳厚重的嗓子“那天你大下午地把我们秀荷从潭边背回来,可有不少人看见。”

    秀荷听见庚武回答“是。怕秀荷晕厥太久,晚辈走的是小路。”

    “唔听说今年二十一了,日后娶了媳妇,你那巴掌大的一进小院可不好住人。”关福抖出水烟袋,斜睇了庚武一眼。

    ――小子长得稳稳重重,倒是挺方正,能当家。

    庚武蹙了蹙眉头,不晓得关叔何意,但还是很恭敬而认真的答道“若是娶了可心女子,定然不舍得叫她随我吃苦。日子好了,总要换个更好的宅院。”

    “哦,好,那就好。”关福喝了口酒,一本正经地抬头去看戏。

    这是在缓劲,等他想好了怎么问,下一步谁知道还能问出什么来。

    “爹。”秀荷急起来,扬声叫了一句,唬唬地瞪着老关福――这么卖女儿,你也不嫌臊

    “啊”老关福抬头愣了一愣――没想到闺女竟然坐这么近――不过被抓宝的他才不承认尴尬,假作凶道“怎么人还不是他的,这就心疼上啦这闺女看都看了,还不兴我叫他负责。”

    当日庚武背上搭着自个闺女的身子,一手提包袱,一手托着闺女的臀,进门二话不说就奔小阁楼,旦把秀荷放在床上就盖紧被子――这么怕被人看见――老关福是过来人,他眼儿尖,不是傻子。

    庚武没有回头,他依然笔挺挺地马步坐姿,两手自然落于膝上。然而秀荷从后面看到,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似乎搐了一搐。

    他果然没有把那天看到的忘记。惯会一本正经地装作漠然。

    “谁看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他。”秀荷脸儿红通通的,戏也看不下去了,揩着裙裾站起来,想要走。

    晚春不晓得关大叔囫囵吭哧什么,连忙拽住秀荷“这会儿外头一个人都没有,你一个姑娘家出去怎么方便大伙都在看戏,别走啦。”

    今晚唱的是单刀会,关羽仅带周仓随行,携青龙偃月刀过江赴鲁肃之约,请的是福城最当红的戏班子,那血战之勇,正气浩然,引得看客们频频大声叫好。秀荷却听得寡淡,因为只要一抬头,就能够看到庚武冷俊的侧脸,她不知道他听了阿爹那些话会怎么想,但反正她不可能叫他“负责”。一想起庚武那天顶着自己的那个东西,秀荷心里头就乱成团,不晓得多少羞恼。

    最好把看到的忘记,不然天天在心里念他的不好。秀荷睇着庚武巍然不动的背影。

    晚春也看得心不在焉,问秀荷“你爹刚才在同庚三少爷说什么呐什么看不看、心疼不心疼的,瞧把你窘的。”

    那话中探试之意了然,少女的春心藏掩不住。

    秀荷便道“那天在街上,是他叫我还衣裳,我还了他,后来就再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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