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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宫女_第40分页

作者:月明华屋 字数:12717 更新:2021-12-21 23:12:41

    于西角,笑着说“皇上,咱们成天呆在这里,不是下棋,就是猜谜,想想,还真是有些乏味呢。”

    “是么”刘子毓一动不动看着她,柔和的目光渐渐变得复杂起来“可你之前不是还劝朕说,只要和朕呆在一起,你做什么都很开心,都很满足,不是么”

    柔止摇头一笑,若有所指道“话是没错,可是就像这弈棋一样,老是呆在这又窄又暗的地方,人的思路就会打不开,思路打不开咱们下着也没意思,所以,我想,如果我们能回到宫里,或者换一个环境,不是更好么”

    笑容一下在刘子毓脸上消失不见,他紧绷着唇角,半垂着睫毛,修长的手指不疾不徐夹起棋盒中的一颗黑子,拈至棋盘一角,在上面有一下没一下划着。柔止见他像是在思索,只道他是听进了自己的劝,又柔声说“皇上,要不咱们这就回宫去吧而且,论起居住宿,这个地方哪里比得上宫里半分的好”

    刘子毓依旧没有吭声,突然,台上烛花一个爆跃,两人映在壁上的身影扑地一闪,摇摇晃晃,像是被什么狠狠扯了一下。

    刘子毓这才抬起头,扬了扬眉,涩滞的笑容重新盈回他的嘴角“瞧,这才不到二十手,你的白子就已经被朕的黑子封锁包围了,果儿,你得好好想想走哪一步才能冲出去嗯”

    “皇上”柔止再也不想和他转弯抹角了,干脆站起身,至他面前有板有眼一跪,目光严肃而认真地望着他说“堂堂天子只为一时之气而久蹲大狱,这样匪夷所思的事,如果传扬出去,或者今后书之与史册,传世于后人,陛下您的圣明何在颜面何在天威又该何处放”说着,她又往地上郑重磕了一个头“皇上,请听听奴婢的劝请速速移驾回宫吧”

    刘子毓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良久,他才弯着唇,干干一笑“想不到你的口才比朕的那帮谏臣还要好。”

    柔止没有吭声,他又将指间的黑子往棋盘一扔,拍了拍手,淡淡地问“朕问你,是他教你这么说的”

    柔止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待反应过来时,她赶紧目光盈盈凝视着他说“当然不是,当然不是,皇上,你看,你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呆了这么久,我也是为了皇上您的龙体着”

    “哐当――”

    话音未落,金丝楠木做成的棋盘瞬间被掀翻在地,叮叮当当,七零八落的黑子白子散落一地,在耳边发出一声又一声尖利的脆响。

    柔止心猛地一颤,看着洒了一地的棋子,错愕地抬起头,还没回过神,刘子毓已经面色铁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人,摆驾回宫”

    他的声音冷如寒冰,刺人心扉,是柔止从未听过的那种痛心和悲凉,柔止愣愣地跪在那儿,待回过头去看时,他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暗红的铁门之外了。

    泪水不争气地顺着眼角淌了下来,柔止闭上眼,擦了擦眼角的湿痕,这才俯下身,又往地上轻轻磕了一个头“谢皇上”

    第94章 冷战

    久蹲牢狱而不出的皇帝陛下终于移驾回宫,这让每日提心吊胆的官员大臣们大大松了口气。尤其是明钰,想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被他的手下关押入狱,按理说,他所受的惩处就是不死也得脱成皮,现在可好了,就因为一名宫女的话,皇帝忽然放弃了和明钰下狠手的对峙,而是重返朝堂,只处理了几个名不见经传的芝麻小吏,对于明钰的惩处,倒只字不提。

    当然,谁都知道,平静的表面之下,往往暗藏的是涌动的冰川,这种情况,越是不动声色,越是波澜不惊,皇帝和明相的争斗就越是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皇上,您料的没错,这几年来,明钰的手脚可以说是相当不干净呐”

