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
妇人敲了下男人的头,“你还是不是男人啊,这都不敢”
男人赔笑,“老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种情况,等我一帮忙,没准人家就诬赖是我惹的事了。报纸上不是经常在讲的,一些人好心帮忙,到最后却被伤者莫名其妙地反咬一口。”
妇人点点头,“倒也是那后来她怎么样了”
男人递上一块德芙巧克力,“幸亏就在医院门口,有人打电话叫来了护士,现在应该是已经被送进病房了吧”
“很严重吗”妇人吃了口。
“应该不严重,我只看到她的额头有伤,血液都已经凝固了。其余地方倒是没发现伤口的。”
妇人点点头,“希望她没事。那个肇事者还真是缺德”
本来温栩可以直接掉头就走的,但是他居然站在墙边听完了这对夫妇的这段对话。
额头带伤
难道会是易欢
走了几步后,温栩的脚步停在了医院门口不远处的马路上。气色极度不佳的他就那么站在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好些人转头投来了视线,但温栩不管不顾,就那么钉在了原地。
一片人流吵杂中,他听出了他心底的一种情绪。
这种情绪,很熟悉很强烈,就像得知爷爷昏倒住院时候的那种情绪,他曾经体会过,所以他能懂能感知。
毫无疑问,是担心
温栩好看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居然在担心易欢
似乎是过了很久,他的身后传来了易欢过于慌张的叫唤
“温栩”
坦白承认,温栩的情感
虽然背对着易欢,但是他感觉的到,她正在向他急急跑来。他只是原地站着,等着她靠近。
“温栩”易欢气喘吁吁地停下,不由分说地直接转过温栩的身体,“护士说你拔掉了滴管,到底怎么回事”她很急切地上上下下检查着温栩,甚至,她还握过了他的手,检查着他手背的伤口。
温栩垂下眼睑,一声不吭地看着跟前担心到无以复加几乎手足无措的女人。在她额头上的新纱布似乎还没完全贴好,甚至还渗出了一点点猩红血迹。
温栩不是神,他也有七情六欲,所以,这一次,在面对跟前这个惊慌失措的女人的时候,他真的担心了。但是,他却是很平静地反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只是问着,完全不去理会易欢的动作,任着她检查自己的手。
易欢终于抬头,脸上依旧带着担心。想了想,她轻轻地笑“习惯了,你习惯了厌恶我,而我已经习惯照顾你了。”
温栩的眼神复杂,“只是习惯吗”
“嗯”易欢犹豫着,到底还是点了头。
考虑了好久后,温栩像一个旁观者,慢慢地陈述道“你看上去很安静,但是真正的你真的太复杂,复杂到让别人根本无法真正看清楚你。你在尽心竭力地关心着一个人,却又一而再地做一些惹到他会触犯到他底线的事,而事后,你都只是微笑,摊摊手,置身事外地坚持,说我的回答永远不会变。这样的做法,让他根本无法相信你之前说的那些爱他的说辞。即使真的藏了什么隐情,他也根本无法清楚了解。”温栩逐渐皱眉,冷声质问,“易欢,你到底能不能明白,你的那些做法,你身上的不稳定因素让他根本不敢真正走近你你到底明不明白”
看着温栩眼里的愤怒,易欢楞在了原地。她第一次听到温栩说那么长的一段话,甚至,他的话更像是剖析和责备。
温栩,你是想知道原因吗
可是她根本无法回答啊温栩,她真的无法回答啊
到底,易欢到底选择了沉默。
见易欢沉默,温栩终于决绝地抽回了手,他大方地微笑,眼底却不见一丝笑意,“易欢,我完全可以向你承认,在楼道口让你受伤的时候,我觉得内疚;刚刚听到有个额头带伤的女人晕倒的时候,我担心了。这些,我完全都可以向你承认。”没什么大不了的,厌恶就是厌恶,担心就是担心,对他来说,说出这样一份情感压根没什么大不了的。
易欢猛然睁大双眼,有些难以置信。他说他在担心她温栩居然在担心她
天色暗下,路灯亮起,温栩的脸上,倦意明显。
“易欢,别把所有人都当傻瓜。如果你真的缺钱,完全可以向我开口。你应该也知道,只要你开口,我肯定会给。你完全犯不着为了钱去我父母的遗物。只是,我真的不明白这其中你到底对我隐藏了什么。所以,当我父母的遗物确实是因为你而丢失的时候,我只能选择继续憎恶你。”温栩笑得疲累,“易欢,在你一直回避不去回答,甚至胡乱扯些谎言敷衍我的时候,你想要我怎么去相信你你那么做,只会让我更加排拒你,只会让我去寻找许多根本不算理由的理由去厌恶你,你在自讨苦吃自寻死路,你知不知道,易欢,你到底知不知道”
十几年后,当易欢听到温栩这样一段几乎算是赤裸裸表白的话的时候,她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的,楞在了原地。
温栩对她是有情的,温栩对她不是无动于衷的
她听出来了,完全听出来了
好久,久到温栩想转身离开的时候,易欢突然莫名其妙地开口问道“温栩,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将来有一天,让你去放弃帝国集团的事业,你愿不愿意”
