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器,沈卿酒几乎就要断定那陷阱在这条路上的某处了。
她跟在两人身后一路走着,越往密林深处就越是人声静谧,早春时节,就只有早醒的动物oo的声音。
沈卿酒边控制着身下马儿,边回忆着这条路上的地图。
要是她没记错,这里有一个岔路,二殿下既然本意是要留下楚淮影和她,那么便是要她确保楚淮影必须两条路都检查过。
估计二殿下没料到女主这个意外吧,沈卿酒咬唇,若是沈月真在,自己再提议楚淮影别走可能有陷阱的路,那二殿下便有了沈月真做证人来指证楚淮影玩忽职守罪犯欺君,且若陷阱没有触动,二殿下便有理由怀疑自己;可若不提醒,最后必定是三人一块步入陷阱。
那么,唯有如一开始打算那样,由她一人前往,如此才可能骗过楚淮钺和作者,损失和风险也最小。
眼看岔道渐渐在出现在视野中,沈卿酒还是选择了她一开始的备用计划“三殿下,臣女的马似乎有些太野了,不知殿下是否愿意和臣女换一换”
她不知陷阱在哪一条岔路,但她至少知道楚淮影的马被做了手脚,总是先把马换了是不错的。
楚淮影听了,却对她一笑,懒洋洋地翻身下马,动作潇洒地伸手把沈姑娘从马上接下来“试试我的,二哥给我挑的小白可乖了。”
沈卿酒自个上不去,只得由着他扶上去,上了马却没发现什么异常,忽然想到,昨日翡翠也知道这个消息,难道楚淮影不知道他的马有问题吗还答应和她换
沈卿酒正高速思考着,旁侧骑着枣红马的沈月真却盯着岔道口那兴奋地惊叫“看狐狸身上还沾着雪花儿呢”
她身下的枣红马正是最野的普氏种系,仿佛感受到小主的情绪和别的物种,忽然扬起前蹄长嘶一声,愣是把那顶着雪的小狐狸吓得往那小道的伸出钻,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一直紧张地关注那只小狐狸的沈卿酒见没有后续,便懂了,那条道是安全的。
楚淮影眼中含笑,睨了沈月真一眼“看吧,让你骑那么野的马。”
沈月真这段日子习惯了表哥的调笑,又跟着他浪遍了汴都,早就熟稔起来了,正要回嘴,却见着自家姐姐从未有过的吃醋表情,头一回缄了声。
一直刻意不去看沈卿酒的楚淮影此刻终是忍不住侧目,沈姑娘垂眸不看他,那吃醋的戏演的十一分的像“我们分头找吧,这样快些。”说罢便似受不了两人般,策马朝她断定有陷阱的那道走了。
“我,我什么都没做啊。”沈月真嘟嘴,瞪了楚淮影一眼“看吧,你还说要我配合你演,现在出事了吧。”
楚淮影转身要去追,又想起神卫的存在,愣是勒住了马头,大白都嘶叫了一声,只听他问“来之前她有没有给你传信”
“有啊,不就是说要给我和你制造机会让我别和你分开吗。”沈月真眨了眨眼,道“我姐姐不一直都这样么,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楚淮影目光中若有寒冰渐渐凝结,喝了一声“暗七。”
“在。”方才加班装小太监的暗卫从树上一跃而下,看着自家宫主不妙的脸色,背后一寒。
“护送沈小小姐出去。”
暗卫看着自家宫主少有地不演戏,第一回觉着他还是平常那样比较好。
楚淮影沿着沈卿酒的马蹄印一路策马,他竟然不知道她这三脚猫马技居然敢跑这么快,仿佛刚才那个小心翼翼驱马的沈姑娘是他的错觉。
他还答应换走了她的病马。
