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碍。
看着沈月真信了,沈姑娘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命运果然不会白白给人甜头,自那日肩膀忽然疼痛,楚淮影一路带她寻访名医却都无果――说是无果,其实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她自己能感觉到她体内的脏器筋脉在缓缓枯竭。
那感觉让人悚然,比起名医们束手无策,比起她身体的日渐衰弱,心理压力才是最难代谢的。饶是沈姑娘努力去接受,一面对楚淮影,一颗心又揪起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行进中的马车微微一震,而后停下,门帘掀开一半又迅速放下,黑衣的少侠便已跻身车内,慵懒地靠在沈卿酒身侧,把手里的暖玉塞进她手中,再捧着她手暖着,才对沈月真道“前头车子就只有我和赫连珏。”
赫连珏乃西番国王子大名,现下楚淮影来了沈卿酒车中,那车里剩下谁不言而喻。
“真的”小姑娘瞬时眼儿都亮了,方才好不容易出现的一点忧思瞬时消失殆尽,一刻都等不及般可怜地问沈卿酒“姐姐,我可以去吗”
沈卿酒看着她和身边某人同样期待的眼神,侧目咳了咳,道“去吧,别胡闹,也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
所以耽误用午膳的事情就别做了。
沈月真露出一个深得自家表哥真传的无赖又乖巧的笑容,身法灵巧地下了马车,熟稔的动作显然不是第一回了。
楚淮影依旧懒洋洋地拥着她给她暖手,没有坐到沈月真空出的位置上去的意思,只枕着沈卿酒的肩膀,薄唇蹭过她耳边,轻咬了一口“小酒学坏了。”
沈卿酒腾出右手,玉指捏着他的俊脸把他挪开,朝他眨眨眼,笑得无辜“我说什么了吗”
楚淮影看着看似冷静的姑娘和她微红的耳垂,心里被方才沈月真问沈卿酒身子怎么了所勾起的疼渐渐平息,也不逗她了,只是紧了紧给她取暖的手,才推开一半车窗,指着银陵城远处陡峭的群山“小酒还记得前几日听闻的摘星殿么”
沈卿酒身无内力,目力自然不及他,看着窗外充满异域风情的城池集市,还有远处朦胧不见顶的险峰,不解道“记得,怎么了”
“等你身子好些了,我们便去看看。”楚淮影没了她手指捏着,又粘回她肩侧,在她耳边道,声音漫然,却不似开玩笑。
“你是忘了那小贩的话吗摘星殿只是西域传说之地,迄今为止也没听说有谁去过的。”再说,她身子如何,她作为现在住在里头的主人,再清楚不过了。
沈卿酒说罢,半晌等不到回应,回头一看,楚宫主已经枕着她肩膀睡着了,手还紧紧握住她的。
沈姑娘无奈一笑,换了个姿势,让他能睡得更舒适,这人不会真的夜探摘星殿去了吧
银陵城好歹是都城,沿路又经过山水交错,马车行了好长一路仍在城内,沈卿酒侧头数着楚淮影的睫毛,数得她也跟着昏昏欲睡了,才听得马车停下,沈月真在车外喊――
“姐姐,三表哥,该用午膳啦。”
“咦他们怎么没反应,啧,别拦我,我去瞅瞅。”
沈卿酒还没来得及出声,门帘便被沈月真掀起,本来挨着沈卿酒肩膀浅眠的楚淮影懒懒地醒来,毫不在意车外盯着他们的小两口。
赫连珏看好戏般挑眉,他的小娘子便先一步笑嘻嘻地开口了“姐姐,你还让我别做耽误午膳的事,你这是监守自盗啊。”
沈卿酒扶额,总是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偏生她肩上的某人还无所谓地打了个呵欠,继续粘着她。
银陵城乃交通枢纽中的枢纽,既是沟通两地之处,自然少不了走商。
走商多的地方,客栈酒肆自然也多,古旧街旁成行酒旗在凛冽风中飞舞,有残破穿孔的,也有崭新的,唯一相同的,便是酒肆上下,聚满了来往的走商和江湖人,耳听各地奇闻,嘴啖烈酒厚肉。
赫连珏虽贵为王子,进入西番国境内后却极其低调,此时挑的也是离主街甚远的客栈顶楼,远远看着方才那热闹之景,四下没有比之高的楼层,完美地避免了被监视的可能。
此刻酒菜上来,竟是汴都的精美小点,这几日吃西域菜系吃得连连叫苦的沈月真当即笑开来,由着赫连珏给她布菜,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这么说,二殿下要找的那位额现莲花的异人,便是贵国的圣教大祭司”沈卿酒接着上楼时赫连珏提起的话头,问道。
赫连珏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摇头“不止,他如今还是我国国师,我父王为他所控,对他言听计从。”顿了顿,似想起他此行绕路的不妥,才解释“不是我不带你们回宫,只是有他在,恐怕回不了宫。”
沈卿酒闻言皱眉,问道“一个身中房卒莲的异人,怎么能控制一位国王,再说,难道朝中官员没有异议”
赫连珏叹气,楚淮影给她夹菜添饭,监督她用午膳,见她乖乖用膳了,才解释“二哥怎么控制汴都势力,你就忘了”
二殿下光凭房卒莲就控制汴都世家,而做出这等匪夷所思之举的他却还隶属于这位国师大人,莫不是他的法子还是从国师大人控制西番国的手段这学去的
“难道西番国与楚国交战,也是他授意”沈卿酒顺着想下去,不免心惊,或许她一直过于关心京中势力,对圣教放的心思还不够多。
