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曹祥把眼睛治好,减轻你的刑罚,如何”
“不劳费心。”戚夙容屈起膝盖,兀自拨弄着一根只剩半截的筷子,看也不看她一眼。
“哼,你还是如此不知好歹。”骆妍依冷哼一声,“你可要想清楚,五年的监禁可不是闹着玩的,到时被折腾得不成人形,可不要怨我。”
“难道我求你,你便真的会放我一马”戚夙容淡笑道,“今日的牢狱之灾,不正是拜你所赐”
“你可不要信口开河。”骆妍依一脸讥诮道,“是你自己行为不检,让曹祥肆意亲近,又不肯就范,还对人施以毒手。周大人只判了你五年已是格外开恩了。像你这般浪荡的女子,直接浸猪笼亦不为过。”
戚夙容眼中闪过寒光,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骆小姐,听说你快定亲了”
“哈哈,没想到你也听说了”骆妍依一脸喜色,颇为自得道,“我即将与东远侯的公子定亲,他日便是身份尊贵的侯府夫人。”
“哦不知是谁给你说的媒”戚夙容又问。
“你问这个有何用意”骆妍依狐疑地看向她。
“据我所知,那位小侯爷人品出众,相貌一流,而且温文尔雅,性格谦和,被誉为京城四公子之一。”
“没错。”骆妍依喜不胜收,扬起下巴道,“此等品貌的男子,与我乃天作之合。”
戚夙容嗤笑一声。
“有何可笑”骆妍依不悦道,“以你如今的身份,将来怕是只能嫁个粗野匹夫,一辈子辛苦劳作,不得清闲。”
“即便如此,也比做寡妇好。”
“什么”骆妍依死死瞪着她,“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诅咒小侯爷”
戚夙容神色不动,拿着筷子随意在地上画着,淡淡道“你的媒人难道没告诉你,小侯爷身体孱弱,每日汤药不断,若调理不当,便有性命之忧”
骆妍依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怒道“你胡说”
“信不信由你。”戚夙容一脸平静。
骆妍依惊疑片刻,突然冷笑道“我知道了,你是想破坏我的大好姻缘,所以故意危言耸听。你可真阴险,我是不会上当的。”
“你说我阴险便阴险吧。事实上,你日后若成了寡妇,我反而应觉开心。”戚夙容说道,“你性子过烈,不容于人,强行配予小侯爷,怕是要减他的寿,我只是希望小侯爷能活得久一点罢了。”
“你”骆妍依指着她,怒道,“我绝不会相信你的一派胡言,你只是嫉妒我,所以故意编谎话来吓我。”
戚夙容摇了摇头,叹道“骆妍依,你都是快嫁作人妇的人了,为何还如此没长进是不是谎话,你派人去查查不就一目了然了此事关乎你的终生幸福,谨慎一点总是好的不过你若是毫不在乎,那便权当没听过,欢欢喜喜地去做你的侯府夫人便是。”
骆妍依脸上惊疑不定,盯着戚夙容看了半晌,终于还是无法做到毫不在意,跺跺脚,拂袖而去。
戚夙容叹了口气,抱着膝盖默然沉思。她刚才所说的话,并非完全是假话。那位小侯爷因为曾经受过一次重伤,身体一直没有好利落,时常需要汤药滋补。但他并非短命之人,不久之后,东远侯为他找来了一位神医,彻底根治了他的病痛。骆家上一世正是靠着与侯府的姻亲关系,才躲过几位王爷的权位之争,一直稳居高位。
本来骆妍依若是懂得给人留条活路,又或者别出现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她也不会说这些。可惜,有人不知收敛,心胸狭窄。她刚才有句话说对了,自己就是要破坏她的大好姻缘。那位小侯爷在京城是出了名的脾气好,恐怕日后也镇不住这位大小姐。她今日一言,或许能还他一世安宁。
“没想到你身陷囹圄仍不减风采啊。”正在沉思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戚夙容抬头望去,竟然是封湛。
