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苍苍啊,你就留下做我嫂子吧我看你也挺舍不得我哥哥的,那天抱着他哭得那么厉害。你留下来做我嫂子,我就能天天看到你了。”
这姑娘怎么突然把那天的事儿扯出来了,我还以为她都忘了。
“抱着”萧焕正披了件宽松的大氅靠在一旁的椅子上喝酒,这时他转动手中的酒杯闲闲地问。
“做我的妻子挺好,”库莫尔就坐在萧焕身旁的椅子上,也懒懒地开口,“反正小白也不肯跟我,我伤心得要命,能留他妻子在身边,也算聊慰相思之苦。”
“这也能聊慰相思”我扯扯嘴角,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你这么说我就要伤心了,如果不是碍着江山社稷,我也想留下来和你长伴左右啊。”萧焕微叹着接住库莫尔的话。
“罢了,罢了,此生有缘无分,能知道你也会为我伤心,我就知足了。”库莫尔也叹息着。
敏佳抬头看看她哥哥,又看看我和萧焕“苍苍,这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三个,到底是谁喜欢谁啊”
“这个,”我还是扯着嘴角,哭笑不得,“鬼知道。”这几天每到晚上,库莫尔总会来帐里,来了之后就找个理由把我支走,然后和萧焕关在里面一两个时辰,不知道说些什么。每当我问起,两个人就都含笑不语,或者当着我的面说一些暧昧至极的话。难道这两个人假戏真做,真的有点那个那个啥了每次想到我就头疼。
转念想起紫禁城中的那帮女人,不回去还好,回去后铁定还要和她们继续龙争虎斗,嗯,是凤争鸾斗。前路漫漫,要看好萧焕还得再接再厉。
想到这里,我把手中的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站起来挽挽袖子看着库莫尔“我听你们调情都快听疯了,我们来公平决斗,你赢了小白就是你的,我赢了他就是我的。”
“你这是要跟我抢男人”库莫尔有些吃惊地看着我,满脸忍俊不禁,“小白,这小姑娘真的要和我抢你。”
萧焕“扑哧”一声笑了,库莫尔也开始哈哈大笑。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
敏佳看看他们,又看看我“苍苍,我哥哥和小白都不喜欢男人,只喜欢女人,他们是和你开玩笑的,你没看出来”
我略带羞赧地看了看敏佳,嘴上硬说“什么嘛我也看出来了我也是开玩笑。”
那边库莫尔和萧焕笑得更厉害。
这下丢人丢大了,我好歹也算是在紫禁城混过的,怎么就被这两只老狐狸给耍了。
日子过得再愉快,告别的时候还是到了。库莫尔和敏佳把我们送到帐外,萧焕说路也不远,很多天没出来了,走走也好,我们就没有骑马。
站在大营外,敏佳和我抱了抱“苍苍,我会想你的。小白要是对你不好,记得给我写信,我帮你收拾他。”
“好,好。”我一面答应着,一面想该收拾,我自己顺手就收拾了,等你从东北赶到京城,黄花菜都凉了。
和敏佳道过别,就去和库莫尔道别。库莫尔对我笑了笑,没说什么话,忽然向萧焕说了一句“按我们说的,三天后退兵”
萧焕点了点头“君无戏言。”
库莫尔笑笑“我就信你一次。”
说完挥手上路,我们走出很远,还能看到库莫尔和敏佳在那里站着目送我们。
我拉拉萧焕的袖子“唉,你跟库莫尔说退兵什么的,怎么回事”
他笑着看了我一眼“就是库莫尔每天去找我谈的事情,他不再进攻中原,但是希望以山海关为界,往北划归为承金国的属地。”
“你连这个都答应了不打仗是很好,可是朝廷里那些大臣会同意这可是祖宗留下的基业。”我连忙说。不但那些大臣要说,后世的史书上也不知道会怎么记载这段历史,皇帝御驾亲征,结果还是割地求和,无论怎么样,都会是不好的评价吧。
“库莫尔说,如果不是日子真的过不下去,百姓怎么会造反。我朝没在东北设郡县,只是加设卫所,依靠地方的都指挥使治理民众,那些都指挥使出身军营,一身草莽气,往往只顾烧杀抢掠,作威作福,自恃是天朝上官,连八旗贵族也不放在眼里,才会逼得女真人铤而走险。如今民愤难平,即使费力收回了东北,往后的管辖也很麻烦。况且东北不是膏腴之地,每年的岁供对国库而言可有可无,还要兵部给驻扎的卫所划去不少军费。”萧焕慢慢地解释。
“仗能不打就不打,就看你怎么说服那些老头子了。”说了会儿话,我们已经走出了山坳,敏佳和库莫尔的身影马上就要看不见了,我最后回头对他们挥了挥手。
萧焕笑看着我挥手,等我彻底看不到敏佳和库莫尔,又回过头来了,他才接着说“我也不是没有条件,从此后承金国要对大武称臣,名义上东北还是大武的国土,岁供比原先还要多,我们再不用派兵驻守,真是百利而无一害。”他说着,笑了笑,“库莫尔那家伙,居然说对我称臣还可以,对我儿子就不行,等哪天我死了,一定还要造反。”
“那你就和他比着活呗,都活得白胡子一大把,看谁先咽气。”我说着,看到那边山丘里跑过来一骑单骑,我正想问萧焕是不是他安排来接应的,他就已经站住了脚步。
那队骑兵飞快地奔近,一色玄色铠甲,为首的那人却是一件玄色的盔甲,头顶的红缨随风飞舞。这群骑兵倏忽就奔到眼前,为首的那人翻身下马,单膝跪了下去“臣戚承亮,恭迎圣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身后的骑兵跟着翻身下马,动作整齐,口中的呼号也整齐划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呼万岁的声音震得耳朵有些发麻,我悄悄伸出手,握住了萧焕的手,他也握了握我的手,上前一步笑了笑“戚总兵请起。”
