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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牌编剧 第14节

作者:寻香踪 字数:23652 更新:2021-12-22 00:14:58

    袁渊觉得特别有意思,如法炮制,很快就捡了一帽兜的板栗,两人找了个树荫坐下来,肩并肩凑在一起剥生栗子吃。生栗子脆,略有些甜味,就是难剥,去掉褐色的外壳,里面还有一层紧贴果肉的绒毛,吃起来很有挑战性。

    顾予任剥了一颗,拍拍手“算了,不吃了。”

    袁渊耐心十足,仔仔细细地去掉绒毛,递给顾予任“我来剥。”

    顾予任就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嘻嘻笑“那我就等着师兄喂我。”

    袁渊略一歪头,便靠着了顾予任的脑袋,两人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和幸福仿佛都凝固在了这一刻。袁渊剥了一颗,递给顾予任,顾予任接过来,放进嘴里,咬在牙齿间,起身,对准袁渊的嘴,咬下一半,喂下另一半给袁渊“我们一起吃。”

    袁渊满脸甜蜜,嚼着板栗,只觉得满口香甜,余味悠长。

    第五十五章 要挟

    顾予任的朋友华子两口子是典型的理想主义者,华子比音子能大十来岁,他以前的生意做得非常不错,赚了不少钱,然后在这里买了一块山地过起了田园生活。每年在城里住半年,山里住半年。他们的主要收入来源并不靠种地,而是靠华子的投资,早些年他趁着房价不高的时候在北京买了房子和铺子,如今靠收租子都能过得非常宽裕,种地只是为了满足他们的田园理想。

    中午两人在音子家里吃午饭,顾予任完全不避讳他和袁渊的关系。华子和音子夫妇也并未表现出太多的诧异,因为他们都算得上常人眼中的离经叛道者,不走寻常路,大家都能相互理解包容。

    午饭是华子做的,音子乐呵呵地说“多亏得你们来,不然他不会下厨的,平时都是我做,不好吃他也不动手。”

    华子的手艺非常好,但是不爱做饭,心血来潮了会露一手。今天中午就动手做了板栗烧鸡、板栗排骨汤、烤虹鳟鱼、韭菜盒子等,除了猪肉和鱼,别的基本上都是自家产的。

    袁渊吃得赞不绝口,还不忘跟华子请教做法。顾予任夸完华子,还不忘夸自己男朋友“音子,我也有口福,我师兄做得一手好菜,下次去我家,让师兄给你做地道的淮扬菜。我最爱他做的煮干丝了。”

    音子看着袁渊笑“好啊,下次一定去。你们要是没事,留下来明天一起过节吧。”

    顾予任说“明天就不了,我去师兄家过节,他妈也在北京。”

    “哦,这样啊。晚点我给你们抓只土鸡带回去,回去自己杀,不会就拿到菜市场叫人帮忙宰杀。”音子非常热情好客。

    顾予任笑嘻嘻地答应下来“那就谢谢音子了。”

    吃完饭,几人喝茶闲聊,袁渊头天晚上没睡够,现在吃饱喝足了,就有些打瞌睡,音子叫他上客房去休息。顾予任依旧和华子喝茶聊天,华子说“你从来没正式谈过,第一个就是个男的,你想好了”

    顾予任说“没什么好想的,我就是顺着感觉走。感觉对了,男的女的都无所谓。”

    华子笑笑“那以后打算曝光吗会不会对你的形象有影响”

    顾予任说“曝光了也没关系,大家都藏着掖着这么多年,总要有个人出来带头。那些出柜了的演员歌手也没见活不下去。”

    “对。虚伪胆小是人的天性,其实勇敢做自己,也没见谁活不下去。只要自己找得到平衡点,心理足够强大,什么都不是问题。”华子笑着说。

    顾予任说“对。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没什么好怕的。”

    两人下午离开的时候,音子给他们捎带了不少东西回去,土鸡、土鸡蛋、板栗、柿子等等,后备箱都给塞满了,真是满载而归。

    晚上回到家,袁妈看着他们带回来的土特产,顿时觉得诧异万分“这些东西哪来的”

    顾予任说“一个住在郊区的朋友送的,说是明天过节了,送了点自家的土产给我,我寻思自己不会做,就都拿过来了。”这是他俩商量好的说辞。

    袁妈笑眯眯的“那好,放在我们家,明天咱们杀鸡吃。这是土鸡,爪子和嘴的色泽都是金黄的,鸡冠也很红,看着就很健康,肯定好吃。”

    “我都不懂,交给妈处理了。”顾予任说。

    吃过饭,顾予任离开之后,袁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小顾这朋友真好,送了这么多给他。这些板栗我留一些做菜,剩下的都炒了,明天赏月的时候可以吃。明天帮我剥栗子啊。”

    “好,我今天学到剥栗子的技巧了。”袁渊说。

    袁妈抬头看着儿子“你去哪儿学的”

    袁渊顿时发觉自己失言“我和顾师弟和导演谈完事之后一起去他朋友家拿的,在他朋友家学的,他们家种了不少树。”

    袁妈哦了一声,低下头“小顾谈女朋友没有”

    袁渊心里响起了警铃,母亲这是什么意思,她察觉到什么了“没有吧,他们明星都比较慎重,不会随意谈的,因为走到哪儿都有记者跟着偷拍,没有隐私。”

    “是吗”袁妈似乎又松了口气,没再追问下去。

    袁渊找了个借口回房间了,他心里很矛盾,到底要不要跟母亲说实话,但是又觉得太早了点,他和顾予任才刚开始,要不还是等等再说吧,犹豫半天,最后还是把话咽下不说了。

    第二天一大早,顾予任就过来了,说要带着袁渊母子去逛商场,袁渊不太想让他去“我陪妈去好了,我怕被狗仔队拍到。”

    顾予任挑眉看着他“怕什么,随他们说去。”