“封公子,别来无恙。”戚夙容对他笑了笑。
“你以前都叫我封大哥的。”封湛深深望着她。
“封大哥,阔别多年,却不想竟在如此境况下相见。”
“是啊。”封湛唏嘘道,“上次刺绣之事,我都不曾与你见上一面。再见时,却是在监牢中。你可好”
“一切都好,多谢封大哥关心。”
封湛望着她沾满血迹的双脚,怜惜道“你如此模样,怎会好夙容,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平白受此冤屈,定要还你一个清白,将你救出牢笼。”
“多谢封大哥。”戚夙容突然心头一动,说道,“封大哥,夙容今日却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如此”戚夙容小声细说了一番,封湛连连点头。
次日,狱卒来巡视时,见戚夙容蜷缩在地上,表情痛苦。
他连忙打开牢房,上前查问“你怎么了”
“我好难受”戚夙容抱着肚子,额头直冒冷汗,嘴唇发白,意识昏沉。
“你先忍着,我立刻去叫大夫。”这名狱卒是受过戚家和封湛等人打点的,平时对戚夙容颇为照顾,眼见她身体有恙,立刻便去找大夫。
大夫很快赶来,仔细诊治之后,说道“这位姑娘风邪入体,虚痨鼓胀,可能是得了急症,需要尽快去医馆治疗。”
“去医馆”狱卒迟疑道,“她可是囚犯,如何能离开”
“这”大夫忧心道,“若不及时治疗,恐有性命之危啊。”
就在狱卒不知如何是好时,封湛走进来,扬声道“我带她出去。”
狱卒为难道“大人,这恐怕不合规矩。”
“你放心,我既然敢带她出去,自是合乎规矩。”封湛道,“待会我亲自去向周大人呈诉,由我作保,替戚姑娘上请在外责保看医。这个制度,由宋真宗首创,在此之前,官衙特设病囚院,普通囚犯可在病重之时前往就医。”
戚夙容并非重犯,又有封湛作保,周笃无论如何都会卖他这个面子。
身为商人的顾锦云不宜行事,但请官居四品的封湛帮忙却是无碍。皇帝说她在牢中连五天也熬不下去,那她就在五天内脱离牢笼,在封湛的保护下,静待顾锦云他们的消息。
她事先让平儿带了一些药,吃下之后会引起类似急病的症状,再请封湛帮忙上请外保就医,顺理成章离开监牢。
果然,封湛的呈诉很快得到了周笃的批复。他租下了一间别院,将戚夙容安置其中。
大夫看诊完毕,留下药方便离开了。
封湛见戚夙容痛苦的模样,皱眉道“你这药下得未免太重了。”
“若是不重,恐达不到保外就医的要求。”戚夙容虚弱地回道。
封湛走到床边,附身帮她拉了拉被子,轻声道“你好好休息,不用担心,一切由我。”
“多谢封大哥出手相助,夙容欠你一份人情。”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我”封湛望着她,正待说些什么,却见她已缓缓闭上眼,沉沉睡去。
封湛静静凝视着她,多年不见,却不知她竟变得如此坚忍。失去了高贵的身份,却不曾失去那颗高贵的心。眼前这名女子,确实是他曾经爱慕之人,如今一见,这份感情变得更加清晰。
封湛离开房间后,立刻给戚家送去了一封书信,将戚夙容的情况告之。
戚家收到信,又惊又喜。戚母立刻备好东西,带着丫鬟前往封湛的别院。
周笃只批了十天的时间,若病情未愈,须另外上请延时;若是好了,便得即刻送返狱中;若犯人在就医期间逃跑或者意外身亡,作为担保人的封湛,将会根据犯人的刑罚轻重承担相应的罪责。
戚夙容此次,确实欠下封湛一个大大的人情。不仅如此,封家知道封湛此举,怕是会有一番责问了。
果然,封湛回家后,立刻被封老爷子骂了一顿,斥他不知轻重,罔顾封家的名声。
封湛却是毫不在意,甚至连大臣的弹劾亦置之不理。只要是他决心要做的事,便不会有丝毫犹豫。也不会在乎世人的非议。
、第五十三章 短命之相
戚夙容从昏沉中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呼吸不畅。
戚母在旁照料,满脸心疼。