    养心殿的南书房内,刘子毓面无表情地靠坐在龙椅上。下方的几名亲信大臣接二连三上递密折,所奏之事全是内阁首相明钰近年来的所行罪状。

    刘子毓一封一封将密折启了开来,弯唇冷笑道“纳赃行贿、要挟大臣挪用库银、私建朝廷机密档案、勾结两广漕运总督、干涉海上丝绸贸易呵,明钰啊明钰,这么条的罪状在状在手,结果结果朕还是治不了你”说完,他将手中的大摞密折愤怒地往桌案重重一甩,手揉着凸凸直跳的太阳穴,闭着眼疲惫地问道“还有什么几大藩王那里有没有什么动静”

    “禀陛下,就目前来说,臣等暂时还没挖掘出明相与几大藩王有什么密切联络,不过,微臣倒是听说,这两年来,东王世子与他家的明公子倒是颇有些瓜葛”

    “哦东王世子”

    “这两人说来也怪,臣听说去年腊月的时候,东王世子与明侍郎当街争执了一番,甚至后来两个人还为什么事大打出手。”

    “是吗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刘子毓心中疑惑,这个风度翩翩,品性纯良的工部侍郎明瑟,居然也有和人当街殴打的时候不过,只要一想起这个人,浓黑的剑眉立即皱成一团,刘子毓沉默半晌,重又抚着下颔道“记住了,明钰这个老狐狸,表面一向温俭恭良,乖滑得很,你们要查他可不容易,千万要给朕抽丝剥茧暗暗地来,包括和他亲密来往的那些官员,一个都不能疏漏,下去吧。”

    “是,微臣谨遵谕旨,微臣告退。”

    几位亲信大臣躬身退下了,刘子毓手指敲点桌面,目光幽幽地盯着台上的烛火。

    既然这次挖空心思都没换回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么看来除了这一大摞的行述罪状外,要想将老狐狸从内阁拉下来,他还非得给对方加一点猛料才行,当然,对于一个帝王而言,尽管心中想的这个猛料不够高明,甚至还有些龌龊,但是,他还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冯德誉。”刘子毓摊开一卷诏纸,随即开口唤了一声。不一会儿,首领太监冯公公毕恭毕敬走了进来“请问陛下,您是有什么吩咐吗”

    刘子毓从笔架取出一支狼毫,舔了舔墨,面无表情地问“上次你说的那个人呢既然已经进宫了,何不带上来让朕瞧瞧”

    “人请问、请问陛下什什么人”冯公公一时愣怔,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刘子毓抬起眼皮,一动也不动看着他。冯公公脑袋一拍,这才马上醒悟过来“哎哟,瞧奴才这记性是是是,这人早已在大殿外候了多时了,奴才马上去传他,马上去。”说着,赶紧哈着腰躬身退下了。

    天上一线清辉洒照在养心殿的玉阶之上,不到一盏茶功夫,冯公公果然执着拂尘,打着帘子,引着一名姿容绝丽的男子来到了皇帝暖阁最里间。

    男子白衣墨发,唇若朱丹,面如菡萏,不看容貌,单听他一句极短极轻的万岁跪拜声,便可听其嗓音之清媚婉转,水磨圆润,几乎能把一个人的三魂勾去两魂,六魄慑去五魄。

    刘子毓只是埋头书写什么,也不抬头,过了好半晌,才淡淡问了句“你方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的话,草民姓赵,名怀悦,胸怀的怀,喜悦的悦,不知、不知皇上召见草民有何吩咐”

    男子和颜善笑,天生的阴柔妩媚之态,浓密卷翘的睫毛下,滴溜溜桃花眼一转,便是人间春、色,充满无限的诱惑和挑逗。

    刘子毓抬头打量了他一眼,随手执起桌上的一杯茶盏,笑了笑,这才将背靠在龙椅上慢悠悠地说“赵怀悦不错,听起来是个好名字。”

    男子俯首叩谢,刘子毓又道“朕听说,你们梨园三杰之中,莲官得袅娜之名,蕊官一片清歌,而那秋水为神玉为骨的封号,便单属你这享誉京都的当家名旦云官了。”

    云官妩媚一笑“不敢不敢,陛下实属谬赞了,云官本是微贱之人,今日得面见圣尊一次,瞻仰天子龙颜,这便是云官此生最大的荣誉了。”

