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小数目。我月工资才八百来块。”
小青年看了他一阵,说“好吧好吧你自己试”
“水不够,颜料化不开。”
“好好好,我去拿水,你们慢、慢、试”
小青年前脚刚走出储物室,林敏后脚就把门关上。快得根本来不及反应。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了,小青年咣咣咣地敲门,喊“你们关在里面想干什么”
林敏当没听见。回到桌椅旁,提着画笔涂葫芦,看了看旁边陈之,说“愣着干什么涂啊。”
陈之看着他,不由地笑了。
七个葫芦,涂七个颜色,赤橙黄绿蓝靛紫。画笔的毛刷大,一个葫芦,涂个两三笔就成了。两个人分工,没一会就涂好了。
林敏走到门旁,说“我开门了。”
“开吧。”
看着七个颜色的葫芦,陈之很满意。
颜料质量真的很好,很容易上色,色彩饱和,质地细腻,就好像是,这七个葫芦生来自有的颜色。才这么会功夫,已经干了,摸上去,完全不扎手。
这样,总算了结了一桩心事。
门旁,林敏站着,很自然地,望着陈之。他的手放在门把上,好一会,都没有把门打开。
陈之忽然转过脸,正好撞上了林敏的视线。
“你笑什么”
林敏回神,其实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居然在笑。笑什么,为什么笑。然而,当看清了台灯光下,陈之的脸,林敏脸上的那种,不知由何而起的笑意,渐渐地,转变成另一种好玩的笑。
他说“脸上。”
“什么”
陈之反应过来,把脸转到另一边,窗户上,清清楚楚地映着,她的人中上,有一抹深紫的颜色。看起来,就像小日本似的。
她用力地擦了擦,说“这,洗得掉么。”
没人回答她,传来的,是林敏越发不加掩饰的笑。
陈之这人,比较特殊。自己出了丑,别人笑话她,她也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好意思的地方。反而,很有兴味地走过去,抬笔就报复了林敏的脸。
林敏的眼睛上,靠近眼尾的位置,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挨了一下。
还是大红色。
看起来,也像个小日本。那种眼尾带刀疤的,比较凶狠的小日本。
小青年好不容易等到门开,乍一眼看到里面的人,吃了一惊。而后,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说“不是涂葫芦么,你们,怎么涂脸了。”
陈之掏了掏口袋,说“给你钱。”
小青年接过数了数,“不对呀,只有七十,还差五百呢”
林敏说“颜色我们都试过了,不够纯,不买了。”
“什么不够纯这颜色,你们都涂葫芦上了还不纯”
陈之说“你这个人,我就说,不会做生意吧这样好了,我顶多,再给你十块,就当,在你这买了七个带色的葫芦吧。”
得了大便宜,陈之一直乐,出了住宅楼,还笑个不停。七个带色的葫芦,装在黑色的袋子里,被她拎着。葫芦是空心的,但凑一块,还是有点重量。
林敏说“我来拎。”
“刚才那事,我没想到。”陈之看着他,说,“我还以为,你是什么正经人。”
“在商言商而已,颜色不纯,怎么买。”
颜色不纯
陈之又笑了,都不知道林敏是怎么做到,一边板着脸,一边说着大瞎话的。
雨还在下,但比起来的时候,似乎小了一点。
林敏看了看天,把伞撑开,说“你在这等着,我去拦车。”
那袋葫芦,他很是轻而易举地拎在手里,另一只手,同样轻而易举地举着大伞,就这么走进了雨里。这样的男人,这样的背影,陈之看了好一会,才拔腿跟上去,趁势躲进伞下,又趁势勾住男人的手臂,说“一起过去吧。”
林敏顿了顿,目光定在手臂上。半天,才说“你找个淋不到雨的地方,等着。”
陈之摇头,仰着张情真意切的脸,说“我怕黑。”
林敏很是顺理成章地想到了,陈之是独自来这里的,而那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但他发现,对此,他并不想细思太多,也并不想追究什么。
陈之说“你觉得,现在,还有车吗”
“不知道。”
“没有怎么办”
“没有,那就只能走回去。”
“好。”
不得不说,陈之完全不娇气。回去的路上,没找到半个车影,路程遥远,他们就真的,肩并肩地走了回去。
回了宾馆,陈之头一件事是把葫芦给朱珠。但是,不管她怎么敲门,门内都没有任何动静。
宾馆的保洁特意过来,把一张字条给她,说“这里面,姓朱的客人,去医院了。他说,你要是找他,地址在字条上。”
第十四章
字条上的地址写得清清楚楚,是香港的一家大医院。陈之和林敏先回各自的房间,快速地洗个澡,换干燥的衣服,然后拿着字条去医院。
这个时候,显而易见,根本拦不到车。好在,宾馆门口,停着钱利包的那辆车。陈之过去敲了敲司机的窗户,说“特意来接我们的吗”
司机点头。
“这么晚,你还没有下班”
