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越来越冷淡的性格,却依然会在面对她的时候笑。
她反手握住颜青笙的话,见到陈靖过来没有起身,只是对他点点头,说声来了
陈靖颔首,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一般往颜青笙身边坐。后者皱眉,“你没看到这张沙发很挤吗”
陈靖故作惊讶“哪里有我看宽敞的很。”
颜青笙不理他,垂下眼不说话。
苏茴看的有趣,虽然心里还是别扭,却并未因陈靖的到来而任何苛责。
江西月早对陈靖好奇,此刻见了,扭头去看颜瑾棋,得到肯定的眼神才回过头对陈靖打招呼,心里说果然是陈庭的儿子,哪里看出来三十六了,这长相,难怪青笙。
陈靖礼数周到,叫了声大嫂。
然后原本乱哄哄的客厅一下子安静下来,他虽然和颜瑾棋一样岁数,但是生日比颜瑾棋还大半年,这声大嫂,太有含义了。
只是。
热闹的人声停了一会儿却有复起,颜老太爷轻飘飘的看了这边一眼,就又转过头去问颜秋荻在外的生活,陈锐虽然只有十岁,却一副小大人模样,坐在边上也认真的听。
颜慕辰继续和颜瑾棋聊公司的事儿,看样子像要把这些天的事儿一下子交代清楚,但又因为老太爷在,到底没提颜青笙住院的事情。
苏茴和江西月相视笑笑,江西月起身去跟管家一起安排开饭。
颜青笙看着在座的每个人,笑着的脸,忽然承认了一个事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家人都已经选择了原谅陈靖,接纳陈靖,甚至不再反对他们之间的爱情。
但是,他垂下眼有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呢
这样友好的氛围一直到晚饭之后,老太爷睡的早已经回房间,颜夕和江西月也各自带着陈锐和颜秋荻上了楼。颜慕辰看了看陈靖和颜瑾棋,“你们跟我去书房。”
颜青笙默默看着他们三个人离开,看了看苏茴,眼里的疑问太明显。
苏茴笑笑,看了看表,喊管家把颜青笙的药拿过来,亲自监督着他吃完药才开口,却也是简洁的一居“快去睡吧。”
颜青笙想问点什么,但看到母亲一脸关切也说不出口。
就这样回房间洗完澡换上睡衣,心里想着陈靖他们到底再说什么,人就坐在床上发呆。
“青笙”
颜青笙回过神来,颜夕站在他房门口,正在轻轻敲他半开的门。
他翻身坐起来,揉了揉头,见颜夕推门进来,到底猜不出来他要干什么。
颜夕见他略带戒备的神色,轻轻笑着摇摇头,在他房间的小沙发上坐下来。
“青笙,回来这么久了,我还没有和你好好说说话。”她笑的很优雅,颜青笙仔细看,都找不出当初那种不顾一切的疯狂痕迹。
“青笙,你不用这么戒备,我只是想对你说声对不起”颜夕垂下眼,轻轻说“我那时候说错了。”
那时候
颜青笙不懂她的意思。
颜夕看出他的疑虑,而似乎颜家人都有一种本能,可以从他变化并不多的脸上,看出他的任何表情。
“我曾对你说,陈靖和他父亲一样,看似多情,其实最无情。” 颜夕勉强笑笑,“我说错了,陈靖也好,陈庭也好,其实都是一样的人,爱上了之后,心里就再装不下其他人。”
她终于流露出落寞的表情,还带着一点儿对往事的怀恋,继续说“我以前不懂,以为我只要真心爱他,他早晚有一天会接纳我,可是陈庭死后,原来爱一个人,真的可以为他去死。而独自活在没有他的世界,真的煎熬。我太过想得到不属于我的人,而忽略了那个人的拒绝。他用那样的方式死去,我以为我会恨他。”她自嘲的笑笑“他和陈靖不一样,陈靖对你是真的好,但是他可是不知道怎么了,我经常会做梦,全是他好的地方。”
“我懂”
颜青笙打断她的话,“因为我也曾做过同样的梦。”
那些梦,让颜青笙明白,自己对于陈靖永远做不到真正的痛恨,因为他心底最深处眷恋的,只有他的好。
