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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宫女_第34分页

作者:月明华屋 字数:12643 更新:2021-12-21 23:12:37

    ,一时半会臣还拿不准娘娘到底有孕没孕,臣的建议是,为了准确起见,不妨让臣再等十天半个月的时日为娘娘请脉”

    两名太医跪了下来,同声一词,太后满心抱孙子的希望委实抽去了一半,她叹息一声,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那好,就再等十来天为皇后好好请脉吧。”

    太医退下了,太后目光复杂地看看刘子毓,看看皇后,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皇后手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桌上的酸梅汤还冒着淡淡的烟雾,酸酸的味道,让人闻了真的有恶心的感觉,她头晕目眩,甩了甩头,忽然,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嘲意,然后将目光向戏台上的伶人望去――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台上,杜丽娘将水袖一抛,那清丽的嗓子顿时变得哀伤婉转,如春残花落,暮雨潇潇,皇后听着听着,忽然鼻子一酸,因为她觉得,这词儿,就是为她唱的

    灯火通明的大殿值房内,柔止端坐在殿厅的正中央,锦衣华服,目光冰冷而沉静,下面几十名女官井然有序地分列次第而坐,满殿白衣红裙,发带飘飘,她们低垂着头,身前账薄堆积如山,算盘珠子拨得哔啵哔啵的响。

    “回尚宫大人,尚食局的司膳房账目有疑点”

    “大人,尚仪局的整个司房银账不符,有很大的纰漏”

    “禀尚宫大人,司宝房的财政记档好像出了很大的问题”

    “”

    几名女官接踵而至不断上报,柔止点了点头,说了声“继续查”,然后,拣起桌上的一叠叠账目,手指在上面轻轻抚了抚。

    贪墨成行的风气,漏洞百出的管理政策,如果说整个内廷是一株藤枝盘曲的大树,其中老干如蟒,盘根错节,那么,她作为一个仅仅二十来岁的副尚宫,又该如何来修剪这样复杂的局面吗

    柔止再次见到刘子毓的时候,他正在坐在养心殿的回廊下和一名官吏弈着围棋。

    绯色宫灯昏昏晕晕地洒照在金砖地板上,他穿一袭明黄纱袍衮服,腰束金玉大带,冠上的红缨丝带飘飘而拂,看样子,应该是刚下朝不久。

    柔止见他正忙,低头抿了抿唇角,想了想,终究还是转过身去。然而,脚刚迈了一步,却听身后一声“薛尚宫,请留步”,不得已,她只好重又转过身,向来人微笑着颔首一礼“冯公公。”

    冯公公亦朝她一礼,似乎有意让她再等一会儿,执着拂尘笑道“薛尚宫,陛下就只剩这局了,您不妨请这边坐坐。”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便将她引进前殿的一处暖阁,微笑着走开了。

    暖阁的东次间,这是皇帝日常处理政务的地方,殿顶悬着数盏羊角宫灯,东、西、北三面的墙壁除了金画挂屏,还置着几十架紫檀木做的大书橱。书橱的旁边,立着一个紫檀框梅花式立灯,柔止轻轻穿过一个镂花月门古架,抬头环视片刻,然后轻撩衫袍,在一个铺着软垫的花梨矮炕上坐了下来。

    一局棋的功夫,有时候可以很长,有时候可以很短,端得看人怎么下了。柔止似是等得有些无聊,她轻轻拈起炕桌上一盆兰花的叶子抚了抚。兰花是很珍贵的品种,紫色的瓣,淡淡的香,她正要闭上眼嗅一嗅,眼角余光不经意一瞥,豁然发现桌上还放着一个方形的翡翠小锦盒。

    她好奇地拣了起来,轻轻将盖子一揭,原来,是一个女人所戴的珊瑚点翠发簪。

    凤戏牡丹的纹饰,紫色的羽毛,亮闪闪的她拿在手里,细细地正看得出神,这时,一道浅浅的男音传了过来

    “薛尚宫。”

    柔止浑身一颤,抬头望去,却是刘子毓不知何时负手站立于门厅上,嘴角微微勾着,两只眼睛黑如水中琉璃,冷冽之中泛着一丝寡淡的笑意。柔止惊得慌乱站起来,恭敬地福了福身“奴婢薛氏请圣上安。”