“小酒”楚淮影深入小道,越看那仿佛彷徨的小兽无助地乱跑出来的马蹄印子越是心惊,总算见着了那个月白骑服的纤细背影,狠狠打马追了过去,直到把沈卿酒连人带马堵在树桩前,才一拉缰绳刹住,连马儿都受不住痛苦地嘶鸣一声。
沈卿酒看见他身后渐渐清晰的黑影,眸中起了涟漪,冷声地单刀直入,声音却微颤“你不和月真一起出去,和把我亲手推进陷阱没有区别。”
“我不会把你推进陷阱。”那个向来慵懒清贵的少侠,此刻满目寒霜,又似有说不明的幽火在燃。
眼看着那黑影要动手,沈卿酒生怕是楚淮影被发现了,目中带了哀求,像是笼中困兽,不知是希冀还是绝望“这条路是我选的,我事先看过地图,小路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你还不相信我的谋算吗”
楚淮影闻言眉头蹙起,桃花眼死死盯着她,里头带着深沉的隐怒,却又无处发泄,他宁可她跟沈月真一样单纯
“你离我远点”沈卿酒看着他背后的黑影,脖颈却感觉到一阵熟悉的冷腻,忽然笑了,神卫对她下了手,不是他。
楚淮影亲眼看着沈卿酒玉白的脖颈浮现紫红狰狞的掐痕,看着她小小的身子痉挛,却什么也做不了,唯有勒马往后退,一直到小道另一头的树桩,远远看着沈卿酒像是恢复过来了,才停下。
“现在你懂了吗,你离我远点,离她近点,我们才能相安无事。”沈卿酒撑着马背,好一会才缓过气来,脸上却挂回了他熟悉的笑,一分雅致六分无奈,剩下三分心伤压抑在心底,远远隔着小道看他,因为刚才的窒息犹带红色的眼眶看着却让人揪心。
楚淮影从没有一刻这么清楚明白她这些日子来的暗示,也从没有一刻这么愤怒,只要一想起他的小酒差点在他面前被神卫掐死,而他却无能为力,怒火便烧得他心生疼。
然,一切盛怒都在沈姑娘温柔又伤人的眼神里淡去,余下的情绪化为一个寥落而深痛的眼神,映在楚宫主幽黑的桃花眼里,刺得沈卿酒一颗心仿佛伤口泡在盐水中。
他明明想说什么,却缄了声。
沈卿酒看着一向意气风发的少侠仿佛被抽去生气,就这么驱马远远绕过她,玄衣背影仿佛要灰败下去,只有在经过一个远离她的树桩时狠狠地一掌把树撼动,却没有回头,忽然如来时般一狠心策马而去,渐渐消失在小道的入口。
那树在他离开后应声而倒,激起一阵林涛风浪,也不知是要吓唬她身后的神卫还是小道深处布置的陷阱和影卫。
她看清了他要说的话,他说――“不准受伤。”
沈卿酒垂眸讯速地整理情绪,把一切都深埋回去。沈姑娘清楚自己不会武功的短板,所以她打破陷阱到逃跑的时间很短,一刻也不容有失。
再抬眸,沈卿酒面色如常,拿出那只小仓鼠,祈祷般亲亲它,狠狠地打马深入小道,心中默数,数到她测定好的步数时果然见到一道银白的缚仙索,刹时眼疾手快地把小仓鼠放下去,打马右转,进入她规划好的小路,往北边深处走。
小仓鼠动作很快,她还没走出百米,后面便有一连串的暗箭射来,饶是她下了狠心把马儿勒得狂奔,马屁股还是不免中了箭。
不过自从那一箭后,身后的机关便没了响儿,想来楚淮影还是留了暗卫在她身后,否则以楚淮钺的性子,怎么可能放任她出来。
不过,若是楚淮影的暗卫,怎么会让马屁股被射中
沈卿酒纳闷,眼看形势缓下来,她才慢慢驱马到了北出口,各世家的人都还在林中搜寻,在场的竟然只有与沈月真一块骑在枣红马上的楚淮影。
