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督建,可否给臣女普及一二”沈卿酒虽有一日假,可在宫外也就那么一两个时辰,既然某人主动送上门,她便干脆直言。
楚淮影漆黑的笑眼睨着她,显然在说“那日你不都看光了吗。”
“光说有什么意思,既然来了楼里,哪有不斗酒的理儿”那厢陆姑娘按捺不住,终于开了口,得意地看着沈卿酒,心想总算将回了一军。
却不料沈卿酒微微一笑,答应了,正要开口“好,若是”
她话未说完,楚淮影便懒洋洋地道“若是小酒赢了,我便罚酒一杯,说出一样机关。”
“那要是郡主输了呢”陆姑娘问。
“她输了,便答应我一个条件好了。”楚淮影随意地应道。
“酒也要罚。”陆姑娘得了便宜还卖乖。
“自然。”沈卿酒笑答,不让某人回护得过分,她虽然是猜拳苦手,酒量也是不错的。今日小小伤寒也不至于影响她发挥。
然而,沈姑娘刚垂眸准备好手势,做好准备要输时,一伸手便愣了一下――
她赢了。
沈卿酒如愿得了一个机关的消息,看着楚淮影饮下酒,这人披着情场浪子的人设,怎么也不像是猜拳会输的人。
接下来数局,楚淮影却接连输给沈卿酒,输得那群闺秀都目瞪口呆了,唯有沈卿酒还认真默记他说出的消息,推断着眼前的人是不是在故意让她。
身侧胸膛温暖,心跳平稳,那人漫不经心依旧,沈卿酒真看不出来他是在演戏还是真的,心里算着机关图都差不多能拼出来了,下一局忽然就反着心意出拳。
楚淮影果然怔了一下,然后抬眸笑看她,他赢了。
“我不客气了。”沈卿酒纯粹的眼眸在冬阳直射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褐色,里头尽是狡黠。
楚淮影眼睛眯起,在她就要饮下时忽而凑过去,就着她手腕一饮而尽,才抬眸一笑“小酒忘了你染伤寒了吗”
陆姑娘闻言,像是完全不知情般惊呼“郡主染了伤寒还出宫来”
沈卿酒余光看见不知何时上了楼的芷烟,唇边淡笑,道“我该回去了。”
本来倚着她的楚淮影任由她捏着他下巴推开他的脸,把他留在软枕中,一张带着薄红的俊脸上尽是不在乎的神色,目送沈姑娘在翡翠和芷烟护送下消失在楼阁之中。
屋顶目睹全程的暗卫看着明明千杯不醉却装醉的宫主,还有心中牵绊却一意孤行的沈姑娘,感叹,这双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戏演得以假乱真。
轿子里,沈姑娘不知道暗卫的内心戏,还在闭目回忆,不时用碳笔在膝上宣纸勾画。
楚淮影给的消息七零八落十分琐碎,平常人听了不过过耳云烟,沈卿酒却一点点详细完整地描画完成。
“郡主,飞鸾殿到了。”芷烟提醒着,规矩地等了一炷香才撩开锦帘。
沈卿酒信步出了轿子,路过芷烟时把西域使节团行宫机关图给了她,也不顾后者后者向来透露不屑的眼内露出一丝微讶,带着翡翠入了殿内。
翡翠乖巧地给她更衣,却忽然“噫”了一声“郡主,这是什么啊”
沈卿酒看见那雪浪纸上太息宫的纹理,笑睨了她一眼,却在看到里面那页被单独裁出来的古籍时脸色一顿,忽然明白今日楚淮影怎么彻底变了个人,还把地点挑选在这种地方。
上面只有两个古文,她勉强能辨认出是“神卫”二字。
可是那图画她却熟悉得很――