他昂起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越发瘦的脸上一片平静,问颜夕“你和陈靖是怎么回事”
颜夕伸手将垂下来的头发别在耳后,无奈的笑笑“我也不相信我们居然像现在这样和平共处,你看,时间真的是良药。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有他的消息,他每年都会去拜祭他的母亲,一年前他迟了一天,我们才碰巧遇上。再见面的时候,早就没了之前的感觉。我也曾恨他,我爸爸但是直到后来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你,忽然很想回家看看,就鼓起勇气给你爸打了电话。”
她苦笑着摇摇头,再次重复道“时间,真的是良药。”
颜青笙别过脸,只觉得自己的心很乱,而这几天碰到陈靖已经没有再痛过的左臂,又开始入针扎一样细密的疼。
颜夕在一旁看了他很久。
以前和自己虽然并不亲密,却很有默契的小侄子,时间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但是看到他的干净,她才觉得他变了。那里面熄灭的是什么,或许她比谁都清楚。因为她也曾如此不顾一切去爱一个人,尽管所有人都认为那是一个错误,尽管她也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代价。但是,又如何呢
她起身拥抱了一下颜青笙,将头埋在他的脖颈。
颜青笙犹豫良久,才伸手环上她的背。
有温热的液体流进他的脖子,烫着他的皮肤。
“对不起”
她说“是我任性,对于过去,我很后悔。但是,我希望你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颜青笙,记住你永远是我们的小王子,世界上最好的孩子
颜家书房,却没有颜青笙那里的温馨。
颜慕辰想到自己的小儿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就觉得别扭,然而更郁闷的是,这个男人已经被全家人承认,连同他,也不能说出拒绝的话。
他发泄不出,只能坐在桌子后面,面沉如水。
然而颜瑾棋没那么多估计,虽然对于弟弟和谁在一起这件事情,他持开放态度,但是不代表他不计较这个人是陈靖。只是跟老爹一样,如果能让颜青笙在快乐起来的人是陈靖的话,他反对不得。
但是。
陈靖捂着肚子弯下腰去,五脏六腑移位一样的疼。
颜瑾棋收回拳头,转身往书桌上一靠,选择性忽视了父亲不赞成的目光。
他抱着胳膊,说“如果青笙再因为你进医院,你就立马滚蛋。”
颜慕辰又不赞同的皱了皱眉大儿子的教养都哪儿去,真沉不住气。
陈靖缓了好久才站起身来,“瑾棋,你下手真重”
颜瑾棋挑挑眉“不装模作样的叫大哥了”
陈靖笑笑,很哀伤。仿若刚刚的宁静全是假象一般,他知道,如果不是为了颜青笙,颜家父子不会如此心平气和的和自己说话。
其实他也很想问一句,当年颜夕苦追一个有妇之夫的时候他们没有劝阻,甚至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纵容的时候,是否会想到如今的局面。
但是,那些过往,尽管曾成为他报复的理由,却不是多年后的今天,他原谅自己的借口。
因为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最无辜的,是青笙。
他曾经是个混蛋,在他二十四岁的时候,并不甘心于自己的家庭支离破碎,尤其当父母先后离世,那个他恨的女人名正言顺的成为父亲的妻子的时候,想要理智,似乎并不可能。