    刘子毓但笑不语,良久,方闲闲呷了口茶“云官,知道朕为什么要私自召见于你么”

    如此一问,云官这才慌忙抬起眼,偷偷打量起这位年轻的皇帝来。

    白底云纹的九爪金龙袍,乌纱累丝的翼善帝王冠,面如美玉,目如星辰,尤其端端稳稳往那儿一坐,即使什么话也不说,都给人一种天威煊赫不敢直视的压迫恐惧感。

    云官心头一慌,赶紧低垂下头去,心忖,是啊,这位皇帝召他来干什么呢像他们这种低贱的身份,除了供一些达官贵胄亵、玩之外,还能有什么好事呢

    他再次偷眼瞄了瞄这位皇帝,忽然,某个念头在脑海一闪而逝,对了,他怎么忘了都说这位皇帝尽管二十多岁,青春正盛,龙性正旺,但他的私生活清寡如水,至今除了一个皇后,就连一个妃妾都没有

    云官到底久混风月场所之人,将皇帝心思这么一捉摸,随即心下一哂,马上明白过来。原来,这个皇帝有龙阳断袖之癖呢

    他笑了笑,抬起卷翘的睫毛,用一双像羊羔般可怜而无辜地眼睛望着刘子毓“云、云官愚拙,虽不知圣君有何吩咐,但皇上若有用得着云官的地方,云官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他是名动京师的优伶美男,绝色的姿容,清媚的嗓音,怕是子高卫d再世,也望其项背。所以他想,如果圣尊真要将自己推向龙床,成为他的婉娈宠臣之一,这倒不失为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

    然而,这梦还没做完,却见刘子毓面无表情却将手中东西往地上一扔,说道“朕要你办的这件事,清清楚楚都写在上面,如果你办得好,朕为你加官进爵,荫封族人。当然,若是失败了,甚至泄露一丝出去”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云官侧耳还没听清时,身后华彩如琉璃的绣帘轻轻一晃,整个人已不知何时迈进了里间的书房。

    云官大吃一惊,这才急忙膝行着上前几步,急匆匆拾起地上的那封密诏。

    烛影昏黄,明黄的绢布在手中似乎有千斤重,云官抖着手一展开,只觉耳边噼啪一声,差点没吓昏死过去。

    “天呐,这、这差事这差事不是要人的命么”

    折叠奶皮子、鼓板龙蟹、乌龙吐珠、五色龙凤球御膳桌上,热腾腾香喷喷摆满了各种精致菜式佳肴,然而,首领太监冯公公却知道,这佳肴再香,皇上最近胃口也不大好。

    于是,忙用眼色支开了摆膳太监,亲自为他盛了碗燕窝冬笋鸡汤,轻轻吹开上面浮油,小心翼翼捧在皇帝面前,笑道“皇上,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刘子毓默不做声喝了口汤,淡淡瞄了他一眼。冯公公这才赶紧说“老奴觉得,这事儿是不是太太那个了点儿”

    “太什么”刘子毓低眉敛目,慢慢摇看着手中玉碗“太狠还是太卑劣”

    冯公公急忙摇头“不是不是,老奴是估摸着,这事儿若一旦昭告天下,皇上倒是达到了您的目的,可老奴总觉得,您您今后的天威和英明,不是就被糟蹋了么”

    “糟蹋”忽然,刘子毓笑了“朕都不在乎,你还在乎个什么劲儿,嗯”

    冯公公摇头叹息一声,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忽然,眼珠子眼睛往桌上一瞥,像是想起了什么,忙拿起桌上一双包银象牙筷,笑道“陛下批了好几个时辰的本,怎么着也得进点膳。瞧,这晾羊肉可是北方地道的名菜,奴才听说薛尚宫就很爱吃”

    刘子毓轻轻放下玉碗,背靠着椅子,双手环胸,一动不动看着冯公公。

    冯公公像是没注意到似的,一边布着菜一边又笑道“要老奴说啊,这一个人进膳是不太香,可没办法,陛下贵为天子,宫里要遵守的规矩实在太多”

