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也有些白。皇帝那时候自己头风未好,这几日匈奴又连连骚扰边界,他本来就烦心的可以,没想到这个小儿子这么不让自己省心,狠狠的训了他一通,禁了他半月的足。
至于那断了两节的张琴,皇帝也有些感慨,那是好琴,也有些年头,这样砸了实在太过可惜。皇帝便找了一个地方把琴埋了。宛歌那时候知道这消息,也有些诧异。
都说黛玉葬花,没想到始皇帝,还会有葬琴的情怀
但也因为皇帝迟迟不见好的缘故,宫中也隐约有些流言放出,说是皇帝这怕是种了巫蛊之术。但此事只是小范围的传播,宛歌尚且不知。
至于现在,宛歌就躺在帐子中,伸出一只手,让宫里头来的太医诊脉。
这个太医是个生面孔,看起来比过去那赵太医还要年老一些,刺客他正抚着胡须,闭着眼给宛歌诊脉。过了好半日,那太医又让宛歌换了一只手,又仔仔细细的诊过之后,才站了起来“姑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有些体寒,不知月事可顺”
想来这太医是华阳太皇派来的,不过太皇怕是要失望,自己身体调理的再好,一个人也怀不起来,想到这里,宛歌有些脸红,好在帐子把她神色挡住,外头的人并不能看见,她咳嗽一声“时间有些不稳定。”
隔着帐子,看着太医点了点头,接着又问“夜里是否手脚冰冷”
晚上的确挺冷的,宛歌点头“有点吧。”
太医想了想,声音沉了一些“臣无冒犯姑娘之意,另有一事询问。”
看着太医如此郑重的模样,宛歌略有差异,一时也没多想,只当还是和月事有关,遂“唔”了一声“还有什么”
太医起身,隔着帐子对她一拜“敢问姑娘,平时房事之后,可会体乏头疼”
宛歌完全没料到太医为问出这样一句话,整个人都愣住了,脸色刷的一下直接红了“”更重要的是,这事情她怎么知道
见到宛歌不回答,太医只当她是生气了,宛歌年纪小,脸皮也薄,可是这事又无法询问旁人,太医只能再作了一揖,又问了一句“臣下绝无冒犯之意,只是病症讲就望闻问切,此事还请姑娘告知。”
宛歌自然知晓太医问出来的确没问题,但是问题是,这个事情,她也不知道宛歌隔着帘子,偏头看了看太医,他还没有抬起头,显然是等着她的回答。
这个问题,应该怎么回答宛歌想了很久,咳嗽一声,纠结了一会,只能含糊开口“都没怎么注意后来都睡过去了。”
这就是体乏困了,太医了然。
扶苏今日去蕲年宫的时候,皇帝一身便装,眼前正摆着不少的锦盒,他正一个个拂过,垂头看着,看见扶苏过来,便笑了笑,抬手道“你来得倒巧了,这些新上贡的一些小东西,过来看看喜欢什么”
扶苏听到皇帝这话略有诧异,但是还是依言过去,目光落在皇帝身前摆着的锦盒之上。除了一些明珠金银,其中有两件东西尤为瞩目,一是一柄短箭,应是商时的东西,不过小臂的长短,保存极好,剑鞘上镶嵌的明珠熠熠闪烁,剑锋亦是寒光凌冽,却是一口极好的剑。另外一对昆山玉的腰佩,玉质上好,模样小巧,是一双锦鲤的模样,上点缀明月之珠,垂下青丝。
皇帝不动神色的看着他,看着扶苏的目光在那口剑上停息,笑道“既然看到了,便由你先选吧。”
扶苏收回目光,摇头“阿父还未选过,扶苏不敢。”
皇帝笑道“这本就是打算赐给你们的,听云真人说,你焚书之事办的不错,另外也之前抓住了那刺客之事也办的不错,这几日处理政务也像模像样,之前两件都突生变故,我不好在群臣面前赏赐,这次便让你先选个礼物,算作奖励,不必推辞了。”
扶苏想了想,也没再推辞,目光就落在了在对锦鲤琼琚之上,皇帝看着扶苏选了这个似乎愣了片刻,之后又笑道“你倒真会选,这个我本打算送李夫人的,她和我念了好久,没想到被你先下手了。”
扶苏移开目光“阿父既已选定,扶苏再换一件。”
皇帝摇头,随手把那锦盒合上递给他“说让你先选便先选,我换一个东西送她便是。”停了片刻,目光又在那口剑上停留了半晌,目光若有若无的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喃喃道,“我本以为,你会选它。”
扶苏神色十分冷静“却是一口好剑,只是扶苏长剑已用得顺手,平日里也不需要短剑防身。此剑虽好,于扶苏却没多大用处。”
皇帝“哦”了一身,打趣的看着他;“那这玉佩对你就有用了这可是成双的琼琚。”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就像是一个和孩子打趣的父亲,“你想送谁”
扶苏默了片刻,看起来似乎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
皇帝收回目光,叹声道“太皇和我念了好久,你们兄弟的婚事我本不想多加过问,不你现在年纪不小了,若不想娶她做正妻,不如考虑考虑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江家姑娘她今年正好十七,相貌不错,出生也好。”
江上将军位高权重,手握兵权,有一爱女,在扶苏十来岁的时候,太皇曾和皇帝说起,给她和扶苏指婚,只是那时候出了昌平君之事,扶苏身份特殊,为了避嫌,此事便不了了之。