她不是把他的伤马换了吗,怎么还是没了马沈卿酒疑惑了一瞬,再看自己骑着的若不是被射了一箭肯定还能再战八百年的白马,瞬时明白了楚淮钺的心机,也明白了为何楚淮影要骑和她一样的白马。
他早知道了。
“郡,郡主,宫主”翡翠骑着不知哪来的马,气喘吁吁地奔来,显然被吓着了,道“陛下出事了”
沈卿酒心中一跳,沉吟半晌,还是问“曹公公呢”
翡翠像是听到什么奇怪的话,表情复杂地回“曹公公,曹公公他救驾死了。”
意料之中的结果落入耳中,沈卿酒反而淡然了,果然作者是要她和楚淮钺一块死在逼宫那日啊。
楚淮影听她这么问,表情越发幽冷,最后连一丝表情也无,他记得上一世曹公公也是此时出的事,而她这么问,他便想起她一直以来的目的。
这些天他翻遍了藏经阁的典籍,虽然她没有透露她从何而来,但是他知道了,她要回去,而条件似乎是保证他走上一世的路。
而上一世,她就死在他登基称帝的那一夜。
他终于明白那天她说“活下去再说”是为什么。
楚淮影看着面色如常的沈卿酒,若非她幼嫩的脖颈还留着渗人的指印,他都要被她又一次骗过去刚才只是错觉。
他曾争名夺利一世帝王,也曾鲜衣怒马仗剑天涯,可是这一世他在小酒面前却总是束手无策、无可奈何、既猜不透又心疼。
若说先前他不确定这桩条件,他可以纵容她玩。可是现在他知道了,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心头的姑娘死去。
、十四回合
卷三钗头凤
春猎以后,汴都万物复苏,城内贵族圈子却乱了套,宫中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那日春猎原是圣驾遭了野熊袭击,曹公公忠心护主牺牲,皇后娘娘受了轻伤,陛下却因此脑内气血栓塞瘫了双腿。
曹公公不在了,陛下身边的人便彻底成了沈卿酒,偶尔还有陆管事,许多曹公公负责的事儿都交由沈姑娘代行。
然而沈家大小姐毕竟不比一个小太监,京中甚至渐渐传出沈姑娘位高权重只手遮天想要谋逆的谣言,让陛下愣是在夏至那日亲自上了早朝,京中风言风语才消停了些。
无奈汴都夏季一下便热了起来,宫中搬来了冰块消暑,楚皇还是病倒了。
从此后每日传旨的沈姑娘身份便更敏感,不知多少双眼睛明里暗里指着她出岔子。
而千夫所指的沈姑娘此刻正忍着厨房的热气熬着药,面上表情平和,不时咳嗽一下。
“郡主,该不会是被曹公公传了晦气吧,怎么冬日都好着呢,这到了夏日您倒咳起来了呢。”翡翠在隔壁拿着药材伺机加入,担心地看着脸色略显苍白的沈卿酒。
听到曹公公名讳,沈卿酒愣了一下,才道“没有的事,只是有些冷。”
实话说,真要介意,她哪里是在意曹公公的晦气,分明是在意他死的时间。不过这由春到夏,她至少找了个理由安慰自己――曹公公死得准时,那就说明,楚淮影不会有事。
翡翠听了她的话却诡异地看看这闷热的夏日厨房,又看看脸色苍白的郡主,是她感官出了意外还是郡主
沈卿酒却跟没事人似的,把熬好的药舀了小半碗,端着小托盘进正殿去了。
翡翠在外间等着,此刻巡视的太监全是二殿下的人,让她颇为不适,连她这般性子也在殿门乖乖等着,悄悄用余光偷窥,好不容易看到郡主端着空碗出来了,喜上眉梢,正要过去,却被太监拦住了“翡翠姑姑,抱歉,殿下还有事要和郡主详谈。”
翡翠看着那一身华服佯作文气的楚淮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