    久久得不到回应,见他又将目光下移,落在她手中正握着的发簪上,柔止脸一红,不好意思道“想必、想必是皇后娘娘的发簪吧,奴婢僭、僭越冒犯了”说着,赶紧颤着手小心翼翼将东西放好,尴尬地垂下头。

    刘子毓依旧盯着她默然不语,良久,才嘴角微微上扬,摆手道“平身吧,有什么事坐着说。”

    第80章 整饬中

    “谢陛下。”

    就这样,隔着一方炕桌,两个人面对面坐了下来。

    阳光从轩窗四散开来,迷离的光影在两人的侧面浅浅漾动,三年了,三年来,这还是两人首次面对面安安静静地坐着,柔止起先还有些拘谨,但见他一副气定神闲优雅微笑的样子,倒也落落大方地开口道“陛下,您烛照洞鉴,明察秋毫,自上次奴婢从您这里借了一本叫十二史的历史书籍,奴婢翻至一处,恰好翻到某一页上有御笔亲批,所以,有个问题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所以今日特来请陛下赐教”

    “哦”刘子毓背靠在椅上,手指敲点扶手,目光在她脸上静静地游离,好似有些意外。

    这时,冯公公奉来御用贡茶,柔止朝他点头一谢,垂了垂睫毛,然后很是认真地看着刘子毓道“陛下您说,纵观过去的十二史,总结起来就是一部贪墨史,奴婢虽不敢询问国政之事,但今日还是想冒死求问,若是这贪墨之事就发生在您的前朝,您通常会采取什么样的举措呢”

    刘子毓并不回答,只是手抚着下颔,一双黑眸紧锁着她,眼中闪过一缕复杂的笑意。

    柔止被他盯得背皮发麻,赶紧避开他的视线道“奴、奴婢是说错了什么话吗”

    刘子毓依旧盯着她,良久,才微微身子前倾,俊雅清朗的五官一点一点凑近她“其实,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朕也很想请教薛尚宫一个问题呢。”

    他的呼吸像游丝拂过她的脸颊,嗓音带着浓浓的蛊惑,柔止心咚然漏跳了一拍,出于本能,身子往后挪了挪。

    刘子毓越发逼近她,几乎将他的鼻尖贴近她的鼻尖时,才低低一笑“朕想请教薛尚宫的是,你最近借着各种由头三天两天往朕这儿跑,到底有什么目的或者说,薛尚宫心中到底有什么企图呢”

    刷地一下,柔止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她攸地站起身来,想要发作却又不能发作,直颤着双足看了他好半天,才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干干地说“原来陛下认为奴婢有企图,奴婢、奴婢无言以对,那么那么奴婢就此打扰了,奴婢告退”说着,朝他弯腰福了福身,面红耳赤急匆匆地转身就走。

    自取其辱她简直是自取其辱她颤抖着身子,裙摆下的双足就像生了风似的,裙间的环佩走得叮叮当当,恨不得马上闪身消失在这个地方。太不可思议了他说她有目的,居然说她有目的她憋着胸口的一团气,咬着牙,绞紧着手中的绣帕,气鼓鼓地撩开一道珠帘,然而,不知是不是走得太快,走到月门古架的时候,不小心右足一绊,攸地踩着了水蓝的官服裙摆,“啪”地一下,身子不稳绊倒在了低矮的门槛上。

    泪雾瞬间蓄漫了柔止的眼底,她涨红着脸,将右手按着门边的紫檀木框,也不打算站起来,只用左袖掩着脸,颤着喉咙哽咽起来。是啊,说起来她气归气,然而她又气他什么呢她到底在气他什么呢是气他戳中自己的某些小心思,还是气他这么漫长的三年,还不能平息心中对她的怨气和恨意

    皇帝的这处敞厅宽阔而宁静,静得几乎有些可怕,平滑如墨的地板光可鉴人,倒映着她孤单而又纤细的身影,影影绰绰,影影绰绰,就像一个模糊而遥远的尘埃旧梦。柔止仰头深吸了口气,拭了拭湿润的眼角,颤抖着手,正要扶着门槛站起来,这时,一道浅淡而沉静的语调又慢悠悠传了过来