    袁渊看着顾予任,他眼中坦荡磊落,自己倒显得太怯弱拘谨了,便不再说什么。过节的日子,商场里人山人海,顾予任也没做什么伪装,只戴了副墨镜,坦荡荡地陪着袁渊母子逛商场。袁妈跟大部分女人一样,喜欢逛街,但是未必要买东西,只看看就可以了。顾予任则是什么都想给袁妈买,袁妈则是一个劲地摆手拒绝,最后还是架不住顾予任强势,给袁妈买了条披肩和一件薄呢大衣,说是答谢袁妈给他织了一件毛衣。

    袁妈唏嘘感叹“这太不好意思了,好像是我拿毛衣在换你的衣服似的。”

    顾予任笑着说“妈给我织毛衣,是因为关爱我,我给妈买衣服是做儿子的孝心,不存在什么交换关系。”

    袁渊一直安静地陪着两个人,偶尔发表一下意见,很少说话,他时常会偷偷留意周围的环境,生怕有人在偷拍他们。他真切地体会到做名人真不容易,就是名人身边的人也很有压力。

    顾予任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直接掐掉了,那边锲而不舍,又打过来,他又准备掐掉。袁妈说“小顾你怎么不接电话有事就去忙。”

    顾予任脸色不大好“大过节的,有什么好忙的,都是些无聊的电话。”

    “接二连三打过来,可能是急事,你接一下吧。”袁妈笑着说。

    袁渊也说“去接吧。”

    顾予任将手里的袋子递给袁渊,走到外头去接电话,电话是钱一君打来的,顾予任根本就不想搭理他,看了一眼玻璃橱窗后面的袁家母子,他不情愿地接通,语气生硬地说“什么事”

    钱一君说“今天中秋节,回家来过节,你爷爷姑姑全都在,就差你了。”语气还颇威严。

    顾予任嗤笑了一声“说什么就差我了,我跟你们有半点关系吗”

    钱一君哼了一声“你宁肯像个叫花子一样在别人家讨食,也不肯回自己家来,做乞丐的感觉比回自己家好”

    顾予任一听这话就怒从心起,不过他没有当场爆发,只是冷笑了两声“我早就家破人亡了,哪来的家跟别人讨饭吃也胜过跟你讨饭吃不要来烦我”说完把电话给挂断了,简直气得胸口疼。

    不多时秦齐鲁打了电话过来,顾予任不情愿地接起来“姑父,你们别来烦我行吗我跟你们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们团你的圆,我过我的节,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那头响起的是钱一君的声音“我知道,你现在和袁家母子在一起,你若是不给我回来,我就直接去告诉袁母他儿子是个同性恋的事”

    这下顾予任额头青筋都暴绽出来了,最后一次理智控制住了他骂娘的冲动,他咬紧牙关“行,你们给我等着”顾予任攥紧了手里的手机,急促地呼吸着,胸膛剧烈起伏,强忍住把手机砸在地上的冲动,他此刻特别想发泄,要砸掉什么来发泄自己的怒火。

    袁渊从他出去就一直在关注着他的动静,此刻见他像个愤怒的狮子,情绪濒临崩溃的边沿,赶紧对母亲说“妈,你在这儿先看,我出去一下。”

    袁妈还没答话,袁渊已经一阵风似的出去了,本想跟出去,看见顾予任情绪不对劲,便止住了脚步。袁渊走到顾予任面前,低声问“怎么了”

    听见袁渊的声音,顾予任的脑子才恢复了一丝理智,他咬着牙说“我去一趟钱家,你陪妈逛,车钥匙给你。”

    袁渊心头一紧,终于是来了么“你开车去吧,我们打车回去好了。”

    顾予任不由分说将钥匙扔给了袁渊“我怕我开车会忍不住把他们都撞死。”

    袁渊说“那你就打车去,回来吃饭吗”

    顾予任脸上带霜,迟疑了一下“不知道,等我电话。”

    袁渊听见这话,知道他多半是回不来了,钱一君肯定用什么手段要挟他了,袁渊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是不是他说什么了”

    顾予任看他一眼,很想伸手摸摸他的脸,但这是在公共场所,他抑制住自己的冲动,说“我过去跟他谈谈,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跟妈说一声,我先走了。”说完转身离开。

    袁渊目送他的背影离开,为自己的无能十分沮丧,钱一君如果真要做点什么,他该怎么办钱一君会做什么这个问题袁渊想过很多次,他没有工作单位,自然干涉不到他的工作,但也有可能会再次封杀他,不过这种可能会有多大袁渊说不清楚,他不知道钱一君的真正权力能有多大。

    除此之外,最大的软肋就是母亲了,最坏的可能,就是直接把他们的关系捅给母亲。这一点也是袁渊最害怕的,他不是不打算出柜,而是不愿意让别人来代劳,尤其是不怀好意的人,本来出柜对母亲来说是一种很大的伤害,如果被出柜,那样带来的伤害要大得多,所以袁渊这些天一直在犹豫是不是要跟母亲直说。

    袁妈见顾予任走了,便从店里出来了,对袁渊说“小顾去哪里了”

    袁渊看一眼母亲“他爸叫他有点事,先回去了。”

    袁妈说“这样啊,那他还回咱们家吃饭吗”

    袁渊摇头“还不知道,说晚点给我打电话。”

    袁妈说“可能还会来,那咱们先去菜市场买菜吧,晚了菜就不新鲜了。”

    “好。”

    第五十六章 无耻渣爹

    顾予任打车直奔钱家,他的脸一直都是铁青的,牙根紧咬,脑子飞速转动着,思考一会儿见了钱一君的说辞。

    从他出生起,钱一君就一直缺席着他的生活,自小,母亲就告诉他父亲已经死了,但他并不缺少爱,母亲既当爹又当妈,把所有的关爱都给了他。她倔强要强,对他却百般耐心关爱,是以养成了他乐观开朗的性格。姥爷去世的时候,母亲带着他回去奔丧,那时他十岁,第一次从舅舅嘴里听见了钱一君的消息,知道他其实并没有死,只是为了攀高枝抛弃了他们。