然后,当三十六岁的时候,一天比一天更清晰自己对颜青笙的爱。
他才明白,这或许就是后果。
然而,尽管看到那个人难过,自己比他还要痛苦,却也不是他被原谅的理由。
他并不想被谁救赎,因为自己的选择,要对结果负责。
“如果不是青笙,我不可能让你进颜家的门。”
颜瑾棋见他久不说话,无视于父亲的不赞同,开门见山说。
陈靖看了颜家父子足足半晌,半垂下眼睑,说“我知道。”
颜慕辰咳嗦了一声,出声叫他们两个坐下,“你肯定好奇,按理说你当年做的一切,我不可能再让你见青笙一面,而若不是因为愧疚,颜家也不会吃了这个亏。”
“所以呢”陈靖抬起眼,”为什么青笙到底怎么了在那场车祸之后”
颜青笙在丹麦养伤的半年多,颜慕辰并没有去见过他。
关于小儿子喜欢一个男人并且还被男人骗了这边事情,他的心疼多于愤怒,但是愤怒却往往是人最直观的表现形式,因为他会欺骗理智。
当妻子几次往返归来,每每都伤心欲绝的时候,他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因为颜青笙几乎不再说话。
你喊他他会答应,但是从不主动说什么。颜瑾棋无数次在电话里讲述他的恢复状态的时候崩溃,他说爸爸,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于是,他让他带青笙回家。
然而,这才不是最糟糕的,颜青笙回国之后,开始厌食。
他每顿饭都吃的很少,颜家上下开始都只以为是车祸的后遗症,于是愈发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但是他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后来被苏茴发现在卫生间里扶着马桶吐得一塌糊涂的时候,众人才察觉了其严重性。
医生说是神经病厌食,然而当颜青笙在一家人束手无措的眼神中,勉强笑着的时候,再多话,都说不出口。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颜慕辰的父亲去世,老人家当年一病不起,缠绵病榻几年,看到自己瘦的的只有一把骨头的小孙子,终于后悔。
他坐在轮椅上,耐心的看颜瑾棋喂了颜青笙一碗汤,这次的进展很好,他没有在吐,甚至在喝完之后还勉强笑了笑。
老人伸手握住颜青笙的手,摸索上面透明的青色血管,
颜青笙抬起头来看着他,脸上是不知所措的深情,却最终说了一句“对不起。”
老人笑了,脸上的病容也仿佛散开。他轻轻摸索着那只瘦骨嶙峋的手。
“颜青笙,不要多对不起,你只要记住,记住你永远是我们的小王子,世界上最好的孩子。”
那是爷爷和颜青笙说的最后一句话,当天晚上,老人心脏病突发,等管家早晨去敲门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在睡梦中去了。
颜青笙大哭一场,整个人,却好像自噩梦中醒来。
去见了父亲安排的心理医生,接近三个月的时候内,他和医生说过什么颜家人并不清楚,但是看着他一天天好转,他们多少放下心来。
疗程结束的时候,女医生才婉转的像众人提起了他的心结所在。
因为对于颜青笙,陈靖是一个太过于美好的存在。
他在他的心里,如凤凰花一样明艳,在他年少未尝情滋味的时候,教会了他所有的爱情。他对他太好,交给了他一切美好的事物,以至于颜青笙心底,所有的背叛都是假象。
颜青笙不止一次的和医生说起他的好。
那个在冬天将他的脚揣在怀里睡觉的男人,那个带他看一朵昙花盛开的男人,那个在换季时候总是比他早醒来端着水给他早安吻的男人,那个他生病时候整夜不睡照顾他的男人,怎么可能是假的。
那个人,说我爱你的时候有那么明亮的眼神,又怎么会是假的呢