    “酷刑峻法,严惩不贷,小过而施大刑,如此一来,看谁还敢扯旗放炮地和你薛尚宫作对薛尚宫,朕的这番回答,你还满意么”

    柔止急忙站了起来,转身望去,却是刘子毓正背靠在椅子上,手中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青瓷的盖碗浮沫,隔着一道珠光闪动的水晶珠帘,他轻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从他的表情来看,显然地,自己刚才的狼狈模样被他尽收眼底。

    柔止越发恼羞成怒,她转过身,正要打算一走了之,然而,想了想,还是抖了抖自己的衣裙,极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看着他,认真思索着回答道“非得如此不可么可是奴婢最近读至贞观政要时,曾闻太宗皇帝对其侍臣说,林深则鸟栖,水广则鱼游,仁义积则物自归之,陛下,很显然地,有时候人心这个东西,并不是一味苛责惩处就能约束过来的,陛下,除此之外,还能有其他办法没有”

    “仁义――”刘子毓怔了怔,忽然,他笑了,慢悠悠搁下手中的茶碗,站起身,从雕花椅上走了过来。

    柔止定定地与他对视,一双翦水秋眸沉澈如波,宛如阳光下闪动的泉水。

    刘子毓挑帘而出,像是在思索什么问题,慢悠悠走至她身侧,偏过头,轻摇手中折扇,斜着一双黑眸将她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良久,才哂然一笑“瞧,薛尚宫你人本来长得挺秀气柔美的,奈何这身官服的线条过于冷硬了些,朕就看着就觉得不太相称啊”

    “陛下什什么意思”

    “很简单的意思。”

    刘子毓将折扇一收,回过身,缓缓地,一步一步地朝她逼近。柔止脸一下白了,被他逼得一步步退无可退时,才用双手撑于身后的一架雕花古架,扬起睫毛,微张着嘴,一双宁静纯黑的乌眸茫然而无措地看着他。

    刘子毓嘲讽似地笑了笑,手中的玉骨扇柄慢慢、慢慢托起她的下巴,然后沿着她雪白的脖颈一路下移,移到她的胸口时,轻轻点了点“因为你这里这里太软了,薛尚宫,你的心太软了”

    第81章 整饬下

    “酷刑峻法,严惩不贷,小过而施大刑”这是皇帝对内廷所下发的整饬指示,然而,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吗

    这天晚膳过后,柔止刚从尚宫殿的值房回到宿处,蕙香便走来附耳小声说道“大人,尚功局的李尚功说有要事前来求见,人都已经在花厅候着了。”

    李尚功柔止怔了一下,说起来,现在正是盘查六局属库和账目的关键时期,这个局正大人早不见,晚不见,为何偏偏这个时候要见她

    柔止摇了摇头,尽快将她的目的猜得不离十,还是走进外间的花厅,客客气气地命人好茶好水招呼着“嬷嬷请坐,听说嬷嬷有事见本尚宫,不知嬷嬷可有什么要紧的事”

    “小的深夜冒昧打扰,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主要是想请大人您帮一个忙”

    李尚功是个年岁颇老的妇人,瘦骨脸儿,春山眉,白皮肤,颊上的淡色胭脂从眼圈匀到颧骨,连笑起来的纹路都透着几分精明和世故。柔止笑道“哦不知本尚功有什么可以帮嬷嬷的”

    “画珠。”

    李尚功回头唤了声旁边的年轻女史,不一会儿,那名女史便奉着一个红漆托盘走了上来。李尚功道“前儿有人送给小的一块墨锭,说是金代章宗皇帝用过的麝香小龙团,小的对于鉴宝之事原也十分轻车熟路,奈何这墨锭乃画眉之墨,小的越看越有些拿捏不准,所以想借借大人您的慧眼,帮小的鉴别鉴别如何”她一面含笑解释说,一面将托盘上的东西取过来,双手呈给了柔止。

    柔止大感意外,难道,她并非为整饬六局的事而来么她疑惑地看了看李尚宫一眼,还是微微一笑,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红木小匣子“既如此,那本尚宫也瞧瞧吧。”