“娘,您何时来的家里还好吗”戚夙容声音干涩地问。
“家里都好,你不用担心。”戚母一边喂水,一边回道,“我来了三日了,你一直昏昏沉沉的,身上的伤没好,又染了急病,大夫说幸亏治疗及时,否则就危险了。”
戚夙容笑了笑,“女儿福大命大。”
戚母嗔怪道“还有心情笑,人都瘦了一大圈。你最重仪表,如今这模样,怕是不好出去见人。”
“哦”戚夙容摸了摸脸,“很难看娘,麻烦你帮我拿面镜子过来。”
“还照什么镜子先养病要紧。”戚母有些担心她看到自己憔悴的样子会难过。
“没事,女儿不会因为几分病态就想不开的。”戚夙容作势推了推母亲,“娘,拜托了。”
“好好。”戚母从来不会驳了戚夙容的意,很快便将镜子取来。
戚夙容揽镜一照,镜子中映出一张面色苍白、嘴唇干涩的脸,两颊消瘦,下巴和脖子处还有几道浅浅的伤痕,确实有些不能见人。
“呵。”戚夙容突然笑起来。
戚母吓了一跳,紧张地问“女儿,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觉得活着真好。”虽然身体虚弱,但心情却是明朗的。她相信只要渡过这一截,便是海阔天空。
“小姐。”这时,平儿走进来,高兴道,“你终于醒了。”
“嗯。”戚夙容朝她点点头。
平儿递过来一封信,笑道“这是顾公子派人送来的。”
戚母在旁说道“说到这位顾公子,确实不错。自从你入狱后,云容秀庄的生意便一落千丈,我们又要帮你打点上下,家里日渐拮据。若非他慷概解囊,我和你爹怕是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戚夙容笑了笑,并未告诉她,其实那些钱是她自己赚的,顾家酒窖与纺织坊都有她的分成。她打开信件,顾锦云的信一如既往的简洁。
多日不见,甚是挂念,不知身体可好汝在封湛别院养病,不便探望。曹祥之事,不日即可解决,且静候佳音。云留。
戚夙容问道“娘,曹家那边可有消息”
戚母摇头“我一直在此照顾你,不知情况如何。”
平儿接口道“奴婢倒是听说了一些消息。”
“哦说来听听。”
“听说曹祥在离京的路上遇到了劫匪,身受重伤。幸而有几名的世家子弟路过,将他救回,又请了一位神医为他诊治。”平儿兴致勃勃道,“可惜,曹祥性命是保住了,右手却是残了,不过那几名世家子弟和神医皆可证明曹祥的双眼并无问题。”
戚夙容笑道“如此说来,我的事情已有转机”
“肯定的。”平儿点点头,“既然他的眼睛没问题,那小姐毒害他一事便是诬告。”
“太好了。”戚母惊喜道,“我就知道我的女儿是绝不会害人的。”
戚夙容本不想让顾锦云参合进来,却没想到他竟然有办法找来几名世家子弟和一位神医作人证,顺便还废了曹祥的手。
几天后,戚夙容的病情逐渐好转,腿上的伤也恢复了许多,偶尔还能在平儿的搀扶下出门散散步。
封湛的别院环境清幽,布局精巧,面积虽不大,却十分适合人居住。
戚夙容坐在凉亭中,将入目的风景绣入绢绸上,清风自她脸庞拂过,带起几束青丝。手指穿梭,一针一线,一动一静,神态相宜。
封湛步履轻缓,不敢惊扰,痴痴地望着。
戚夙容换线时,不经意看到他,立刻起身相迎“封大哥。”
“你脚伤未愈,不必起身。”封湛连忙走过去,虚托她的手臂。
戚夙容给他倒了一杯茶,笑道“这些日子多谢封大哥的照顾了。”
“不用言谢。”封湛拿起她放在桌上的绣品,赞道,“绣得真美,若是完成,可以送我吗”
“当然,只要封大哥不嫌弃。”
“怎会嫌弃夙容的绣品在京城可是一件难求。”
戚夙容淡笑道“经此一事,怕是无人肯求了。”
“不必过虑。国绣师之名乃御赐,绝非一般俗名可比,只待此事过后,必然重焕光彩。”
“承封大哥吉言了。”
“对了。”封湛又道,“你可有听说骆家小姐之事”
“骆小姐,她怎么了”
封湛笑道“托你的福,骆家与东远侯府解除了婚约。”
戚夙容讶异道“这么快便解除了婚约”