    “冯德誉,你到底想要说什么”终于,刘子毓缓缓地开了口。

    冯公公笑笑,油头滑嘴说“瞎,奴才哪想说什么么奴才不过是想,自从陛下您上次从大牢里从宫外回来之后,就没召见过薛尚宫了,嘿,奴才奴才还真想尝尝她亲手酿的玫瑰露呢。”

    刘子毓没有吭声,良久,才用丝巾拭了拭嘴角,淡淡地问“她最近怎么样”

    “皇上是问薛尚宫吗嘿,”冯公公到底不懂儿女之间的那些小心思,更不懂皇帝最想听的是什么,遂向往常一样喜笑颜开老老实实汇报道“皇上,您放心,薛尚宫她人好得很,您不知道,最近虽然没有侍奉养心殿,但大刀阔斧,一招一招的,治得那些女官内人们再不敢说什么,对了,那卫尚宫不是昨天向陛下亲辞退任么她这么一退任,薛尚宫定是会更忙了”

    冯公公说得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并把柔止在内廷所干的事情添油加醋吹得个天花乱坠,他还只当刘子毓爱听,就这么一直说一直说,直到一声不疾不徐的冷笑传到耳边

    “是吗人好得很看来,朕应该再给她加点薪封个赏,方对得起朕这宫里如此有用的人才”

    冯公公一怔,人还没明白过来,但见刘子毓将手中的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黑着脸站起身,拉开椅子负手就走。

    冯公公愣在呆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怪了,这位陛下到底是怎么了以前这种马屁不是您最喜欢听的么”

    第95章 铜钱

    柔止的确很忙,然而,却没冯公公形容的那么顺利和夸张。

    整治内廷,清理六局,这本来就是一个铤而走险的大工程,就像之前某位内人所说,这里面牵丝绊藤的事儿实在太多了,尤其,年满六十的卫尚宫突然向皇帝提出退位辞呈,这就意味着,偌大的一个烂摊子,现在必须由她一个人来承担和接管。

    “临去之前,姑姑让朝德宫的太妃娘娘将那封密信转交与你,各种缘由,各种内委,各种看不见的幕后之手,姑姑详述其中,希望能对你今后有所帮助”

    灰蒙蒙的天空,阳光半隐半现。柔止走在通往卫尚宫宿处的路途上,突然停下了双足,身体有些发僵。现在的她已经清楚地知道,所谓的看不见幕后之手,不是别人,而是堂堂的后宫主位太皇太后,如此复杂的局面,如此庞大的背景,尽管她的姑姑陈尚服用性命为她铺了一条路,可是这条路在哪儿又该怎么走却是一个让人无比头痛的事情。

    “薛尚宫,你这是来专程送我的吗”

    柔止来到卫尚宫所住的寝房时,两鬓花白的卫尚宫正背对着她打理自己的包裹行李。洗涤干净的衣服袍子折叠整齐摆放在炕榻上,她佝偻着背,枯瘦的双手有条不紊地往包裹里一件件装着,柔止静静走了过去,向她微笑福身道了声“是的,尚宫大人”,卫尚宫这才缓转过身来,先是向柔止温和一笑,然后便命宫女沏上一杯枫露香茶招呼她坐。

    “我已是离职退任的人了,叫我一声嬷嬷吧,唉,说起来,我从十岁进宫,从女史做到六宫掌印,算起来在内廷供职也有好几十年了。薛尚宫,就这点比起,你还是比我幸运多了啊。”

    两个人面对面于炕榻边坐了下来,不一会儿,卫尚宫便发出一声悠远怅然的感慨。她感慨得如此直接,柔止忽然觉得有些难为情,正想着如何搭言时,忽然,卫尚宫又说了句“不过,虽说有运气的成分在内,但如果你这孩子认认真真磨一磨,再认认真真将内廷操持下去,对整个后宫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啊”

    “嬷嬷。”听到这里,柔止想了想,终于忍不住将心中的话说出来:“其实,小的今天来,除了是真心想送嬷嬷您一程,还有就是有个憋了很久的问题,一直想请教嬷嬷。”