    墨锭是用一张薄薄的银箔纸端然包着,轻轻揭了开来,一缕古朴淡雅的名贵异香随之扑鼻而来。柔止用纤指轻轻拈在手中,借着堂亮的烛火,只见整个墨锭呈柳叶形状,浑厚的漆皮,上面除了隐隐蛇皮的断纹,背面还刻着寥寥几笔山水图案,柔止很是认真仔细看了好一会儿,递给了李尚功道“嬷嬷放心吧,看墨色和纹路,应该是不会有错的。”

    “那就好,那就好”李尚功喜得连声阿弥陀佛,她将那墨锭轻轻放回原处,若有所思的目光在柔止身上游离好一圈,笑道“说起来,其实这墨锭与尚宫大人还有些渊源呢。”

    “哦是吗”柔止脸上涌起了一阵意外和惊讶,李尚功又笑道“大人不用往其他地方猜,只往您十岁左右、进宫之前的日子猜猜看呢”

    进宫之前十岁左右柔止看着对方一脸讪笑的表情,奈何绞尽了脑汁,怎么也想不出这墨锭与她有何干系最后,还是李尚功按捺不住了,用丝帕拭了拭嘴角,意味深长笑笑“大人是贵人,贵人自然多忘事,也不怪乎样小的事情您想不起来的,咳,尚宫局的现任局正周局正,不知小的这样说,大人,您对她可有什么特殊的印象”

    “周局正周嬷嬷”

    柔止一震,这才恍然想起,十岁之前,她不就是靠着一个麝香小龙团被周局正引荐进宫吗当时,周局正见她家缝劫难,没人肯收留她那个可怜的孤儿,周局正便好心将她带进宫中成为一名小小的采女。如今,时过境迁,岁月轮回,曾经卖樱桃的黄毛丫头再也不是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姑娘了,她成了掌执内廷的副总尚宫,与最高尚宫大宫女的位置仅仅一步之遥

    柔止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刮着茶盖,两只眼睛飘飘忽忽陷入久远的回忆里,李尚功打量她表情,又笑道“说起来,这位周局正也算是小的在这宫中唯一交好的金兰姐妹了,大人,您现在贵为内廷的副总尚宫,有些话她不好意思对你说,所以小的,小的”

    柔止一怔,这才回过神来“嬷嬷有话但说不妨,你是知道的,虽然我位分上比你们高了些,但是在整个内廷,论资历、论岁数、论经验,我都得仰仗你们这些前辈是不是”

    “不敢,不敢,”李尚功寻思一番,小心翼翼笑道:“老话说,雏凤清于老凤声,整个内廷谁不知道,咱们的尚宫大人虽然年轻,但是您的刚毅魄力和聪察乾断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只不过,只不过的是”她低下头,又抬起头凝视着柔止“恕小的斗胆说一句,大人,您还年轻,需知这内廷好比一棵树,若您是主干,余下的内人就是枝叶,如果枝叶繁茂,整个内廷才会欣欣向荣,是不是”

    现在,柔止可算是听出这位局正大人的真正来意了

    她抿了抿嘴角,不动声色,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刮着手上茶碗的浮沫。李尚功朱口白牙,眼睛带着讨好的谄笑观察她的脸色,柔止低头笑笑,这才话中有话道“是啊,嬷嬷这话形容得不错。整个内廷就是一颗大树,若不好好修剪它的一些残枝烂叶,这棵树永远也不可能做到枝繁叶茂、欣欣向荣,嬷嬷,想必您也能明白本尚宫的意思吧”

    李尚功嘴还没合上,但笑容很快从她眉眼彻底消失了。

    “大人”她面色一暗,再也按耐不住地从椅上站了起来“难道您真的一点情面也不肯留吗比如这次对于内廷六局的整饬,就算曾经有恩于您的周局正,您您也绝不姑息是吗”