“下班了,但是,钱利加了钱,让我过来接你们去医院。”
陈之点点头。
汽车稳中求快地行驶着,所到之处,飞起无数雨花。像是一片荒芜的雨田,正被不断地开垦着,飞溅起漫天的种子。
陈之和林敏依旧坐在他们的老位置,陈之望着挡风玻璃上不断摇摆的雨刷,而林敏,望着陈之。许久,他说“你头发没干。”
陈之说“我用毛巾擦过了。”
“没用吹风机”
“头发长,一时半会吹不干。”陈之的五指,像梳齿一般,划过自己的头发,“想快点去医院,而且,你洗澡比我快很多,我没想让你等。”
没想让他等林敏不由一笑,“你交材料的时候,让我等了那么久。”
陈之也是笑“交材料的事,你记到现在”
从来都是交材料的人着急,哪有收材料的人着急的林敏说“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陈之没说话。
到了医院,朱明辉正在医生办公室里。医生在写着什么,朱明辉站在旁边,注意到动静,转过脸来。看到陈之,脸上的疲惫,像是找到安放的地方,总算,有了丝毫的松动。
“陈之。”
朱明辉喊陈之的名字,然后,又看到了随陈之后而来的林敏,说“林科,你也来了。”
林敏点点头,就当打了招呼,然后问“朱珠怎么样了”
医生把笔放下,说“病人年纪小,抵抗力不怎么好,稍微淋了雨,就感冒了,而且就目前来看,有点严重。吃了药,但还是咳嗽不止,高热不退。这种情况,是很容易引起肺炎的。”
“肺炎”
朱明辉重复了一遍。
“是的,你不要小看感冒,更不要小看肺炎,要是不及时就医,肺炎,是会带来生命危险的。”
“生命危险”
“是的,”医生看向朱明辉,这种场面见得多了,家长担心自己的孩子,要不,急得眼泪鼻涕一把抓,要不,懵得说不出一句正常话,医生笑了笑,安抚了一句,“不过也不用过于担心,你送医很及时,在医院,病人是安全的。”
出了医生办公室,朱明辉站在窗户旁边,吹进来的风,让他感觉到冷意,同时,也感觉到清醒。
身边,陈之、林敏和钱利都在,安慰他把心放宽。
陈之说“我去看看朱珠,顺便,把葫芦给她。”
朱明辉的脸埋在他的手心里,他点了点头,等陈之走远了,才反应过来,问“什么葫芦”
林敏答“陈之给她买的,还涂了七种颜色。”
钱利想了想,说“是玩具吗”
朱明辉说“朱珠很爱看一个叫葫芦兄弟的动画片,里面的主人公,长在葫芦里,葫芦有七个,每一个都是不同的颜色。”
“哦。”
“陈之是一个很有心的人。”朱明辉说。
林敏没说话,靠着窗户旁的墙站着,等陈之回来了,才慢慢地直起身。
朱明辉说“很晚了,你们别留在这了,回宾馆去,好好睡一觉。”继而看向钱利,说“小钱,还得借用你包的车,把他们送回去。”
“那肯定的”
钱利对着陈之和林敏招招手,说“那我们现在走吧”
一直到宾馆,陈之和林敏都没怎么说话。陈之是觉得累,而林敏,脸色沉静,仿佛是在深思着什么。
终于,在陈之即将走进房间的时候,林敏喊住她。
“什么事”
林敏走到陈之面前,眼神还停留在地上。过了一段很短暂的时间,忽然把脸抬起,目光笔直而坚定地望着陈之,说“我得和你说声对不起。”
“嗯”
“之前,买葫芦的时候,”林敏一字一字,很慢地,把事情讲清楚,“我恶意地揣度了你,这件事,对不起。”
陈之哦了一声,颇大度地说“没事,睡觉吧。”
一觉醒来,日上三竿。朱明辉还没有从医院回来,钱利也没有来找他们。他们在宾馆里,几乎是无所事事地度过整天。
到了隔天早上,终于,钱利来了宾馆。带来的,当然是朱珠病情的消息。
“已经好多了,你们别担心。但是,小朋友很想回家,于是,朱老板确定了,要提前离开香港。”
这要死的台风钱利想,没登港,直接拐过去了。但是下了这么大的雨,把朱老板的宝贝女儿淋病了,还刮了这么大风,把朱老板的钱都刮跑了。
钱利说“朱老板让我过来和你们说一声,问问你们,是继续留在香港,按照原计划继续走行程,还是也提前走。”
林敏说“他走了,我们留下来继续走行程,没有什么意义。”
“对,”钱利带着一种惋惜的笑,说,“这一趟,我们都是服务朱老板的,朱老板要是走了,我们凑一起也没用。”
陈之说“那我们也提前走。”
“好的,但是,我得和你们说一声,朱老板已经改了下午的飞机,你们的话,可能得明天了。”
陈之和林敏都表示没有问题。
于是,接下来空暇的时间里,陈之都用来睡觉和买东西。其实,她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买的东西,但来一趟香港,总得给亲朋好友带点伴手礼。尽管是花钱,并且是给别人花钱,但陈之还是觉得很高兴。
甚至,她给林敏也买了一份。
林敏惊讶“你给我买了什么”
陈之把一个包装好的小盒子给他,说“你自己看。”
林敏三两下把包装解开,里面装着的,是一个陶瓷小罐,打着光滑的釉,朝着林敏的,是背面。他翻转了一下,看到正面印着三个字。
红、花、油。
林敏“”
陈之说“我专门问过了,这东西,搽你那背上,效果很好。”
“这东西,我们市场上就有的卖,你专、门,”林敏一字一停