    卫尚宫浅啜了口茶,没有说话,只是将一双沧桑而沉静的眼睛定定看着她。

    柔止放下茶盏站起身,先是朝卫尚宫行了个礼,然后情绪激动地凝视她说“嬷嬷,您也说您在内廷供职几十年了,所以小的想问一句,这几十年来,您受尽阖宫上下人的尊重、赞赏和拥戴,不仅各司女官信你,喜欢你,就连朝廷的文武官员甚至先皇陛下也夸您是后宫的一大贤臣,您看,他们个个都如此敬重你,可是小的却有一事不明,为什么您坐镇内廷几十年,却没有发现这六局还有这么多龌龊勾当嬷嬷,难道您是真的什么也没发现么”

    卫尚宫嘴角渐渐勾起“看来,薛尚宫今日是有备而来了,既然你准备了一大车的话要送本尚宫,那么不妨把你想说的话都统统说出来吧。”

    柔止咬了咬下唇,抬起头目无所惧看向卫尚宫“嬷嬷,恕小的今日无礼直言。如今谁都知道,这两年新君刚一既位,就面临着国库亏空财政赤字的情况,去年黄河决堤之时,就因为拿不出更多银子,致使成千上万的百姓流离失所,陛下为此大为震怒。然而,对于内廷来说,咱们虽然身位一介女官,并无资格过问前朝国政之事,但是嬷嬷应该知道,但凡宫中一针一线的用度开销,何不是与前朝紧密相连小的听过一句话,物必先腐,然后虫生,堡垒必是要先从内才能攻破的,所以嬷嬷”柔止认真地看着卫尚宫“在您身居其位,又食君禄的情况下,难道一点也没察觉整个内廷愈刮愈炽的贪墨之风还是说,嬷嬷宁愿睁只眼闭只眼,一味的包容宽纵,方彰显您的才德和仁”

    “放肆”

    柔止话音未落,卫尚宫脸色铁青地站了起来。柔止赶紧低垂下头,满屋的太监宫女听得这一声,也全都吓得颤栗不语,一时气氛变得有些紧张起来。卫尚宫抬起下巴,冷笑一声“薛尚宫,你如今虽是御前的大宫女,又深受陛下宠爱,就是中宫皇后都要礼让你三分,但是你别忘了,我到底是你的前辈,在我还没离开皇宫之前,您还得称呼我一声嬷嬷,叫我一声卫尚宫。”

    柔止面红耳赤,垂首不语。

    卫尚宫上下打量她一眼,半晌,才又若有所指冷笑道“薛尚宫,你最近清理内廷财政,想是把自己也清理进去了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薛尚宫如今是找不到出路,故意跑到我个老太婆面前激将一番,想从我这里套一些招数是不是”

    柔止一震,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猜中自己的心思,只得提裙下跪,语气诚恳地说“是,小的无德无能,此番前来,的确是真心来向嬷嬷请教。”

    卫尚宫这才叹口气,手撑着炕桌慢慢坐了下来“薛尚宫,你年轻又有魄力,还如此刚直不阿,嬷嬷我呢其实也没什么法子可以教你的,不过,既然你这么问了,我不妨先给你看样东西吧。”说着,不等柔止回过神,她便从袖袋中轻轻掏出一枚铜钱,夹在指间看了看,然后往柔止面前一扔“薛尚宫,这枚铜钱虽不值什么,但是就当本尚宫临走前送给你的一样东西吧,如你真要问我这内廷的管理之道,处世之法,那么,这枚铜钱就是本尚宫告诉你的答案。”

    说罢,看也不看柔止一眼,广袖一撩,站起身,端然而然从柔止身旁走了过去。柔止静静地跪在地板上,好半晌,才颤颤着轻轻拣地上的那枚铜钱,抿了抿唇角,眼底闪过一丝茫然和错愕。

    “铜钱管理之道处世之法”

    回到尚宫殿值房的时候,天色越发阴沉下来,密闭的铅云低垂在九重宫阙之上,像是马上就有一场大雨快要降落下来。柔止心事重重,刚踏进殿上台阶,远远地便看见一堆下属女史垂头丧气在议论着什么,蕙香也站在里面,柔止向她招了招手,问道“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怎么个个唉声叹气的”