    她情绪激动,一双灰暗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柔止,柔止被她盯得很不自在,少不得放下手中的茶碗,叹道“哎,嬷嬷,希望您老人家能体量体量我的苦衷啊。一则,我身为内廷的尚宫,身兼六局要职,很多事情实在有些难处。二则,本尚宫既然受命于圣尊谕命,如果做不到不偏不倚,做不到该修剪的时候就修剪,那本尚宫岂不是将这次的整饬事件当儿戏本尚宫以后又该怎么掌执六局如何面对天颜”见李尚功张着嘴还要说些什么,柔止又道“再者,现在清查也才刚刚开始,你们尚功局的账目不是还没查到那里来吗嬷嬷,你放心,这次清查的内人一个个全都是盘账的高手,本尚宫想,她们定不会出错冤枉了好人的”

    看来,她是下了狠手要整饬一番了

    李尚功脸上阵青阵白,一时又不知怎么回嘴,只得点了点,冷笑道“呵,是啊,这次的整饬是由尚宫大人您发起的,小的们私底下都说,大人如此年轻便有这样的勇气和魄力实在让咱们刮目相看啊只是大人,您这样绝不姑息的态度和修剪,都不怕万一有个闪失,以至身败名裂、众叛亲离吗”

    身败名裂、众叛亲离咄咄逼人的八个字,连同她咄咄逼人的目光,咄咄逼人的语气,就像一枚尖锐冰冷的铜钉钢针,柔止的胸口被狠狠一刺,她轻蹙着眉,恍然想起,似乎从坐上尚宫位置的那天开始,这样的压力和质问就从没间断停歇过

    “嬷嬷说言极是,”柔止放下茶盏,慢悠悠从椅上站了起来,冷笑道“嬷嬷,说句不怕你多心的话,依本尚宫现在四周皆敌的处境,您觉得这八个字与我如今又有多大的区别呢”

    气氛一下僵住,时间有片刻的停滞。片刻之后,李尚功忽然呵呵一声,气极反笑“好好怪不得私底下有人给大人取了个冷面女阎王的美名呢本来小的原先还不信,可现在听了大人的这一席话啧啧,真真儿是叫人寒心呐既然大人一点情面也不留,那么就容小的再多一句嘴吧,有句话叫做到鸡毛鸡骨痛,扯到叶子藤儿动,整个内廷,牵丝扳藤的事儿太多了,大人,您想建功立业,您想办好一件事,可有时候除了勇气和毅力之外,难道都不考虑考虑其他问题吗”

    她的目光刻毒而冰冷,一双眼睛像两把尖利的刀,柔止被盯得心一颤,李尚功续冷笑道“比如说,张内人死前的头天晚上,听说是您亲自提审了她足足两个时辰,大人,您为何都不想想,为什么就是宁愿服毒自尽,她都不告知您事情的真相呢”

    柔止怔了怔,半晌,嘴角轻轻勾起“哦听李尚功的意思,想必那张内人为什么要服毒自尽,嬷嬷定是清楚非常了”

    李尚功掏出绣帕匀了匀嘴唇,脸上闪现出嘲讽而深沉的笑“大人,张内人为什么服毒小的并不清楚,小的就只想请教您一件事儿,”她凑近柔止两步,在她耳畔低低道“刚刚您说,在这次清查六局的时候,无论是谁,只要一旦触犯宫规和刑律,该修剪的都得修剪,该受罚的都得受罚那么小的就想问问,若是您曾经的教习姑姑陈尚服恰好也是其中一个,您会做到绝不姑息吗”

    柔止一下愣住,她思索着李尚功话中的意思,人还没反应过来,李尚功已经端然而然退后两步“大人,小的今日话就说到这里了,如有冲撞的大人地方还请您能海涵体谅,小的这就告退。”说着,朝柔止懒洋洋福了福身,然后下巴一抬,挂着一脸的轻蔑与嘲笑,趾高气扬地退了下去。

    宫灯昏黄,朦胧的光线溢满整个大殿花厅,柔止目送着李尚功苍老而倨傲的背影转过一处红木雕花影壁,她微微失了失神,然后像是想起什么,猛地唤了声“蕙香”

    蕙香急急走了过来,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颊盘旋一圈“咦,大人,您是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

    “我没事,我没事。”柔止连连朝蕙香摆了摆手,说“蕙香,你现在就将尚服局的账目拿过来,本尚宫想亲自看看。”