他遍寻天下只为找到的,只是那个说着爱他的男人,来说服自己,那些爱,并不是异常梦境,而真实存在。
可是,周遭的一切,现实的处境,再无法回首的过去,都历历在目的证明着陈靖的背叛。
他依然爱他,他沉浸在这样可悲的答案中无法自拔。于是在心底,或许活着,或许死去,都已经没有差别。
他可耻的想当一个逃亡者,然而身边的每个人,却又在致力于让他更好的生活,让他快乐,让他幸福,让他摆脱一切振作起来。
他愈发不知所措。
医生说,在青笙的心里,忘不掉的不是陈靖,而是那个深爱着他的人。
他对他的怀疑,便是对于自己待爱情的怀疑。
这并不是一场病,却真实的将他击垮。
他们在对待这件事情的时候,都忘记了,他爱上陈靖的时候,不过是个十八岁的不谐世事被保护在城堡里的男孩,遭遇背叛的时候,他也只有二十岁。
而即使如今,一片荒芜之下的颜青笙,也刚刚二十三岁。
有多少二十三岁的青年,大学毕业或者依然念书,受伤了之后,还要往父母家里躲一躲。
而他们的青笙,在最需要人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只是,在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去想,只要青笙没事,他做什么都没关系的时候。
颜青笙却似忽然康复一般,就像之前的很多年,冷淡的性格,什么都不放在心中的表情,会和父母哥哥聊天,陪太爷爷说话,甚至去公司帮忙。
他一夜之间康复,以至于他们都觉得庆幸。
但是越来越多的时间过后,每个人都明白,康复的是表面。颜青笙身上缺少的那些东西,或许是一个人生的意义,或许是真心而笑的眼神,或许是对某些东西在意的执着。但是不管是什么,在他的身上,都在找不到。
他如一台精准的计算机一样,在程序运行的时候毫无bug,却让他的父母长辈,心疼的落泪。
陈靖曾经和徐然的交谈中,隐约知道车祸后颜青笙过的很不好。
但是自他父亲的嘴里说出的这些事情,还是让他崩溃。
他想象不到颜青笙满世界找他时候的绝望,却清楚的知道心底的痛处,一如此刻的他,每跳动一下,都是惨烈的疼。
颜慕辰说“这些年来,我们看在心里,没有一个不心疼。青笙其实过的并不好,不止一次我看到他发呆,连身边有人走过他都不知道。他不和人交往,生活只剩下工作和回家,这些年,他没谈一次恋爱,没有和我们谈过一次心。”他苦笑“这根本就不正常的,你说是吗”
陈靖早已被巨大的心疼打倒,颜慕辰的每一个字,都像凌迟在他心头一样。
他教会了颜青笙爱情,把一切美好的东西捧在他面前,将他宠成了王子,然后在他最幸福的时候抽身。虽然时移世易,但是换过来想想,他都恨不得杀了自己。
谈话最终无疾而终。
整个过程陈靖没有在说一句话,而颜慕辰,也好似只是想把这一切说给他听,如果他爱青笙,那么这个始作俑者必定因这一切感同身受。他是个合格的商人,在妥协之后,也不能让对方好过。
走出书房的时候,颜瑾棋才又开口,他说“如果这一次,你还是让青笙伤心,那么不管别人再说什么,我都不会善罢甘休。”他深深的看他一眼“而如果青笙,并不会因为你而便好,我也不会再允许你出现在他身边。”
颜家父子相继走出书房,他跟着出来,在走廊的尽头,见到了面色复杂的苏茴。
他想笑一笑,但是平日控制的良好的面部肌肉不为所动,他低低的垂下头,往自己前些日子暂住的房间走去。
走廊的尽头那扇窗打开,又是一个月圆的夜晚。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夜晚,他和颜青笙的初夜,洁白的月光洒了一地。
在那个激情到让人忘我的午夜,一切停息之后,他拥抱着他年轻的身体,听着他的心跳,如同一道光,照亮了那时候的那个无助的他。
多年过去,当他拾起七零八落的理智之后,才明白他生命中的那道光,从那时起,就再没熄灭过。