    “哎,大人,难道您还不知道么”蕙香走过来福了福身,垂头丧气地说“小的们刚接到内廷传来的消息,说陛下明日要御驾出宫去南苑校验什么军队,听说,这一出宫就要呆上两三个月,小的们本来还以为,陛下素日那么宠爱大人您,肯定也会让大人随行侍候着,所以,小的们都巴望着能跟大人沾点光,出宫见识见识,然而,谁知道谁知道陛下这次却没有要带一个宫女侍候的意思,就连大人您也”

    蕙香的声音越说越低,越说越扫兴,还没待她说完,柔止抬眸一震,猛地转过身,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南苑,明日,一去就是两三个月,一去就是两三个月

    柔止一边跑,一边将手紧紧捂着胸口,收缩不停的心脏像被什么扯着拽着,空空落落,冰冰凉凉的,直到御道两旁的合欢花在狂风的吹卷下不停拍过她的脸颊,她这才想起什么似的,又停了下来。

    “大人,大人,您等等,等等”这时,蕙香又拿着把油伞气踹吁吁跑了过来,一站稳,就上气不接下气地递给她“您您这是要去哪儿您看这天,要要下雨了,大人您不知道么”

    柔止这才抬头看看天,怔怔地接过蕙香手中的油伞。宫廷所用的油伞向来精致,尤其那上面所绘的一副山水墨画更是淡雅写意,清丽脱俗。柔止发了发呆,迟疑片刻,终是再也不能忍受了,向蕙香说了声“我还有样东西没拿”,便重新掉转过头,直匆匆向尚宫殿的寝房跑去。

    是啊,她还有样东西没拿,她还有样东西早就说要交给他,他说他一直头疼,他说他

    匆匆忙忙折回寝房,柔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哆哆嗦嗦打开榻前的一层抽屉,然后将里面一个个精致的小香佩取了出来。

    用各种香药亲手所做的小香佩,镶着珍珠和绿松石,杏黄色的络子,打得又密又细,像双丝的网,千千相结,隐隐浮着一缕沁人心脾的香味,对头痛症状最有帮助。柔止静静地凝视着它,握在手里紧紧捏了一下,然后才迫不及待地,转身就向皇帝所在的养心殿方向跑去。

    第96章 雨夜

    六月的天气,本是说变就变,柔止跑到养心殿的宫门时,几颗细细的雨点早已从天空撒落下来。她气喘吁吁掏出丝绢,擦了擦额上的汗,收了伞刚走到殿前月台上时,却见冯公公正手执拂尘向小太监训话“你们一个个都给我听仔细了,最近几天,就是心里憋着个疙瘩,也得给我充起笑脸,没见陛下这几天不开”

    “冯公公。”柔止走上前唤了一声,冯公公“哎哟”一声,立即回过头来“这不是薛尚宫吗薛尚宫,这是打尚宫殿来的么”

    柔止朝他微笑颔首欠欠身,随即禀明了来意“冯公公,请问陛下此刻正在殿里么能不能帮我传一声,说说我有要事想见见他。”

    “这”冯公公面颊抽搐了一下,像是有些为难,柔止心中一慌,急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陛下太忙,还是他他不肯见我”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表情越来失落,冯公公看着她,忽然叹了口气,把手重重一拍“薛尚宫你为什么不早来今日未时三刻的时候,神机大营那边出了点事儿,皇上为了镇抚军队,于是将原定计划的明日出宫也提前改成了今日,瞧,我这本来也跟着过去的,但是这边有些事情没打点好,所以又急慌慌地赶回宫一趟,一会儿我还要带着一些小太监们跟着去伺候”

    “啪”,手中的香佩瞬间掉落在玉砖上,柔止直呆呆站在那儿,整个人像是被什么抽空了一样。

    “薛尚宫薛尚宫你你没事儿吧”

    “哦,我没事。”柔止极力从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将手中的那枚香佩递给了他“冯公公,这佩囊是我亲手为陛下做的,里面加了泽兰,白芷,薄荷,零陵全部都是镇定安神的香药,陛下既然说他老是头疼,那烦公公你呆会出宫的时候将这个交给他,有劳了。”

    说完,柔止向他欠欠身,撑起手中的雨伞,失魂落魄地转身下了丹陛台阶。

    雨下得不大,但湿漉漉的汉白玉阶却险些让人足下打滑,柔止一边走下台阶,一边苦涩地想,看来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可是,即使生再大的气,她还是觉得自己没有错。