    “尚服局的账目大人,请问是尚服局的全部账目吗”

    “不用,你只将永乾二十一年到如今这段时期的账目拿过来就可以。”

    “永乾二十一年到如今”蕙香疑惑地看了柔止一眼,虽不明白柔止到底在想什么,还是福了福身“是,小的这就去。”

    永乾二十三年,正是柔止从一名典饰内人做到司饰女官的那一年,也是她的姑姑从司饰女官做到尚服局局正的那一年。而在整个内廷,谁都知道,她的姑姑陈内人出了名的忠厚持诚、清廉自持,如果说她也会贪取俸禄以外的东西,那么

    柔止连忙甩了甩头,很快就终止了这样的假设。因为在她的心目中,陈内人不仅是她的姑姑,她的恩师,甚至还是她的母亲是啊,一日为师,终生为母,试问在整个世界上,有谁会去怀疑自己的母亲有什么差错呢所以,她要蕙香取来账目,就是要亲自看一看,以万无一失的肯定,好好去堵这些人的嘴

    然而,事情的结果是出人的意料与难以想象

    初夏的夜晚微微有些闷热,当蕙香将一大叠账目拿过来后,柔止首先看到的是,从永乾二十一年到二十三年秋,这段期间的账目详详细细,没有丝毫差错,然而,从永乾二十三年秋之后,柔止翻动账册的手惊然一颤,就像滴了一滴滚烫的蜡油,手中的茶杯咚地一下,打翻在桌面上。

    “蕙香,蕙香”她颤动着嘴角,眼睛直盯盯地看着摊开在面前的账册,声音轻飘而干哑,就像空中飘浮的游丝。蕙香听到她的叫唤打着呵欠走了过来,抬头一看,只见大滴大滴茶水正顺着桌沿往下掉,柔止膝间的鹅黄色绣花长裙被弄得濡湿一片也不自知。蕙香“呀”的一声,瞌睡也没了,急忙掏出袖中的丝巾去为她擦拭。柔止兀自发着愣,半晌,才恍然一动,一把捉住蕙香的手“蕙香,你赶紧去传一趟,让、让她们现在就来见本尚宫”

    蕙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人,传谁啊”

    “这次盘查尚服局账目的几名内人,你说本尚宫有事要问,让她们立刻过来”

    蕙香抬头望了望窗外的夜色“大人,可是这么晚了”

    “这么晚了也去吧,蕙香,有些事情,我宁愿是自己眼花了,宁愿是自己看错了”

    她目光发暗,面色苍白,嘴唇不住地哆嗦着,蕙香看得怔了,有史以来,她似是从未见过柔止如此惊惶无措的样子。她赶紧福了福身“是,小的这就去。”

    夜越来越深了,尚宫殿外如墨的苍穹上,月亮半冷半残,星光迷迷离离,整个皇宫的一切一切,似乎都被这冻结在这样无边的乌云暗夜中。当蕙香神色匆匆将两名内人带来之后,柔止听了她们的回报,不仅震惊得目瞪口呆,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两千万两你们是说从永乾二十三年到成化四年,这短短的几年时间,小小的一个尚服局,竟然凭白空亏两千万两的数目”

    “是的大人,不仅如此,就小的们根据目前所清查的情况来看,尚服局算是整个六局之中亏空数目最严重、也最惊人的一个局衙了”其中一个内人鞠身回答道。

    “最为严重是、是吗”

    “嗡”地一下,柔止双足发抖,浑身无力跌坐在了椅子上。“大人,你怎么了怎么了”蕙香急忙去搀扶她,柔止呆滞着目光,颤抖着嘴角,过了好半响,才又有气无力问道“那你们盘账的过程中,还有没有出错的可能”

    “大人,按您的吩咐,这次清查的人共分为六组,一组查完之后还有另外几组轮序复查,所以,小的们敢以性命保证,不仅尚服局,其他的五个局也绝对不会出错”