他站在颜青笙卧室前,轻轻说晚安,我的小王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带你走
12月31日这天,ak按照惯例跨年盛典。
照例是自主,只以礼品形式赠送数张邀请。
地点定在颜氏旗下的一家高级会馆,借用后面的花园及剧场场地,据安茜说,主题和风格全部是新任特助定的,并且方案亲自执行。
新任特助陈靖开着车载着颜青笙到达会场的时候,正好于颜瑾棋夫妇二人撞上。
颜董事长穿着三件式的黑色定制西装,挽着一袭妻子的腰,看着陈靖幸灾乐祸的模样很是欠扁。
陈靖只作无视,快步追着前面的颜青笙过去。
江夕月问“青笙是生气了么连我们都不理。”
颜瑾棋没回答,只是用另一只摸了摸下巴,歪头对江夕月说“进去吧。”
颜青笙快步走到一间休息室,因为酒会还没开始,休息室极其空。
他刚想关门,陈靖就闪了进来,他有点发愣,看着陈靖自发的走进房间内,自发的拉着他往窗边的卡座走。
颜青笙被他按进沙发,直愣愣的看他去倒水,又折回来塞到自己手里。
过滤饮水机里的纯净水,不冷不热,温度刚好。
“喝点水,天气太干,你看你嘴唇都起皮了。”
陈靖在他对面坐下,一身黑色西装衬得他极为挺俊,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自然的在桌子上轻敲。
颜青笙不自觉的舔了下确实很干的嘴唇,没有矫情,端起玻璃杯凑在嘴边。
“慢一点,喝太快对胃不好”
陈靖英俊的笑,还不忘记一边嘱托。
颜青笙很郁闷,尽管这样的感觉他多年已经未曾有过。
对面的人,丝毫不因为他的拒绝而有过丝毫迟疑,在回来有用一种温柔却极其强势的姿态进驻于他的生活。这样的姿态在他大嫂回来的第二天开始显现的愈发明显。
极其强势,又极其温柔。
而当自己休息几日准备回公司上班的清晨,颜青笙刚刚吃完早餐就接到了陈靖的电话。
后者已经驱车到颜家老宅门口,尽职的取代了司机的职务“不要着急,现在还早,我等你。”
于是当勤劳的安秘书将车停进停车位的时候,再没有见过老板的车。
颜瑾棋忍不住,拿话气他,快四十的男人像孩子一样幼稚“看青笙的样子,并不像还想跟你在一起啊”
他说的平淡,但是话语里多少是幸灾乐祸的样子。
陈靖颇为无语,他本来与颜瑾棋是好友,自然是了解好友的性子。
他本来是个斯文人,还有几分感性,陈靖曾认为是颜家父母教的好,尤其颜家并没有那些豪门所谓的勾心斗角,家产争夺,实属难得。
后来见到青笙,性格截然相反的兄弟俩,也让他想去了解一下到底是怎样的家庭。
其实,在
颜瑾棋见他不说话,继续道“去求他原谅,送他礼物,你不是擅长死缠烂打么当年不就是这样才追到青笙”
“你觉得青笙会稀罕这些”
陈靖抬眼,反问他“亏你还是大哥连弟弟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颜瑾棋气结“你有资格说我吗”他见陈靖脸上依然是那副毫无反应的笑模样,更生气“我弟弟要什么都不会要你”
陈靖怔了怔,如愿的变了脸色,落寞的说“我知道啊,他不要我”
他一示弱,倒是让颜瑾棋没了脾气,看对方忽然有了三十六岁老男人的顾忌,忍不住问道“陈靖,早知今日,你当初还会不会那样做”
“我不知道”陈靖勉强笑笑,端起手边的酒一仰脖子喝干,他动作利索,看起来很好看,而宴会厅里的一些女孩,一直偷偷往这个角落看。
陈靖放下酒杯,心境似乎平复了一些,笑的没那么勉强。
“我也问过自己很多次,但是根本就没有答案,二十六岁的陈靖根本不能像三十六岁的陈靖那样去思考,因为他没有经历过没有颜青笙的十年,所以这个假设根本就不会有答案。”
颜瑾棋不再说话,似乎在沉思。
陈靖却不再管他怎么想,一双眼睛往颜青笙那边去看,见他的致辞差不多快结束,和颜瑾棋交代一声便往那边走去。