    当时他的心理冲击不可谓不大,母亲不再隐瞒,将钱一君的事和盘托出。顾予任心疼母亲,也从不提父亲的事,就当他已经死了。上初一那年,他大病了一场,需要动手术,因为血型稀有,血源不足,差点丢了小命,最后关头被一个同血型的志愿者救助了,当时那个志愿者就是他的姑姑钱一卿。

    也是因为这事,他们才开始和姑姑开始往来。然而也一直都未接受过钱家的一分钱,始终拒绝和钱一君相认。直到母亲出事,顾予任才不得已接受了姑父秦齐鲁的援助,母亲的治疗和住院费,还有他自己的学费,全都是朝秦齐鲁借的,这些到他拍戏赚钱之后才还上。尽管秦齐鲁一直表示不用还,但母亲教过他,不要欠人的债,要问心无愧。

    对钱一君,顾予任很长时间都是没有感觉的,因为从未有这个人存在过。直到顾母出事,钱一君开始以一副家长的姿态强势出现,要接顾予任回去,安排他的生活,顾予任对他的憎恨终于爆发了出来,他们大吵了一架,顾予任差点没拿暖水瓶直接砸在钱一君头上,后来被姑父和姑姑劝住了。钱一君后来改变了态度,不再那么强势,他主动联系国外最好的神经科医生为顾母治病,送她去美国进行治疗,顾予任才没有对他怒目相对。

    父子俩的关系并没因此转好,一直都跟陌生人差不多。真正有所缓和是在顾予任出车祸之后,当时顾予任在医院做手术,等待血库调血过来,钱一君主动要求为顾予任献血,使得手术可以提前进行。顾予任自此对钱一君才不那么冷眼相对。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关系正常化化了。顾予任最反感的是钱一君对待他的态度,他总摆着一副为你好的姿态,要你听从他的安排。比如他们在顾予任演戏这件事上矛盾就没调和过,钱一君很不喜欢顾予任去演戏,顾予任却对拍戏非常热爱,钱一君就期待顾予任混不下去,主动去向他低头求饶,结果他的事业越来越红火。

    虽然说拍戏这事钱一君不喜欢,但也还是勉强能够接受,毕竟只是一份工作而已。而在顾予任的婚姻大事上,钱一君是绝对不容许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这简直就是反人类,违背自然法则。

    顾予任怒气冲冲地站在钱家大宅门外,佣人赶紧将人领进屋里,客厅里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钱一君的父亲、老婆、儿子全都在,秦齐鲁带着老婆、女儿女婿以及外孙子也都在,大家本来都是有说有笑的,顾予任的出现,让大家都有些意外,不由得停止了刚才的话题。顾予任冷冷地看着这一大家子,心说,他们全家团圆不是好好的么,为什么非要把自己这个外人硬拽进来

    先跟顾予任打招呼的是周丰明“哥,你回来了”

    钱老太爷则是满脸惊喜“予任回来了,快来快来,就差你了。”

    顾予任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屋子里的人“钱一君呢”

    众人听着他的称呼,不由得皱眉。周丰明赶紧起来“爸在楼上书房里,我领你去。”

    顾予任点一下头,跟着周丰明上楼去了。

    楼下周丰明的母亲周筠满脸不高兴“这是什么家教,满屋子都是长辈,见到爷爷也都不叫,还直呼自己父亲的名字大过节的,叫这么个人回来扫兴,不知道老钱是怎么想的。”周筠在这个家里还是有地位的,因为当初方周公司是在周家的赞助下开起来的,连名字都是周筠的父亲起的,周筠至今都捏着方周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那可不是一点钱,她的身家可是几百个亿,在女富豪财富榜上是名列前茅的。

    秦齐鲁和钱一卿夫妇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秦齐鲁的女儿秦郁南两口子也只是笑了笑,然后开始逗自己刚满两周岁的儿子,岔开了话题。

    顾予任正在上楼梯,把周筠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脸色森寒,强抑着怒气,上楼的脚步也一步比一步重。周丰明小声地说“你别跟我妈计较,她更年期了,最近跟吃了火药一样,逮着谁都喷。”

    顾予任对周丰明虽然谈不上多么喜欢,但却实在讨厌不起来。他从来没有给过周丰明好脸色看,但是对方却一直都对自己挺好的,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是为什么。周丰明压低了声音说“老头子把你叫回来,是不是因为你和袁渊的事”

    顾予任看周丰明一眼“你知道”

    “猜的。”

    顾予任不说话。周丰明说“老头子好像真生气了,你好自为之。”

    顾予任冷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的事跟他有任何关系”

    “老头子一向都不近人情,好好保护你自己和你那个师兄,我走了,你自己进去吧。”周丰明说着敲了下门,推开门,“爸,我哥回来了。”说完自己就走了。

    钱一君在里头说“进来。”

    顾予任看着半开的书房门,径直走了进去,站在门口“你到底什么意思”

    钱一君正在抽烟,烟灰缸里都有几个烟头了,他顺手将烟按灭掉“门关上,进来说。”

    顾予任顺手将门一关,还是站在原地不动,漠然地说“我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少管闲事”

    钱一君说“不管怎样,你都改变不了你是我儿子的事实。是我儿子,我就有资格管你的事”

    顾予任眯起眼睛,冷笑“你有资格谁给你的你配做父亲吗我出生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学走路的时候你在哪里我第一次开口叫爸爸的时候,我妈严厉地跟我说你没有爸爸,你爸死了,从此以后这个词语就跟我没有关系了。我上学、生病、我妈出事,这些时候你又在哪里不要以为撒了一颗精子,就能够随随便便白捡一大便宜儿子”

    钱一君被顾予任说得半天都没说出话来,脸上略显出愧疚之色,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给你们赡养费了。”

    顾予任说“说到赡养费,我真要感谢我妈,她一分钱都没拿过你的。所以你对我既没出过钱,又没出过力,有什么资格自称是我父亲从道义上来说,我对你没有任何亏欠,如果你要打官司,判我给你养老,那笔钱我还是出得起的。但是你无权过问我的任何事情。”