    是的,她没有错。柔止虽身为一名宫女,但她个性却倔强得十分厉害,她认为,即便他是君王,但从感情上来讲,她和他都是平等的。在相互平等的关系中,如果两个人连起码的信任都做不到,那还何谈其他的东西呢

    粉白的樱花簌簌飘过她的衣襟裙摆上,几朵睡莲浮动在御道两旁的水缸里,柔止耷拉着肩,走着走着,走到一处红木影壁时,忽然,一顶杏黄色的凤鸾小轿从前方转角晃晃悠悠行了过来,柔止认得那顶轿子,从装饰配色来看,这应该是皇后所坐的小轿。

    柔止远远地站在一旁,出于礼节,她放下油伞,向那顶轿子行了个跪拜礼。

    “这不是咱们鼎鼎有名的薛尚宫么”

    行至她身侧时,轿子停了下来,皇后广袖袍服,搭着一个侍女的手端庄而高傲地走了下来。柔止再次向她福福身,皇后一脸厌恶向她脸上扫了一圈,然后冷笑道“薛尚宫这是打哪儿来呀看这样子,那养心殿的炕定是没爬上去了不要紧,这一日不行,还有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嘛,薛尚宫,你脸皮那么厚,笼络圣心这一招,本宫得多向你学学才是”

    “娘娘,非礼勿言,非礼勿行,您贵为皇后,不可因一时之气伤了您的体面和身份。”

    柔止面无表情,像极了一个御史台的大夫铮铮谏言。皇后恼羞成怒,猛地扬起一巴掌,作势就要向柔止扇过去,然而,手滞在半空,却迟迟不敢落下。

    “呵,是啊,本宫贵为皇后,薛尚宫你还记得这点啊不过,说来也是荒唐可笑,你区区一名宫女,瞧你本事多大啊多得意啊本宫堂堂一国之后,居然还被你压着,被你踩在头上,你说,你这天道还有没有天道纲常还有没有纲常”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高,语气越来越激动。柔止默不作声,任她数落。

    然而,她越是不吭声,皇后越是有气,最后,居然一反素日的端雅淑女之态,再也忍不住将近日积压已久的怨气向柔止发泄出来“听说,那日是我哥哥向你求的情,陛下才出的牢狱是么”柔止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下巴已经被她恶狠狠一掰,她俯下身盯着柔止“本宫说呢,皇贵妃你看不上,御前大宫女你也看不上,原来你是看上我哥哥了,阿弥陀佛――”她猛地松开了柔止,手指着雨蒙蒙的天,像疯子一样骂道“薛柔止,你给本宫听清楚,咱们明家可是百年世家大族,就凭你这个,这个”

    难听的话她没有骂下去,明清强压心头的怒火深吁了口气,又将手指着凤仪宫的方向,阴恻恻笑道“薛尚宫,你给本宫听清楚,咱们明家的门你不好进,那养心殿的炕也不是那么好爬的,你要是真有本事,真有那胆量,尽管到本宫的中宫殿来住两日,只要你有那本事,本宫马上就给你腾地儿给、你、挪、窝”

    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说完,明清看也不看她一眼愤怒地转身上了软轿,雨越下越响,打在方砖地上噼啪有声,柔止抬起头,看着轿子渐渐消失在雨帘,这才擦了擦额上的雨水,慢悠悠拣起地上的雨伞,表情麻木地站了起来。

    老实讲,皇后的这次辱骂并没有给她造成太多的难堪和痛苦,相反的,她甚至有些同情起这个皇后来。是啊,大家同是女人,想她嫁给刘子毓三年,不但得不到丈夫一丁点宠爱,甚至还过着守活寡一样的生活,任是自己身处其中,怕也会疯掉只是,今日突然这么一碰上她,脑海蓦然响起了半个月前明瑟和她说过的话――

    “柔止,请看在我这个做兄长的份上,如果有天你和我妹妹真到了白刃相见的地步,如果陛下再也容不下她,请你劝劝陛下,请他高抬贵手,多少对清儿留点情”

    白刃相见我劝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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