一路打发了几个男女,走到前面的时候,颜青笙刚好举起杯像大家致意。
陈靖皱了皱眉,却明白这杯酒非喝不可。他唤过一个服务生让他去准备一杯热开水,人向着刚刚喝完酒走下台的颜青笙走去。
循例的形似走完,便是应酬的时间。
公司的员工和签约的艺人都有露脸,各自通过这个场合丰富自己的交际圈,交换有利于自己的信息。
颜青笙看见他没说话,所以找了张桌子坐下。陈靖自动自发的坐在他身边,服务员早就将水递给他,他此刻也不过是试了温度,递给颜青笙。
颜青笙依然没说话,看着他皱了皱眉,只觉得现在的陈靖老妈子一样,更烦。
他想,十年不见,这人不仅变得无赖、不上进,还这么讨人嫌,真是一点好地方都没有。
然而,尽管不耐,他还是乖乖的喝了热水。
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那种四肢酸软的疼,他虽然能够忍耐,但是却不那么喜欢经历。
陈靖很开心,因为青笙虽然不要他,却没有拒绝他的好。
这样的开心在高管来这边给颜青笙敬酒的时候表现的很明显,他笑眯眯的当下了前来的人,一面解释颜青笙的胃不好不能喝酒,一面豪爽的喝干递过来的酒杯。
其实大家都知道颜青笙的胃不能多喝酒,所以以往每年,也不过是过来意思一下。只是如今看着老总面前多了一个“护花使者”,都不禁好奇,反而过来的人较往年要多。护花使者同志被灌的有点多,但是一转眼看到颜青笙并没有离开,再多的酒都觉得无所谓了。
他没有自觉,然而他人看到颜总越来越冷的神色,却只能止住眼底的好奇和八卦,敬完酒后匆匆离开。
“陈靖。”
陈靖以前开酒吧,练就一身海量,喝的虽然有点多,却很是清醒,所以确定是颜青笙在叫自己。
他看向他,带着不刻意不自知的深情,喧嚣之间竟然好似回到那多个在哥本哈根的夜晚,他也是恍惚中觉得颜青笙就在面前,但是一眨间,那个人就消失不见。
他笑笑,手抚上颜青笙的脸犹不自知,直到后者不耐烦的打掉他的手。
他左手轻轻揉搓着被打痛的右手,心里暗道青笙真是一点力气都不留,太疼。但是,他不能只顾着自己手疼,“青笙,你这么用力,手没事吧。”
颜青笙无语,更有点无奈。
“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我有点累。”
“累了是不是刚才喝酒了所以不舒服要不要去休息室躺一下”陈靖习惯性省略了前一句话,但是语气中的担忧却无法掩饰。
颜青笙本来只是因为心乱,他还是不太习惯看到这么多人在同一个场所,然而现在身为总经理,也不能再像颜小少爷一样不高兴就躲。而陈靖时时刻刻在他面前晃,确实让他心情不好。有时候在想,陈靖到底累不累,不管过去多少爱恨,面对这样一个看到他就烦的人,难道不会觉得受伤吗
或许陈靖想要的是原谅吧,如果自己能说出来,是不是他就不再纠缠。
其实对于陈靖,他并不觉得憎恨,只是单纯的,不想再见到他。陈靖就如同白纸黑字的证据,努力证明着年少无知的自己。
他乱七八糟的想着,呆滞的表情在陈靖的眼中变成了“不舒服”。
陈靖束手无策,在一旁急的理智全无。
或许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真正将他放在心间,他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让你彻底心惊。
他现在懂了这句话,所以千万人中,一眼也只是那个人的影子。他想珍惜他,所以他的任何冷言冷语、决绝拒绝都不是障碍,爱足够让他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但是爱人的伤痕,却是彻底击垮他的工具。