那是监管着她和楚淮影、随时要neng死他们的黑影。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次更新要到32换榜之后啦o期间窝可能憋不住改文,谢谢谅解爱大家挨个笔芯
――222
、第十回合
早朝刚过,沈卿酒忙着打点宫女准备楚皇待会听戏可能用到的衣物、笔墨、书纸、团扇、华盖等等,脑内的小小cu却在高速运转,一心二用,想着昨晚楚淮影给她的那页古籍。
昨日乍一看只看见古文“神卫”二字便见了那栩栩如生的图像,思及她几次遇到黑影都是在白日,干脆先收了起来,等到夜间点了灯烛再看。
没想到这一看,便有了新的发现――那黑影的画像竟是由一个个蝇头小字拼凑而成的,虽然是简体字,楚淮影大概也能看懂,否则他不会只把这一页给她。
上面描述的是一个穿越者监督系统,虽然内容细碎,但是竟和她所受到的监督差不离。
所幸上面没有详细描写关于神卫和作者的关系和这个世界的构成,否则让一个书中人看见,即便是楚淮影,想必也会崩溃吧。
沈卿酒检查着衣物数量,幽幽地叹了口气,这页纸牵出了她太多疑问了能拥有此等藏书的太息老人究竟是何等人物难道他也是穿越者楚淮影知道了她会受到威胁之后会不会轻举妄动会不会影响渐渐回归正轨的剧情要是暴露了他重生的身份怎么办
“郡主,陛下该摆驾宁曦宫听戏了。”陆管事妆面画了一半,身后一溜儿小丫鬟抱着她的各色戏装盘头。
沈卿酒神色收敛,恢复面对宫人的淡漠浅笑“劳烦陆管事了。”
“不劳烦,若是郡主能替我到御花园添一朵绿牡丹,那便更好了。”陆管事少有地请求。
沈卿酒面色如常地应了,把刚才打点好的一切交给陆管事,留下丫鬟和小太监们,自个离了殿,真的往御花园去了,连轿子都没吩咐。
事实上,以沈卿酒如今的官位,去御花园摘花这等差事哪里轮到她亲自动手
只不过陆管事既然是陆家人,从将军府出身,自然也就是二殿下的人。加之昨日沈卿酒把西域使节团行宫机关图交与芷烟,今日想必是皇后娘娘亲自来面试了吧。
楚皇爱花,花中又偏爱牡丹,于是御花园汇聚了大楚各地的牡丹,但种有绿牡丹的地点却不多。
天正飘雪,加上呼啸的旷园野风,走在偌大的园林中冷得很。
沈卿酒捧着白玉小手炉才感觉暖了些,沿着那日与皇后赏花的路线一路深入,果然在尽头的栖梧桥见到了倚桥独立的明黄身影。
“郡主果然聪慧过人。”皇后娘娘一身百蝶穿花金缕衣,奇的是飘雪的天,身侧没有一个丫鬟,手上竟然也不拿取暖的手筒手炉。
沈卿酒笑道“好歹那日也在此摔了一跤。”目光却不经意般在皇后娘娘脸上流连了一阵。
原着甚少描写这位继任皇后,沈卿酒却因为上次发现她意外地年轻而对此多加关注。
反常即为妖。
沈卿酒本就是个反常的,自然对这些可能牵动剧情的新要素格外关注,更别说她一旦发挥她精于算计的天性开始掌权,便不放过一丝一毫蛛丝马迹的劲头。
皇后娘娘轻笑,拿出一份西域使节团行宫机关图给沈卿酒“郡主莫怪淮钺让你去拿他已有的信息,毕竟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也是希望确保郡主全然可信,不愿等到合作之时才生间隙。”
“不知二殿下如今是疑呢,还是信呢”沈卿酒从容反问,这她早料到了,昨日她画出的图绝对和二殿下手中情报无差。
她只是在借机观察皇后娘娘的瞳色。
昨日遇到将军府家表小姐时,她仔细观察过,表小姐模样和眼前的皇后娘娘相仿,倒是能用皇后娘娘保养极佳这理由搪塞。