    钱一君突然起身,走到窗户前,过了片刻,他脸上的神态换了,仿佛用无耻这个面具将自己武装起来了“你其他事我可以不闻不问,但是你的婚姻大事,我不能不管。跟你走得最近的那个袁渊是个同性恋,别说你不知道。你随便跟哪个女人结婚我可以不管,但是你不能和一个男人搅和在一起。相信这也是你妈不愿意看到的。”

    顾予任哈哈笑“你还有脸提我妈,你不害臊吗很不巧地通知你,就在前天,拜你所赐,我和袁渊在一起了。我们两个,现在正在谈恋爱”

    钱一君那一刻气得头发都竖了起来,他攥紧了拳头“你这是纯粹要和我作对是不是”

    顾予任耸肩“如果这事的副作用能刺激到你,我觉得其实还挺不错的。”

    钱一君伸手抓起手边的一个东西就朝顾予任砸过去“混账东西,你这个畜生你休想得逞”

    顾予任略一偏头,就躲过了袭击物“钱董事长,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这个世界不是围绕你转的。我和袁渊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你要是敢越俎代庖干涉我的私事,那咱们就到此为止了。”

    钱一君咬紧牙关“就算是你不认我,你也休想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顾予任拉开房门“那就这样吧”他说完大踏步出门下楼,到了楼下,钱老太爷还招呼他去坐,顾予任腰杆笔直地站着,“不了,我走了,打扰了。”

    秦齐鲁和钱一卿都挽留顾予任一起过节,顾予任对他们摇摇头“下次再去看望姑父姑姑。中秋节快乐”说完转身就走了。

    钱老太爷满脸失望地看着顾予任离去,周筠更是脸拉得有三尺长“没家教的东西”

    周丰明皱眉叫了一声“妈,关你什么事”

    周筠扭头看着儿子,伸手拍了他一下“你这个小兔崽子,以后没事少跟他掺和,你这么没心没肺地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我看着都替你害臊”

    周丰明腾地起身,拿上车钥匙就往外走,周筠连忙叫“你要去哪里”

    周丰明头也不回地说“出去透个气,晚上回来吃饭。”

    周筠看着儿子的背影,说“你说我们一家子本来好好的,老钱这是被鬼缠身了,非要招这么一个白眼狼回来破坏气氛,实在是气死我了”说完一起身,也上楼去了。

    秦齐鲁一家子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无言地摇了一下头。

    顾予任出了钱家大门,知道跟钱一君这仗必定是干上了,他会出什么招暂时还不知道,但首当其冲的肯定是袁妈这一关。顾予任叹了口气,看来要跟袁妈出柜了,只有主动,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

    顾予任拿出手机给袁渊打电话“你们买好东西回去了吗”

    袁渊说“还没有,我和妈在逛菜市场。你呢晚上回来吃饭吗”

    顾予任说“嗯,当然回来。我这就准备回去了。”

    袁渊有些意外,但还是很高兴“好,你想吃什么现在正好买。”

    顾予任没有心情提这个“随便都行。师兄,我想跟你说个事。”

    “嗯说吧。”

    顾予任说“咱们跟咱妈坦白咱俩的事吧”

    袁渊那头并没有犹豫,而是爽快地答应下来“好。”

    顾予任听着袁渊坚定的声音,闭上了眼睛,他就知道,他做任何事,袁渊都会答应的,自己这辈子,最不能辜负的,就是这份信任和支持了。

    第五十七章 出柜

    接到顾予任的电话,袁渊反而将心放进了肚子里,他一直都对自己和顾予任的事抱着做梦一般的感觉,太不真实,这也是他迟疑出柜的最重要因素。在他的计划里,出柜是必须的,但必要条件是一定得有那个值得出柜的人,否则就是让母亲过早难过,没有这个必要。

    如今顾予任愿意提前出柜,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颗定心丸,不管他们将来能够走多远,至少证明现在,顾予任是拿出了百分百的诚意在和自己谈恋爱。袁渊将手机收起来“妈,顾师弟要回来吃饭,我们多买点螃蟹,他爱吃这个。”

    袁妈看着儿子脸上又开始神采飞扬,点了点头“好,你去挑,选大个的,母的,有蟹黄,好吃。”

    袁渊说“他爱吃蟹膏,公母各一半好了。”

    袁妈看一眼儿子“你倒是挺了解他的。”

    袁渊低头选螃蟹,随口答“当然,我之前和他一起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袁妈听了儿子的话,没再说什么。

    母子俩买好东西回到家,开始准备午饭,饭还没做好,顾予任就到家了。袁渊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将顾予任拉进自己房里“等过完节再跟我妈说,好吗”

    “你说什么时候”顾予任看着他。

    袁渊说“明天。”至少大过节的,别让母亲添堵了,过完节再说。

    顾予任说“那我今晚不回去了,就住你这儿。”

    袁渊点头“好。”

    顾予任伸出胳膊,抱住了袁渊,将下巴搁在他肩上,深深吸了一口他的味道“对不起,师兄。”

    “没有对不起,我是迟早都要说的。”袁渊回报住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背,片刻后想起自己只是关上门,并没有上锁,万一母亲推门进来就坏了,便赶紧松开他,在他耳边说,“门没锁,快放开我。”

    顾予任用力抱他一下,松手“等跟咱妈摊牌了,我就再也不用担心这个了。”

    袁渊笑了一下,笑容略带苦涩“还不知道我妈会是什么态度。”

    顾予任想到这个,也垮下了肩膀“希望咱妈能够理解我们。”顾予任这一辈子最尊重的人就是母亲,所以对袁渊的母亲也有着超乎寻常的爱戴和感激,如果可以,他真的一点都不愿意伤害老太太的心,然而目前主动出柜是降低伤害的最好办法。

    这天他们一家三口哪儿都不去,就在家里消磨时间,袁渊和顾予任将昨天从怀柔带回来的栗子处理了,然后让袁妈炒得又香又甜,当作零嘴儿吃。顾予任还见证了优雅端庄的老太太持着刀子,一下子割开了小母鸡的脖子,就那么宰了一只活鸡,他感到大为惊诧“妈,您居然还会杀鸡”