戚承亮谢恩起来,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很快安排士兵腾出两匹坐骑,我看了看那两匹马,握着萧焕的手还是没有松开。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笑着向戚承亮说“一匹就够了。”
马匹牵过来,萧焕先上马,接着向我伸出手,笑着“满意了”
我一把拉住他的手跳上马,不用想也知道现在自己一定是一脸傻笑。坐好了看看戚承亮和他带来的士兵,都低着头,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萧焕持着缰绳轻轻夹了夹马肚,骏马不紧不慢地走出去,戚承亮带人上马跟着。
我侧身坐在马背上,搂着萧焕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衣领上,低声说“萧大哥,我在我家里见过戚承亮,他去拜望过我爹。”
他点了点头,笑“这些我知道。”
我顿了顿,还是小声嘀咕“萧大哥,我不喜欢他们叫你万岁。”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压低声音“我也不喜欢,忍一忍好了。”
我点头,透过眼角余光,看到骑马默默跟在后面的戚承亮和那些士兵,我示威一样地收了收手臂,把萧焕抱得更紧。
想想真是可笑,我明明就是大武的皇后,为什么却觉得全天下都在反对我和萧焕在一起
进了山海关,石岩和蛊行营的侍卫们才跟着回到了关内,估计是看到萧焕被戚承亮接了回来,才从角山上撤了回来。
石岩一脸风霜,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竟然有掩饰不住的悲喜交加,他走过来抱了抱拳,手都有些颤抖“万岁爷。”跟着看了我一眼,还是没有称呼。
萧焕拉着我下马,向他笑了笑“这几日辛苦你们了。”
石岩突然红了眼圈,又抱了抱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萧焕拍拍他的肩膀笑笑,牵着我的手上了台阶,进到房内。
山海关占地宽广,除了军营之外,建筑繁多。这次萧焕来,行宫就安排在一座单独的小楼内。我和他一起走进去,进了门,里面居然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地毯正中有一个半人多高的黄金猊兽,兽嘴中袅袅地吐着香气,极清,却奇怪地透着股甜腻。
我略微觉得有些奇怪,萧焕不怎么爱用香,如果用,就一定是龙涎香,脂粉味这么浓的香一定不是他喜欢的。
和萧焕一起穿过那道紫檀木嵌墨玉山水的屏风,来到内室,里面也是全套的紫檀几案,案上的琉璃瓶中插着几枝新剪的蜡梅,满室暗香浮动。
我拉着萧焕一屁股坐在榻上厚厚的明黄绸面软垫上,早有宫女按照萧焕的喜好送上来了两杯明前龙井。
寒风里跑了会儿,有点渴了,我捧起茶碗舒服地靠在软垫上啜着,感叹“怪不得库莫尔想要侵占中原,只不过是战时暂住两天,看这个房间布置得,只差没把紫禁城搬来了。”
萧焕也把茶捧在手里,笑了笑没说话。茶杯中的雾气蒸腾,在他脸前氤氲成一团,雾气后他的脸像要随时消逝一样缥缈。
我翻身坐起来把茶碗放在桌子上,然后伸手穿过那层雾气。
他有些惊讶,看着我放在他面前的手,笑笑“怎么了,苍苍”
我把手伸得更长,钩住他的脖子,然后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笑了笑“没什么。”
他没再说话,放下茶碗轻轻搂住我的肩膀拍了拍。
石岩的声音突然有些迟疑地在门口响起“启禀万岁爷,有人求见。”
萧焕点了点头,手没有从我肩膀上移开,我也就继续靠在他的肩头,没有动。
石岩迟疑着,又补了句“求见的人是龙尉大将军。”
“别跟我说什么通报不通报,都给我滚开”熟悉的略微带着沙哑的声音突然传来。
我连忙抬起头,出现在门口的那个一身玄氅的年轻人,眉目清俊,却有一股落拓的不羁从面容上透了出来,带着深深的讥诮和冷傲,是哥哥。
石岩退后了一步,握紧了剑柄。
哥哥微微笑了,眉峰间却聚起杀气“怎么,石统领想和我过招”
“石岩,你先出去吧。”萧焕把我扶好,站起来向哥哥笑了笑,“绝顶,好久不见。”
石岩躬身出去带上门。
哥哥冷笑着“别绝顶绝顶的叫得这么亲热,我不记得我和咱们万岁爷有这么熟。”
哥哥喜欢闯荡江湖,自少年起就很少在京城,近几年虽然有了龙尉大将军的虚衔,领导着父亲手下的一干门客,却依然常年游荡在外。在江南的时候,他和萧焕曾经是很好的朋友,两个人可以抱着酒坛子在房顶上你一口我一口地喝到天亮。
萧焕挑起嘴角笑笑,没有说话。
哥哥似乎不想在这个房间里多待一刻,马上伸手对我说“苍苍,跟我回京城。”
我站起来,犹豫了一下,看看萧焕。他笑笑“你先跟绝顶回京也好,我还要留在这里处理些事务,几天后就也回去了。”
我点了点头,想了想“你病才刚好点,做什么别太逞强,注意身体。”
他笑了笑,忽然伸手把我揽到怀里。
身体僵了一下,脸马上红了,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