赫连珏点头“不错。”
“噗”沈月真没有姐姐那么淡定,还是毫无铺垫听着这黑幕,咬着筷子问“好歹咱们西番胍彩歉龉啊,难道就没有人有异议”
“赫连兄便有。”楚淮影长指有一些没一下敲着桌子,看着沈姑娘颈间的玉坠,又补了一句“只不过,其他人没有他这么幸运罢了。”
沈卿酒若有所思,沈月真却揪着赫连珏袖子,好奇道“幸运是因为你的玉坠,这我可以理解,其他人,表哥他说谁呢”
赫连珏沉吟半晌,最后吐露出那人身份“赫连,是我的一位兄弟,与我戍边多年,情同手足,没想到”
沈月真还在不解地追问,沈卿酒却顿悟了――她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早在她和二殿下达成合作服毒之日,她便听过这位赫连副将的死讯。
线索摆在眼前,沈卿酒很快就想明白了“赫连副将是死于房卒莲”
“没错。”赫连珏赞赏地承认,若这姑娘不是楚淮影的心上人,他倒是巴不得能得这样的人才。
“既然赫连副将不是死于大殿下之手,该不会,连边境交战也是假的吧”沈卿酒早对赫连珏和大殿下关系疑心,更离谱的猜测都做过,此种假设已是颇为中庸,却依旧惹来沈月真的惊呼和赫连珏的鼓掌。
赫连珏一副五体投地的真诚模样,边鼓掌边点头承认了“亏得我与他在边境做了这好几年戏,不然现下楚国和西番国国库想必早空了,哪有如今盛世之景”
沈月真好不容易消化了这个事实,安慰着自己好歹没有嫁给敌人,又担心他“可现在大表哥在汴都,你又在这里,边境怎么办”
赫连珏看她担心的样子实属可爱,在她还欲喋喋不休的小嘴上蹂躏一番,才咧嘴一笑,安慰他的小娘子“你相公自然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们去送死。”
若真是如此,王子怎么还这么紧赶慢赶要跟着回国沈卿酒看着妹妹深信不疑的样子,只觉得头疼。
楚淮影漫然地把他手里沏得火候刚好温度暖和的茶递给沈姑娘,嘴里慢悠悠地补刀“他在边境找了个替身,和大哥的副将接着装下去而已。”
赫连珏被他抢白也不恼,意有所指地看回去,盯着那个满眼只装着他的小酒姑娘的无耻宫主“楚兄说的是,所以,我们时间不多了。”
沈卿酒不好当着妹妹的面谈论楚少侠和赫连珏交易之事,只是侧目笑睨着楚淮影,眼神问他“这就是你答应的”
楚淮影笑眯眯地回看她,凑过来亲她,像是想让她别生气他接了这个大麻烦。
不知情的沈月真顺着赫连珏的目光看去,理所当然地误会了“三表哥你怎么这么好,真不知道怎么谢谢你替我们除忧解难。”
楚宫主不客气地接受,无谓地道“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赫连珏被他坦荡荡的模样呛得“咳咳”了好一阵,在沈月真为他顺气顺了好久后才缓过来,看着楚淮影一副安然自若的样子,咬牙,这人谈条件时强取豪夺的事怎么就不说呢。
沈卿酒怕某人欺负得太过分了,柔声出言道谢“也谢过殿下的玉坠,没有它,想必现下我也不会坐在此处了。”
赫连珏总算抓着楚淮影的软肋,哼哼一笑,看着沈姑娘道“本王子也是被沈姑娘的聪慧打动,毕竟穷某一生,可没见过哪位女流之辈,能在弥留之际把夫君此后百年的安稳都谋划好的,连那西域圣教和大殿下都在局中,这天下还有谁不在沈姑娘算计之中某实在是佩服之至。”
一番话,让对面两人眼底情绪皆变。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追文的小宝贝莫qq和我说说话呗
――317
、二一回合
一番话,让对面两人眼底情绪皆变。
赫连珏见状正兴高采烈地添酒准备看戏。
“小酒自然了得,你是该佩服的。”楚淮影说着,却神色漫然依旧,眼神依旧落在沈卿酒身上,惩罚般捏捏沈卿酒的脸颊,毫不掩饰眼里疼惜和淡淡生气“但是还是该罚。”
沈卿酒笑睨着他,青年顺势跟无尾熊私地把她抱着,温热的鼻息撒在她耳侧,若有似无地痒痒“小酒要怎么补偿我”
沈姑娘天不怕地不怕,当初谋算之时,唯一担心过的便是楚淮影知道后该是如何隐怒堕落,现在他这般反应,倒是让她心里松了下来。
“即便如今,我还是会为你谋划的。”只是从此是出自本心,而非任务。沈卿酒握上他在她脸侧摩挲的手,和他十指交缠,只可惜手冰凉,暖不到他的心。
对面的赫连珏和沈月真却十分默契地异口同声“噗”一声,完全想不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一大口狗粮。
楚淮影听了却没有松下眼底莫测的情绪,似是不同意般眉头微皱――她的真话总是说得他心疼,张嘴正要教育她什么,却被她蓦然煞白的脸色所慑,紧握着他和她交缠的手。
“姐姐你又不舒服了吗姐姐”本来还和赫连珏在嬉笑的沈月真,被沈卿酒突发的病情吓着,一下站起来,她还是第一回看到想来淡雅大气的姐姐这么狼狈。
沈卿酒只觉得那蓦然造访的疼像是在枯竭的血脉中流淌一样,想要抓住患处都找不到疼痛的根源,眼前一片混乱之景,是大漠深处,是高楼冷雨,是西域打扮的蒙面青年闭目打坐,却分明不是方才她眼前的西番国
犹是如此,她还记得把手撤回来,不至于太疼而伤了楚淮影。
楚淮影却霸道地禁锢着她在他手中的手,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