    袁妈笑“都是学的,刚开始也是什么不会,后来狠狠心也就杀了,习惯就好了。”

    袁渊帮着母亲拔鸡毛,顾予任觉得好玩,过来添乱,弄得阳台上一地鸡毛。袁妈听见两个人在阳台上嬉闹,不由得摇着头笑了。

    晚饭非常丰盛,有板栗炖鸡、清蒸大闸蟹、大煮干丝、红烧狮子头、清炖甲鱼、葱爆虾、卤猪蹄、咸鸭蛋等,摆了满满一桌子。袁渊拿出黄酒来给三人倒上,吃螃蟹不喝黄酒,简直就是浪费。三人喝着小酒,吃着美食,别提多惬意了。

    顾予任一边吃一般将每道菜都夸了一遍,而且说得还不重样,把袁妈乐得眼睛都没睁开过“你们北方人都像你这样逗吗,小顾”

    “当然不,我是最幽默的。”顾予任脸厚跟故宫的宫墙一样。

    袁妈说“我们家袁渊就太正经了,很少开口夸人。”

    顾予任看着袁渊,嘿嘿笑“我师兄那叫内敛、沉稳,别人都说我这样的轻佻,二了吧唧的。”

    袁渊默默瞟他一眼“你还很有自知之明。”

    顾予任抬眉“一般人刚开始都喜欢和我做朋友,因为我可乐。但是时间一长,都喜欢师兄这样的,因为他可靠。我也喜欢师兄这样的。”末了看一眼袁妈,又添了俩字,“朋友。”

    袁渊也心惊胆颤地看了母亲一眼,发现她脸上表情并没怎么变化,便将心放进了肚子里。

    酒足饭饱,一家三口搬了椅子,带上月饼零食,坐在院子里赏月吃东西。月华流彩,静谧无言,照出万家团圆。这种简单的小幸福,对别人来说可能唾手可得,但是对顾予任来说,却是久违难得的。他一改饭桌上口若悬河的兴奋,做起了安静的美男子,只是偶尔附和两句袁渊母子的闲聊,安静地享受着这份温情和幸福。

    袁妈笑着问“小顾是不是累了”

    顾予任轻摇头“没有。就是觉得这种感觉很舒服。”

    袁妈会心一笑,不再说话。母子三人坐到月上中天,袁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袁渊这才提议回去“妈,夜深了,有点凉了,咱们回去休息吧。”

    袁妈点点头“小顾呢”

    袁渊说“他今天喝了酒,不能开车,晚上就住咱们家了。”

    “哦。”袁妈看了顾予任一眼,“那也好,安全至上。”

    袁妈先去洗漱,她收拾好后对沙发上正在看电视的两个人说“我洗好了,先去睡了,你们也赶紧去洗洗睡了。”

    顾予任连忙说“好的,妈您早点休息。师兄你先去洗。”

    袁渊先去洗了澡,又找了新内裤新毛巾给顾予任,让他去洗澡。袁渊躺在床上看书,顾予任推门进来,将身上裹着的浴巾扯掉,扔在床头柜上,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条白色的内裤。袁渊一抬头,视线就被他身前鼓鼓囊囊的一团吸引走了,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将视线移到顾予任脸上“站着干什么,不冷啊赶紧到被窝里去。”

    顾予任用两个拇指勾着内裤的裤头弹了一下“有点小了,勒着不太舒服。”

    袁渊的视线再次被他身上仅有的布料给吸引走了,这次他还看清了裤头上方没遮挡完全的耻毛“怎么会我买的都是x号的裤子。”

    顾予任拉开被子,钻进了被窝里,紧挨着袁渊躺下“我要买xx号的,小了一个码。”

    袁渊说“那你就将就一下,反正只穿一天。”

    顾予任抱住袁渊的腰,将手伸到他睡衣里面摩挲他光滑细腻的肌肤“我平时在家都是裸睡的,要不还是脱了睡吧,紧巴巴的不舒服。”

    袁渊被他摸得呼吸都乱了,他抓住他的手“别乱摸。裸睡不太好吧”平时是他一个人,怎么睡都没关系,现在和自己一起睡,不出岔子才怪,最关键的是,隔壁住着自己的妈。

    顾予任伸手将袁渊手里的书抽掉,扔在一边“师兄你是不是怕禁不住我的诱惑”

    袁渊没了书作掩护,视线和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他压低了声音说“我妈还在隔壁呢。”

    顾予任嘻嘻笑“师兄你好色”

    袁渊抬起手隔着被子拍了顾予任一下“少胡说八道”分明就是他主动诱惑别人。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熄灯睡觉,养精蓄锐,明天还有一场大仗要打。”顾予任虽然也很想做点什么,但是出于对袁妈的尊敬,他决定还是坚守住这一晚。

    袁渊躺下来,顾予任伸出胳膊将他搂在怀里,鼻尖在袁渊脸颊颈脖上轻蹭着“师兄你闻起来好可口。”

    袁渊满脸黑线地推开他的脑袋“你又不是狗,我也不是肉。”

    顾予任嘿嘿笑“我是狼,师兄的确是肉,真想一口全部吃到肚子里去。”

    袁渊红了脸“别闹,睡吧。”他怕一闹起来就没法收拾,今晚无论如何都得控制住。

    顾予任说“晚安吻呢”

    袁渊扭过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好了,睡吧。”

    顾予任扳过他的脑袋,覆上他的唇,仔仔细细地吮吻着他的唇,但是舌头并不伸进去,亲完后移开“好了。这才是正宗的晚安吻,晚安,师兄。”

    袁渊闭上眼睛,嘴角含着笑。

    这一晚袁渊以为会睡不好,结果却出乎意料的安稳,顾予任也没捣乱,除了早上两人都有点提枪相见之外,一切都很纯洁,大约都是心头盛着事,暂时没有心情去思淫欲。

    吃过早饭,袁渊主动包揽了洗碗的活儿,顾予任则给袁妈泡了一杯茶“妈,喝茶。”