“是啊。”封湛似乎觉得颇为好笑,语气揶揄道,“那日听了你的话,骆小姐便立刻派人去调查了小侯爷的情况,果然发现小侯爷身体欠佳,每日须以汤药补之。骆小姐唯恐应你之言,变成寡妇,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小侯爷的婚事。”
“我倒是要恭喜那位小侯爷了,逃过一劫。”
“哈哈,你这可是兵不血刃啊,几句话便破坏了人家的大好姻缘。”封湛摇头道,“我倒是没想到那骆家小姐的性子如此张扬,此事本可以私下解决,却被她闹得沸沸扬扬,让侯府颜面尽失,两家关系变得颇为尴尬,小侯爷的名声也受到了影响,如今京城皆传他身体有恙,乃短命之相。”
“这倒是我考虑不周了。”戚夙容若有所思。
“你不必担心,此事与你无关,是那骆小姐不知进退。”
“骆妍依并非肯吃亏的人。”戚夙容缓声道,“我猜她定然会将责任推到我身上,毕竟小侯爷之事,是我告诉她的。”
封湛神色一敛。
果然如戚夙容所料,骆妍依被家人责骂,心中不忿,开始四处宣扬诅咒小侯爷短命之人乃戚夙容。东远侯只有一个儿子,向来视之如命,如今听闻有人竟敢咒其短命,怎能不怒戚家与侯府素无来往,却因为几句话而交恶。骆家的退婚固然令他们恼怒,但戚夙容的诛心之言,却更让人气愤。
几天后,戚夙容的案子本可以顺利翻案,却因为侯府的干涉,一拖再拖。她的伤势即将痊愈,很快就要送返狱中。这一次,即便骆妍依不出手,侯府的人恐怕也不会轻饶她。东远侯府不仅是世家,而且手握重权,地位崇高,弄死一名囚犯不过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其他世家连半句话都不会多说。
太尉府。
骆妍依对柳倩儿道“此法果然不错,惹怒了侯府,看她戚夙容这回还如何逃得过。”
柳倩儿拨弄着盘中的琉璃珠,眼神冷漠道“咎由自取。”
“没错。”骆妍依忿忿道,“若非她多嘴,我的婚事怎会告吹”
柳倩儿瞥了她一眼,轻轻道“你若不想错过这段姻缘,为何要退婚即使小侯爷真的命不久矣,至少侯府的势力可成为你骆家的一大助力。”
“哼。”骆妍依一拍桌道,“我骆妍依怎能嫁给一个短命鬼让我守活寡,做梦”
柳倩儿敛目,转移话题道“戚夙容运气极佳,又有贵人相助,此次好不容易将她送入监牢,绝不能再让她有机会逃出生天。”
骆妍依笑道“你似乎比我更讨厌她是因为封大人”
柳倩儿不语。
“其实你根本不必担心。”骆妍依嘲弄道,“以戚夙容如今的身份,她与封湛绝无可能。你若真喜欢他,就该主动点。”
“如何主动”柳倩儿懒懒道,“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那就用些别的手段。”骆妍依靠近她,笑道,“他不是经常来太尉府找你哥吗趁他留宿之时,你便”
骆妍依小声道来,柳倩儿听得面色一红,拒绝道“我柳倩儿绝不做如此自降身份的下贱之事。”
“怎会是下贱之事”骆妍依不以为然道,“只要计划周详一点,他定然看不出破绽。顺其自然成就好事,岂不是一劳永逸”
“不必再说,我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那好,随你。”骆妍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倩儿不敢做的事,她却敢做
戚夙容被送返狱中的当天,侯府迎来了一位面容丑陋的中年男子。
“你是何人”家丁问道。
“江尧。”
“可有拜帖”
“并无。”
“抱歉,侯府不招待无名之辈。”
“江某是一名游医,对一些疑难杂症颇有些心得,不知小侯爷是否愿意让在下看看”
家丁闻言,面色稍缓,说道“你且稍后,我立刻去通报。”
片刻后,江尧被带进了侯府。东远侯询问一番之后,便带他去给小侯爷看病。
江尧诊断之后,只说了三个字“可根治。”
东远侯大喜,让他在侯府住下,并许以重金。