    柔止深吸了口气,在这一瞬间,她忽觉有一块重重的石头哽在喉咙,吐又吐不出,按又按不下。两名内人依旧在恭敬地汇报,然而她却手抚着额,轻闭上眼,一个字也不想听,也不想说。是啊,她还能说什么呢她们一个个不仅是盘账的高手,还是她亲自选定的查账人选,而在整个过程中,如何盘账和清查都是她一手策定和计划的,然而,谁能想到,查来查去,她最敬重、最引以为傲的姑姑陈内人,却是整个内廷贪墨最为惊人、最为严重的一名女官

    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失望、更让人难堪的事情了,柔止背靠在椅上,她想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脑袋眩晕中,她轻轻抬起头,眼睛直呆呆地仰望着头顶吊着的羊角宫灯。微风从窗外一阵阵吹过来,绯红色宫灯的流光投射在她颤动的睫毛上,忽明忽暗,忽闪忽闪,就像李尚功临走前那的一句话,反反复复地在柔止脑海回旋

    “若是您曾经的教习姑姑陈尚服恰好也是其中一个”

    “也是其中一个”

    “也是其中一个”

    柔止猛地站起身来,煞白着脸,踉跄着脚步,趔趔趄趄跑到桌案“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事”她颤抖着手,一把抓起上面的账册揪在手中,乌黑的瞳仁在烛光中闪闪烁烁,似落败,似沮丧,又似闪过一丝不近情理的坚信和笃定。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晨曦还没有透进窗户,门外芭蕉上的露珠还没有干,年近五十的尚服局局正陈内人便在蕙香极为有礼的带领下,来到了她曾经的徒弟、现在的尚宫大人,柔止的寝房。

    “小的尚服局内人陈氏,拜见尚宫大人。”

    因为梳洗匆忙,陈尚服高耸的发髻只简简单单插了几根素银簪子,银白的簪子映着花白的鬓发,朦胧烛光中,她半躬着身子,气质平和,神色安静,低垂的眉目添了几分挡也挡不住的沧桑和老态。柔止的眸光在她脸上一点点游动,移到她眼角的皱纹时,禁不住鼻子一酸,急忙从乌木椅上站了起来,将她轻轻挽起来“姑姑”

    极为平淡的一个称呼,但却轻轻的,热热的,像是融进了一个孩子对母亲莫大的依恋和信任。陈内人眼眸轻轻一动,她凝视柔止片刻,轻轻推开了她的手,嘴边浮起一个客套而又陌生的微笑“听说大人有事要问小的,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柔止眼睛一暗,半晌,才虚虚后退两步,干干地说道“我找陈内人来,非为别的,是有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想弄个明白。”陈内人疑惑地看着她,柔止不忍直视她的脸,她逃避似地转过身,从身旁的桌几上取过一叠册子递给了她“陈内人,你先看看这个吧,看完之内,给本尚宫一个解释。”

    “是。”

    陈尚服很是恭敬地接过帐册,烛火的光线浮在册子的页面上,她枯瘦的手指在上面抚了抚,然后开始慢条斯理一页一页翻动着。柔止始终注视着她,两只眼睛不离片刻地观察她表情的变化。然而,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令柔止失望的事,陈尚服的脸上不仅没有丝毫担心恐惧,甚至就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柔止的心咯噔一沉,看来,果然是真的,没有人冤枉她,果然是真的她颤抖着喉咙,极力压住自己的情绪“陈内人,难道你连一点辩解的说法都没有吗为什么你在看到这些账目时,还能如此平静难道你都不感到害怕不意外都不惊惶吗”

    说着说着,一连串的质问逐渐拔高,带着从未有过的痛心与难过,然而,陈尚服依旧面无表情,一副任你怎么说都不开腔的样子。

    柔止恼怒到了极点,再也忍不住地,一团火从她的胸口烧了出来“姑姑,这不是儿戏,这可是两千万两的数目天呐,两千万两你知道若是一旦查出来,后果会怎么样你知道么”

    “小的知道,按照宫廷刑律,凡是贪墨一百以上,当以杖毙处死”

    陈尚服恭恭敬敬地回答着,柔止虚浮着双足,身子晃了一晃“你知道,呵呵,你知道”她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既然你知道,那您说说看,到底是什么样的苦衷才会让您这么做到底是什么不得已的缘由,才会让您以这样铤而走险的方式大行贪墨挪移之事姑姑,您,您”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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