    袁妈说“我自己来,你是客人,哪里用得着你伺候我。”

    顾予任笑“妈虽然认了我这个儿子,其实还是把我当外人看吧。”

    袁妈笑了“没有,没有,有你这样的儿子,我真是做梦都要笑醒的。”

    顾予任舔了一下唇“妈,一会儿我和师兄有话要跟您说。”

    正在喝茶的袁妈手突然抖了一下,她将茶杯放下,强笑了一下“要说什么呢,这么郑重的样子。”

    顾予任看着袁妈的反应,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说不定她已经知道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妈,我叫您妈妈,是真心实意喜欢您,爱戴您,把您当我的亲妈。如果以后我做了什么您没法容忍的事,请您责骂我,不要为难自己。”

    袁妈的眼圈红了,她有些无助地看着从厨房里出来的袁渊。袁渊的双手湿漉漉的,还没来得及擦干,听见顾予任的话,他将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走过来,与顾予任并肩坐在一起“妈有件事儿我一直都想告诉你。”

    袁妈睁大眼看着儿子,眼神中带着无助和哀求,但是她什么都没说。袁渊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他此刻终于可以确定,母亲是知道的了,他觉得自己特别残忍,但还是说了“妈,对不起,有件事我一直都没跟你说,我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喜欢男的。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谈女朋友。”

    袁妈用手捂住嘴,眼圈里溢满了泪水。

    袁渊挪过去,伸手抱住了母亲的肩“对不起,妈妈。我现在找到爱人了,就是顾师弟。我们都爱戴你,不想隐瞒你,想得到你的认可和祝福。”

    袁妈终于呜呜地哭出了声,顾予任走到另一边,揽着袁妈“妈,我是真的想您做我的妈妈,也真的想您能接纳我做您的儿子。我会像师兄一样把您当亲妈对待。”

    袁妈伸出手,抓住袁渊的胳膊,流着泪问“儿子,为什么呀你为什么会这样妈还盼着你结婚生子,好给你带孩子,你就不能满足妈这最后一点心愿吗”

    袁渊看着母亲的眼泪,腹中痉挛着,他宁愿母亲骂他打他,也不愿意母亲哭着求自己。他只能低着头说“妈,对不起我做不到。”

    袁妈又扭头看着顾予任“小顾,你是个明星,你的名声很重要,你这样和袁渊在一起,会把你毁了的。你们都应该去结婚生子,而不是在一起。”

    顾予任摇了一下头“妈,只要和师兄在一起,别的什么我都不在乎。”

    袁妈脸上带着哀戚的神色,她摇着头说“你们都太年轻了,太冲动了。我觉得你们都是一时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应该各自分开一段时间,好好想清楚。”

    顾予任认真地说“妈,不瞒您说,我已经想得够清楚了,从去年到现在,我和师兄分开快一年了,我的心意还是没有变,我觉得已经够久了。”

    袁渊看看顾予任,又看着母亲说“妈,我跟你说实话,我的性向是天生的,扭转不过来了。就算是我和顾师弟分开,我也不会喜欢任何女人,更不可能结婚生子。我早就打算好了,如果这辈子遇不到两情相悦的人,我就一个人过,决不连累任何人。现在我爱师弟,他也爱我,我觉得这是上天馈赠给我的最好礼物,所以我不想错过。妈,你曾经也说过,人是需要伴的,我已经找到了,虽然离你的要求还差了一些,但是我们彼此觉得很幸福,我们会互相陪伴好好过下去的。我求你能够原谅我们。”

    顾予任伸手握住了袁渊的手,紧紧抓住。

    袁妈抬头看着儿子,知道已经无力挽回,她将头埋在袁渊怀里,爆发出绝望的哭声。这是一个挚爱儿子的母亲无能为力的悲鸣,她不愿意儿子走非常人的道路,却也不能阻拦儿子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她能选择的,只有妥协。

    第五十八章 横祸

    出柜如一个重磅炸弹,将原本和乐融融的家庭氛围炸得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静默和忧伤。常常挂在袁妈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她常在儿子们看不到的地方抹眼泪叹气。袁渊和顾予任不敢再多说什么,他们知道,理智上,袁妈已经接受了,但是感情上,她还需要时间来消化。

    顾予任抓紧袁渊的手“咱妈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以后我们一定要好好孝顺她。”

    袁渊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顾予任说“师兄,我看我还是先回去吧,妈看到我可能会更难过,等她消化一下这件事。”

    “也好。”袁渊没有留他,他们以后的日子还长久得很,不急在这一时。

    顾予任去跟袁妈道别。

    “等等,小顾。”袁妈将已经织好的毛衣拿出来,给了顾予任,“衣服已经织好了,天气凉了,记得添衣。”

    顾予任张开双臂,抱了一下袁妈“谢谢妈妈,我会的。您也要保重身体。”

    袁妈点了一下头,脸上扯了一个比较生硬的笑容。

    顾予任离开之后,袁妈跟儿子提出要回老家。袁渊急忙说“妈,不是说好等看完香山红叶再走的吗”

    袁妈苦笑着摇了一下头“现在没有心情看,以后再说吧,还有的是机会。咱家房子这么久没去打理,恐怕都落满了灰尘,我得回去打扫一下,趁着天气不冷,收拾起来方便。”

    袁渊见母亲执意要走,便说“那我去买票。”

    袁渊跟顾予任说了一声,然后买了两张机票,陪母亲回老家。顾予任开车将他们送到机场,虽然他很想袁渊早点回来,但嘴上还是说“在家多陪陪妈,等她心定了再回北京。”

    袁渊点头“嗯,我知道。你要按时吃饭,别总是有一顿没一顿的。”

    顾予任说“等你回来,就搬过来,你在我身边,我三餐就有着落了。”

    “好。”

    袁渊陪母亲回到老家,母子俩打扫了两天卫生,才终于将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重新装修过的屋子焕然一新,已经没多少以前的痕迹,母亲在这样的环境里应该不会睹物思人了。只是这样陌生的屋子,会不会令母亲越发觉得孤单呢