他站起身来拉住颜青笙的手,“我带你走,我们回去给让医生看看,或者徐然呢我记得他说今天也会来,该死的为什么还没到青笙,你是不是胃痛还是哪里不舒服,别不说话,别跟我赌气”
颜青笙却早已听不清他后面的话,”跟我走”,这三个字让他很难过。
让他以为再不会有什么波动的心,忽然生出一种疼。
一如他在陈靖离开后前两年的无数个夜晚梦到的一般,年轻的陈靖对年轻的他笑的魅惑,声音如玉石掉入银盘一样好听。
他说我会带你走。
他看着他的眼睛,带着酒精的纯度,让他沉醉,他笑的那样好看,拥抱他的手很有力。
我会带你走。
你要跟我走。
青笙,跟我走。
跟我走。
另一端的颜瑾棋和几个算的上朋友的生意伙伴聊天,余光一直在有意无意的关注着他们,当他看到陈靖急匆匆的站起来对颜青笙说着什么,终究放不下心来,低低对江夕月说了几句,便留下妻子陪着他人,自己抽身往这边走来。
颜青笙被哥哥晃了两下才回过神,眼前陈靖急的跟什么一样,小心翼翼的问“青笙,你到底怎么了”
颜青笙只是想静静,却发现大哥和陈靖如临大敌,不知怎么就觉得异常烦躁。
“你们两个都没事干吗一直围着我转”他看颜瑾棋“大嫂刚回来,你就又丢下她自己应酬,小心大嫂再生你气。”又转向陈靖“我说了我想自己待一会儿,你能不能别二十四小时跟着我”
不好意思,他不喜欢二十四孝。
颜瑾棋和陈靖见他有力气骂人,双双松了口气,又都觉得他说的对,好像自己真是过分了。
颜瑾棋笑“我不是担心你么好啦你没事就好,我先过去了。”
颜青笙难得发火,他竟然觉得还不错,心情颇好的看了陈靖一眼,又快步离开了。
陈靖也笑,苦笑“我担心你,青笙。”
颜青笙别开脸,“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三十岁不是十八岁,而且,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你听不懂吗”
“听的懂,但是做不到。”陈靖第n次听到这句话,难得玻璃心一回,只是心碎成二维码也要用502黏起来,因为他的青笙还在,容不得他一刻去顾虑自己。
他待要再说什么,却见罗一落带着他的朋友向自己走来,只好咽下了将要说的话,却在回头去看颜青笙的时候,在他的眼里见到了难得的欢喜。
那种欢喜,让他非常妒忌。
作者有话要说 讲一个爱情故事吧,只是故事,关于爱情里的卑贱。
周末,旧友回国,赶了通宵做完一个t然后奔赴工体。
风很大,阳光温暖,照在身上如同被救赎,忽然就想起那一年,从人大到四惠桥走的那条极长的路。
朋友很嫌弃北京的交通、北京的风以及北京的雾霾。
无奈,笑,毫无意外的聊起了他人。
其实我与她一样,都是念旧到无可救药的人。间或,她感慨一句,爱情里,谁不贱。
我成为这句话可耻的同盟者。
年少时候遭遇爱情,在十三岁第一次约会,暴雨过后相互取暖的拥抱。
我们说好,要一起长大。
只是我也忘记了,那其实只是少年时候最不牢靠的承诺,我欺骗自己,擅自将一起变成了永远。
后来他出国,我做着最终要嫁给他的梦等待。他回来,但是却不再是为了我。
他和我最好的一个朋友在一起,而我,连憎恨都没有留给自己,只能独自的,单方面断绝了所有联系。
十年
他结婚离婚,遭遇了父亲去世,徒留苍老的母亲和无辜的幼子在身边。
而再度遇到他,并没有怨怼,只是满满心疼,因为这么多年,关于他的记忆,紧紧留在那个夏日的暴雨过后,独自寻我的少年;在满是水的地板上,一起听王菲的歌;寒冷的冬日,如同刺猬一般拥抱取暖。然后,那些过往中,曾说过什么样的话,用怎样的姿势拥抱,用怎样的表情亲吻一幕幕,未曾忘记过。
时间荏苒,不是没有遇到过更好的人,但是因为贪恋过去,终究无法爱上任何人。
徒留等待,成为人一生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