江尧却只收了一半,说道“侯爷,江某甚少为富贵之人看病,此次之所以前来,乃是受戚家小姐所托,侯爷若要谢,便谢她吧。”
“她”东远侯一脸惊讶。
几天前,戚夙容从封湛那里听闻骆妍依退婚之后后,便立刻休书一封,请顾锦云帮忙寻找一位名为“江尧”的神医,这位神医正是上一世治好小侯爷旧疾之人。
或许是运道使然,她要寻找的那位神医恰好是顾锦云请来为她作证之人,于是便有了江尧侯府问诊之行。
不过为了请动江尧,顾锦云颇费了一番心思,耽误一些时日。戚夙容被送返监牢,就在江尧看病之时,一场危机近在眼前。
、第五十四章 未婚妻
“吃饭了。”一名狱卒将饭菜放在牢房门口,然后转身离开。
戚夙容将饭菜端进来,一碗白饭搭上几块瘦肉和几根青菜。因为之前一直有人打点,所以她的伙食勉强算不错,只是今天看着倒是简陋了些。若是以前,这种牢饭她觉得连喂狗都嫌脏,更别说给自己吃了。细细一想,自己确实变了许多,在家破人亡的时候,能吃饱便已是上天的恩赐。
戚夙容笑了笑,举起筷子开始扒饭,余光不经意瞥见角落钻出来一只老鼠,她夹了一块肉,随手扔了过去。老鼠先是吓了一跳,窜进洞里,随即又探出脑袋,用鼻子嗅了嗅,确定没有危险,又跑了出来,蹿到那块肉边,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师傅曾说,世间万物皆可为友。一个人觉得自己生无可恋,是因为他看不到除了人情、财富、权势之外的东西,忽略了其他美好的风景。即便是弱小的蝼蚁,令人厌恶的虫鼠,也能给人带来不同的乐趣。人需要不是畏惧与憎恶,而是一颗乐观开朗的心。
所以,如今的戚夙容,可以在苦衷作乐,敢于在险中求存。
正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尖细的叫声,戚夙容循声望去,只见那只老鼠在地上翻滚挣扎,片刻后便不动了。
戚夙容面色一变,连忙走过去查看,发现这只老鼠已经断气。
她立刻放下饭碗,用衣服擦了擦筷子,然后小心地探进自己的喉咙。
“呕。”她靠在墙角,使劲催吐。好半晌,才勉强吐出了几口米饭。她刚才并未吃多少,不知这毒药的毒性如何。
无力地跌坐在地面,戚夙容抱着肚子,脸色苍白,冷汗淋漓。
她想呼救,但喉咙像是被撕裂一般,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她正挣扎着挪到牢房门口,用尽力气拍打牢门上的铁锁。身体开始痉挛,看着角落那只已经死掉的老鼠,视线逐渐模糊,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夙容,你怎么了”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封湛大吼,“快来人”
铁锁被打开,封湛将戚夙容扶起,焦急地问“夙容,你怎么了”为何才刚回到监牢便出事
戚夙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别急,我马上带你去看大夫。”说着,便将她抱起。
几名狱卒立刻阻拦道“封大人,没有周大人的准许,你不能将囚犯带走。”
“让开,回头我会给周大人一个交代”封湛凶狠道。
“周大人事先吩咐过了,此女返回狱中之后,不可再以就医的理由出狱,除非她洗脱了罪名。”
“滚”封湛抱着戚夙容就要往外冲,狱卒立刻将他围住,不让他离开。
封湛又急又怒,怀中的戚夙容呼吸越来越微弱,她微微抬起眼,动了动唇。
“你想说什么”封湛将耳朵凑过去。
戚夙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不会放弃,我要活着”
“你会活着的”封湛双目赤红,也不再顾忌,如一头怒狮般往外冲去。
狱卒们不敢伤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跑出监牢。