那位江姑娘,扶苏只在十余年前见过,后来她一直跟随江上将军在上郡,扶苏是没再见过的。如今见皇帝再提起此事,扶苏神色不见有异“扶苏此生只求一人,真心以对,况且当时让阿父收回成命,现在也断不可能反悔。”
皇帝还想说话,却忽然感觉到一阵晕眩,揉了揉额头,看着像是头风犯了。扶苏立刻过去扶着皇帝坐在软榻之上,给他倒了一杯热茶,低低道“阿父可要唤太医过来”
皇帝抵着额头皱眉,摆手道“太医有什么用这几日多亏了云真人,现下他也应该差不多来施针了,你先回去吧。”
扶苏低声应唯。
一直到了宫门外,正好见到了刚刚从外头过来的云鹤归,另外还有原先一直随侍皇帝身边的箫太医,年纪老迈,平日里只负责皇帝,并不外出,只是如今不知为何,提着药箱,也未着官服,看样子是刚刚才从外头回来。
箫太医看见扶苏出来,郑重的行了一礼“长公子。”
至于云鹤归却只微微作了一个手揖,态度不卑不亢。
扶苏若有所思的看了片刻,询问跟在一边的内侍“陛下这几日都是云真人诊的脉”
内侍垂首答道“确是,原先什么药都不管用,云真人也有两下子,每次他过来,陛下的头风总会好一些。”
扶苏在原地站了片刻,直到看着这两人推开宫门,这才转身上了马车。手中的锦盒被他放在膝上,扶苏打开看了看,昆山玉色泽温润,拂过时玉质微冷细腻。
玉是好玉,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眸却有些深,最后吱嘎一声把锦盒关上,眉头微微皱起。
此时皇帝房中已经掌了灯,灯火昏黄,炭火烧的红亮,整个屋子都透露出舒适的暖意。
皇帝闭着眼让云鹤归施针,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床沿,感觉到细针刺在头皮之上,疼痛一点点缓解,但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疲惫“你说我这头风是因焚书之故,现下暂停此令,召了扶苏回来,却是好了一些,却还没好透彻,而且不知此时不宜焚书,何时才可复行”
云鹤归再施下一针,方答道“陛下头风是因上火之顾,故此时不宜再动火,春季属木,木可生火,自然到了春季事半功倍。”
皇帝“嗯”一声,依旧闭着眼“每年这时候都会犯,只是不知为何今年却格外的久,其余太医的药皆不见效,看起来这些日子,还需要云真人多多费心了。”
云鹤归却道“正打算向陛下辞行,待陛下此次头风大好,某便会离开咸阳。”
皇帝微微一愣,睁开了眼睛,牢牢的盯着他“真人要离开咸阳”
云鹤归起身作揖“方外之人,本不可久留宫中,入宫几日已是破例,请陛下恩准。”
皇帝重新闭上眼,顿了一会,倒是笑了“我道你为什么今日让箫太医过来看你施针,毫不保留就把这一套针法教了出去,原来是急着回去。”顿了顿,又道,“此事容后再议,真人现在还请继续施针罢。”
第55章
云鹤归离开之后,箫太医却留了下去,皇帝此时已经从床上坐起来,目光锐利的盯着眼前跪着的人“今日去诊脉了,可发现了什么”
箫太医躬身道“宛歌姑娘的确中了九天寒月只是似乎被什么压制住,现下没有发作。”顿了顿,观察了一下皇帝的神色,又添了一句,“调理一些时日对子嗣之事并没有问题。”
皇帝似乎没在意最后他添的,只是皱了皱眉,声音沉了一些“你确定她中毒了”
箫太医肯定“却是九天寒月脉象明显,不可能断错。”
听罢,皇帝闭了闭眼,手指收成拳,紧紧拽着身下的被褥,他吸了一口气,抬手让他下去。
今次,宛歌去华阳宫时,在半路发现了不少来往的方士,嘴里念念有词,模样看起来颇为奇怪。后来听太皇说起,才知道原来是因为陛下头风一直不好,就想借助这些鬼神之力。然云鹤归今日不在,此事就有卢生着手办了。
鬼神之力不能说不存在,但妄图通过它治病就太可笑了,始皇帝不到五十岁就死了,也不知是不是和频繁服用那些丹药有关系。宛歌那时正若有所思的想着,外头正好来了人,说是给宛歌请脉。
华阳太皇看向宛歌,笑了笑“这太医可是陛下身边老资历的太医了,好好调理一番,想是来年便好了。”
宛歌仔细看着过来的眼前太医,确认是昨日才见过的那个,她一边疑惑的把手伸出来,一边道“昨日不是来看过了么”
华阳太皇一愣“昨日”
宛歌只当华阳太皇忘事了,昨日的话有些尴尬,她咳嗽一声,含糊解释“太皇昨日找这位太医给宛歌诊过脉,今日过来的时候,已经服药了。”
华阳太皇和身边的刘姑姑对望一眼,确认昨日并没有让箫太医外出,但宛歌又言之凿凿的说见过,她微微一颦眉,便去问箫太医“昨日长公子让你去给宛歌诊脉”
箫太医本以为太皇召他过来是给自己诊脉的,没想到却是宛歌,昨日皇帝才刚刚让他诊过,今日华阳太皇又接着请她过来。加上宛歌身上的毒来的蹊跷,箫太医看了看她们,想了片刻,直接隐去此事“昨日陛下确让老臣给宛歌姑娘诊脉。”
华阳太皇依旧皱着眉“陛下”
宛歌也有些诧异“是陛下让你来给我诊脉的”
昨日既然诊过,今日再诊也差不了许多,箫太医只是按昨日的医嘱再嘱咐了一边,便提着药箱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