可是,表小姐的瞳色是属于中原人的纯黑,而眼前的皇后娘娘,瞳色在这雪日强光下却和她一样透着的一层不明显的褐色
一个将军府纯血家族生出来的女儿,怎么会带着西域人的瞳色呢
“自然是信的。”皇后娘娘那双眸子看向她,似是不介意自己暴露与否,还噙着一丝笑。
沈卿酒心中一跳,能做出这等玷污皇室血统的事,却依旧被立后,势力还遍布汴都和宫内,对方并不是在遮掩,而是毫不畏惧这样的秘密暴露。
想必背后势力连楚皇都忌惮,才让堂堂大楚帝王如此隐忍。
沈卿酒细思极恐,面上虽不露声色,心里早掀起惊涛骇浪,原着压根没写过这么些玩意儿
她正思考之际,皇后娘娘依旧照着她的剧本演下去,伸手搭在桥上倒数第五颗夜明珠上,桥面瞬时仿佛地震般抖动起来――
那日差点讲沈卿酒绊倒的楼梯缓缓打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露出里面狭隘阶梯,似是已有客人进仿,里面燃起了幽幽的磷火,倒不是完全的黑暗。
“恭喜郡主成为我们的一员。”皇后娘娘侧身,显然不打算下去,只对沈卿酒道“请吧。”
沈卿酒脸上没有皇后娘娘预料中的惊慌,然而若有所思地一笑,弯腰便进了地道。
地道看着狭隘,弯弯绕绕,却并不低矮,沈卿酒在里间直起腰头顶尚有余位,想来平日里进来的人比她还要高得多。
四下磷火幽幽,并不昏暗潮湿,沈卿酒越走却越嗅到空气中发酵的气味,按理说此处如此干爽,不会有这样的情况。
除非底下有什么好湿喜阴的生物。
长明灯萤火幽幽曳曳,地道越发狭窄,沈卿酒走时几乎要贴上沾着不知名黑泥的墙面,空气中那味道已浓至浑浊,耳边已经能听到重叠的“沙沙”声,超越人类舒适区的分贝让人头皮发麻,她却一丝不惧,反而始终带笑。
此间肯定藏着和她息息相关的内幕。
转过最后一个弯,沈卿酒依稀可见尽头的小间亮着烛火,却像是隔着十分遥远的距离,正要疑惑出声,便迎面撞入了一个黏糊糊的网。
像是某种昆虫的被床,还带着腥气。
沈卿酒蹙眉,却没动,因为她看清了网后的小间藏了什么东西――
唯一的烛火在木桌上摇曳,映着桌上一幅还未画完的楚皇画像,和四周埋得严严实实的各色罐子,那重叠的“沙沙”声和气味就是从罐子里发出来的,听着也不知道到底养了多少,但目之所及已密密麻麻地堆满了,更别说烛火照不到的地方。
“郡主好胆识。”楚淮钺笑容儒雅地拍着掌,一挥手,沈卿酒身上脸上的网消失无踪,定睛一看,竟是化作细小难察的虫子爬进了他的袖中,又被他优雅地吃掉。
饶是沈卿酒胆子再大,看见脸带温雅微笑却做着诡异行为的青年,背后愣是起了鸡皮疙瘩,淡道“二殿下谬赞。”
只是想不到二殿下的据点近在咫尺,据点里竟然还不是情报也不是人,而是――虫子和他父皇的画像。
沈卿酒想起沈相爷临行前给她的叮嘱,难怪他会叮嘱他注意“入口之物”,看来这京城几大世家,为楚淮钺所控,不只是因为强强联手,期间不乏性命毒药相胁。
这么说,原着对他努力谋逆的描写远远不够,这人还是个瘾君子和恋父狂魔。
“哪里是谬赞,昨日郡主表现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楚淮钺所言非虚,他在御街初见沈卿酒便认出了她,本没想招惹,她却偏偏送上门来,还展现出这般才能,不用岂不是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