“封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周笃的身影出现在监牢入口处。
“我要带她去看大夫。”封湛冷声道。
“若本官记得不错,她昨日才从你的别院回来。”周笃面无表情道,“伤病明明已经治愈,为何一入狱便又复发了封大人,你莫不是将敬天府的监牢当作自家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还想问问周大人,为何她刚回监牢就变成这样”封湛毫不客气道,“麻烦周大人行个方便,让在下先带她去看病,事后再来负荆请罪。”
“封大人,这位戚姑娘与你是何关系”周笃挑眉道,“你为了她,竟连官声和前途都不要了”
“她是在下的未婚妻,这个关系能让周大人通融一下吗”他强行将戚夙容带出监牢,此事必招非议。为了戚夙容的闺誉,封湛干脆先将这个名分定下来。
周笃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没有立刻应允,只是沉吟道“即便如此,本官亦不能轻易放人,谁知她的病情是真是假不如这样,你先留在敬天府,本官派人去请大夫。”
封湛看向戚夙容,面色惨白,嘴唇发紫,意识已经模糊。他抬头道“大夫,我的书童自会去请,麻烦大人给我们安排一间厢房。”
“好说。”周笃示意属下将封湛和戚夙容带进后堂。
封湛将戚夙容小心地放在床上,用袖子地帮她擦去脸上的汗渍。
“你会没事的,大夫很快就会到。”
然而,封湛等了许久,始终没有等到大夫,他的书童也一直没有回来。
他焦躁不已,却又不放心留她一人在此,敬天府中显然有人要对她不利。
戚夙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体温也逐渐转冷。封湛犹豫了一会,上前将她扶起,抱入怀中,又用被子紧紧裹住,在她耳边低声道“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戚夙容迷迷糊糊中,将封湛当作顾锦云,双手无意识地搂住他,缩入他怀中,软软的身体带着几分依赖。
封湛喜欢这种被需要,被信任的感觉,心跳不自觉加速,第一次与她如此亲密,他忍不住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了一吻,
两行眼泪划过脸颊,戚夙容像是无意识地低喃道“对不起,我真的很想做你的妻子,相濡与沫一辈子”
“夙容。”封湛又忧又喜,急促道,“只要你好起来,我发誓,一定娶你为妻”
戚夙容的手无力的垂下,呼吸骤然停止。
封湛心头一紧,轻声唤道“夙容,夙容,夙容不不要死你说过要活着的夙容”
正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周笃带着一名相貌丑陋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大夫来了。”周笃说道。
封湛也顾不上责问周笃,立刻给大夫让开道。
中年大夫把了把脉,又掀了掀戚夙容的眼帘,说道“她已经断气。”
封湛脸色一白,正待说些什么,却见这大夫突然手起手落,将几根金针扎在戚夙容的穴道上。不过几息之间,戚夙容呼吸一促,又恢复了生气。
“好在断气时间不长,刚好赶上救治。”大夫又道。
说话能别大喘气吗他都快吓出病了封湛无语地望着这名大夫。
不过此人只用几根金针便将人给救了回来,医术确实了得。他拱手问道“不知这位大夫如何称呼”
“江尧。”他一边帮戚夙容探脉,一边回道。
“不知她的情况如何”
“中毒。”江尧简洁道,“毒性很烈,好在服食的药量不大。”她事先应该催吐过,应急能力不错。江尧暗道。
“中毒”封湛用锐利的目光看向周笃,冷声道,“周大人,你作何解释敬天府的人可以随便给人下毒”