    因为担心这个,袁渊在家一留就留到国庆节后了,因为节前节中都难买票。顾予任虽然很想念袁渊,但也只能耐心等待。10月15日,袁渊终于回到北京,顾予任兴冲冲开车去接他“今天就搬家,那边的房子你找个日子退掉。”

    袁渊看他猴急的样子,笑道“我刚回来就搬家,折不折腾啊”

    “你那屋子半个多月没人住,全都是灰尘,你回去还得打扫卫生,岂不是更累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就搬到我家去,我那儿每天都有人打扫,可以拎包直接入住。”顾予任洋洋得意。

    袁渊笑“那行吧,我回去收拾点东西。”

    他们到了袁渊租住的房子,正在收拾东西,有人来敲门,袁渊过去开门,门外站着几名穿制服的警察“你是袁渊”

    袁渊心里打鼓,警察找自己干什么,他点了点头“对,我是。”

    一个高胖的警察拿出一张拘捕令“你涉嫌逃税,需要配合我们进行调查,请跟我们回局里。”说完拿出手铐,就要来铐袁渊。

    袁渊大骇,往后躲去“我没有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正在屋里帮他收拾东西的顾予任从屋里冲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袁渊抓住顾予任的手“他们说我逃税,要来抓我。”

    顾予任一听就炸了“放屁你怎么可能逃税,就算是逃税,也应该是税务机关来找,干他们警察屁事”

    民警看着顾予任“顾先生,你是名人,请注意你的言辞。我们是按照严格的法律程序来办案的,这是税务机关向我们提交的案子,我们绝对不会越权。如果你们有什么疑问,配合我们调查就可以了。”

    袁渊匆匆消化掉这个事实,将恐慌强压了下去,他深吸了口气,伸手拉着顾予任“师弟,别慌。我明白了,你们的意思是我被举报逃税对吧这件事我完全不知情,并没有收到税务机关的任何补缴税款通知,能不能让我先跟税务机关那边核实了再说”

    民警点头说“这个你们确实需要跟税务机关去了解具体情况,但我们的任务就是带你回去接受调查,所以还希望你能配合我们。”

    顾予任一听就急了“你的意思是,他必须跟你们去公安局”

    “对。”

    顾予任气得特别想揍人,他抬脚踹了一下门口的鞋柜“有没有搞错,莫名其妙地来抓人你们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民警板着脸“你以为我们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跑来消遣你们呢”

    顾予任听见对方这语气,攥紧了拳头,袁渊见他情绪不对,赶紧安抚他“师弟,你别冲动,这事我们得想办法弄清楚来龙去脉。我跟你们去,配合你们的工作,警察大哥,可以不戴手铐吗

    民警看着他,点了点头“你愿意配合我们,那就不戴,走吧。”

    顾予任拉住袁渊“等等,这件事一定是搞错了,我师兄从来就没有偷过税,到底是谁检举他的”

    另一个民警看着顾予任,对他还算客气地说“顾先生,我们警察都是依法办案,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如果袁渊是被冤枉的,我们调查完毕就会将人放回来。”

    袁渊回头看着顾予任,他的眼圈有些发红“师弟,别担心,我去了解一下情况。”然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却有些没底,在听到警察说出拘捕他的时候,他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绝对是一桩阴谋,有人要搞他。

    顾予任咬牙切齿“师兄你别怕,我会想办法证明你的清白。”

    袁渊点了一下头,跟着民警走了。

    顾予任气得恨恨地将拳头砸在墙上,手背都被砸破了皮。然而这还不是生气的时候,顾予任拿出电话,赶紧打电话找律师,想办法保袁渊出来。

    袁渊到了公安局,拿到材料一看,仿佛被人浇了一桶冰水,从头到尾都凉透了,材料上清清楚楚写着他在做策划期间每一笔私活的账目,这些东西当初都是记录在他的电脑里的,也确实有一些没有纳过税,但是为什么会落到警察手里再看下面的数目,数额竟高达一百多万,还有单笔费用超过二十万的。

    袁渊的手有些发抖,他舔了一下干燥的唇“同志,这些都是从哪里来的”

    警察说“税务局的。这些收入你没有纳过税,纳税金额已经超过了二十万。税务局下达过追缴通知,但是仍然没有见到你去补缴滞纳金,所以这才通知我们抓人。”

    袁渊一阵头晕目眩“等等,这数目不对。我根本就没有赚过这么多钱,这一百多万的费用不纯粹是我个人所得,有很大一部分是项目使用费,还有合作伙伴的钱,这些年我接私单所赚的钱不会超过二十万。而且这些收入里有一部分其实是交过税的。”袁渊虽然不记得具体账目了,但是平均下来每个月的额外收入根本没有超过一万块,而且刚出来那两年根本就没有额外收入,所以总收入绝对不会超过二十万。他苦恼地抓着脑袋,当时经济拮据,他想着能避税就都避了,怎么会想到今天还会有这样的后遗症到底是谁偷了他的电脑

    “你用什么可以证明你的收入只有二十万”警察问。

    袁渊用力抹了一把脸“都在我的电脑里记载着,但是去年我回老家的时候把电脑给丢了。所以除非找到我的电脑,我也没办法证明这些。而且税务局的催缴税款通知我根本就没收到过,绝对不是故意逃税的。我现在补缴可以吗”

    “这些我不能做主,得要跟税务局去调解了。”

    就这样,袁渊这辈子第一次蹲了号子。他躺在看守所空荡荡的房子里,睁大眼睛看着头顶被蜘蛛屎糊得斑斑点点的日光灯发呆,心里特别慌乱,丢电脑的时候,他只担心那些剧本去了,却没想到这些问题,谁知道竟会有人利用这个来检举他逃税。会是谁干的以前遇到这种事,只会想到王瑞泽不做二想,如今刚刚得罪了一个大人物,如果是钱一君给自己下马威看,想要顺利出去都不大可能了。