眼里的厉色一闪而过,温栩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给予了回答,“我永远不可能会放弃我父亲留给我的集团”他几乎已经将所有青春都奉献给了他父亲留给他的那个千疮百孔的事业,他怎么可能会放弃
易欢点头,继续莫名其妙地问着,“那么,你会允许威胁帝国集团的人存在吗”
温栩眯眼,“什么意思”
易欢只是微笑,“如果有人强烈威胁到了帝国集团,或者说,有人强烈威胁到了你,你会选择退让吗”
温栩无法理解,质问“你把话说清楚。”
易欢坚持,“你只要回答我就好。”
温栩的眼里逐渐布起一种冷色危险,他慢慢地强调,“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问,但是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会在他威胁到帝国集团威胁到我之前,先彻底毁了他”完全不用怀疑,他不会让任何人真正威胁到他和帝国集团。
易欢温和地微笑。是她所熟悉的,为了事业可以奋不顾身拼尽一切的,那个名叫温栩的帝国总裁。
呵所以她才不能说啊
温栩敏锐嗅到了易欢背后的秘密,他逼问“易欢,我最后问一次,你到底在隐瞒我什么”
易欢轻轻一笑,眼里浮起一抹坚定,“温栩,我永远站在你这边。请相信我。”
温栩耐性告罄,“对于决口隐瞒永远不打算坦白的人,我无法信任”说完,温栩转身,晕眩着头,发着高烧,视线模糊地朝停车场走去
望了温栩的背影一会儿后,易欢转身看向在身后站了好一会儿的护士。对方显然有些担心,“没有事吧”
易欢抚了抚额头的纱布,请求道“护士,我的额头有些疼,能不能重新帮我处理下伤口”
护士沉默着,点了点头。
第一眼见到这个名叫易欢的女人的时候,她觉得她像株长于温室的不成熟的柔弱植株,但是现在她不这么觉得了。一个能够将眼泪盈于眼眶不让它掉落并能够温柔微笑的女人,没有人有资格说她软弱
叔叔,我的妈妈叫易欢哦
在温栩去往停车场的路上,天色其实几乎已经大暗。路灯散着柔和昏黄的光晕,走马灯似地一点点蔓延到街道的尽头。然后,温栩就那么背影孤单地在路上慢慢走着。
他走的很慢,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到底在哪里。
晕眩着头走过拐角,一直昏头转向着的温栩猛然听到喇叭的声音,极端刺耳。当他抬起头时,看到一辆幼儿园小车已经停在了他的跟前。他微眯眼,忍着车灯的强烈刺激,微侧头看向了前方。
很显然,只差那么几步,他就要被车子撞到了。
车门打开。温栩以为下来的会是痛斥他的司机。但是并不是司机。透过光影,他看到有一个小小身影从车门跳了下来,大声叫喊着朝他跑来
“温叔叔,温叔叔”
这个声音
温栩微一眨眼,忍住车灯带来的刺激直接面对了车子的方向。
“温叔叔”一直叫喊着的小孩终于停在了温栩的跟前。
身后一路跟上的幼儿园老师边跑边叫“易梓辛,慢慢跑,先回老师这边”很显然,对于这个乖巧起来无比乖巧调皮起来又是翻天覆地的孩子,她们这些教育工作者只能既爱又无奈。
几乎就是在听到“易梓辛”三个字的时候,小刀完全停在了温栩的跟前。
“你叫易梓辛”温栩低头,眨了眨眼,让视线清晰一些。从第一次碰面到现在,他都只知道他叫小刀。
小刀点点头,“嗯小刀就是易梓辛,易梓辛就是小刀。”
那位幼儿园女老师看到跟前稍显纤细的温栩,脸似乎是红了红,然后她朝温栩微微一笑,“你好”
温栩也无可无不可地打了个招呼,礼貌足够,但清冷依旧。
“小刀,你认识这位叔叔”幼儿园老师问道。
小刀重重点头,“虽然只见过两次面,但是小刀和温叔叔很熟悉的哦”说这话时,小刀头仰得高高的,显得骄傲无比,“上次小刀在碰到温叔叔的时候,还出手仗义相救了呢”
温栩有些疑惑,他低头看着这个眉目柔软干净的孩子,问道,“我记得我们只见过一次面,哪里来的第二次”
小刀努了努嘴,“因为第二次在小刀救叔叔的时候,叔叔晕倒了啊但是小易她只说叔叔是睡着了而已。小易肯定是骗小刀的啦,怎么会有人在雨里睡觉的嘛”小刀开始碎碎念开来,“小易一直把小刀当小孩子,小刀明明已经长大了的。兰兰老师,小刀都六岁了诶,小易还以为小刀是不懂事的小孩子的。”
本来就只是小孩一个兰兰老师只能呵呵一笑,想习惯性地伸手摸摸小朋友的头,却见小刀若有似无地躲了下,于是,她收回手,温和地笑笑,“那是因为你妈妈关心你啊,小傻瓜”
小刀和兰兰老师你一言我一语讲开了去,只剩温栩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他细细回想着几天前发生的一切。
跟前这个叫小刀的孩子说,他和他的妈妈在雨中“救”了他,而据他所知,将他从雨中带到小民房的分明是那个叫易欢的女人
等一下
易欢易梓辛
影像交叠,温栩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