周笃面色不改道“此事本官自会去查,封大人放心。”
封湛冷笑一声,查怕是永远也查不出什么结果。
这时江尧开口道“我之前受戚姑娘所托,去给小侯爷看病,这会刚从侯府过来。”
封湛一愣,这句话透露了不少信息。首先,这位大夫是戚夙容事先帮小侯爷请来的,她的毒可能与侯府有关,而这位大夫能从侯府赶来给戚夙容治病,很可能是因为小侯爷的旧疾有了治愈的希望。
封湛看向昏睡的戚夙容,她早就料到侯爷会对她下狠手,故而先卖了一个人情给他们这时机若是把握不当,她今日怕是必死无疑。况且,她如何肯定这位江大夫一定能治好小侯爷
夙容啊夙容,你身上似乎藏着不少秘密。封湛目光柔和,嘴角微微上扬。她曾说想做他的妻子,待她康复,自己定不会让她失望。日后有此女相伴,必不枉此生。
顾锦云收到消息时,已是戚夙容中毒的第二天。他托人去敬天府打听,虽然得知夙容已无大碍,但在她身边照顾的,却是以未婚夫自居的封湛。他们的关系几乎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
顾锦云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已经是冰火两重天,他无法忍受自己的女人挂上其他男人的名号。他决定尽快帮她洗去污名,平安将她带回来,然后立刻娶她过门。
封湛一直留在敬天府照顾戚夙容,三天后,封家派人将他叫急召回家。
封父怒指他道“那戚家女何时成了你的未婚妻”
“几天前刚成的。”封湛不在意地笑道,“夙容如今虽是平民,却是皇上亲封的国绣师,配你儿子绰绰有余。”
“一个国绣师算什么东西”封父斥责道,“你是封家的长子,官居四品,前途不可限量,怎能与一名犯妇扯上关系”
“她是被人诬陷的。”封湛反驳道,“污名很快便能洗去,父亲不必担心。”
“即便如此,她的名声也毁了。我绝不允许你娶这样一名女子过门。”
“父亲,孩儿决定的事,从不会改变。”封湛语气坚定道,“即使要用官位来换,我亦不会有丝毫犹豫。”
“你真是魔障了那戚家女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付出”
“父亲日后见到她,定然也会喜欢她的。”
“我永远也不想见到他。”封父拍桌道,“你最好离她远点,彻底与她断绝关系,否则就别怪为父心狠。”
“父亲,”封湛正色道,“莫要逼我。”
“逼你又如何”封父冷哼。
“孩儿自是不敢忤逆父亲,但父亲也无法阻止孩儿伤害自己。将来夙容受多少伤,孩儿便用多少伤还之。”
、第五十五章 别院养病
戚夙容养病期间,封湛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照顾着,汤药皆是亲自伺候。
江尧叮嘱过“她再也经不起折腾,必须好好静养,忌荤腥,毋焦躁,否则一场小小风寒也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封湛谨记在心。他将戚夙容接入了自己的别院,悉心照顾。
他对戚夙容的细致体贴,羡煞了旁人。就连一直力挺顾锦云的平儿都有些动摇了,觉得小姐嫁给这位封大人似乎也不错。
戚夙容一直迷迷糊糊,分不清照顾她的男子是何人,只是下意识地将他当作顾锦云,故而毫不抗拒他的亲近,偶尔还会拉着他的手入睡。封湛忍不住亲吻她时,也会得到温驯如猫儿般的回应。这让封湛满心柔情,欣喜得不能自已。
戚母静静观望,几次欲言又止,但是看到封湛对女儿一往情深的模样,终是没有将顾家的事说出来。在她心中,女儿嫁入封家,自然要比嫁给一个商人更好。
五天后,戚夙容在封湛的怀中醒来。
封湛惊喜地唤道“夙容,你醒了”
戚夙容的意识还有些模糊,抬眼看向他,眼中仿佛罩着一层薄雾,透着几分慵懒和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