    逃税二十几万,会坐几年的牢顾予任怎么办母亲怎么办想到这里,袁渊禁不住浑身发抖,牙齿碰撞得咯咯作响。他蜷缩在一起,只觉得冷,洁癖令他不愿意去碰床上不知道被哪些流氓恶棍碰过的被子。

    顾予任的动作非常迅速,当天下午就找了律师过来探视袁渊,了解情况。顾予任自己不能去见他,只能在看守所门外无助地等待,他胸中怒火中烧,然而却无从发泄,气得下唇都咬破了。

    袁渊的案子其实存在着不少疑问,首先是收入数额不清,其次是欠缴税款数额也不清,催缴滞纳金的通知也没有见到,这种种疑点让他的案子一时半会儿也断不下来。顾予任去找了税务局,税务局铁面无私,说要按照法律程序来走。当务之急是要把袁渊弄出来,顾予任找了不少熟人,最后找到秦齐鲁那儿,秦齐鲁显得有些为难“你爸说了,你们俩的事不让我们插手。”

    顾予任面带寒霜,后槽牙都要咬碎“我就知道这事跟他脱不了干系姑父,这次你不帮我,我就跟你们也绝交,从此以后我是死是活,你们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秦齐鲁看着侄子,不由得叹了口气“唉,你们父子有什么矛盾非要这样兵戎相见呢”

    “你帮不帮吧”顾予任只是冷冷地问。

    秦齐鲁说“我也帮不上太多忙,取保候审还是可以的。”

    袁渊在看守所里待了四天,最后以“事情不清,证据不足,退回补充侦查”的名义取保候审了。出来的时候顾予任来接的他,也不管是不是大白天,周围有没有人,顾予任一把就抱住了袁渊“师兄。”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袁渊的眼圈有些发红,不过他伸手拍了怕顾予任的背“快放开我,都是人,而且我脏死了。”说着吸了一下鼻子。

    顾予任拉着他上了车“回去洗个澡,去去秽气。”

    上了车,顾予任盯着袁渊使劲看,袁渊面带菜色,胡子拉碴,头发也沾满了灰尘,眼睛凹陷下去,唯一有点色彩的嘴唇也是苍白的,他伸出手,摸着袁渊的脸,仿佛失而复得的珍宝“师兄,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袁渊摇了摇头“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都是我自己太大意了,贪小便宜吃大亏,以后再也不敢了。”说完自嘲地笑了一下。

    顾予任看着他的笑容,心抽痛了一下,扭过脸去,启动车子。袁渊突然咳嗽起来,顾予任猛地刹车“师兄你病了”

    袁渊一边咳嗽,一边摆手“没事,你开车咳咳”然而咳嗽并不停歇,这几天在看守所里也没好意思叫顾予任给他捎带被子,只将他带来的衣服全都穿在了身上,然而还是着了凉,这种季节,一感冒就容易咳嗽。

    顾予任直接将车子开到医院,要带袁渊去做检查,袁渊抓住门把手不下去“先回去洗澡换衣服,我这样子实在没法见人。”

    顾予任拗不过他,最后还是回去了。进了门,顾予任将袁渊抱紧,就要亲他,袁渊扭开头“别,我这几天都没好好洗漱,脏死了,让我洗个澡。”

    顾予任执拗地抓住他,狠狠亲了下去,亲完了才说“上回刚到家就被带走了,想着我就肝疼”

    袁渊的脸终于有了点血色“我都感冒了,传染给你怎么办”

    顾予任固执地说“我陪你一起。你去坐牢,我也陪你一起坐”

    袁渊抓住顾予任的手,压抑了多天的情绪终于崩溃了,一把抱住顾予任,将头埋进了他的肩膀里。

    五十九章 同心

    顾予任感觉肩上先是热了起来,然后又凉了,他知道袁渊在无声地流泪,滚烫的眼泪流在肩上,也烫在了心上,他的心疼得都揪起来了,将袁渊紧紧抱在怀里。

    良久,袁渊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放开顾予任,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一把脸,想扯嘴角笑一下,然而心头压着事,笑得非常牵强。顾予任伸手替他抹去眼下残留的泪痕“去洗澡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袁渊点头“好。”

    顾予任拉着袁渊到了浴室,帮他放水“师兄,你先冲个澡,然后泡一下。”

    “嗯。”袁渊特别乖顺。

    顾予任看着这样的袁渊特别心疼,被关了几天,袁渊的精神气似乎都被关起来了,他要怎样才能让他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呢顾予任放好水,对袁渊说“师兄,你洗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别的不太会,给你下个面条好吗”

    袁渊看着顾予任,点头“好。”

    袁渊脱了衣服,拧开水龙头开始洗澡,热水从头顶淋下来,终于让他的身体感觉到了暖意,他的血液和感官慢慢活了过来,想着这几天的经历,简直恍如隔世,自己竟然也会有这样一天,人生真是处处充满了陷阱。

    顾予任在厨房里叮叮咣咣地刷锅准备做饭,他长这么大,也就只煮过饺子,下过方便面,白面条都没煮过。他打开冰箱,里面塞得满满的,这是他在袁渊回来之前买的,本打算将人拐回来,好好吃上一顿袁渊做的饭菜,结果连家门都没进就被人截走了,一想起这个事就怒从心起。

    顾予任翻了半天,从里面拿出一个西红柿、一棵生菜和两个鸡蛋,并不是他知道怎么做,而是觉得简单有营养,这几天袁渊在看守所肯定没睡好也没吃好。

    顾予任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煮面条,他将菜洗干净切好,烧水下面条,然后将西红柿、鸡蛋和生菜一股脑地放进去,结果水放少了,面条吸干了水,糊成了一坨,鸡蛋好不容易才熟,而生菜早就熟烂了。顾予任看着成了面糊的面条,叹了一口气,倒出来放在大碗里,自己尝了一点,发现没放盐,一点味道都没有。他又刷了锅,烧上水重新来一次,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做得比上一次好了点,至少水够了,面条没有糊,生菜也没有烂,加了盐,也有点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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